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兴高采烈地道声恭喜,客户夫人早已在另一边哭得椎心泣血。不好的预感笼上了谌宁的心头,随后客户夫人的话也证实了他精确的恶感。

    对不起,谌先生对不起,对不起啊!

    谌宁立时惊慌失措。很快客户接过了电话,强忍悲痛告诉他小婴儿出生后没能活过头两天,由他设计的婴儿房怕是暂时不能派上用场了。

    谌宁失魂落魄地挂了电话。他突然发觉人的生命原来可以如此的脆弱,当初的满心期待和小心翼翼在诡测的命运面前终究无能为力。天威叵测,人力渺小,除却了事后释怀,能做的只剩事前珍惜。

    谌宁转眼去看紧闭的办公室房门,终于下定了决心。

    第二天早上,谌宁早早起床亲自做了一个简易的便当。谌森站在厨房门口看着谌宁在白饭上面用好几颗小丸子点缀成一个爱心形状,张口欲言,最后还是默默围观了一会儿,转身走了。

    中饭的时候谌宁没收了谢晨的盒饭,把自己的保温饭盒递了上去。谢晨神色犹疑地打量了谌宁一会儿,似乎在担心他在耍什么恶作剧。他谨慎地打开饭盒盖子,一眼就见到通红的小丸子围成的爱心状。

    谢晨心情复杂,抬头便看谌宁神采飞扬暗含着期待的神色。万千想法在脑海里如同万马奔腾越过,末了他还在谌宁的注视下静静地合上了盖子。他颇感难堪地解释说:我觉得,我还是吃饭盒好了。

    谌宁如遭雷劈地看着他。

    谢晨在那一刻心都碎了,他的五脏六腑似乎被碾压在一起,痛得撕心裂肺。但他还是说:其实,我现在在谈着女朋友。对不起。

    谌宁从始到终都没有失态,他镇定地点了点头,把饭盒带上,走出了这个公司唯一的一间办公室。谢晨没有叫住他。

    当天晚上,谌宁在家里的洗手间里吐得昏天黑地,仿佛要把所有爱恨情仇,颠沛命运统统还给所谓的人生,相忘于江湖。

    心脏手术同时也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

    谌宁有时在街上看到有趣的小吃,自己静静地叫了一份,坐在小摊档矮小的桌椅里,一边闻着小吃散发出来的纷杂香味,一边等着它慢慢变冷,仿佛他自己已经尝过滋味了,才慢慢地离开。

    谢晨则每次看着自己做出来的汤羹苦思冥想,最后还是把它拎去送给自己谈了没多久的女朋友,后获得香吻无数枚。然而这样送汤送粥的日子持续没多久,他的女朋友就不依了,抱怨说能不能换一个口味,这些东西吃多了都想吐了。谢晨对此没作反应,但自此以后也没再送任何吃的给她了。闲着时谢晨会想,既然他的女朋友吃了才那么几天就厌倦了,那么谌宁一直这样吃着难道就没有厌恶的时候吗?想到这里的时候,他没敢再继续想下去。

    两人的关系终于一天一天冷淡下来。

    ☆、六 转章二

    又有一天下班以后,谌宁轻易摆脱了正在谈恋爱的谌森,一个人到影院看一部国产的惊悚电影。他抱着自己的保温水壶,看到最后女主角错爱一生以后,终于落下了一滴眼泪。从影院出来后,他正要打电话叫谌森开车来接他,突然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在医院里醒来已是意料中事。谌宁张开眼的时候,看到谌森一如往常地坐在床边翻看医院的记录。谌森见他醒过来了,强作欢笑地问他:感觉好点没有?

    谌宁迷迷糊糊地眨巴着眼睛,乏力地说:森儿,我觉得好累啊。

    谌森笑着凑过来,与他额头贴着额头,慢吞吞地说:哥,我们不等了。等养好身体以后,就做手术好不好?

    谌宁嗯了一声,对他说:帮我打一封辞职信,我来签名吧。

    谌森温和地注视着他:好。

    在医院里养身体期间,谌父谌母探望的次数越来越频繁。谌母经常见缝插针地说:谌宁啊,不要害怕,我们都在陪你啊。偶尔她也会问起怎么身为他最好的朋友的谢晨没有出现呢。这时候谌宁就告诉她说,谢晨在谈恋爱呢,妨碍别人谈恋爱的,都要被驴踢。谌母呵呵呵地笑了,感叹道最近尽是恋爱的小两口。谌宁对此没有答话,拿着自己的手机似乎在进行什么艰难的工作,连眉心都皱成一团。只有谌森难过地看着他,只言不发。

    手术安排在三天后。当天谌宁全身麻醉后被推进了手术室。谌父谌母都推掉了手头的工作,相互偎依着目送两个儿子进入手术室。

    可惜命运注定这一次的手术并不顺利。

    正在进行手术的医生们给谌宁开膛了以后才意识到怎么专家迟迟不现,苦等无果后,医生们满脸焦灼,急急忙忙地又把他的胸膛给缝上,推出了手术室。

    谌森也是手术的医生之一,出了手术室以后疯了一般地打电话去找所谓的专家,找不到,然后又疯了一般去找他的女朋友。这一回连手机号码都是空号。他绝望地跪倒在地。

    谌宁的身体彻底伤了元气。在手术后转醒过来时,他第一眼看见的是谌森跪在他的病床边上,哭得撕心裂肺,连谌父谌母都无法阻止。他温柔地注视着自己弟弟像花脸猫儿一般的哭脸,简直是涕泪尽下,惨不忍睹,好一会儿才艰难地撑起自己的手去摸了摸谌森的头,清清淡淡地说:没关系,森儿,没关系

