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小舒平时在学校没机会浓妆艳抹,现在得了自由,变本加厉浪去了,把爱情的“意外”和两只狗留在家里。
    可怜的小青年何悠扬被遗弃在一点余粮也没有的家中,没人管……
    却有人找。
    父母丢下他相携出游,也不是一件坏事,他可以毫无顾忌地跟齐临过二人世界去。何悠扬查看手机消息,上面一条“行”,顿时一蹦三尺高,立马给两只狗套上牵引绳,前往他们的定情小公园。
    二十分钟后,何悠扬牵着两只活泼好动、到处蹿悠的狗子走在公园的人行道上,和齐临狭路相逢。
    齐临的视线在何悠扬的身上草草地停留了一秒,就落到了铁饼、标枪身上。
    他给两只祖宗行了个大礼,单膝跪地薅了薅他们的毛:“几天不见,标枪你还学会打架了?”
    何悠扬神情有些复杂:“……”
    不止父母,原来他在所有人眼里都是透明人。
    何悠扬:“哎,小伙,抬起头来,让朕瞧瞧。”
    齐临简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东西,连个白眼也不分给他,继续跟狗玩:“早上你是从床上摔下来的吗?”
    话却是跟人说的,何悠扬讪讪地说:“……不是,我手机掉地上了。”
    齐临:“哦……起得挺早。”
    何悠扬撸了一把齐临的头发:“宝贝儿,别打趣我了,你昨天晚上几点睡的?”
    齐临:“可能比你晚一点。”
    “昨天我莫名其妙就睡着了,你为什么不挂断?”何悠扬又加上一句小声嘀咕,“我这个月电话费都要没了。”
    齐临站了起来,把满手口水抹在了何悠扬脸侧:“挂断不就录不到你打呼噜的声音了吗,惊天动地的。”
    何悠扬差点跳起来,比起满脸狗口水,凭空被污蔑更让他炸毛:“你才打呼噜!有本事拿出证据来!”
    齐临自然拿不出证据,只是轻笑一声,跟他并排走:“话费我给你充,今年你的话费我包了。”
    闻言,何悠扬将脑门磕在他肩上,塞了一根狗链给他,感激地说:“行啊,包养我先从话费开始吧。”
    “我跟你说,我老爸老妈欧洲十五国游去了,他们不带我就算了,都不跟我说一声,今天我一出房间就看见俩旅行箱,甚至连我高考成绩都不期待一下。我现在可是无依无靠、独守空房,无聊死了,必须要找你续命。”
    天气太热,路上行人很少,蝉鸣聒噪。两人东拉西拽地牵着两条偏偏不喜欢树下乘凉的狗,并排走在火伞高张的艳阳天下,简直有病一样。
    何悠扬扯了扯齐临的袖口:“怎么还穿长袖,不热吗?我又不是没见过那个疤,说了不影响你在我心目中的帅气值。”
    何悠扬边说边把手从袖口钻进去,顺着齐临的胳膊往上摸:“来,我帮你断个袖。”
    “我不热。”齐临没甩开他的咸猪手,但似乎不怎么想继续这个话题,“哎别动,痒。”
    忽然,前边茂密的灌木丛边一阵窸窣,一只长毛中型犬凭空窜了出来,它的舌头因为天热呼哧呼哧地伸出来,快要垂到地上,似乎是嗅到了同类的气息,张牙舞爪流着哈喇子地朝铁饼、标枪扑了过来。
    感觉智商不太高的样子。
    齐临觉得手上的牵引绳杂乱地扭动,绳子那头的标枪朝陌生狗“汪”了两声,就扭着屁股扑了过去,一边的铁饼也不甘示弱,从鼻孔里喷出热气,在别人身上乱啃。
    三条狗纠缠在一起,上窜下跳,一团乱麻,也不知道是吵架、打架还是嬉闹。
    齐临缺乏遛狗经验,一时有点懵,还是何悠扬眼疾手快地紧了紧手中的缰绳,朝那条没栓住的狗喊叫:“你干嘛!走开!认识你吗,快走啊!”
