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盛沅并没有将“苏岚肚子里怀的孩子不是他的”一事告诉别人,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还是想给苏岚留个面子的,打算等以后这件事过去了只跟他家里人知会一声,也好让他妈消停,不要再念叨什么孙子没啦,孙女也要没啦!
    没想到几天后她妈倒自己先找到公司来了,老太太风风火火地赶到荣氏集团总裁办公室,关上门第一句就是:“儿子呀!你被绿了?”
    荣盛沅扶额:“……”感觉她妈倒像是来看他笑话的。
    “妈,你怎么知道的?”他放下手里的文件,起身扶着她到会客厅的沙发上坐下,转身想要去给她倒杯水,让她消消火。
    老太太坐是做下了,就是抓着他的手臂不让他走,一脸焦急:“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关键是你知道吗?”
    荣盛沅不动声色地将手臂从荣母手里抽出来,起身去饮水机那里倒水,“妈,您不要着急行吗?这事我早就知道了……”
    “我不急能行吗?你都绿了……那小奕是你的吗?我今天下午拿着小奕的照片跟你小时候的照片对比了一个多小时,越看越不像,左等右等你又不下班,打电话你又不接,你说你一天天地在干嘛?你有那么忙吗你?连你妈的电话都不接了?可把我给急死了……”荣盛沅还没说完就被他妈打断了。
    “妈,你这一连串地问这么多,让我先回答哪个?还有不要再强调我被绿了,我怎么感觉您还有点兴奋?”他无奈地叹一口气,拿起刚刚倒给荣母的水自己喝了一口。
    “当然是回答最重要的,我的大孙子还是我的吗?”荣母拍他一巴掌。
    “您这什么毛病?小奕当然是我的,你就不要再疑神疑鬼的了,孙子肯定还是你的孙子。”
    荣母听了这话,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靠着沙发背,拍拍胸口道:“哦呦,那就好,吓死我了,你说你这都什么事哦,你这不肖子,还能不能让我过几天清净日子了……”
    荣盛沅不理会他妈的吐槽,“那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苏岚不可能主动坦白的。
    “这个不重要,就是你表弟今天下午过来了一趟……”
    “他又想干嘛?”
    “什么意思?又干什么?”荣母迷惑了。
    “哦,没什么,妈,你先回去吧,我待会下班自己找他去。”
    “好,反正我也懒得看见你,一看见你就闹心,还有,下班自己吃了饭再回家吧,今晚没你的份……”荣母拎着包一边往外走一边唠叨,“对了,你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们吧,最好一次性告诉我们,别再像今天下午这样,再来一回,我估计就得去医院七日游了……”
    “妈,瞎说什么呢,没有了没有了,您赶紧回家吧。”荣盛沅一边搀扶着他妈往外走,一边道。
    “行了,不要推我,还有,不要跟你表弟生气,他也是好心……对了,要不要做个鉴定?你怎么知道就一定是你的?”进电梯了,荣母还要回头叮嘱几句。
    “他好心个屁!”荣盛沅在心里骂道,嘴上还没说出口,冷不丁又听到他妈下半句,烦道:“妈,小奕真的是我的!您赶紧回去吧,成吗?”
    送走了老太太,荣盛沅等耳根子清净了一会后,给表弟荣盛颐拨了电话过去:“见见吧。”
    对面似是早有准备:“好呀,哥,我在我妈工作的那家医院对面的咖啡厅等你。”
    “你怎么……”不等荣盛沅问完,对方就挂了电话,“小兔崽子,治不了你!”荣盛沅边穿外套,边招呼小张,让他去开车。
    还没到下班时间,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咖啡厅,小张去停车,荣盛沅推门进去,一眼就看到表弟坐在窗边的卡座里,透着窗户往外张望。
    荣盛沅顺着他的目光往外看,正好看到医院门诊综合楼的台阶,压下心底疑惑,过去在他对面坐下,开门见山:“一直没时间问问你,可以收手了吗”
    荣盛颐收回视线,看对面坐着的人,一抬下巴,不答反问:“哥,看看我给你点的,喜欢吗”
    荣盛沅看都没看,直接道:“不喜欢。有些东西我以前不会喜欢,以后也不会喜欢。”
    “是吗?我记得你喜欢的。”
    “记错了吧,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你什么问题啊,哥?”
