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精力必竟是有限的,不可能面面俱到,何况一切初立,事情简直可以说多如牛毛一样。
    张军也只能是制定一个方向,一个大方面的策略,然后交给下面的人去细化执行。
    他的精力这会儿必须,也只能关注在军事上,关注在科技发展上面,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当然,也不是说什么也不管了,只是确实也不是很细致。
    不过到也不用担心,刘承旨这个人还是很可靠的,李应右和高庆也都能在侧边随时帮把手,凤翔的户政出不了大问题。
    说白了,只要保持军事上的威慑,户政想出问题都难。这是个只讲拳头的世界。
    其实大方向上他一直心中有数,各部门再自主也得天天有报告过来,重不重要他也都会看一看,在心里留些印像。
    不过像内迁民户这种事儿,在凤翔确实已经算不上什么事了,户政那边也不过就是在报告上给个数字,今天迁来多少户,这样。
    他确实是没关注神策军属的问题,当初也不过就是话赶话赶到那了,他还真没想过神策部会真把军眷迁到凤翔来。
    长安不香吗?哪怕是外廓城关也比凤翔好听。
    事实上,在这个年代,除了长安城河南城太原成都等少数几个大城以外,城池也住不下多少民户,都是以政府机关,军队还有商业为主。
    民户大多是围城而居,也就是在城外以城门为聚集点安家落户,形成廓城,也叫城关民镇。
    凤翔是一个异类,取消了城墙的限制,大力疏浚交通建桥铺路,大力营造规模性的工坊,农田进行了重新分配。
    愣是以原来的两座县城为基础兴起了一座新的无界城,这才可以无限制的收纳民户。
    “即然如此,那便在此好生生活便是,我凤翔对军属一视同仁,诸般惠政自然不会少了一丝半毫,只是大监却要操心些,以免杂类混入。”
    “那是自然,凡神策军眷均持有北衙所具过所,或兼有总历,某曾语于参曹,凡错录误判刑棍一百,流五百里。”
    “可曾许军卒回家省亲?”
    “自然,某又不是刻薄之人。”
    张军点了点头,暗暗琢磨让卫阿荣去通知一声,要对北衙军眷仔细核查比对一番,以防充冒。
    大唐的户政制度还是相当全面充分的,甚至可以说,我们现在的户口政策甚至很多方式方法,都还是用唐朝的。
    但因为三十年的战乱,北方遭受了全方位的破坏,户政系统几乎崩溃,不说名存实亡也相差无几,大量的流氓背井离乡四处奔逃。
    人不如野草,随时都要面临死亡的时候,谁还顾及什么律法制度?再加上各州县也是一片惶惶朝不保夕,完全顾不上了。
    好在现在浩劫已止,北方诸道州都在花大力气恢复民政与生产,恢复秩序和法制。
    这也是为什么说张军可以连升八级的原因,功劳太大了,大到满朝文武都提不出来反对意见。
    张军可不止是打掉了反叛的诸镇,还及时扼止了东北诸族的窥探之心,重新稳固了范阳防御线,收编了北方诸镇绝大多数的部队,从根本上消除了兵患。
    另外就是,依大唐的节度政策,节度使因为平叛打下来的地盘归节度自有。
    也就是说,张军出兵帮助皇帝平叛,沿途打下来的节镇应该全部可以归他所有,属于他的新地盘。
    但张军一个州都没占,一个官员也没有任命,全面交给了吏部,也就是把权利移交给了皇帝。张军只是带走了地方部队。
    这么说吧,要是张军真和皇帝较这个真儿,那淮河以北,东都以东一直到东北就没皇帝什么事儿了,都是张军的地盘。包括河中府。
    而且皇帝连反对的态度估计都不敢表示出来。都完全可以立国替代大唐了。
    其实这也是为什么皇帝要分那么多节度,然后不断的分立压缩每个节镇的控制地盘的原因,像山南一分二,剑南一分三,拆平卢魏博等等。
