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厚上的生物,被从头到脚裹得像个粽子只露出一张嘴的阿索诺居然挺过了冬天最冷的那两个月。

    他有时会和口齿不大利索的救助人聊上几句,比如要求改善一下伙食。救助人勉为其难、半心半意地推辞了几下,就乐滋滋地开始提供冰鲜——冬天嘛,伙食差点可以理解,可直接上生的是麻的意思?果然是蛮族人……再后来在详细的指点下,救助人学会了烧烤,可怜的骑士终于吃上了焦一口生一口夹心再一口的肉食。

    也有尴尬的时刻。做了十七年大少爷的阿索诺在第一次要排泄的时候,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把床铺弄了一团糟。他还感到说不出的沮丧,无力,他于一夜之间清楚明白自己已然成了一个废物,这比肉`体的痛苦更让他难受。

    可最终还是求生的意志大过了羞耻感。

    他的救助人什么也没说,只是白天没有给他带吃的。然后到了晚上,阿索诺第一次“看”到了他。

    一个意外年轻的少年人,模样挺规整,只是头发有点像鸡窝,身上穿着一套十分混搭风的袍子+裤子+围裙。他有着一双少见的灰色眼睛,这样的特征平常只在老年人身上见到,也许来自于蛮族的混血。尽管如此,他看起来体格并不强壮。

    对方笨拙地替他清理身体的时候,阿索诺终于翕动嘴唇,说了声“谢谢。” 少年回他一个露出白牙的笑容。

    阿索诺感觉突然放下了什么。

    后来少年在床板下挖了个洞,省去一些彼此的麻烦。再后来阿索诺能够摸索着下地走路了,也就渐渐自力更生。只是他之后就没有在白天见过少年。

    他也借着余光观察自己身处的场所,慢慢一点点探索远一点的地方。这是看起来很不一般的石质建筑群,有好几个房间,都空荡荡的,难怪在冬天能够保暖。他对少年的身份越来越好奇,可对方似乎在特意躲着他,有时把食物遗留在门口就走了。

    当好奇心达到顶点的时候,熊孩子阿索诺抑制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作了个死。

    他假装遇到了惊恐之事,卡着送饭点推倒了家具,制造出很大的响声。

    “啊!!!”他叫道。

    有什么应声前来,跟他大白天撞了个面对面。

    于是阿索诺的假意尖叫变成了真心的尖叫。

    他看到了一个不死生物。

    后者同样尖叫起来,惊恐的二重奏响彻整个建筑群——对了,阿索诺终于想起这种建筑的名字,这是一个巢穴。

    去他妈的帕拉丁,保佑祂的骑士活着进入了一个不死生物的巢穴。

    哦耶。

    ☆、bsp;7 囚徒

    阿索诺意识到自己成为了一个不死生物的囚徒。

    它现在大摇大摆地□□着白骨的身躯在他眼前晃悠了,而且总是孜孜不倦地试图从他口中探听情报。正直的骑士阿索诺决定不满足它的愿望,尽管这些问题似乎并没有什么见鬼的战略价值。

    “你吃了吗?”“今天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吃鱼?”

    吃吃吃,就知道吃!你个吃货!

    然而不死生物不需要睡眠,阿索诺同学也没有武器,这样胶着的情势让他越发烦躁了。

    终于有一天,阿索诺又有了一个主意,他决心从这丑陋的不死生物这里探听对自己有用的情报,毕竟它看起来有一些基础的智力,又不太聪明。

    然而这么做似乎导致了更加郁闷的结果。

    “这是哪儿?”

    “这里就是这儿啊~”

    “这里有多少不死生物?”

    “你说的不死生物是什么?”

    “……就是和你一样的东西!”

    “我好像不是‘东西’,嗯。”

    “和你类似的,不是我这样的!!”

    “嗯……我啊~还有阿大阿二阿三阿四……”

    “hollyshit!!!”

    “那是什么意思?黄金……爸爸?”

    ……

    阿索诺开始意识到这样的对话毫无营养可言。

    不死生物们可能正在筹备什么邪恶的计划,需要一个全须全尾的帕拉丁的信徒。他看似逐日康复,只不过一天又一天地接近消亡。

    他近于绝望的要求道,我要武器。

    低智商的不死生物居然真的带他去了一个宽敞的房间,里面陈列着一整套有些陈旧的骑士装备,哦,还不止是骑士的装备。铠甲、头盔、长靴、弓箭、斧头、连枷,也有他擅长的巨剑。

    这个蠢货、智障!

    对方悠哉悠哉地任由骑士检查装备、穿戴整齐。然后骑士阿索诺英勇地发起了冲锋。

    还没有踏出第二步,他就倒下了。

    邪恶的不死生物板着指节,瞬发了一个打的法术。

    赞美帕拉丁,让我们重温了重装骑士一对一正面怼高阶施法者的悲惨下场。

    跟我一起念:活、靶、子。

    可怖的邪恶存在歪着头看着骑士,愉悦道:“看起来,训练确实有助于恢复啊!”

    “还玩吗?” 它满怀期望地补充。

    ☆、bsp;8 遗弃

    阿索诺放弃了抵抗。

    他脆弱不堪,毫无胜算,被邪恶的存在完全地掌控在手心里。

    一个囚徒,彻彻底底的失败者。

    邪恶的存在仍然时不时来逗弄他、玩弄他、诱惑他。他唯一能做的事,就是不让对方产生愉悦的感觉。这是正义的骑士阿索诺仅剩的自尊了。

    邪恶的存在似乎对他的油盐不进没了辙,渐渐对他失去了兴趣,减少了骚扰他的频率,这大概是他唯一庆幸的事。

    天气渐渐的回暖。

    突然有一天,那东西又出现了。

    它示意阿索诺跟上,带着他东绕一圈,西绕一圈,往建筑群外围走去。又一会儿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了一片开阔的平地,远处山川起伏连绵。

    这也许是放风,囚徒木然地想。

    他们走上原野,又过了大概半个小时,他们来到一条河流的边沿。

    那东西不动了,像人一样蹲下来,开始玩地面上新生出的杂草。

    阿索诺站在那里好一会儿,突然意识到,这是个机会。

    他挪动了几步,走了几步,那东西没理他。他于是渐渐跑了起来,越跑越快。草地里似乎有什么小东西跟着他,但他什么也顾不得了。

    天地开阔,不重复的风景铺陈在眼前。不管那东西是犯了一个错误,还是一时无聊的发了疯,他获得了自由。

    黄昏前阿索诺赶到了一个农场,他走近去想问个路,被愤怒的农妇挥着扫把赶了出来。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早已不是骑士,不是贵族,只是一个衣衫褴褛,胡子拉碴的流浪汉。

    他在野地里将就着睡了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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