    荣盛沅捏了捏眉心,他可没时间陪这二百五在这打哑谜,不耐烦道:“行了,不愿意说拉倒,我今天腾出时间见你,也只是想警告你,不要再插手我的事情,也不要再跑去我妈面前说什么有的没的,懂了吗?别以为你小我就不揍你!”说着便准备起身,他晚上还约了小钰见面。
    荣盛颐对他的这一番警告浑不在意,桌上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拿起看了看,眼底笑意一闪而过,“哥,别急着走啊,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约你在这儿见面吗?”
    果然,荣盛沅起身的动作一顿,又坐了下来,他眼睛微眯了眯,打量了一番坐在对面的荣盛颐,问道:“为什么?”
    荣盛颐笑得胸有成竹,搅了搅杯子里的咖啡,接着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他,道:“哥,苏承钰怀孕了,你知道吗?”
    苏承钰今天来医院做产检,小姑陪着她一起来的。
    她已经订了后天的机票,和小姑一起去法国。
    她想了很久,整夜失眠,头发大把大把地掉,头一挨着枕头,脑海里就自动跳出来她和荣盛沅这些年的过往,循环播放,应景似的。
    她爱荣盛沅,清醒地爱着他,所以她做不到不计前嫌,同样也做不到亲手杀死他们的孩子。
    但她也不会不自量力地将孩子生下来、然后晋升成一位单亲妈妈,那太不切实际了,她自问没有那个能力,也做不到那么苦情。
    烦恼之际,小姑女儿可可的一句话点醒了她,“姐姐,那你就给爸爸养呗,妈妈养不起,那爸爸呢?我就是爸爸养大的!”小姑说她童言无忌,但苏承钰却觉得很有道理。
    出了医院,和小姑一起到了地下停车场,车子停得靠里,小姑让她在前面等着,自己去开车出来。
    前面有车开进来,她往旁边挪了几步,听到身后有关车门的声响,回过头正对上小张惊讶的眼神,“苏小姐?您怎么在这儿?!您生病了?”小张立马去口袋里摸手机,想给老板打电话……
    “来这儿也不见得就是生病吧,我来做产检的。”苏承钰笑着看他的反应,又侧头看了一眼他身后的车,“怎么?他生病了?”
    “呃……没有没有,老板来这见他表弟的,就在医院对面那家咖啡厅,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约在这附近,停车都要跑到医院的停车场来……”
    “哪个表弟?荣盛颐吗?”苏承钰下意识问道。
    “是他,您怎么知道……您怀孕了?”小张这话问得小心翼翼地,手里捏着手机,手心都出了汗。
    苏承钰看他这样,没再提荣盛颐,转而笑道:“嗯,我怀孕了,我又不是你老板,说话这么紧张干嘛?”
    小张心里苦道:您不是老板,您可是老板娘啊!
    还要再说什么的时候,小姑已经将车开了过来,苏承钰示意小张稍等,走过去敲了敲车窗,对着车里的人说了几句话后,复又折返回来,直到那车开走了,苏承钰才说道:“走吧,我去找他,反正约了晚上见面,要不你先……”
    半晌没等到后文,小张疑惑道:“什么事,苏小姐?”
    苏承钰笑了笑:“没什么,走吧。”
    她本想着让小张先回去,略一思索后,算了,自己又不是人家老板。
    咖啡厅内,荣盛沅还没来得及细思这话的真实性,抬眼就撞上了苏承钰的视线,她朝这边走来,身后还跟着小张。他站了起来,下意识去看她的小腹,荣盛颐被他这动作引得回头看,在看到迎面走来的人时,也稍稍吃了一惊,她不是今天去流产吗?刚流产完的人走路还能这么有精神?
