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意知挂断袁峥的电话以后,立即就去找钟威问妍妍的下落。
    恒达企业大厦一层,前台小姐看到何意知,礼貌地柔声问:“您好,请问您要找哪位?”
    “我找钟威。”
    “您找钟董啊,他今天不在公司。您要不,留一个联系方式,如果钟董下午来公司了,我再及时通知您。”前台小姐说。
    “……不用了,”何意知沉默半晌,又补充说:“谢谢你。”
    “诶,那个,钟董好像回来了。”前台小姐小心翼翼地指了指何意知的身后:“没看错,就是他。”
    男人颀长的身影愈来愈近。
    前台小姐露出标准而美丽的微笑:“钟董好!”
    “嗯,”钟威走近了,俯身在何意知耳畔低低地问:“你来找我?”
    他唇瓣呵出温热气息,拂扫在何意知格外敏感的耳廓。公众场合,过于亲昵,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的关系似的。
    “对,我来找你。”何意知的态度在相比之下显得很冷淡。
    前台小姐的眼里悄悄写着八卦,好奇地看着何意知,猜想着她是不是钟董的女友。
    何意知跟着钟威来到他的办公室,室内挺简洁的,不像有些董事们把桌面摆得花里胡哨。
    “你来问袁峥的事?”钟威倒是坦率,何意知还没开口问,他就先招认了:“他女儿在我这里。那小姑娘现在是安全的。”
    “我知道。”何意知说:“今天袁峥给我打过电话了,他求我把妍妍放出来。”
    “你怎么说的?”钟威扬了扬唇角,笃定地问:“让他用周汀的下落来换他女儿?”
    “我是这么跟他说的。袁峥最后也同意了,”何意知又说:“不过,指不定他有诈。”
    “老狐狸肯定会使诈。”钟威顿了顿:“不然,周汀那边他也没法交差。”
    “你打算怎么做?”何意知问。
    “打算让袁峥和我一起去匀城,等周汀真正入狱了,再把他女儿还给他。”钟威平淡地说:“周汀不入狱,我们这群人的生活迟早受到影响。”
    “这次要联系警方吗?”
    “私下联系过警方了,但是警方不能在明面上出动,容易打草惊蛇。袁峥暴露以后,必然引起了周汀的警惕。”
    他说…他要再次去匀城。
    何意知本想说:既然有警方出动,要不就别亲自去匀城了,太危险。
    可是转念一想,这种话一旦说出口,显得她有多关心钟威似的。她不想对钟威过于关心,或者至少不要表现得过于关心。因为爱一个人太深时,会很累——这是她母亲陈明敏给她灌输了二十几年的思想。
    “妍妍现在被你关在哪里?袁峥说她晚上不敢一个人睡觉,我想去看看她。”何意知问。
    “现在不能让你去看她。”钟威说:“你要是心软把她提前放了,袁峥就不会说出周汀的下落了。”
    “我绝对不会把她提前放了,毕竟抓住周汀才是头等大事。”何意知静静解释:“但是妍妍毕竟才七岁,还小,你让一个小孩离开家人被关起来,对她的成长、尤其是心理健康肯定有影响。”
    钟威道:“就算有影响,那也只能怪她爸造孽。”
    “是,袁峥自己造孽。”何意知想了想,提议说:“要不这样吧,反正我最近辞职了也没事做,不如把我也关到那地方去陪陪妍妍,至少晚上陪她睡觉。我保证,绝对不会擅自出去,更不会把妍妍放出去。”
    “你对袁峥的孩子就这么上心?”钟威的语气里尽是不满。
    “…………”何意知懒得辩解,说多了反而显得她像个白莲花、圣母|婊。只是因为她小时候也不敢晚上一个人睡觉,直到小学五六年级才开始单独睡房,所以很能理解袁峥作为父亲的担忧——妍妍才读一年级,这么稚嫩胆小的女孩遭到绑架又被封闭,换了谁不害怕?
    “你对我还不及对小孩的一半好。”
    钟威这话说得格外酸,这么大的人了,居然还跟一个小朋友争风吃醋。
    何意知无语了:“你又不是小朋友,她晚上怕一个人睡觉,难道你也怕?”
    “对啊,我怕。”某人简直厚颜无耻:“你会陪我睡吗?”
    “睡”字被他念成了暧.昧的意味,听得何意知耳根发热。
    “对了,跟你说件事,”何意知因“睡”字陡然想起来什么,于是说:“我其实真的没和顾文发生关系,我也没和他上|过床。”
    说完她又有点后悔,为什么要专程向钟威解释一遍证明自己的清白呢?
    钟威说:“我知道你们没发生什么,那天晚上你说的话,只是为了骗我分手。何意知,你还真当我很好骗?”
