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哥就是在京城台里一直对贾冰洋颇为赏识的那位领导,看到贾冰洋给出的纪录片成品后,他十分满意,恰巧京城台此前从未发行过类似题材的记录片,之前还曾给贾冰洋打过包票,说一定好好推广这部作品。
    这会儿局势突生异变,他为此还跟台里的人吵了架,也恼火得很,又觉得对不住贾冰洋的付出,长叹一声:“小贾呀,台里的其他领导发的话,咱们胳膊拗不过大腿,哥也没办法,劝你还是算了。”
    台里的其他领导。
    贾冰洋挂断电话,有些难以置信,他争取的档期并没有稀罕到那个份儿上吧?更何况又没有节目安排,怎么会有领导特意开口去搅黄?
    蕾秋的儿子高烧早已经褪了,近来跟蕾秋在拍摄组里玩,被大家宠得已经不像刚来时那么胆怯,拿着蕾秋给他的小蛋糕跑来给贾冰洋吃,见他脸色不好,本能瑟缩了下,举着小蛋糕小心翼翼喊他:“贾叔叔?”
    贾冰洋回过神,立刻露出笑容,蹲下咬了口他捏在手里的小蛋糕:“真好吃呀。”
    小孩给他一哄,又高兴了,蕾秋却敏锐地感觉到了他笑容里的勉强:“贾冰洋?你还好吗?”
    贾冰洋沉默地嚼着那口滋味普通的蛋糕。
    他知道刘哥劝他算了是为他好,他没本钱没靠山,也习惯了退让低调,当初林淼一个调令就空降成他心血制作组的领导,他半句抗议都没提过,但这会儿一口气横在胸口,却怎么也没办法像以前那样咽下去。
    这部片子,已经不是他一个人的片子了,金窈窕投资的钱,那么多片组人员的忙碌,蕾秋为了不耽误进度,跟他风里雨里地跑,连孩子发烧都没办法回临江探望,那么强势的一个女人,担心到吵架时憋不住委屈地哭。
    贾冰洋抿着嘴,松开孩子,腾地站起:“不行,我得去争取个说法。”
    ***
    京城台,他本想去找领导争取的,却不料撞上个出乎意料的对象。
    林淼领着一群下属坐在办公室里,瞧见他,只撩了下眼皮,口中嗤了声,身边的那群下属就面色各异地打量贾冰洋,其中还有不少贾冰洋认识的。
    贾冰洋愣了一下:“林淼?你怎么回来了?”
    他都快要忘记这个人了,自立门户以后,刚开始他还有点想做出自己的理念给林淼看的心思,后来每日忙碌于拍摄的各种工作,重点彻底投入进了作品,渐渐才很少会去回想过去跟林淼的纠纷。更何况林淼跟他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草根出身,撞了大运得到金窈窕的投资才有机会实现自己的抱负,为了省投资人的经费,带着拍摄组的一众成员拼命压缩不必要的花销。林淼却含着金汤匙出身,轻而易举地就能空降坐镇他争取已久的纪录片组,拿着台里批下的巨额经费,也不着急赶工,至少他带着成品刚回京城的时候,是没听说对方有什么片子要上的。
    还听说对方正带着组里的人在海外度假。
    林淼听他这么问,冷笑了一声:“我不回来,难不成看着你在台里上蹿下跳?”
    贾冰洋两秒钟后意识到了他这句话里的意思:“林淼,我片子档期被刷是你干的?”
    林淼懒洋洋地玩手机,余光都不给他一个:“少给我泼脏水啊,台里的决定,关我什么事,人家无非是觉得我的片子更适合这个档期。”
    贾冰洋难以置信:“你的片子不是早就定档了吗?”
