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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刻之后,常凯申被领进了门。
    被一群金丹上人集体行注目礼,就算状元郎的mvp大心脏一时之间也有些忍不住打鼓。
    金刚三藏不耐烦看他对二十三位金丹挨个行五体投地的参拜大礼,把手一摆:“那些繁文缛节免了,赶紧说正事——你,你,你是怎么回来的?”
    “当然是激发土地神符回来的啊。”状元郎开始飙演技,按照欧阳震华为模板装疯卖傻:“……捏着法符,输入真元,然后吟诵密咒般若波罗密,不就……”
    “不要东扯西拉个没完,说重点!”西厢的一位金丹上师一声狮子吼,极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叙述。
    这么高端的场合,常凯申本来也不大敢左顾右盼,东张西望的。但是一听这么冲的口气,还是忍不住抬起眼皮循着方向瞟了一眼。
    发出狮子吼震得他两耳发麻的是一个相貌年青过分的金丹,他的肤色黝黑如炭,两条眉毛浓的像连到了一起,左眼不知道是不是瞎的,斜蒙着一条黑色的眼罩,眼罩上面还镶了一枚满布血丝、硕大惨白的妖冶眼球,看人的时候咕噜噜直打转,透着一股很不舒服的邪气。
    状元郎小吃了一惊。
    评判高级别修士的实力,最直观的标准就是外貌。
    修真者一旦晋升筑基期就会有驻颜不老的福利,越是看着面嫩的高阶修士,实力往往越是牛波依,这样的大腕儿,必然属于从炼气飞快晋级筑基期的天才修士。
    罗汉堂里共有二十三位金丹上人,眉毛胡子全黑的可就这一位。
    “妈的看什么看,再看,信不信本座把你眼球抠出来当鱼泡踩喽!”
    按照长幼有序的规矩,金丹是长辈,炼气是晚辈,长辈跟晚辈说话要有风度,就算有所训斥也该据理据节。常凯申当场愣住了,他万万没料到,只是斜乜了一眼就换来了如此粗鄙的迎头大骂!娘希匹!什么禅法精深什么金丹修士,换身皮不就是一黑道土匪么?
    “无须怕他!”乌雅束上人不屑地撇了撇瘪嘴,挥袖在状元郎面前织出一行笔画犹如棒槌般粗大的虹彩字体:“有本座在此,倒要看看谁敢动你一根毫毛!”
    明道一看,黝黑的脸膛顿时气得蒙上了一层紫气,眼罩上的硕大邪眼,血丝如游鱼般屈屈旋动,爆射米青光。
    常凯申一头雾水,咋回事?怎么局势一下剑拔弩张起来了?我不过只是撇了一眼而已,竟然激起了如此巨大的化学反应?
    “法克油!我问你怎么回来的,是问你怎么从那个小须弥世界返回我们阎浮世界的。”金刚三藏面无表情的朝乌雅束摆了摆手掌,示意她稍安勿躁,顺便扭头淡淡扫了明道上人一眼,这家伙自打修炼了石桥禅之后,越发的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了,至于吗?不就是今早法克油在放生池挫了鱼幼薇的威风!法克油又不知道鱼幼薇是鱼玄机的亲妹妹,更不会知晓鱼玄机一旦从炼气晋级筑基,就会成为你定慧双修的明妃!
    “回禀掌门。”常桑吸了口长气,合掌当胸,低眉顺目上前分别对掌教至尊和首座大和尚各施了一礼:“时空道标发生跃迁时,弟子其实也冲进了时空隧道,不过当时并未被传送回天葵岛,而是被传送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阎浮地域……”
    一大半的金丹上人屁股着火一样从左右两厢的蒲团上跳了起来。
    燕赤霞和金刚滚之前告诉他们说,法克油看到时空道标即将跃迁,赶紧出手把他俩甩进了时空隧道,因而耽误了宝贵的时间,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
    现在一听法克油自己的说法,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啊!他也赶上了,也被传送回了阎浮世界,只是返回地点不是燕赤霞和金刚滚所在的天葵岛。
    “爱阴师弟,你是奇门遁甲的行家里手,快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几乎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向了清净自在法坛的首座大和尚。
    “应该是典型的小概率事件。”爱阴上人对周围火辣辣的目光微微颌首,示意事情正如大家的猜想:“法克油投入时空隧道的时机近乎不可思议的凑巧,那一瞬间道标正好发生跃迁,而时空隧道也刚好残留了最后一丝传送法阵的能量,这股能量作用到法克油身上,所以他才会被重新送回阎浮世界。他的落脚之处,显然就是道标发生随机跃迁后的定位点。”
    “哈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金丹上人们相视大笑,这下好了,时空道标找着了,不用大出血去弄什么劳什子的都天星罗大挪移法阵了,煮熟飞走的鸭子又自己送上了门。
    明道上人和几个涵养不太好的金丹已经唾沫四溅地争论起了黄泉界红鸾煞的分配问题,地煞有七十二数,二十三位金丹和九位太上长老每人一个凝练名额是铁炮轰不动的,剩下四十个凝练名额就有待商榷了,谁都有几个得意的亲传弟子,按人头平分显然不够,但也没谁情愿让别人多吃多占。
    掌教至尊和放生池首座乌雅束上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喃喃张嘴还是没说话,脸色隐隐有些僵硬。
    “猴崽子,说啊,你当时被传送到哪个部洲哪个地方了?”很快,火浣室的首座大和尚绵正鹤就急不可耐的追问起了常凯申,火浣室是摩诃无量宫专门负责探矿开矿的行院,他老人家从未亲手开发过一个小须弥世界,迫切希望想尝试一下那是什么感觉。
    状元郎瞪眼、吐舌,把手一摊,意思很明显:我哪知道?
