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声爆吼,四个泼皮都吓得后背一凛,同时停止扭打。陈浪抬眼看去,看见两名穿着黑色差服的衙役,其中左边那个大约三十岁,身材魁梧面相粗犷;右边那个大约二十岁,体型偏瘦五官深邃。
    “起来!”年纪稍长的衙役喝道。
    由于陈浪正躺在地上,所以听衙役讲话有种凌空爆吼的效果。陈浪抿抿嘴唇,说实话,跟几个泼皮当街扭打的确有一些丢脸,更何况还是贴地扭打。
    幸亏周围除了丁虚和车夫外,没有第三个人认识他。
    “官爷官爷,什么事?”丁虚急忙凑过来解围。
    年纪稍长的衙役轻轻瞟了他一眼:“菜市场内聚众斗殴,全都带回南城衙门。”
    话还没有讲完,那四个泼皮连忙磕头求饶,陈浪则一骨碌站起,站起后首先做的就是装成漫不经心地踢出四脚,分别赏给四个泼皮。
    “喂!”年纪稍长的衙役立刻手指陈浪,命令陈浪赶紧停住。
    陈浪拍拍身上灰尘,若无其事地走到丁虚旁边。
    “全都跟我去南城衙门!”见陈浪不搭理他,年纪稍长的衙役怒火中烧。
    闻言,另一位年纪稍轻的衙役走到泼皮前边做了个抬手动作,四个泼皮无奈,只好黯然站起。他们皆属于惯犯,曾经都在衙门和牢房中吃过苦头。
    “你也得跟我去衙门!”年纪稍长的衙役指着陈浪。他乃官场老油条,见陈浪衣着华贵,寻思着应当可以从陈浪那儿揩点油。
    “坐马车去行吗?”陈浪笑问。
    “衙门不远,但你想坐马车的话也没问题。”年纪稍长的衙役道。
    南城衙门隶属怀宁府,相当于现代的区政府加公安分局。怀宁作为许国都城,分别设有南城和北城两个从属衙门,其最高长官的职务称为令尹,属于四品文官。
    陈浪晃晃悠悠坐车前行,路上丁虚苦口婆心地劝说陈浪,叫他别把事情搞大。等会到了南城衙门,随便塞些银子混过去得了。
    有道理……
    陈浪略加思索之后,也觉得无需为这点破事节外生枝。毕竟他乃梁国太子,某些场合还是应该低调一点点。
    果然,马车刚刚抵达南城衙门,那年纪稍长的衙役便主动掀起帘子,似笑非笑地看着陈浪与丁虚,但只笑却没有讲话。
    丁虚正准备掏钱,忽然察觉陈浪在后边偷偷扯了扯他的衣服。丁虚急忙停下,不明白陈浪要干嘛。
    陈浪则装作满脸茫然地抬腿下车,见此情形,年纪稍长的衙役连忙道:“有些问题如果在这能解决,就解决吧,否则进了衙门后,人就多了。”
    他一边说一边伸出左手两根手指。
    哈哈~
    陈浪忽然觉得这衙役可以出本书了,书名就叫:《论索贿的艺术》。
    他屁股挪回去,单手伸进口袋开始掏钱,与此同时丁虚也做了同样的动作。
    哇~
    站在马车旁的衙役心中惊叹,他在外边收钱收了数百回,还是第一回看见两个人争先为这种事情买单。
    丁虚手快,掏出二两银子给了衙役。衙役接过银子后又眼巴巴看着陈浪,陈浪则慢动作地将手从兜里挪回,他故意摊开掌心,掌心什么都没有。
    无聊!
    衙役白了陈浪一眼,转身离开。
    哎~
    丁虚心中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原本只要一钱十文就能应付泼皮,谁知最后却花了二两银子,如果从商人角度进行分析,还真是划不来。
    陈浪耸了耸肩膀:“和官差相比,之前挡路的那个泼皮简直慈眉善目。”
    说着,他便掏出二两银子,顺手还给丁虚。
    刚才两人同时掏钱时,并非丁虚速度比陈浪更快,而是陈浪发现了那个衙役的贪婪,因此故意显得迟缓。
    而且刚才陈浪准备掏出的是二钱银子,怎料丁虚直接掏出二两,二两的话,可等于普通家庭一个月生活开支。
    “不用啦!这种事情我每年总会碰上好几次,习惯了。反正每次我都按人头,每人一两,就当喂狗。”丁虚说着将陈浪递来的银子慢慢地推回去。
    陈浪猜到丁虚不会收钱,可他没猜到,丁虚会说出【喂狗】两个字。没曾想,虚公子偶尔还是有那么些许硬气嘛。
    “走!”
    丁虚单手一挥,喊那车夫赶马前行。可车夫没有扬鞭,而是朝侧方努努嘴。
    那个方向即为府衙所在,难道还有未尽事宜?
    我靠~
    陈浪攥着两个拳头,假若再来索贿的话,陈浪可要跑到许皇那边告状了。
    帘子掀开,之前那位年纪较轻的衙役露出脸来。看见他,陈浪拳头越攥越紧,怎么年纪稍长的衙役收一遍还不够,换你再来收第二遍?
    “这些还给你们。”年轻衙役掏出碎银。
    啊?
    陈浪与丁虚以为听错了,直到衙役将碎银递到陈浪手中,他俩才确认情况。
    总共四钱碎银,陈浪诧异问:“你只分了四钱?”
    年轻衙役点着头说:“我这人素来公平,没帮上忙自然分文不取。褚明远分给我四钱,我便还你们四钱,仅此而已。”
    陈浪眨眨眼,心想褚明远定为年纪稍长的那个衙役,他总共索贿二两,最终却没有按人头分出一两,比较起来,褚明远的格局实在差得太远。
    年轻衙役给了钱便往回走,陈浪喊一声,然后下车追赶。这位年轻的衙役,陈浪有兴趣。
    “怎么呢?”年轻衙役皱紧眉头。
    陈浪微笑问道:“为什么你刚才说没有帮上忙?”
    年轻衙役如实回答:“路上我已审问泼皮,他们交代了在菜市场讹钱之罪,而你因为反抗讹钱才跟他们起冲突,归根到底就是无罪。所以我和褚明远放你走,完全谈不上帮忙。既然没帮忙,当然要把钱还给你。”
    “哈哈!”
    陈浪闻言大笑。面前这年轻衙役不错,首先他并非什么自诩冰清玉洁的圣人,其次他坚持干活才拿钱的原则,既能入世又能脱俗,人品值得信赖。
    “你笑啥?”年轻衙役不高兴了。
    陈浪拿出一两白银:“我现在请你帮忙,帮我将那几个泼皮丢牢里关双倍。”
    “时间双倍?原本半个月的话就关上一个月?”年轻衙役问。
    “对。”陈浪拍着年轻衙役肩膀,“还不知兄台贵姓?”
    年轻衙役将银子丢给陈浪:“本人姓孟名野,但这个忙肯定帮不上。我身为小小捕快无法决定犯人具体关押多久,而且就算我能决定,也不想害了别人。”
    陈浪边听边微笑。
    刚才拿钱让孟野帮忙,就是在试探他的秉性。结果孟野说即便有能力也不随便害人,这点,倒也与陈浪意气相投。
    陈浪谋划逆袭,身边肯定要有得力干将,目前来看,孟野值得考虑。想了想,陈浪又将一两银子递过去,然后小声道:“兄台平日在外边巡逻,有没有曾经见过拿酒壶的老乞丐呢?”
    孟野沉思片刻,接着回答:“从未见过拿酒壶的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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