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逐渐平息下来的姜上行,张本民语气平和地道:“很好,你的冷静有助于解决问题,请继续把心情调整好,不要再冲动了。”
    “张本民,你竟然要如此对我女儿,难道,你不觉得自己残忍?”
    “哦,看来针对姜小舟的报复方案并不让你满意嘛。也是,俗话说杀人莫过于诛心,让姜小舟的心伤到死,在精致的同时确实有点残忍,看来我还不能那么做。”张本民嘴角一歪,“那就不要精致了,干脆粗鲁一点,来点直接痛快的,谋划搞一个报复系列,主要是围绕对姜小舟的肉体折磨有计划、分步骤地展开,具体过程中会对她身体的不同部位下手……”
    “好了!好了!”姜上行气得嘴唇只哆嗦,他狠狠地咬着牙,“你,你真是个……”
    “真是什么?告诉你姜上行,你可别再骂了,否则我会受不了的,那后果会很严重。”张本民抬起手,竖起食指摆了摆,道:“严重的程度你可以想象,肯定会让姜小舟生不如死。”
    姜上行张了张嘴,但没说出什么,只是痛苦不堪地猛一低头。
    张本民再次点上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道:“刚才,我理解你作为姜小舟父亲的愤怒,现在,你是不是该理解我作为张戊寅儿子的仇恨呢?”
    听了这话,姜上行缓缓地抬起头,“能,给我一支么?”
    “可以。”
    很快,点上烟的姜上行无力地叹了口气。
    “准备好了吗,带着仇恨的我,要问话了。”张本民的语调透着不可抗拒的压力,“当年,为什么要拆散我的父母,而且还将我父亲置于死地。”
    姜上行夹着香烟的手不断发抖,“其实,有关你父母的事,我并非主导者,只是受人所托而已。”
    源头竟然不是姜上行!
    “受人所托?”张本民不由得深深地皱起了眉头,“谁?!”
    “我回答了这个问题,其他的问题可不可以不回答?”
    “可以。”
    “好。”姜上行点了点头,道:“一切都是上任老市长马仕所托,事情是他交办的。”
    张本民听后,暗叹了一阵,抿了抿嘴,继续道:“马仕上面,还有没有上线了?你可知道,我这一路追查过来,经过了多少人?”
    “他应该是最后一环了,上面没有指使的人。”
    “嗯。”张本民点点头,道:“你知不知道,他那么做是为了谁?”
    “刚才,不是说过其他问题可以不回答的么?”
    “对,是说过。”张本民并不否认,此时他也沉思了起来,想到了一个重要的人,马道成。
    马仕?马道成?隐约中,张本民感觉他们之间应该是父子关系!
    接下来,张本民又沉默了一阵,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地道:“姜上行,我想问一个关于你自己的问题。”
    “你说说看,不过我依旧可以不回答。”
    张本民无声一笑,道:“你为什么不交代和成道公司之间的勾当?”
    姜上行闭上了眼,没有说话。
    “提醒你一下,我的这些问话,跟他们工作组是两码事,不会留下记录。”
    姜上行低下头来,依旧不开口。
    “按照刚刚的口头约定,你可以不回答,但是,我可以继续说。”张本民道,“看来,在成道公司的问题上你有不少苦衷。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要么你跟成道公司之间的勾当罪责深重,直接就能领‘花生米’;要么就是成道公司给你的压力很大,大到跟刚才我给你的差不多;或者是,两者皆有。”
    “你是个明白人。”
    “所以,你应该相信我,不要再闷着了,要不对你没好处。”张本民道,“罪有罪根,恶有恶源,我主要是寻根源。这一点,你一定要清楚。”
    “好吧,我说,全都说。”姜上行叹了口气,道:“马仕拆散你的父母,是为了他的儿子,不过具体的细节我并不了解,也没多问,只知道是那个缘由”
    “他的儿子,应该是马道成吧。”
    “果然,你已经猜了出来。”
    “哦,那就有点奇怪了,市长儿子的身份是比较特殊的,尤其是又在本市开了那么大的一个公司,可许久以来,我竟然不知道,身边的人也不知道。”
    “很正常,因为马仕是外调的干部,独自在兴宁过了好七八年,后来马道成追随了过来,是不动声色的,所以并没有引起多少人注意,特别是后来马仕退了休,就更没有多少人知道了。”
    “哦,怪不得。”张本民点点头,道:“你受过马仕的大恩?”