    那会儿李适一边盼着张军能平叛成功,一边又怕张军平叛成功,真的是患得患失夜不能寐。
    等捷报传来,张军要求李适着吏部派人接手诸州治的时候,就像杜甫的那首‘闻官军收河南河北歌’,白日放歌须纵酒,漫卷诗书喜若狂。
    包括李勉,李泌,陆贽,李晟,浑日进等重臣宰相,无一不是醉酒狂欢,对张军的好感度和认同感嗖嗖的往上升。
    当凤翔军一战摧范阳,张军组建新的卢龙防御使,举荐张孝忠为将的消息传到长安,李适和李勉诸人都泪目了。
    真的,要说不感动那纯粹是骗人,大家关门自省,如果把自己放到张军的位置上能不能做得到……最后都没有答案。
    包括李适自己。
    随后张军唤入朝便入朝,没有一丝犹豫,手里有了威力巨大的武器也是请了皇帝和满朝重臣一起去观看,方方面面毫无掩藏的意思。
    统而言之,是张军一系列的表现行为,让皇帝和满朝重臣由衷的相信了,他不是贪权的人,是真的志在四方,一心要收复大唐失地开疆拓土的。
    特别是李适,起码这会儿是完完全全的信任着张军倚重着张军,一丁点疑虑都没有。
    别人节镇都想方设法的给自己捞好处,想方设法的保全自己能不打仗就不打仗,只有张军一直在不断的打仗,还不贪功。
    就像这次决定打南诏,其实对凤翔来说除了增加一些部队的伤亡,损失一些财物以外,可以说没有任何的好处。
    这事儿本来应该是皇帝想办,然后召张军来商量出兵,许下无数的好处,给金给银给物资恳求三番,还有可能阴奉阳违。
    到张军这里完全反过来了,直接通知皇帝我要去打南诏了,你通知沿途各镇配合,然后还主动请了监军,让神策左厢参战。
    这也就是为什么李适和李勉直接就决定把山南西道和剑南两川直接给了张军的原因所在。放心。
    事实上,除了凤翔本镇以外,张军兼任的其他诸镇张军只是保留了军权和治权,官员的任命都交给了吏部,也就是皇帝。
    这其实也就是实际意义上的军政分割试典了。大家都心里有数。
    治权暂时不交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
    “节镇观我军容如何?”霍仙鸣请张军给他的部队提意见。大唐朝非常注意军容,军人的仪容仪表这些事情,设有专门的军容使。
    不过后来到了唐后期就变味了,变成了实际上的监军职务,叫观军容宣慰处置使。权力很大。
    观军容宣慰处置使和翰林院,是晚唐留给后世的两个大患,直接导致了唐以后的重文轻武,文武全面对立。
    张军笑了笑,看了霍仙鸣一眼:“左神策都知兵马使的大军,军容自然无可挑剔。但是大监,神策左厢便以如此参战么?”
    “那自然不可。”霍仙鸣笑了笑,有点不太好意思。
    神策军入禁以后,全面进行了升级,提高的不只是福利待遇和地位,还有武器装备和铠甲,方方面面。
    现在神策左厢军是全军着铠,看上去华丽无比,那真是高端大气上档次,逼格直达天际。
    神策军穿的这种铠甲叫皂绢,绢布甲,是用绢为主料制作的铠甲,华丽轻便,没有任何防护作用,就是用来突显逼格的。
    绢布甲和金甲这两种玩艺儿,都是大唐强盛以后,单纯为了显摆搞出来的东西。金甲只有皇帝和上、大将军可以穿戴。
    “大监……真心要某提出意见?”张军低头玩味的看住霍仙鸣:“此次出征,神策部只当行军拉练,某并未打算要神策出战。”
    “节镇。”霍仙鸣收起玩笑端正脸色,冲张军抱拳施了一礼:“某忝为左神策都知兵马,对军阵之事所知无多。
    神策本由边军诸部而来,充任禁军,内卫宫掖,外征忤逆,若在某掌中战力折损不堪重用,某死罪难当。
    此次南征,节镇大度,允某率左厢加入,某不胜感激,也拜托节镇一视同仁,视我神策为体己部队,多加鞭策。”