    林淼以前还在一个组的时候,得意的时候就经常提,说台里的亲叔叔已经给他铺好了未来的路,他的片子还没出来,就已经注定会在全年最火爆的春节黄金档播放,还有海外的宣传渠道,也早早就准备完全,只等他大功告成,就会进行投放。
    但春节档至少是几个月以后的事情,他也从没想过要跟林淼争这个高低,眼下争取的这个档期,也是远远比不上春节档的含金量。
    林淼居然放弃春节档的资源,来跟他抢这个时间,说自己没抱着故意过不去的心思,他哪怕是个傻子也不会信的。
    林淼终于有了反应,放下手机,讥诮地转向他:“贾冰洋,你搞这么个制作组出来不就是想跟我别苗头么?怎么着,被我踹出纪录片组怀恨在心,自立门户不算,还想回头来抢我的东西呐?告儿你,少做梦了,京城台第一部美食纪录片,你以为你抢在我跟前交片就能拿到台里给我的宣传资源?我该说你自不量力好呢,还是说你痴心妄想好?”
    贾冰洋错愕地看着他:“你在说什么?谁要抢你的宣传资源?”
    林淼:“少tm给我装蒜,贾冰洋,真看不出来,你个浓眉大眼的,肚子里小九九还挺多,果然穷山恶水出刁民,说的就是你这种不择手段的泥腿子。”
    贾冰洋被他骂得狠狠闭了下眼睛,手指都颤抖起来,但为了片子,还是拼命忍耐,好声好气地说:“行,我不跟你抢这个第一,你也不用担心我抢你的宣传,你想先上,我就给你先上,等你的片播完了,我再争取下一个档期。”
    林淼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眼中的讥讽更浓:“那你就试试呗。”
    贾冰洋愣住了,片刻后提高声音:“林淼!我希望你的针对可以到此为止,片子里投入心血的不止我一个,我也对你构不成威胁!”
    林淼耸了耸肩,转头朝背后几个因为他们的争吵不敢作声的下属笑了笑,示意他们欣赏贾冰洋此刻失控的情绪。
    他迈步朝外走去,路过贾冰洋的时候,抬手拍了拍:“贾导,你想落我的面子,还指望我不追究呐?不好意思,我这人性子直,眼睛里揉不进沙子,你那片子想上,还是等我心情好点再说吧。”
    他面带笑意地离开后,贾冰洋在原地怔了会儿,等领导过来,迟疑地问:“领导,这次的档期我可以不要,但您总得给我个确定的答复,究竟什么时候能排时间给我的片子。”
    他原本接到刘哥的电话的时候,还以为只是想要的档期出了问题,纪录片延后再上也是可以的。
    毕竟此前发行许可证都办下来了。
    但刚才林淼的威胁,明显大有深意。
    领导看看他,果然笑着打太极:“小贾啊,台里最近忙得很,你这个事情不急,等大家商榷商榷再决定。”
    贾冰洋的心立刻凉了,将这个消息告诉给一直欣赏他的刘哥后,对方也怒了,出面为他争取。可刘哥能做的也有限,再者贾冰洋声名不显,台里的人并不当回事,最后也没争取到什么进展。
    *****
    贾冰洋去了临江,给金窈窕谢罪:“金总,我对不住您的投资,是我给纪录片组惹来的麻烦。”
    因为忙活深市即将展开的大项目,金窈窕最近都呆在临江的铭德总部工作,抽了个空,直接在家里接待客人。除了贾冰洋,蕾秋也来了,这位暴脾气的灭绝师太坐在贾冰洋旁边,倒没有埋怨贾冰洋,而是跟对方一起道歉:“窈窕,组里的人都在努力争取,但是希望不大,对不起。”
    有空的时候金窈窕会负责家里的晚餐,秋天可吃的食材很多,比如肥肥壮壮的黄油蟹。
    黄油蟹很大只,外表跟青蟹差不多,只有吃的时候才能尝出区别,普通螃蟹只存在蟹盖里的那一点膏黄,黄油蟹却连关节里都能填满,只需清蒸,就是秋天最鲜甜的滋味。
    锅里蒸着蟹,金窈窕手上处理着新鲜的莲藕,面对愁云惨雾的俩人,她这个投资人情绪倒平静得很,抽空还能跟蕾秋打趣:“你怎么黑了那么多?拍摄很辛苦吧?天天在外头晒太阳。”
    蕾秋苦笑:“窈窕,说正经的呢。”
    金窈窕掰了一小块莲藕咬了口,因为足够嫩,这藕生吃都脆甜脆甜的,她说:“急什么,许可证不是已经下来了。”
    贾冰洋叹了口气:“金总,您可能不了解这个行业,有许可证但是压着不给播的电视剧,有些拖到一两年都不稀奇,林淼要是真的打定主意要跟我为难,说不准就能给我拖延到那个时候。要不然……要不然……”
    他咬了咬牙,说:“要不然,您把我从拍摄组里除名吧。”
    蕾秋皱起眉头,金窈窕也白了他一眼:“胡说八道什么。”
    她投资的是贾冰洋这个人,又不是图对方这部作品,纪录片的投资在她看来,本就是提前结下善缘而已。
    更何况贾冰洋这人不赖,那么久的交情了,她犯不着为点钱把人家拖出来踩,那成什么了?