    “是的,马仕在本地没有什么根基,上任后就物色了一批不得志的人,在升迁上加以关照,以建立自己的势力。我就是被关照的人中较为突出的,所以我要感恩,就帮他做了不少事,包括你父亲的事情。”姜上行道,“不过,当时我并没有说过要置你父亲于死地的话,只是应马仕的要求,找人行事,表明了给你父亲点颜色看看的意思,没想到……”
    姜上行说不下去了。
    张本民也没法再听下去,他握紧了拳头,道:“终于,这么多年,终于找到了!”
    姜上行唯有沉默。
    “马仕,现在是什么情况?”张本民继续问。
    “可以说是风烛残年吧,前两年大病了一次,之后动不动就去医院调养。”
    “还真他妈会享受,仗着有待遇,没事就去医院老干区休养?”张本民冷笑一声,道:“从现在开始计时,他的好日子不多了。”
    姜上行摸了摸额头,道:“我接着说,为什么不交代和成道公司之间的关系。开始的时候,马仕要我照顾好马道成,我当然会照办。可后来,马道成越来越不像话,我觉得没法再帮他了,就不再理会。于是,马道成骂我忘恩负义,我忍了;他又要挟我说要进行揭发,我也不当回事,因为他能揭发的,都跟他家有关,他肯定会投鼠忌器。再后来,他就拿我女儿来搞威胁。我了解马道成,他绝对能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所以只好屈服。也正是如此,所以到了最后,我干脆心一横,堕落到底就是,有什么不能干的?反正出了事一样完蛋。但不管怎样,我还是要为女儿考虑,如果把马道成交代出来,要是万一他没被一棍子打倒,怎么办?”
    “人啊,都有软肋,你女儿就是你的死穴。这可能也是放之四海皆准的,当然,除了那些跟禽兽差不多的人。”张本民道,“这也说明,你还比禽兽强。”
    “我再怎么也无所谓,现在,也就是女儿重要了。”
    张本民寻思了下,想到了狄耘,怎么着也得保他一下周全,于是道:“你知道,像马道成一样能拿你女儿姜小舟做要挟的,不止他一个,其他人你也该防范着点。”
    “对,因为你跟马家有深仇大恨,根本就没法调停,所以不得不说出他家的事。至于其他人,就算了。只要我不说,他们就安全,他们安全了,就不会对我女儿做什么。”
    “没错,你真不用再说了,到底为止吧,别再牵扯其他人进来。”张本民道,“哦,马家也是如此,不要搅和进来。”
    “什么意思?”
    “跟我说完就算完,别让工作组知道。”
    “为什么?你不想借力?”
    “能借力当然是好事,不过要看是什么力,还有,也要考量我打算通过什么方式来解决问题。”
    “你打算怎样?”
    “马仕是该死的,我会送他一程,让他早点归西,而且不能寿终正寝。”张本民仰天叹道,“这,就叫手刃吧。”
    “那个,就随你了。”姜上行顿了顿,道:“马道成呢?”
    “也得死,他或许是最根本的源头,更该死!”张本民道,“不过,他能多活一段时间,因为我要让他丧失一切,变得一无所有,在困顿死去。”
    “不要小看了马道成,他在兴宁的关系网还是挺结实的,而且兴宁以外有没有能量,也还难说。”姜上行道,“所以,当初我让人传话给你的事,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什么事?”张本民一时真记不起来。
    “就是提你个副局,即便是现在,我还有那个能力。”
    “不了。”张本民果断拒绝,因为他明白事情有利弊,当上副局是有诸多好处,但对他搞动作复仇有很大弊端,所以一票否决。
    “你放心,事已至今,该坐的牢我会坐,不让你帮我挡什么。我只是想帮你提升点场面上的硬实力,那样在扼杀马道成时,或许会有所帮助。”
    “你是不是怕我降不住马道成,最后一个不巧的话,就会导致他对姜小舟下手报复?”
    “是的。”
    “不用担心,你应该相信我。”
    张本民的话不是在敷衍姜上行,这确实是他的信心,更是信念。当然,他也知道有些事情不能一蹴而就,得一步一步来,该蓄力的时候不能急于行动。尤其是现在,终极目标已锁定,反而没了以前的焦躁,心,似乎能真正沉下来了。
    心沉助智,易于深谋远虑,行稳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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