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如此,六少喜欢和明嬴小少年玩投壶游戏,这也就罢了,但六少嫌那壶不好看,把家里头万宝阁上头摆着的玉器瓷器全部摆了出来,好在,六少聪慧,前几年打碎的多,过了两年,失手倒是少了。”
    “......”
    “这些就不谈了,这账簿六少回去慢慢看,这里就不细细说了。”
    老管家又拿起一个账簿。
    这账簿,是公司的大帐。
    乔钰瞬间紧张起来!
    “六少小时候喜欢带着明嬴小少爷掏鸟蛋,几米高的树,直接摔了下来,把腿给弄折了,老爷子心疼坏了,推掉渝城商会会长的身份,就为了在家里头看住你,失了这商会的协助,六少想想,这损失有多少?”
    “还有,明嬴小少爷的生辰,江董事长有个重要的招标,去不了,六少怕明嬴小少爷失望,让老爷子劝江董事长回来,这家里头后面可没少给江家补偿补偿。”
    “......”
    乔钰脸黑了。
    坐在那里不说话,显然是憋着气的。
    等老管家絮絮叨叨的说完,那一叠叠账簿就交到了乔钰手里。
    乔钰不想看!
    烫手山芋似的把放在小几上。
    小几的茶碗因为这动作滚了滚,险些要栽倒在地上。
    老管家脸不红心不跳的提醒。
    “太子爷,这茶碗也贵的很,可别摔坏了。”
    乔钰赶紧扶好,垂着头,说话闷闷的。
    “那爷爷准备怎么办?”
    老爷子看教训的差不多了,开始说话了。
    “当然了,你要不想赔,咱们也不能逼你,是吧。”
    对!
    乔钰眼睛一亮。
    她可以耍无赖!
    况且,何叔说了,未成年不能负债的!
    “但是呢。”乔老爷子话口一转:“爷爷知道,我家小六是个要强的性子,这点钱算什么?是吧?”
    “......”
    乔钰准备耍无赖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难受坏了。
    当初离家的时候,自信满满的说,要白手起家。
    现在面对乔家的庞大家业,就怂了。
    那要被人知道,还不笑死。
    乔钰冷着个脸,闷闷的嗯了一声:“可以分期还款吗?”
    嗓音有点小心翼翼。
    乔老爷子笑的慈爱。
    “当然没问题。”他站起来,安抚的拍拍乔钰的肩膀:“不过呢,咱们先说好,把债还了才能走。”
    “......”
    这债把她卖了都不够吧。
    不对。
    她现在在家里算不算卖身还债......
    乔钰生无可恋。
    乔老爷子当没看到她这幅模样。
    他心里叹了一口气。
    苍老浑浊的双目显露出年龄该有的老态。
    他家小六,是个要强的性子。
    一直感觉自己不是乔家人,所以想要离开。
    说私心也好。
    他老了,活不久了,就拘着孩子几年,放在身边看看,也安心一点。
    等他死后,他乔家,还是他家小六的,谁都夺不走。
    ......
    乔钰回到主院气炸了。
    满屋子踱步。
    脚步剁的哐哐响。
    伺候的下人过来,给了一碗小点心,轻轻的放在桌子上。
    乔钰一点就瞄了。
    那是她用膳的小白碗。
    白玉雕凿,莹润无瑕。
    雕功也是极为精美。
    腹部四条脊棱间,是三层云雷纹,底部圈足一团祥云,繁琐瑰丽。
    这是她自幼的餐具,旁人都不准用的。
    她一直嫌弃老旧,想换掉。
    却没想到这么贵?
    还是帝王用具?
    她怎么不觉得?
    她在看自己屋里头的摆设。
    万宝阁架子上摆放许多摆件,隔几日都会有婆婆过来替换掉,换成新的。
    多是瓷瓶,玉器,左右都是她小金库的东西。
    对了。
    小金库!
    她突然想起什么。
    她应该去自己小金库挑一把趁手的剑。
    如今失了九霄,必须把自己的小库房打开,看看自己的兵器了。
    她掏出自己床底下的小匣子,把钥匙拿出来,直奔后院。
    “太子爷是要开库房么?”
    守库房的,是家里的老人,这种闲杂活,他们做的轻便,也不费力。
    “嗯,不是内库。”她递上自己的钥匙:“我开我自己的。”
    库房老人笑了笑,又道:
    “前几日老爷子还往里头添了不少好东西,年节那会子也是,往来的随礼,有老爷子能看上眼的,都搁置进去了。”
    乔钰对好东西没什么概念,也不会太研究价格。
    看的好用,好看就拿来把玩了。
    砸了也不是稀奇事,顶多下人嘱咐她别伤了手,压根没感觉东西有多贵重的样子。
    既然那么宝贝,应该好好收起来啊。
    其实。
    她不知道,家里头所有人,唯一最宝贝的就是她自个儿,别的再贵都没有她自个儿精贵。
    库房的门缓缓打开。
    里头的展示灯也悉数亮了起来。
    乔钰眼神一震。
    她第一反应,就是好满。
    印象里,只有太祖爷爷给的东西,但完全不会那么满!