    贾冰洋见她这个反应,有点愧疚又有点感动,垂着头说:“您的投资,那么多人的心血,我……我着急啊。”
    莲藕切好,倒进高汤里,金窈窕倒进糯米和排骨,盖上锅盖:“急有什么用,想办法解决问题才是该做的,你们台上不了片,不能换个台试试么?”
    贾冰洋苦笑:“刘哥也帮我想过了,可我没名没气,又是第一部片子,可能会得罪到林淼,还不一定能掀起水花,明摆着亏本生意,谁会去做。”
    还是因为他太没用,否则也不至于被林淼打压到这个地步,连帮他争取的刘哥都跟着在台里遭白眼。那些人也未必就跟他有仇,只不过是觉得没必要为了个无名小卒跟林淼作对。
    也只有金窈窕这个伯乐还愿意不放弃他而已。
    烤箱里的红薯熟了,散发出甜蜜的香气,连烤盘取出,红薯被烤得皮开肉绽,糖汁都流淌了出来。
    金窈窕摸到红薯的手,戴上手套,将金黄色的红薯肉用勺子挖出来,碾碎,倒进糯米粉。
    这是用来做红薯球的。
    红薯也可以拿来蒸熟,只不过金窈窕觉得吸饱了蒸汽的红薯吃起来总没有烤出来的香。高温脱去水分之后,红薯变得格外香甜,连糖都不用多加,倒进牛奶,揉成圆圆的团子。
    团子中间戳个小眼儿,压入新鲜的水牛芝士,包起来。
    金窈窕想了想,忽然说:“实在不行的话,就放在网路上播吧,拍了那么久,被压着不见天日,怪可惜的。”
    贾冰洋怔了下,迟疑道:“可不上星,回报方面,平台可能会比较苛刻……”
    纪录片又不是什么自带热度的电视剧,更何况还是个没名气的导演拍出来的,没哪个平台会愿意花大价钱去买,贾冰洋之前倒是也想过这个选择,只不过始终割舍不下京城台那么广阔的舞台。
    金窈窕揉着红薯丸子,笑了一声:“有什么关系,只要别买断,等知名度上来了,回报肯定会有的。”
    那倒确实,近些年各大电视台引入网络热门大片的手段并不鲜见。然而……那都是具有了相当关注度以后才能获得的待遇,贾冰洋对自己可没那么大的信心。
    他同样不知道金窈窕对他为什么能那么信任。
    但不得不说,被金窈窕这么一安慰,他觉得前路似乎也平坦了起来。
    金窈窕朝他和蕾秋招招手:“别坐着了,去洗个手,过来帮我。”
    金黄色的红薯球,热腾腾软糯糯地在手中成型,嗅着那股带着奶味的甜香,贾冰洋逐渐放松了很多,轻声道:“金总,您真的不担心我把您的投资打水漂么?”
    金窈窕看了他和蕾秋一眼,蕾秋不太擅长做饭的样子,贾冰洋一边自己做,一边把蕾秋没捏紧的红薯球拿来收尾,看得她一笑。
    “别想那么多了。”金窈窕不紧不慢地说,“既然给了你投资,就是信得过你这个人,再不济,就算这次投资真的打了水漂,又不是没有再爬起来的机会,贾冰洋,你的路还长着呢,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贾冰洋揉着红薯团子,眼眶忍不住热了下。
    红薯团子油炸,锅里的莲藕糯米排骨也炖好了,咕嘟咕嘟冒着泡,散发出秋天特有的浓香。
    也就是这个季节,才能吃到那么新鲜的莲藕,再过几个月,都不是这个香味。
    金家一直常备着高汤,拿鸡和大骨吊着,炖得又清又鲜,莲藕在里头滚过,原本甜脆的质地成熟,变成了粉糯的新角色。
    糯米被炖得粘糯,让汤也跟着变稠,排骨颤颤巍巍,轻松脱骨,肉味赠给高汤与食材,也收获莲藕和汤中的曼妙。
    “好香!”