    这下连谌父谌母都止不住眼泪。

    谌宁卧床期间,医院里开始谣言四起,到处都有人口耳相传:本医院的一位医生被骗子给骗了,不仅钱白花花地送出去,还连累家人受累啰。那段时间谌森像丢了魂一样,坐在谌宁的床边就是一个日夜。

    终于有一天,谌宁给谌森说起,问他:冬天是不是快到了?

    谌森木着脸点头,眼睛里尽是血丝。在这前一天,谌宁发病得特别严重,好不容易才被险之又险地抢救回来。

    谌宁又问:我能出去走走吗?

    谌森笑了,说:当然可以,我推你出去,好不好?

    谌宁点了点头。

    谌森推着谌宁的轮椅来到医院后的草地上。这家医院背靠群山,大片草地铺就在山前,一片绿意。山脚近处,草势越发茂盛,细看的话还会发现这边有一条小溪涧在潺潺流动。医院草地上除了好一些出来乘凉吹风的病人以外,还有自成小分队的小孩儿们,有的在追逐嬉戏,有的在自顾自地玩耍手上的小玩具。

    谌宁的轮椅停在一棵树阴下,谌森则盘腿坐在草地上。两人静默了好一阵,谌森才忍不住打破沉默:在想什么呢?还是在打瞌?

    谌宁慢悠悠斜睨了他一眼,眼里又是慵懒又是笑意:想我生日的时候你会送我什么礼物啊?

    谌森闻言笑意一凝,故作轻松:那你想要什么呀?

    谌宁眼珠子一转,宛若两颗黑珍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你送的,我都喜欢的。

    可我想送你最好的。一字一顿,无比清晰。

    谌宁沉静地注视着自己的弟弟,有些动情:你就是最好的。

    谌森整个人怔住了,只觉心下那一朵枯萎的花,突然被灌溉了甘泉,得了它所欲的生气,而后艳阳笼罩,春和日丽。

    谌森趁着谌宁午睡的时候匆匆离开了医院,驱车往国际设计中心驶去。他闯入roll工作室唯一的一间办公室,揪起谢晨的领子当面就是一拳。谢晨虽猝不可防,但也及时歪开脑袋,拳头砸在下巴上,至少是没那么难看。外间的员工一听这动静,一窝蜂地涌了过来,却被谢晨一个甩门隔在了门外。

    谢晨捂着下巴,恶狠狠瞪着谌森说:要不是看在谌宁的面子上你发的哪门子疯?!

    谌森也是气红了眼:你也敢提谌宁的名字!

    谢晨一愣,硬生生偏开了视线,嘴上却不饶人:你到底要干什么?特地来找碴吗?

    谌森使劲压下心中怒气,气冲冲地说:谌宁坚持不了多久了,你知不知道!

    谢晨被吼得一惊,狐疑问道:他不是去做手术吗?

    没有手术手术流产了!谌森挣扎说道。

    谢晨这回整个人都慌了:你说什么瞎话!他不是辞职去做手术了吗?不是手术很顺利吗?

    谌森终于意识到不妥,他奇怪地问正张皇失措的谢晨:谁跟你说这些话的?

    谌宁给我发了短信谢晨这下才恍然大悟,他骗我?

    我只问你一句话,谌森冷眼看他,你到底对谌宁是怎么一回事?

    谢晨却没有理会他,他看似冷静地把桌面的文件摆放好,往衣帽架上取下自己的外套后就要往外走。谌森怒了,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大吼:你他妈没听见我说话吗?!

    谢晨反手一拽,差点要把谌森甩地上。他回头,如困兽嘶吼:我喜欢他!话音才落,他自己就先愣住了。他的手还搭在门把手上,半晌才讪讪一拧。

    他讷讷地嘀咕:世界上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他?

    谌森瞧着他失神的模样,率先恢复了镇定:那就行了,跟我走。

    ☆、七 转章三

    谢晨两人到达病房时,谌宁打着吊针睡得正熟。谢晨轻手轻脚坐在病床边上,无声地舒了口气。他侧着头,静静注视着谌宁的脸。谌森则拿着谢晨的手机在翻找所谓的谌宁的短信,他调出来看了没几秒,脸就绿了。他默默地想:他怎么从来都不知道谌宁说话还能那么狠心?难怪这家伙连医院都不来,原来不是不想来,而是被逼做鸵鸟啊?

    谌森把手机还给谢晨,轻声说:我哥自小就是homesg,本就没什么朋友。唯一一次参与交际的,就是他考上大学的时候。那时他自作主张说要住在大学宿舍里,然后被各种欺负自己却不知道。最后不到一年,还是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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