    长毛犬皮毛顺滑光亮,脖子上一圈粉嫩的蝴蝶结,一看就不是流浪狗,这娇俏的造型就要花好多钱。
    也不知道主人在哪里,都不管管好。
    三条狗完全没有平息下来的迹象,不是铁饼撞了长毛犬的屁股,就是长毛犬舔了标枪的鼻子,一幅众狗狺狺的画面,吵得人脑壳疼,两人手上的牵引绳都快卷成麻花了。
    眼看就要缠成两小时都解不开的死结,远处一个老汉从公园下象棋的石桌那儿闲庭信步地走了过来。
    “豆豆,过来。”老汉朝长毛犬招了招手,那只狗就听话无比地飞扬着一身雪白的毛发跑了过去,围着老汉直打转。
    老汉用手里的蒲扇宠溺地拍了拍它的头:“乖乖。”
    “不好意思哦,我们家豆豆很乖的,从来不咬人的。”老汉抬头跟他们不咸不淡地解释了一句,就“狗子大于天”地扭头走了,好像刚才狗来疯的不是自家豆豆一样。
    何悠扬愤愤不平地瞪了他一眼,小声说:“哼,遛狗不牵绳,等于那什么遛狗。”
    他又一脸怨气地上前查看两只吃里扒外的狗子:“没给扒拉着吧?看样子是没事,皮糙肉厚,饭没白吃。”
    何悠扬骂完,还得给俩祖宗捡屎,他彻底拉下脸:“走吧,遛狗遛得我火都上来了。”
    齐临好笑道:“去哪儿?”
    何悠扬眼珠子轱辘一转:“嗯……找个地儿等着查成绩吧,还是你不介意他们俩在你家掉两斤毛、咬烂几双拖鞋,就去你家呗。”
    齐临自然不介意,但他总觉得何悠扬此举居心不良,可是又从他脸上看不出什么诡异的蛛丝马迹,他一本正经的样子真的就是想找个阴凉地。
    兴许是自己想多了:“行……不过我家没狗粮。”
    何悠扬立即接上:“我带了。”
    随后他欲盖弥彰地解释:“标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总是容易饿。而且现在要训练他在外面拉屎,总得带上奖励,让他养成好习惯。”
    齐临点了点头:“哦……够吗?两只狗的量。”
    何悠扬赶紧打消他的顾虑:“够够够!我带了好多火腿肠,饿不死他们。”
    齐临这才放下心。
    行至御龙湾外围,何悠扬突然抽风似的把牵引绳往齐临手里一塞:“我去买点零食,你在这等会儿。”
    说着便一头扎进了小区外面的便利店,把一家老小留在外面,齐临无奈地看了看天,往树荫底下走,不知道他又搞什么幺蛾子。
    这人除了吃喝睡,还有什么兴趣爱好?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铁饼标枪伸长舌头原地瘫倒,穿着长袖的齐临都快热化蒸发了,何悠扬才拎着一大袋子东西从店里出来。
    “买这么多?”齐临见他手上拎的袋子,和清晨公园里老大爷打太极时画的圈差不多大,透过袋子能看见里面五花八门的饼干、薯片,还有几桶泡面,甚是吃惊,“是我家上次穷到你了还是零食买一送十?你要这么救济我?”
    何悠扬仔细思考了一下:“穷到我了,你家什么吃的都没有,没劲。”
    齐临:“……”
    最后还是齐临向店员又要了个袋子,才一分为二拎了回去,腾出的一只手还能吃马上就要化了的冰棍。
    不然何悠扬拖着一个雪球,鬼知道要怎么弄回去,狗来扛吗?
    到了齐临家门口,两人都下意识不往旁边看,很自觉地没有提起“那件事”,好像那个白裙猎猎的女孩,依旧沉默不语,疏离万分。
    对于无能为力的旁观者,似乎没有比“不听、不看、不议论”更好的处理办法了。
    齐临单手颤巍巍地开了门,一进去就把塑料袋往沙发上甩,开空调去了。
    两人满身热汗,却不能吹吹风凉快一会儿,还要给两只狗擦脚喂水,又是一阵忙活。
    全部搞定后,何悠扬像是耗尽体力般地瘫进了沙发上的零食堆里,生无可恋地望着天花板,寻思着要不要把碍事的狗扔了。
    忽然,他十分惊恐地“哎呀”一声:“有件事忘了跟你说了。”
    齐临直觉他又要搞事,掀了他一眼:“什么?”
    何悠扬:“刚才在店里我摸了摸口袋,翻了翻包,发现大事不好。”
    齐临:“怎么了,破产了?”