    “当真?”张军回过头看向一本正经装模做样在操场上操练的神策军将们,面带微笑。
    “果然。”霍仙鸣重重的点了点头。两个人也算是相交甚久了,霍大监对张军是相当的了解,知道和张军没必要玩虚的。
    “好。”张军点了点头,负着手走上操场边的点阅台,霍仙鸣跟着走上来,摆摆手让伴随去召集部队。
    很快哨声响起,正在操练的神策健儿们还不算散慢,迅速收拢成队聚集在点阅台前。几千人看上去有点密密麻麻的,一大片脑袋。
    因为是操练,健儿们都没有附盔。要不然那金光闪闪的估计就更好看了。
    “可是有六千卒?”张军打量着下面的战士,站的近的能看清脸上的汗迹听到粗重的呼吸,看来还不算是糊弄事儿,是真练了几下子的。
    “不足。”霍仙鸣解释了一句:“除有司卫,尚有履假,凡三千五百丁。”
    除了有日常任务的,还有放假的,在场操练的有三千五百人。
    大唐的军队编制本身就和凤翔不一样,说六千部队,六千人并不都是战卒,至少有一千两百人或一千五百人是不上战场的。
    但是这些人和营夫营役还有区别,是正规编制,也配备武器铠甲物资,关键时刻也一样冲锋陷阵。
    只是平时就会荒于操练,都有各自的其他工作。
    凤翔这会儿是按现代的统计方式,说多少兵就是指战卒,其他任何人都不会计入,一清二楚,区分了文武职务。
    “阿荣。”
    “在。”
    “着人去西营,调四千步甲来此。”
    “呃……郎君,西营中可有四千步甲么?”卫阿荣愣了一下站在那琢磨。
    凤翔部队中,做为主战力的西营军将已经有相当一部分开始更换更轻便的皮甲了,以后全军都会换成皮甲,告别沉重繁琐的铁甲。
    “你问某?去寻仓曹问来。”张军瞪了卫阿荣一眼。这家伙是真没有王如意和武怀表机灵。
    卫阿荣嘿嘿一乐,也不烦恼,转身一路小跑去寻司仓参军。
    “节镇唤步甲如何?”霍仙鸣大概觉得张军叫人去取步甲是给这些神策军将们用的,但是有点不理解。
    神策军将虽然平时都穿着绢布甲,但都配有明光铠和山纹甲。大家是去打仗的,不是去送死的,谁敢穿着绢布甲上阵?
    “轻了。”张军知道霍仙鸣的意思,点了点头:“训练须重,及战而轻,神策部却是反了过来,不知效果会如何。”
    霍仙鸣老脸一红。
    “神策的战马也应该有些时日没有具装了吧?”
    “……是。某惭愧。”
    “你陪侍陛下时日众多,对军伍之事了解不全是正常的,不应怪你。却是要怪你麾下将军统军诸人。”
    “某记下了,谢过节镇。”
    “与我客气做甚?”张军摆了摆手,眼睛在台下肃立的神策军将们脸上扫动:“大将军,统军,行营将军,别将列将。
    即为将,总要各司其责,尽其义,行其事,以此勘别。
    若要神策永为主战之军,大监哪,某只能言,大监生受了颇不寻常的职责。”张军摇了摇头。
    他在这些神策军将们眼中脸上看到了很多军人不该有的东西。这才多久?一年而已。
    “还请节镇指点。”
    “此事也无须谁来指点,惟严加操练而已,不能懈怠半分。再则……”张军扭头看了看霍仙鸣:“兵源。禁军富贵,自然会有颇多官贵向往。”
    后来的神策军就是因为官贵人家塞进来的军士军官太多,完全失去战斗力崩溃了。
    只要被什么官二代贵二代富几代看中的地方,不管他是什么组织,都只会迅速的衰败,崩溃,不可能有其他结果出现。
    这是件很可怕的事情,但没有人会在意。因为大家都是得利者。机关,军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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