    “什么意思?绵正鹤上人攸然变色,周围的兴奋讨论也渐渐熄了火。
    “我真不晓得那是什么地方。”状元郎话一出口,立刻感觉到自己差点被四周射来的愤怒目光烧成人形蜡烛。
    “什么叫不知道?”绵正鹤上人沉声喝道:“门派没给你配发智珠吗?你的智珠里难道没有神州地舆图?”
    “我的智珠里当然有神州地舆图,但是地舆图又不具备导航定位功能,我如何得知自己身在何处?”常凯申心说你个老棺材瓤子跟我翻个屁的白眼,既然打算说谎我还能给你找到漏洞:“幸好我还有门派发给我的土地神符……”
    “呵呵!哈哈!掌门啊掌门,就这样的活宝,居然也是让你最为看好的法字辈新人~~~~~”绵正鹤上人被彻底打败了,气急反笑:“哪个分寺别院把他送来的?他的修真入门理论又是哪个混账传授的?根据日月星相,测算天干地支,然后在地舆图上给自己标注方位,这是最最基础的修真常识啊!”
    放生池的首座大和尚乌雅束上人面前无声浮现出一行彩虹般的字迹:法克油是半路出家的野苗,并非科班出身的佛苗种子。
    金丹们目瞪口呆,表情就像是一个中年男人对着二次元的萝莉撸管撸的正爽却被老婆逮了个正着一样,火热的激情还未消退,愤怒和羞恼已经不可遏止的涌上了前台。
    “那么……那个地方有没有什么特别醒目的地标?”这是最后的一线希望了。
    “那是一座积满鸟粪的无人海岛,至于地标……我出现之处左手边不远就有一个清澈的犹如水晶一般的咸水大湖,里面有好多五颜六色的无毒水母。”凯申酱把回忆的思绪飘向了帕劳共和国的水母湖,说的活灵活现。
    金丹们立马泄气了,这算个毛的地标,阎浮世界的四海何等广大,具有类似特征的海岛只怕比天上的星星还多。查?上哪去查?让谁去查?这跟在倾盆大雨里找一滴水有什么区别。
    “孽畜!因为你的无知,门派遭受了多大的损失!”明道上人又跳了出来,话虽然是冲着常凯申来的,他的眼睛却挑衅也似瞪住了放生池首座乌雅束。
    “别故意找碴!这件事怎么能怪法克油?他是野苗出身,没有经过系统的修士养成!”
    “我管他是不是野苗,我只知道,因为他,一个小须弥世界没了!一个小须弥世界!”明道越说越激动,面色一狞,眼罩上巨大邪眼突然撑开血丝密布的瞳孔,电射出一束绿莹莹的光束:“必须处罚,而且还要重重的处罚!”
    要不是乌雅束上人在状元郎身前遽然遁出,铜墙铁壁也似拦下了邪眼射出的光束,常凯申的乐子就大了。别看他在黄泉界曾经牛波依哄哄的斩杀了一名地仙,但在这种正面交锋中,金丹修士捏死他真跟捏死一个臭虫一样轻而易举。
    “放肆!”乌雅束上人怒目而视,戟指划出一串光幻陆离的彩虹字迹,“他是我的兵,要教训也轮不到你来越俎代庖!这不是第一次了,明道,本座郑重警告你,我不希望再看到还有下一次!”
    “乌雅束师兄,你别想包庇他。”明道上人冷笑着伸出一根手指,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没一点交代说不过去吧——那可是一个小须弥世界!”
    “交代?交什么代?法克油到底触犯了门规的哪一条哪一款?空口白牙的在这发号施令,你是老几啊你?”乌雅束上人的话让身后的状元郎听了都有点肝儿颤,自己是不是太倒霉了点?三花两绕,什么青红皂白都还没弄明白呢,就被身不由己的卷进了高层政治的绞肉机里。
    “你不服我不要紧,我有可以提案进行集体表决。附我所言者——左袒!”明道洋洋得意的带头,然后罗汉堂的七位用心棒一个个全都拉开了僧袍的衣襟,斜敞着露出了刺着各色花绣纹身的左臂膊。
    其他堂口的金丹上人们面面相觑,不住叹气,这两位果然又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开始意气之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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