    还没想明白的时候,思绪就被女人的声音打断了,“不介意我坐下吧,弟弟?”
    荣盛沅嘴角动了动,去看身后的小张,眼神示意“怎么回事?”
    小张耷拉着眼,也回他一个眼神,“我也不知道啊!”
    苏承钰不理会他俩的“眉来眼去”,径自盯着坐在对面的荣盛颐。
    “怎么会呢,坐下吧,苏小姐。”荣盛颐朝她摊了摊手,特意压重了“苏小姐”叁个字的发音,复又对着荣盛沅道:“大哥你也真是的,苏小姐还怀着孕呢,你也不让人家坐下?”
    莫名躺枪的荣盛沅:“……”合着话都让你一人说了。
    荣盛颐面上虽然客气,但苏承钰总觉得他语气里似乎对自己有着一股敌意,她不懂这敌意从何而来,遂将视线转向一旁的荣盛沅,又看了看小张,解释道:“在停车场遇到的,我让他带我过来的。”
    小张连忙附和:“对对对!”
    他们叁人站在这儿,很难不吸引旁人的目光,有好几桌年轻人时不时往这边瞟,苏承钰察觉到了,有点不太舒服,他拉着荣盛沅坐下了,小张立马道:“老板,那我出去等。”
    苏承钰看着荣盛沅,他摆摆手道:“行了,你下班吧,待会我自己开车。”
    小张如获大赦般逃了。
    待坐好之后,荣盛沅向苏承钰这边挪了挪,问她:“有什么想喝的吗?”
    “不用了,待会就走。”苏承钰答得干脆。
    荣盛沅闭了嘴,苏承钰从进来就一直盯着荣盛颐,他有点吃味,伸手隔着大衣摸了摸她的小腹,贴着她的耳边道:“小钰,真怀孕了吗?”
    荣盛颐心里白眼翻上了天,不屑道:“你们还真是一点都不避讳?”
    苏承钰按住荣盛沅乱动的手,道:“他难道没有告诉你吗?”
    “我想听你说。”荣盛沅有点委屈,小钰怀孕了,还要这个二百五表弟来告诉他。
    荣盛颐眉头都拧一块了,剧情的发展越来越偏离他的预想了。
    不是说苏承钰今天来医院是为了打掉孩子吗?
    不是说她已经和荣盛沅一刀两断了吗?
    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事已至此,他索性直接问了:“难道你今天来医院不是为了……”
    “我来做产检的,有什么问题吗?”苏承钰不待他问完,就急急打断了他。
    “哦,是吗?”荣盛颐点点头,看上去竟有点失落。
    苏承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旁边的荣盛沅,斟酌道:“回去替我转告苏青禾,讨厌我可以直接说,不声不响地装了这么多年,不累么?”
    荣盛沅看向她,问道:“苏青禾是谁?”
    “你的另一位小姨子,哦,我忘了,你眼里只有眼前这位小姨子。”荣盛颐替她作了答,虽然话不怎么好听,但也无可反驳。
    “她做这些的目的是针对我,那你呢,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我不明白,我有得罪过你吗?或者说是,我们认识吗?”苏承钰不明白,她似乎没有得罪过荣盛沅这位表弟。
    荣盛颐看了对面目光一直停留在苏承钰身上的荣盛沅一眼,很快又收回视线,摇了摇头道:“不重要了,就当我有病吧。”
    苏承钰盯着他,试探道:“不能算有病吧,都说艺术家是疯子(不知道哪里看到的,没有针对艺术家的意思),你也是吗?”
    荣盛颐喝了一口面前冷掉的咖啡,苏承钰发现他端着咖啡的手在微微颤抖,良久才听他说道:“或许吧,谢谢,我走了。”
    荣盛沅看着他略显狼狈的背影,一头雾水:“小钰,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没听懂?”
    苏承钰瞥他一眼:“真的不懂吗?”
    “有时候,人的执念过于可怕了些。”荣盛沅捏捏她的手指,转而又想起什么似的问道:“苏青禾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大概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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