    让你买这么多。
    何悠扬摇了摇头:“不是,我没带钥匙,回不去了。至少这两个星期我都无家可归。”
    齐临一个挺身坐了起来:“……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你大爷。
    何悠扬委屈兮兮地看了他一眼:“这也不能怪我啊,忘性大我也没办法。”
    “所以刚才在外头忘记说了?还特地买了这么多储备粮?”齐临气不打一处来,进了他家门才说,不怕自己连人带狗地把他们卷出去吗。
    何悠扬抱歉一笑:“嗯,多半是老年痴呆的前兆。”
    “帅哥,收留一下我和狗子啦。”何悠扬抬起眼皮可怜巴巴地望着齐临,扯了扯他的衣角,比摇尾乞怜还要做作上三分。
    齐临:“……”
    “你饿死事小,他们怎么办?”齐临指了指两只置身事外的狗,不客气地说。
    何悠扬:“其实我包里有一整袋狗粮……哎,别打我。”
    何悠扬的耳朵冷不丁地被拎起来,急忙求饶:“我错了,可是我真的没有钥匙啊,你忍心看我露宿街头吗?耳朵都要断了,别揪了,你是不是跟我妈学的?我、我给你吃小熊饼干,放我一马。”
    何悠扬猛地将一盒饼干拍在齐临怀里,弃甲曳兵地滚远了两米。
    齐临使劲将手里的包装袋捏得“嘎吱”响,很快就咽了气,他粗暴地撕开包装袋,心想,不会真的要面对这个皮痒欠打的二货俩星期吧。
    差一根金刚不坏的鸡毛掸子。
    齐临独自在一边暴饮暴食,咬得嘎嘣响,一块饼干都没有分给何悠扬,然而恬不知耻的何悠扬溜须拍马似的举着手机凑过来:“还有半小时就要出成绩了,紧不紧张啊,我给你压压惊。”
    齐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紧张什么?紧张了能多考几分吗?”
    连说的话都大差不差,真的被许小舒带坏了!这两个人是不是背着他结成了什么“反何悠扬”联盟?
    何悠扬顿时觉得以后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他缩到一边,将薯片筒的盖子打开,实话实说:“好吧,其实紧张的是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抄成你的志愿,我才不想和你异地恋呢,十天半月都见不到一面,想你的时候也见不着摸不到……”
    齐临微微一愣,原来他在担心这个。
    齐临独霸榜首惯了,很少会有时候觉得哪个学校去不了,自然没有这样的忧虑,现在何悠扬把他的忧虑摊开来放到他面前,齐临才设身处地也有些担心。
    他将手里的饼干袋子放到茶几上,抽了张纸把手擦干净,正要去拍一拍何悠扬的大腿,安抚一下他,却听到他把薯片咽下后,说完这句话——
    “……还浪费电话费。”
    不知道何悠扬怎么的就和话费杠上了。
    “……”齐临落下的手突然就不温柔了,隔着裤子掐了掐,“要是这样的话,不止今年,你以后的电话费我就全包了。”
    何悠扬哭笑不得:“真是感动无比,我阔绰的齐少爷。”
    何悠扬也没心思吃了,横过身子大剌剌地躺在别人家的沙发上,还把头枕在齐临腿上,时不时把手机拿到眼前,仰天刷新着拥挤的查分界面。
    两只狗不时会围过来,怀疑一坐一躺的两个主人手机里有什么好吃的,不然为什么都盯着看,结果因为太烦人,均被赶走。
    明明是个阳光明媚的夏日午后和一个岁月静好的姿势,却被十二年寒窗苦读的结果搞得忐忑不安。
    齐临有一下没一下地点进页面,再被挤出来。在重复了多次之后,眼前的加载圈忽然不见了,变成了几排数字——
    和他考完估的分差不了多少,稳定发挥,齐临脸色不变,没太激动,截了张图发给何悠扬。
    何悠扬一脸还没加载出来的苦恼,随后看见了他的成绩,佩服之余倒是也没意外,手贱地在他胸前摸了一把:“哇,没点新意。”
    齐临将他乱摸的手包在手里,捏了捏,示意他不要着急。
    何悠扬又回到卡顿的查分界面,感叹怎么连查分也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分最高的先放出来吗。
    又静默地过了几十秒,忽然,齐临看见腿上的人瞳孔倏地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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