    金父和金母回家,刚打开家门,就嗅到这股鲜味,皱着鼻子分辨了一会儿:“哟,今天吃藕啊?也对,秋天就得吃这个。”
    贾冰洋跟蕾秋忙活纪录片的事儿,等不到吃饭就得走,金窈窕给他们打包了炸好的红薯团子,这会儿另起一锅新的炸。
    她嗯了一声,问父亲:“新项目组的宣传放出去了?”
    融资结束之前,她就开始让深市分公司物色合适的店面,现在该做的准备都已经做好,时机成熟,市场放在那里,只等铭德大刀阔斧去开拓。
    金父点头:“筹备那么久,资金全投进去,铭德接下去的挑战可不小。”
    金母进厨房给金窈窕帮忙,将滚烫的红薯糯米球捞出,看了看这对越来越习惯无时无刻随处谈工作的父女。
    生意上的事情她一点也不懂,只知道女儿似乎比丈夫手笔更大,进公司还没多久,就促成了一项自铭德创立以来前所未有的大项目,让见惯了大场面的丈夫都有点吃不消。
    但莫名的,她总觉得丈夫担忧的话语里藏着那么点说不出的小骄傲。
    果然,盘子一端出厨房,一本正经的丈夫就闻着味道走了过来。
    金母自己咬了一口,红薯球很脆,咬下去的时候发出一道清晰的咔嚓声,酥皮下却一派软糯。甜蜜的红薯香味格外浓郁,包在里头清爽的水牛芝士流淌出来,烫到了她的舌头。
    金母嚼着脆糯的红薯球,一边觉得烫,一边撒不开手:“好吃!”
    “铭德大院现在销量最高的甜点就是这个了。”金窈窕笑着将糯米莲藕排骨的锅盖掀开,让岑阿姨帮忙端出去,“入秋以后,隐宴的糯米藕也卖得很好,食堂里也是,最近上这个菜,部门职工都跑得比平常快。”
    秋天的藕最新鲜,随便做做都是一道好味,更别提还跟高汤排骨炖在一起。
    金父拆了只黄油蟹,这是寻香宴秋季的应季招牌菜,昂贵无比,也销量惊人。金窈窕爱吃蟹,他也好这一口,厚厚的蟹膏在蟹身里无处不在,对喜欢膏黄的人,吃起来实在过瘾得很。
    金窈窕自己喝了口藕汤,汤中的糯米很软滑,被肉汤炖烂,颇有种稠滑的质地,配着酥糯的藕块,一口咬下,细密的长丝就从断裂处有趣地生长起来。
    窗外的树上,风吹过,枯黄的叶子软荡地飘落下来。
    像藕汤和火红的枫叶一样,都是属于秋天的味道。
    ******
    不过对深市的另一群人而言,秋天的味道就显得不那么美妙了。
    铭德放出了即将在深市开业多家分店的消息,惊动了尚家一大批人。
    换季,夏老太太有点感冒,得知这个消息后连躺都躺不住了:“金家这是什么意思?夏仁不是已经叫人去卡了他们的贷款吗?好好的,他们哪儿来那么大手笔?该不会是没卡住吧?夏仁你快打电话去问问你朋友。”
    夏仁有点忧愁:“我那朋友好久都没跟我联系了,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给他打电话,他也说自己在忙,不肯出来喝酒。”
    他最近真的莫名其妙失去了很多朋友,比如铭德分公司所在园区的那个中年人,再比如深市银行的高管好友。
    也不知道怎么的,以前大家都来往得挺好,抽空也经常寻欢作乐,但好像就在一夜之间,那些朋友仿佛变了心的渣男一般,就跟他无疾而终了。
    他当然想知道原因,只是大家原本也只是酒肉来往,称不上深交,疏离以后,更不可能掏心掏肺。
    中年人还好,只是搪塞他而已,那位银行高管就厉害了,仿佛存着怨气似的,连他的电话都不肯接。
    咋回事呢。
    夏仁有点想不通,只能说:“我之前问过,铭德没拿到银行的贷款,真的。”
    因为高管朋友不接他电话,他还是托旁人打听到的。
    夏老太太瞪着眼,忽然想到什么:“肯定是那群吃里扒外的东西!肯定是他们!他们又帮着铭德来对付你哥了!”
