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陆长卿扯下灰色斗篷就跳入了湖水中。

    陆长卿这几年身体已经大不如前,即便他要去相助,公羊喜也绝不许他掺和。只因以为他绝不会出手才出言揶揄,没料到这下反倒弄巧成拙了。

    公羊喜又不通水性,气得在楼上直跺脚,口中对陆长卿大骂不止。

    陆长卿游过去,并不理会打斗的众人,将一个呛水的妇人捞起,举到客船上。他毫不停歇转身又游到另一个老人身边,将他托起送回船上。来回了几趟,落水的船客都已被他救起。

    这时候清风寨也已经结果了所有刺客,水面又恢复了平静。陆长卿力气耗竭,双手扒在船舷喘息之时,一只纤纤素手伸到了他面前。

    “壮士,上船来。”那女子毫不扭捏地招呼他。

    陆长卿难得感到一丝快意,也落落大方地抓住女子的手上了船。

    “在下赵靖,多谢壮士相助,如若不弃,到我寨中喝一杯热酒去?”

    “在下陆长卿,久仰姑娘侠名。姑娘盛情相邀,若再推辞反倒是我失礼了。”陆长卿拱手道。

    西庆人并不避讳王的名字,反倒这些年叫长卿的人越来越多。即便陆长卿报上真名,也不会有人猜到他就是那个威震天下的西庆王。然而赵靖听到他报上的名字,细细地打量起他。末了晦下目光,仍是一副不变的笑意。

    陆长卿随赵靖去了清风寨,都是闯荡过江湖的,一干人喝得酣畅淋漓。寨中一个年轻舵主醉意酣然问:“陆兄到太湖游玩,可去过松月观?”

    “那是个什么好去处?”陆长卿随口问。

    “那道观就在东面的山上,建筑倒是没什么特别,只是每年这个时候要举行祭山大典,还有傩舞可看,到时候十分热闹,当地老百姓都争着去看呢。”

    赵靖嗔道:“小宋你醉了休要胡言,不过是一个破道观,几个道士咿咿呀呀地唱,有甚么意思!还不如西坡的清泉寺,那里的大金佛好看!”

    陆长卿本也无心游玩,兴致阑珊,随意道:“有时间时就去走一走,哪里都行。”

    次日赵靖备了小船,渡陆长卿去看清泉寺的金佛。岂料到寺门口吃了闭门羹,才得知有个东周的大官员来寺里拜佛,这一日寺院就闭门谢客了。

    一起陪着的那个年轻舵主大约真是喜欢松月观的祭典,忍不住嘟哝,“时辰还早,祭典还没结束呢,倒不如现在去看,也好过白跑一日。”

    赵靖默了默,须臾笑了笑,“也好,你送陆兄去吧,寨中还有些事要处理,我就先回去了。”

    赵靖上了另一只小船,注视着陆长卿的身影越来越远。

    七年时光已经足够漫长,事到如今,见到陆长卿,她也不觉得如何怨恨。

    凤岐大人,或许过些日子,我也能平静地面对你,重新拾起琼琚这个名字了。

    陆长卿沿着石阶慢慢上山,年轻舵主虽是着急,他却不紧不慢。这世上能让他产生兴趣的事情少之又少。

    祭山大典在后山上,需要穿过道观。陆长卿正要进去,却见那年轻舵主迈不开步了。他满脸通红地偷看着手里拿了一把香的年轻道人。

    “要香吗?”道人似乎也认识他,没好气地问。

    “要!要!”年轻舵主立马点头如筛子。

    年轻人羞涩的恋情十分可爱,陆长卿微微弯起嘴角,想要微笑一下,却觉得面部肌肉沉重,不知怎么才能做出笑的表情。每当整颗心稍稍轻一些,就立刻感到一块巨石狠狠压下,他不得不拼命喘息才能扛过这一阵。

    陆长卿转身自己走进了道观。穿过苍松古柏的院落,从后门踱出,这才见陆陆续续有人下山,想必祭典已经结束。

    陆长卿本也无心凑这热闹,只是觉得后山云岚悠远,景致怡人,信步走走,倒也能舒缓心情。

    这么多年过去,他日日夜夜,无论坐卧,一颗心都如同在火上煎熬。请了无数大夫,没有一个人能治好。头几年他时常暴跳如雷,胡乱发火,这几年倒是不再表露,从身到心陷入死寂,虽外表安静平和,实则却病入骨髓,比头些年更为不堪。

    公羊喜形容他现在的状态是“等死”实在再贴切不过。

    越往山上走,人烟越稀少。一条清亮小溪从松间石上潺潺流淌。陆长卿不禁脱下鞋子,赤着双脚踩在溪水中。清凉的溪水抚过脚背,触感十分舒适。

    他正闭目养神,忽觉脚背一痒,睁开眼睛,见脚腕上覆了一朵雪白的牡丹花。他弯下腰把花捡起来,顺势抬头,只觉眼前阳光明媚耀眼,隐约有个高挑的人影。

    那人身着长长曳地华丽繁复的紫纱衣,手里拎着缀满牡丹的花冠,一头雪发宛如倾泻的银白月光,细长的眼梢挂着金色的残妆。他涉水而来,嘴角衔笑,顾盼生辉。一股自然清新的牡丹花香幽幽袭来。

    陆长卿感到时光逆转。

    凤岐又活生生站在他的面前。

    和那个明媚午后的初见一样,炽烈耀眼,摄魂夺魄。

    男子微微笑着,目不斜视地走过他的身边。

    错身而过的一瞬,陆长卿的手,牢而有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最后一章,今晚或者明早

    ☆、第五十五章

    凤岐诧异地看着伏在自己肩头浑身发抖的男人。他好心地伸手拍了怕他的肩膀以示安慰。等了好一会儿,他的脚都站酸了,男人也没有松开手。

    他推了男人一下,拉开些距离。男人双眼通红,紧紧盯着他。

    凤岐有些畏惧,耸了耸肩膀,又沿着溪水朝山下走。男人同样地不说话,却一直跟在他身后。

    凤岐漫不经心地踢趿着溪水,随意摇晃花冠,牡丹花纷纷散落,他也无知无觉。

    陆长卿跟在他身后,不断弯腰把他落下的每一朵花都拾起收好。

    凤岐回了松月观,老道人正和一干徒弟收拾祭典的礼器和香火。一个小道童笑着打了招呼:“师兄回来了?屋里有热饭,快去吃吧!”

    凤岐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走进屋里扯开衣领,端起碗正要吃饭,就见那个一路跟来的男人悄无声息地站到桌前。凤岐指了指碗,似是问他要不要用饭。

    陆长卿眸光一动,一把按住他肩膀,把他按到了墙上。凤岐有些不悦,正要掰开他的手,却忽然发觉他浑身都在颤抖,不禁停下了挣扎。

    陆长卿直直盯着凤岐脖子上的一圈暗褐的痕迹,哑声问:“这是什么?”

    凤岐说不出话,手遮在颈前,摇了摇头。

    陆长卿蓦地闭目,两行清泪簌簌流下,“听说七年前他们用白绫绞你,这是不是那时候留下的痕迹?”

    “如果我今天没有上山,是不是就会错过你,又要等上七年,或是一辈子?”

    这个男人怎么又哭了?凤岐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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