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范仁跟着巴灵离去不久,巴崚正打算离开第四洞之时,巴嵥却低着头迎面走来。
    “父王!”
    “嗯?”
    “不知仙伯可在?”巴嵥左右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下后说道。
    “随你小妹去膳司去了,你这样子东顾西看,不正不经,端正些!”巴崚双眼沉静无波,双瞳只是随着眼皮的睁大向上移动了些许,一显威严之态。
    他还在想着刚刚范兄所说的那些话,却被面前小儿打断了思绪,打量了巴嵥举止之后,对其是越看越不顺眼,顺嘴就教导两句。
    “回父王,那桃花潭池照水府的螭府主还未走,说是有要事求见于您,如您不许,说是看过此物便好。”
    巴嵥听到父王训斥,立马打了个激灵站直立好,以稍快的语速说完了全部内容,然后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巴掌大小被绸布包裹着的东西。
    “我有什么好见的,若是有事说与你们听就行了,一个水洼里乱七八糟的能搞什么名头。”巴崚依旧严声训教道,但还是伸出了手来。
    巴嵥半低着头不敢多说,将东西递过去,他就知道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父王定当不会太过和善。
    只是较往常来说,今日的父王好似火气更大些,也不知自己触了什么霉头,撞了上来,那螭府主还说父王定感兴趣,真是信了他的邪。
    镇山行者巴崚对子女教导严厉,那可是出了名的,老大老二基本是从小训到大的,只有老三巴灵深受巴崚喜爱,不曾遭受过半点打骂。
    巴崚接过那东西之后,绸布便自行开解,露出了里面的物件,竟是一片龟甲。
    他看着那片龟甲沉默了一小会后,才缓缓说道:“原来是那家伙,多少年没有音信了。”
    “既然要见,那便见一见吧,螭行离大小也算个府主,他们有关联也不奇怪,你去将他领进来,我先去云台那边。”
    “是,父王。”
    另一边,膳司之中,范仁以风卷残云之势进行了一番席卷,扩充了一下存货,这下又能吃不短时间了。
    出门之际,范仁想着有来有往,还是从画龙点睛中取了一杯花露出来,他之前用植物做过些实验,无毒。
    至于具体效用吗,应当是有益无害,就当做回赠了。
    最后,在七八个目瞪口呆的蛇女注视下,范仁心满意足的离开了膳司。
    “仙伯,您可要再转转,洞中有趣的地方还有不少。”
    巴灵说话做事清丽开朗,小有跳脱,却也极有分寸,颇为讨人喜欢。
    加之平日里巴灵与巴崚最为亲近,面前这位也是与爹爹交好的仙伯,所以无形之中,也没那么多的距离感。
    况且巴灵久居九方洞中,打小不曾多见常人,仙修者更是从未接触过,此时也自然会多些好奇之意。
    “范某与巴兄说好,取了这些上好零嘴、吃食,便要就此离去了,姑娘若是日后行走,想起我来了,倒是可以带些山中特产,到陵县奇澜斋坐坐客啊!”
    “谢过仙伯,等爹爹许了能外出之时,灵儿一定前去。”巴灵面带笑意,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一来她觉得这位仙伯尤其注重吃这一方面,很是不同,刚刚都快将膳司中搬空了,眼下还惦记着山中特产,虽说都不是什么罕见的东西,但却越发令人生趣。
    二来巴灵自小机敏,从爹爹对待这位仙伯的态度来说,她就能明白分量之重,见范仁开口,自然是当即应下,盘算着到时候还能遇见些更有意思的事物。
    在巴灵引导着范仁离开九方洞时,螭行离也跟着巴嵥到了第四洞内的云台境口。
    “父王已经在内,螭府主从此口进入即可。”巴嵥持礼道。
    螭行离随即点了点头,跨步入内,毕竟对于巴崚的小儿来说,他也算个长辈,修行也较之深厚一些,不至于姿态摆的太低。
    云台境说是有云台二字,但实际上一片地渊,顶上有悬天之柱,盘踞其上,如登云台,故称云台境。
    螭行离在进入到云台境后,被一阵荒莽的气息所拉扯,当即就显出了真身。
    他站在地渊边缘,抬头望向倒悬在高处的巨柱,只见一个模糊的身影盘踞在上,正是镇山行者巴崚当面。
    螭行离知道,这是他分量不够,还以旁人信物来见,吃了一记下马威。
    此一番画面之中,螭府主虽是龙身无角,也不是常凡之辈,但比之镇山行者来说,还是蚯蚓与巨蟒之别,无疑压力倍增。
    巴崚常居九方洞内,几乎不曾外出,但巴蛇真身如雷贯耳,性情易燃,早年间吞食了不少张牙舞爪之辈,这是螭行离来之前,那一位说与他听得。
    此时与其直面,他自然还是拎得清的,只是之前各方面也了解了不少锦圆会的消息,这一回没想到,竟然出现了一位仙修高人。
    那场船赛他可是收获不少,现在还想着若是能再同样来上几场,那简直就是天降幸事了。
    只是不知道那高人还在与否,又会不会影响他此行前来的目的。
    这越想,螭行离心头就是越痒,权衡利弊之后,还是问了一句。
    “拜见行者,不知先前鉴宝会上那一位还在?”
    螭府主先是见礼,然后反而先问起了范仁,只是这话说出口就有点后悔了,越到后面声音就越小了起来。
    巴崚一呼一吸,这水洼子里来的,就是不曾见过真正的仙家术法,还在惦记着范兄,小有失礼,只当做其见识薄寡,不过他也没想回答这个问题。
    “你有何事?”低沉浑厚的声音幽幽传来,好似是从地渊之下回荡响起,也好像是从天上落下传递四方。
    螭行离听到巴崚开口,身躯一紧,想到还是正事要紧。
    “回禀行者,依......之意,倚您与之牵头,于一洞、两山、九府、九河定下契文,以求得受祭祀,其中涉及惠利颇多,详情在内,还请行者过目。”说着螭行离取出一卷轴递出。
    卷轴飞至半空隐入黑暗,巴崚将其打开,上下浏览一遍后,没想到还小吃一惊。
    这卷轴上不光是契文,还有那龟甲来历那家伙的一番详属,谋划甚大,若是真要成了,不说这上面写的全盘皆成,就说其中能达成一半,那也是受利不菲。
    对于他们来说,称不上脱胎换骨,也能改换头面了。
    但在这卷轴下半部分几行不起眼的谋划中,提到了“童胎”二字,虽然此举对于凡人来说有些晦暗,可这样的事在巴崚心里本就没有明晰的界限,算不得什么。
    而且其上所写涉及也并不广泛,虽然他没有做过此类的事情,但说到要不要做,其实念头不多。
    “不明之时,归察己路,来望相存,已求共济。”
    巴崚思想停顿之际,范兄的声音不知怎么的就响了起来,先前的那句话放在此时似乎更加明确清晰了许多。
    共存?相济?
    此时的面前的这个选择,他忽而郑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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