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三天时间给学生们疯狂抱佛脚,苏辂明显发现演练当天学生们都精神抖擞。
    逃生和急救这种事,苏辂自己懒得参与,张菀柔是不方便参与,比如那什么人工呼吸。他们以接待重要人物为由脱离大队伍,按照上次的经验热情迎接一批批客人。
    来的大多是老熟人,不必太过客套,唯独宋祁获得了苏辂额外的关注。风流人物也是会老的,宋祁已经六十二岁,还能不远千里跑成都府当一把手又健健康康回来,可见身体底子还蛮硬朗!
    苏辂热络地跟宋祁探讨起养生之法来,他们这些人一辈子在官场上打拼,又劳神又费力,还能干到退休年龄着实难得。更难得的是,宋祁还能抽空沉迷酒色,并且保证身体不被掏空!
    这人,一定精擅养生之道!
    宋祁听苏辂小小年纪还琢磨起养生之事来,不由笑着说道:“该吃吃,该喝喝,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宋祁最喜欢呼朋唤友,宴游作乐,虽然他也知道这些热闹没几个是真心的,不过当时快活就好,想那么多作甚,世上哪来那么多真心?
    苏辂不信,又追问宋祁喜欢吃什么喝什么,宋祁说他最喜欢大鱼大肉,而且必须顿顿有酒,一天不喝难受得很!
    苏辂无言以对。
    看来健康长寿压根没有秘诀,全凭运气!
    这又是酒又是色的,人家底子好怎么造作都没事儿,换个底子差的早出事儿了!
    人都到齐了,安全演练便开始了。
    苏辂带着大佬们登楼纵览整个书院,方便他们观察整个演练过程,顺便再给他们讲解讲解演练流程。
    没一会,所有人手头都拿到了苏辂撰写的演练方案。
    演练还没开始,司马光等人随意地翻看着发到自己手里的那叠文稿。
    起初大伙都漫不经心,不过看着看着,不少人眼神都凝重起来。
    在场的都是朝中大员,按照朝廷的任免规则,他们少说也在地方上历练过三五年,过去的地方经验告诉他们,这份演练方案上许多内容都是极有用处的。
    只是剩下那有些离经叛道的部分? 又叫不少人皱起了眉头。
    尤其是司马光? 他觉得其中不少东西简直一派胡言,什么溺水之后嘴对嘴吹气? 成何体统!
    都是男子也就罢了? 万一换成一男一女,岂不是名誉尽毁?!
    苏辂见司马光眉头锁得最紧? 不由凑过去问:“先生您觉得有何不妥之处?”
    司马光冷哼一声:“我当不得你这声先生。”
    苏辂说道:“唉,您居然因为学生犯点小错就跟学生撇清关系? 真是叫人寒心。孟子都说‘人恒过? 然后能改’,为人师者,看到学生犯错就该好好教诲,要是学生永远都能把事情做得妥妥当当? 还要老师来做什么?”
    司马光被苏辂念叨得脑壳痛? 很想让他麻溜地祸害王安石去。
    为了让苏辂闭嘴,司马光便开始对苏辂的演练方案挑刺,先说这里于礼不合,又说那里有辱斯文,做人怎么能为了活命就做这样的事?
    人不能和禽兽一样? 为了生存什么事都做!
    苏辂听得瞠目结舌。
    这怎么就禽兽了啊?
    苏辂说道:“古语有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不敢毁伤’,爱护好自己? 就是对父母的孝顺!反过来说,有机会活命或救人却不去做? 是大不孝!鸟兽犹知反哺? 人怎么能连禽兽都不如? 去做那大不孝之事呢?”
    司马光骂道:“巧舌如簧!”
    这小子经常跑来问哪里有问题,别人给他指出来又不听,反而还振振有词地反驳个没完,绝对是他见过的最冥顽不灵的后辈。
    苏辂说道:“我这些法子不是教给您这种谦谦君子的,是教给寻常百姓的,都说‘礼不下庶人’,老百姓想要的不过是安居乐业而已,您不能要求他们为了顾忌什么礼数把命都丢了。”
    司马光说道:“这书院里的可都是读书人。”
    苏辂说道:“我总不能一个个百姓教过去,他们在书院里学了,觉得有用,回去自然会教给家人。往后他们若是侥幸入朝为官,可以教一方百姓;若是无缘仕途,回乡当个教书先生什么的,也可以教不少学生。这些百姓与学生学会了,又再去教自己的亲朋好友,这样就可以让许许多多百姓都学会了!”
    司马光觉得苏辂太过天真,照苏辂这种说法,岂不是书院里叫人识了字,他们回去以后再教亲朋好友,这样千千万万人都成了读书人?
    这小子怕是跟王安石学久了,做事总那么想当然!
    可对上苏辂熠熠发亮的眼神,司马光忽然说不出泼冷水的话。
    少年人想法天真些也没什么,等他们长大了自然就知道根本行不通。
    面对大佬们的质疑,苏辂又以自己丰富的知识储备(以及用处极大的金手指)挨个辩驳了一遍。
    安全演练很快开始。
    饶是平日里学生们有分批练习过,整个书院进行集体演练时还是出了不少纰漏。
    梁山长挑选出来的“安全员”冷酷无情地给那些个没能按时抵达的师生插阵亡小旗。
    “阵亡”师生呆若木鸡。
    自己怎么就阵亡了?
    苏辂等人在高处,一眼就能看到底下被插旗的师生。他给司马光一行人讲解:“瞅瞅,这还是练习过小半个月的成果,要是遇到灾情他们就玩完了,咱还是不能一天到晚坐在屋里埋头苦读啊,身体素质和反应能力还是得跟上!”
    司马光面色有些凝重,问道:“你这些自救之法,可有依据?”
    苏辂说道:“那自然是有的,我自幼跟着我爹辗转各地,与当地许多长寿的老人家都聊过,您想想看,他们吃过的盐比我吃过的米都多,这些可都是血泪教训里总结出来的经验!”
    司马光等人看向苏涣。
    苏涣肯定了苏辂的说法:“这小子从小喜欢瞎溜达,没事就爱跟人唠嗑,要不是有金刚他们跟着,我都怕他被拍花子拐跑了。”
    司马光说道:“道听途说,不一定是真的。”
    苏辂又给司马光讲自己采集大量样本、去除异常样本、综合各方经验的曲折过程,表示自己已经尽量去除无效信息,至于这些方法到底是不是行之有效,那就得靠时间来检验了。
    真到了危急时刻,变数是非常多的,光靠这点自救知识不可能应对所有情况,他们只能尽量避免大面积伤亡!
    司马光不说话了。
    他亲临过前线,见识过苏辂所说的大面积伤亡。恩师也因为他的过错遭朝廷重贬,至今没能回来。
    不管苏辂这个演练方案有多少荒诞之处,他有这份用心总是好的。
    大型逃生演练搞完了,苏辂又带司马光一行人去看接下来的分类演示。
    梁山长请来的交流人员鹌鹑似的跟在韩琦等人身后了,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外面都传言梁怀璧这厮傍上了大靠山,大伙一直将信将疑。结果今天来这一趟,差点没把他们吓到腿软!
    来的都是什么人啊!
    国子监祭酒等人就不说了,连韩琦、张方平他们都来了!
    这是宰执领头来春游吗?
    这个金水书院,了不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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