    何意知摇头:“我可没觉得你好骗。”
    “今天早上已经让顾文对媒体澄清实情了,有专业团队负责编写这次的事。”钟威说:“从今天下午开始,不会再有谣言流传。”
    钟威对她确实用心,把她的事全都放在第一位解决。何意知这人喜欢保持距离,别人对她的好都会记得清清楚楚,然后一桩桩一件件地把人情还完,绝不拖欠。可现在,眼看着欠钟威的感情债越来越沉重,她就像个借了高.利贷无法偿还的人,可谓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你什么时候去匀城?”何意知问。
    “明天早上。”钟威说:“如果袁峥不出意外的话。”
    “那我们今晚睡.吧。”何意知直言:“欠你的实在太多了,心里过意不去。”
    “何律师如果想睡.我可以直说,”钟威笑起来:“不用拿人情当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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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做了噩梦,梦到钟威在匀城遇险了,梦到周汀那帮犯罪分子藐视法律,从匀城杀到麓城来……
    惊醒时,天很亮。窗帘昨晚没有关严实,阳光透进来,明晃晃热乎乎的。
    她昨晚浑身被人碾碎过一遭。
    他说:你对小孩这么好,要不也给我生个小孩吧…
    她当然不肯。她要他戴|tao了再进去。
    可他用领带轻易kun|绑着她的手,不让她做任何反抗。他没有戴|tao,一次次猛烈地顶|zhuang进去。
    她问:如果怀孕了,你会负责吗?
    他说:结婚。
    她索性坦白:钟威,我做不到像你那么喜欢我。我很自私,不会主动为你付出。
    他说:没关系。
    他还说——你不用心里有我,只要你心里没有别的男人就够了。
    ……
    再到后面,何意知越来越困,不记得他说了什么。
    床头柜摆放着钥匙和一张纸条。纸上写着地址,关锁妍妍的地方。纸上那草草几笔字写得遒劲大气,很好看。这似乎是何意知第一次看到钟威手写的字迹……一个仅有高中文凭的人,字却写得这般耐看。哦,对了,他读书时虽然屡屡违纪,但成绩是优异的,没去读大学确实可惜了。
    钟威已经出发去匀城了。她惶恐不安。
    何意知洗漱过后,按着纸条上的地址去了麓城的郊区。
    郊区这片地方都是些很普通的平房,看着还像00年代的建筑。
    第五栋,第四层……402室。
    这家门上还贴着春联,春联喜庆的大红色都褪色了,边角泛白。
    何意知从包里取出钥匙,试了试,刚把钥匙插进去就听见了门后传来的动静。
    “您是何小姐?”一个高大的保镖打开屋门,温和地问。
    “对,他给了我钥匙。”何意知把钥匙和那张纸条展示给保镖看。
    保镖过目确认后说:“请进。”
    虽然郊区的房子外表看起来老旧,但房屋内部是干净整洁的,甚至有点温馨。这里除了保镖,还有一个保姆陪着妍妍。
    妍妍正坐在沙发上看童话故事书,心情很低落的样子,当何意知走进来时,妍妍委委屈屈地看了看何意知,却没说话,然后又低下头看故事书了。
    “妍妍,”何意知坐到她身边:“我们不会害你的,你在这儿玩几天就可以回家了。”
    “爸爸是不是犯错了?”妍妍像只小兽般哀怨地望着何意知:“那个哥哥说,我爸爸是罪有应得……你们把我爸爸藏到哪里了?”
    “你爸爸确实犯了错,所以他现在要将功赎罪,帮助大家一起找出坏人,让坏人进监狱。”何意知温柔地说:“他去匀城了,你知道匀城在哪里吗?”
    “嗯嗯。”妍妍点头:“我在地图上见过匀城。但是…爸爸去那里找坏人会有危险吗?”
    “不会的。”何意知承诺:“一路上都会有警察保护你爸爸。”
    妍妍软软地请求:“我想给他打电话……我想爸爸了……”
    “现在还不能给他打电话,”何意知把刚买来的那一大堆儿童玩具放在茶几上:“这是你爸爸给你买的,他说让你这几天听话一点,乖乖等他。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可能会干扰到他抓坏人的,明白吗?”
    “好吧。”妍妍看到玩具,逐渐转移了注意力,不再哀求何意知给袁峥打电话。
    看到妍妍情绪状态稳定,何意知算是暗暗松了口气。她陪妍妍玩了一上午,中午向保姆交代了几句话才准备放心离开。
    “何小姐,”保姆在何意知临走前突然唤她:“我有句话还想对您说。”
    “您说。”何意知有些疑惑。
    “钟董他有天晚上喝醉了回家,一直在念您的名字……”保姆低声说:“我当时看着特别心疼,也许是因为钟董和我儿子年龄差不多大吧……所以您对钟董……”
    “我知道的。”何意知笑了笑:“我不会辜负他的情义。”
    “那就好。”保姆自责:“我也是年纪大了,有点喜欢多嘴,您别见怪。”
    “没关系的。”何意知轻轻关上门离开。
    能让钟威醉到完全不清醒、一直念她的名字,这是得喝了多少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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