    琳琅满目的万宝架子全摆着奇珍异宝。
    百平方的空间,只有条条走道,其余的都摆满了,放不下的,就摆在地上,上头落了灰,不少东西都是自己瞧不上,不喜欢的。
    “怎么这么多?”她问。
    库房老人笑了笑。
    “小时候太子爷喜欢玩投壶,老爷子就寻了不少宝瓷瓶,说砸坏了给太子爷添上,不能让太子爷扫兴。”
    这句话,让乔钰眼睛突然有点涩涩的。
    爷爷他......
    不过难过还没有多久,她就被摆件上成套青玉簋给吸引住了。
    青色的饭碗?
    还挺好看?
    库房老人看她好奇,介绍一句:
    “太子爷不是常常嫌弃自己的白玉碗老旧么,老爷子为了凑足这一套,可花了不少心思,不少还是从国外拍卖回来的,说太子爷要是喜欢,随时可以换换新鲜玩意儿用用。”
    足足一套。
    九鼎八簋。
    要知道,这青玉簋有记载,叫做“唯辟作威,唯辟玉食。”
    “辟”指天子,意为只有天子可以作威作福,也只有天子才可以锦衣玉食。
    又称礼玉。
    臣子要用簋来食,按照礼法,便只能七鼎六簋,五鼎四簋,不能僭越。
    这......这也太奢靡了。
    她离家出去,知道赚钱不容易,也压根不在乎的。
    更何况,家里不准子孙贪图享乐,但爷爷却在这种无用的器具上,为自己花费心思......
    她心里久久不能平复。
    连方才卖身还债的气焰都消了不少。
    再想到这次离家出走回来,爷爷那样担心的样子,这回让自己还债,怕是只想让自己在家里安定下来。
    寻个由头来维护自己争强好胜的面子。
    他只是想,自己陪陪他......
    乔钰紧紧攥拳。
    墨玉色的眼眸中浮现一丝痛色和愧疚。
    是她不孝。
    累爷爷如此挂念。
    “对了,太子爷过来,是要寻什么物件么?”
    库房老人打断乔钰的内疚。
    少年回过神,扫了一眼墙壁。
    “我看看剑。”
    乔家有好剑。
    当初自己拿到九霄青云的时候,还不能使。
    因为太重了。
    年幼的臂力并不能很好的驾驭。
    所以家里头,寻了不少好剑。
    不止剑。
    刀,枪,棍,匕首,弓,都悉数罗列出来,供她闲来的时候用用。
    乔钰擅剑,这次去小南山,自然是以剑为主。
    只是。
    当一把把剑握在手里头的时候,乔钰脸色并不太好。
    “不行。”
    “这个也不行。”
    “太轻了。”
    “没感觉。”
    用惯了沉重的九霄,其他的剑根本不顺手。
    轻飘飘的,没手感。
    几乎把剑全部试了一遍。
    也没找到一把好剑。
    库房老人急了。
    “太子爷,这么多剑,没一把顺手的么?”
    不行。
    晚间的时候还是要跟老爷子报备一下,他们家太子爷对这些剑一把没看上,必须再寻一批好剑来。
    乔钰哪里知道自己花销又多了一笔。
    她一脸失望。
    瞄了一眼墙上的刀。
    不会要用刀吧。
    也太不帅了。
    虎虎生威的大刀,感觉崆峒山才适合。
    她掂量掂量的刀刃。
    叹了一口气,准备出去再想想办法。
    只是刚刚走到门口,一眼瞄到犄角嘎达里头一个结满蜘蛛网的剑。
    “这是什么剑?怎么没看过?”
    库房老人一看,赶紧把她要伸出去的手给拦住了。
    “哎呦太子爷,这把剑不吉利的很,还是别碰了。”
    不吉利?
    开什么玩笑。
    一把剑罢了。
    库房老人怕她不信,连连道:
    “这一把,可是炎煌,本是太老爷子当年去世拿来镇墓用的,却不巧被落了下来。”
    乔钰眼神一惊。
    炎煌!
    她读史记,在书中看过。
    这确实不吉利,还是一把凶剑。
    因为这剑,是周天子的开国神兵,一统天下期间,斩杀过三名天子头颅。
    周天子死后,本事要殉葬的,结果被人盗了。
    这把可是祭天子的剑。
    由它来镇墓,却是可以。
    她不由自主的走上前,把剑拿了起来。
    好重!
    这重量,既然比九霄还要重一分。
    剑鞘落满了灰尘,上头的纹路上,还死了一只小蜘蛛。
    显然是无人过问许久。
    不过,这剑鞘,第一给人感觉就是霸气。
    那种掠夺的野心霸气。
    浮雕雕刻瑞兽之纹,那瑞兽,獠牙利爪,很是凶残。
    却失了双目,这双目怕是镶嵌了宝石,被盗走途中扣下来卖钱了。
    她瞬间拔鞘。
    出鞘间,尘封多年的剑刃发出嗡鸣,隐隐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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