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满仓和李书生去派出所接的老高。
    那天晚上,警察把老高带回了派出所,口供录了几遍,警察和老高总不在一个频道上。警察让老高老实些,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老高刚开始态度很好,仔细的解释,后来也操了,因为老高就听不懂警察在说啥。
    警察问张宁宁的情况,老高说着张桂花。警察问张桂花是谁?老高问张宁宁是谁?警察说知不道嫑问,我问你啥你说啥。老高就说张桂花是自己的老婆。警察问他老婆去哪达咧?老高说他知不道。警察问张桂花的身份证号,老高说他也知不道。警察说老高不老实,老高说他真的知不道。警察问老高认识张宁宁不?老高说可能是张桂花的妹子吧。警察说户籍里张宁宁么有姐。老高说张桂花给自己说她有个妹子在读博士。警察问老高在那达读博士?老高寻思了一下说知不道。警察惊讶的问,张桂花是不是你老婆?你咋啥都知不道!老高说是老婆,还是真爱,刚结的婚,么来得及问。警察问刚结婚是啥时候?老高说要么是夜儿个,要不就是前夜儿个。警察觉得老高是个神经病,老高说自己是个教师。警察问谁绑的你?老高说也不认识,一个乞丐老汉。警察让他看视频,是不是圪蹴在屋子角角的那个人?老高说,狗日的化成灰他都能认得。警察说不要说脏话,这里录着像呢!老高说我习惯了。警察说你到底是不是个老师,谁来保你?老高说让满仓来吧。警察问满仓是谁?姓啥?老高说他忘了,好像姓仓,也好像姓男,男女的男!警察说你滚,嫑胡说,哪有姓男女的男的?老高说警察同志请不要说脏话,那就叫李书生和老李来吧!警察都要疯了,问还有啥要交代的么有,老高临出门,突然说,狗日的老汉抢了自己的大衣,里头有两疙瘩金子,一个戒子和一个镯子,是他刚给老婆张桂花买的,一定要还给自己。
    录了口供,办了手续,满仓和李书生就带老高准备回去,出门时看到隔壁屋子里圪蹴着乞丐老汉,老高冲过去,抓住窗户的护栏,狠命的摇着。
    “狗日的,你给老子出来,你信不信老子一脚能蹬死你。妈的个八子,还老子的东西,还让老子请你吃饺子,还要喝老村长,咋不噎死你个狗日的呢?绑老子,还要把老子盘到炕里头,你来,你来,你出来,看老子不把你日他咧,妈的个八子,什么东西!”
    乞丐老汉带着手铐,而且是铐在了一把椅子上,圪蹴在墙角角,一直低着头,不敢抬头,实在忍不住了,悄悄的抬起来头瞄了老高一眼,赶紧又把头深深的埋在两个磕膝盖中间,甚至能埋到交裆里头。
    老高的呼喊声惊动了派出所,李书生和满仓两个人都拉不住,直到警察来了,老高才有所收敛。
    一个年长的警察突然说:“哎,你不是那个老师么?哎,就是你们几个,那几个女老师么来?”
    老高、李书生、满仓都很诧异,这是个谁么,咋能认识自己。
    警察说:“还记得那次在鲁寺村的路上不?咱们的车错不开?”
    哦,老高、李书生、满仓想起来了,就是那个给老高发烟的警察,当时还夸老高技术高,老师们有素质,叮嘱老高注意安全的警察。
    警察问:“你们咋在这达?”
    旁边一个警察说:“昨天晚上的事,录过口供了,张宁宁,您知道的。”
    年长的警察说:“哦,那个案子,我们都跟踪很长时间了,咋牵扯到你们了。”
    老高说:“我也弄不懂,我也知不道,好像几件子事情搅到一疙瘩咧。我也不想知道咧,我得去趟医院。我脖子疼,就里头那狗怂蹬的。”
    “手续办过了吧!”旁边的警察应声,意思办理过了,年长的警察说,“那就好,人民教师的觉悟绝对高,有困难找警察,我们会慢慢给大家把问题梳理清楚的。你们先回,赶快去医院看看,有事我们会联系你们的,电话保持畅通,多休息,有困难找警察!”
    “那狗怂……”老高觉得警察说话很客气,自己说脏话有些不礼貌,“里头那家伙,抢了我的镯子和戒子,还没有还给我呢!”
    “那你不要担心,我们查清楚了,会还给你的,谁的东西还是谁的,这你放心。”
    “现在不行?”李书生给警察发根烟,想套个近乎。
    “现在不行,办案子有流程,这个我保证,咱们也是熟人了,你们的李校长我也认识,都经常见面。有结果,我第一时间通知你,我办公室在二楼,我姓王,没事常来,喝个茶,谝一谝。我打小就最崇拜老师了,现在也一样,我孙子的老师,让我交作业,我都不敢得罪,哈哈哈……”
    王警官就是不一样,年长些,经历的事多,处理起来就圆滑了很多,说的话大家也爱听。
    随后,相互寒暄了几句,就告别了。临走时,老高又瞅了一眼乞丐老汉,老汉一直在张望窗外,与老高目光一对,吓得又把头埋在了交裆中间。老高指了指,嘴里悄悄的骂了几句,其实老汉并没有看到,更没有听到。满仓一把把老高搂住,出了派出所。
    老高么有想到,这辈子还能跟警察打上交道,他可是一个看见交警都腿肚子打颤的人。
    满仓搂着老高,李书生一路小跑去开了车门子。一上车,老高发现司机是老李。老高说这不合适,连忙要下车,要不就换自己开。
    老李说:“好好坐着,老王我能认得,我不方便进去,进去了咱今天中午就不自由了,那狗怂能喝的很,你就看看,咱们中午到哪达给你压压惊?”
    老高问:“老李,你的车哩?这是谁的?”
    “小舅子的,我哪有这本事,我的在单位撂着呢,这不是接你哩么,专门去借的。”老高听的受宠若惊,怀疑这是真的吗?自己有这么大的面子?
    满仓看出了老高的疑虑,拿胳膊戳了一下老高,挤了一下眼窝,说:“老李,先去趟卫生院,老高狗怂脖子好像扭了,头上还有些血,先给包一包。”
    老李一边开车,一边说:“那咱们就先去卫生院,再去趟碧海蓝天,给老高洗刷一下,去去晦气。”
    李书生说:“不行,有伤口咋去那达,而且那达不太干净。”
    老李说:“那不行就咥羊肉去,西五路开了一家羊蝎子,味道美的很。”
    老高说:“哪达都不去,就去那个碧海蓝天,我么去过!”
    “不是,老高,李书生说了,那地方内容太丰富,有些东西不干净,想着给你压压惊,冲冲晦气,咱们去个更好的地方。”
    “么事,就那达。”老高说的斩钉截铁,“耨水洗的净脸。”
    三人听了老高的解释哈哈大笑。满仓说:“行,那就去碧海蓝天,但是,只准泡个澡,最多搓个背,我媳妇那鼻子灵的很。”
    “哈哈哈……”
    大奔疾驰在广袤的渭北平原上,老高看着渭河,思绪万千,老高有些困意,眼皮子直打架。
    “嘀——嘀——”
    是老高的手机,一条短信,老高看到:“哥,元旦活动还么有结束,啥时候来,那二斤重的链子妹子给你留着呢。”附了一个表情符号——丘比特的穿心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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