    一旁的尚荣沉着脸:“没证据的话,不要胡说。”
    夏老太太却来了劲儿,拍着床道:“还要什么证据?用脚指头都能猜到,铭德在临江那么多年都不温不火,一来深市,动作一个比一个大!你爸那群徒弟,之前还想把咱们家的菜谱都交给人家,屁股歪得都没边儿了!”
    尚荣沉声说:“行了,最后人家也没拿走。”
    “那是老二自己说的,菜谱又没还给咱们,你知道他背地里有没有偷偷送过去?你知道么?”夏老太太气得哭了起来,“天哪,吃咱们的喝咱们的,最后拿咱们的东西出去摆阔!家里怎么就养了这么帮白眼狼!”
    她越骂越生气,声音也越拔越高,门口一群来探病的徒弟全都沉默了。
    老二抿着嘴,运了运气,心说这这是师母,不能计较。
    马勒却没他爹那么深的养气功夫,听到夏老太太说话那么难听,眼睛立刻就瞪大了,手上拎着的礼物一丢,打开门怒目而视:“说谁白眼狼呢?嘴巴放干净点!”
    夏老太太给他吓了一跳,老二试图阻止儿子:“马勒!”
    马勒却甩开了父亲的手,环顾了屋里一圈:“还有,说话要讲证据!尚家的菜谱我爸看得比命还重,连我都不肯给,怎么可能送去给金家!之前要给金家那丫头,也说好了要让她拜在师爷门下,人家说不肯后,我爸就再没联系过他们了!”
    尚荣看到身后那群尚家台柱子不好看的脸色,皱起眉头,知道不能让他们这么吵下去,夏老太太见马勒对她嚷嚷,却腾地来了火:“说得冠冕堂皇,谁知道你们背地里真的做了什么?我问你们,铭德要在深市开的那些新店,里头没有你们的手笔?”
    老二愣了一下:“铭德要在深市开新店了?”
    刚出来的消息,他确实一点没听说,金窈窕拒绝了他给的菜谱后,为了避嫌,也为了避免尚家多想,给铭德添麻烦,他已经很久没跟师兄那边主动来往了。
    夏老太太却一点也不相信:“还装!你们还装!别以为没人知道,铭德之前来深市开分公司的手续就是你们这群人出的手!还有他们家新店开业,你们敢说自己没去捧场?!”
    这是老二等人帮助铭德的唯二两个忙,自问都在对得起尚家和师父的范畴,夏老太太却不清楚,只觉得有一有二就有三。
    老二长长地呼了口气:“师母,您不用担心我们拿尚家的利益开玩笑,我跟师弟们心里都有数的。”
    夏老太太浑浊的眼睛盯着他,表情明显是半个字都不相信:“那你把菜谱还给我们。”
    又是这个“还”。
    唯独这一点,老二绝不退让:“师母,这是师父留下来的,我不能随便交给你。”
    他不妥协,夏老太太的不信任就越浓重,怒极开口:“你师父留下来的东西,我不能放心交给你才对!还尚家的利益,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们连股权都没有,尚家的利益只有尚荣和我会担心!你们捞尚家的钱,拿去帮铭德,这就是你们说的心里有数!”
    尚荣听到这里,也皱起眉头:“妈!”
    可已经迟了,马勒险些气跳起来:“你他妈会说人话吗?啊?”
    他爸这些年就快把尚家的公司当做自己家的卖力了,不光自己,连对他都严格要求,字字句句不离地教导他一切以珍珑的利益为先,甚至因此,不惜牺牲自己家能得的好处。
    以往大家没遇上大矛盾,表面和和气气,马勒还以为尚家也拿他们当自己人,父亲才会这么无私奉献。
    结果这个老太婆不念好处就算了,还颠倒黑白,他妈的,要不是看她年纪大,马勒能骂得她怀疑人生。
    老二闭了闭眼,仍是勉强保持体面地扯了把儿子:“不许这么对长辈。”
    加上上次的菜谱,两次了。
    那么多年,他跟师母就爆发过这么两次争吵,却听到了太多让他心凉的内容。
    那不是争吵中气急说出的口不择言,是师母根深蒂固地这么想,才脱口而出的心里话。
    他突然觉得很累,这些年跟师弟们究竟在坚持什么呢?除了他们自己,没有任何人把他们当做尚家的一份子。
    尚荣的脸色很难看,内心里他也隐隐觉得铭德的大手笔里有自家这群台柱子出力,可摊开来讲,到底不利于珍珑的稳定。
    但不赞同母亲冲动的同时,他也为这群人被戳穿后还表现得理直气壮的做法不虞。
    他想到老二上次对他说的话“师父留下的东西,不是天经地义就该给你的”。
    联想到铭德的扩张,他神色越发阴沉,老二都懒得跟他多说,领着儿子和师弟们就走。
    门外,一群师弟都很沉默,马勒余怒未消,踏出尚家大门后,转头看了隐忍的父亲一眼:“爸,这就是你说的让我事事为先的‘一家人’?”
    老二没说话。
    父亲隐忍的样子让马勒更来气了,他可没经历过什么拜师学艺的过程,也无法感同身受父亲对尊师重道四个字的执念。但以前,他真以为尚家对自家也跟父亲对尚家似的掏心掏肺。
    他是尚家第三辈的首徒,也因为父亲从小的教导,视扛起尚家的未来以己任。那次去铭德偷……拿走了那只酒仙鸡后,他心中一直有隐隐的念头,全被肩头的责任感给压下来了。
    结果,呵呵,他妈的!
    ******
    临江,金窈窕接到程琛的电话,程琛笑眯眯地对她说:“金董,明晚八点,京城一台黄金档,《天下美食》节目有我们沐合公馆友情出镜,记得收看哦。”
    程琛现在贱的一比,三五不时要主动来找她嘚啵嘚几句,金窈窕都搞不清他哪儿来那么多精力,不为所动地笑道:“是吗,那祝您的节目收视长虹哦。”
    挂断电话,就收到贾冰洋发来的消息,贾冰洋的那部纪录片也定在了几天之后开播,只不过不是京城一台,而是一个蛮大的视频网站。
    金窈窕收起手机,合拢衣襟,仰头看着前方漫山遍野的红叶。
    枫叶的观赏期快结束了,她人在临江,抽到空子,还是来了一趟。
    果然跟记忆里一样美。
    身旁有车停下,她转头看了眼,是沈启明。
    金窈窕愣了下:“沈总下班回家?”
    明珠山的别墅区好像不从这里走。
    沈启明从车里出来,身上还穿着一丝不苟的正装,对上她的视线,说:“我去铭德找你,他们说你来这里看枫叶。”
    金窈窕看着他:“找我有什么事?”
    沈启明垂眸道:“我以为你要回家。”
    他说的家指的是哪自然不必言说。
    金窈窕没理会,她怎么可能回去,但想了想,还是问:“沈总,你那天为什么给我带枫叶?”
    沈启明轻声回答:“我以为你会喜欢。”
    金窈窕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近段时间沈启明各种让她感到陌生,很多言行,也完全不符合对方的风格,就像对方现在说的这句话。
    她看着沈启明,沈启明站在火红的枫叶里,也垂眸看着她。
    她已经不再是那个事事都谨言慎行不敢多问的她了。
    目光交汇,身旁有枫叶随风飘落,金窈窕打量着对面被红枫笼罩的人,忽然开口——
    “沈总,你难不成真的喜欢我?”
    作者有话要说:    解解:我跟你说我的cp是事业
    割割:……他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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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圆子今天码了很多字所以格外雄赳赳坐在晋江大门口连叫声都粗犷了起来变得嘎吱嘎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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