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府中下人们乱嚼舌根了?阿茶笑意微敛,有些不喜地皱了一下眉:“只是误会罢了。”
    月牙这才舒了一口气:“不是真的就好,要不就算是郡主,我也得好好与她撕一场叫她知道厉害!”
    阿茶心中发暖,勾着她的手又笑了起来,刚想说什么,浓浓的困意袭来,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昨晚一宿没有睡好,身上虽上了药,但也仍有酸痛,因此她这会儿精神不大好,十分困倦。
    “还没睡醒呢?”月牙掐掐她的脸,“咦?怎么脸色不大好的样子,可是昨晚没睡好?”
    阿茶顿时面上发热,含含糊糊道:“唔,昨晚……昨晚有些热,所以……”
    “难怪这漂亮的脸蛋都蔫巴巴的,”月牙觉得她有些古怪,但也没多想,只又道,“这几日确实有点热,若是晚上实在睡不着就打打扇子,能好一些。”
    她不追问,阿茶便暗暗舒出了一口气,她与月牙姐姐之间没有秘密,可这等私。密的事情却是没法说的。
    “好,姐姐昨晚睡得可好?”
    “不好。”月牙冲她挤挤眼,面带促狭,“没有了陪。睡之人,孤枕难眠啊。”
    阿茶昨晚刚做完“坏事”,难免心中发虚,叫月牙这一打趣,小脸刷地一下就红了,忙转移话题道:“咳,那什么,姐姐早上可去看过阿绍了?他今天怎么样?”
    月牙笑容不变,眼神却黯淡了许多:“嗯,还是那样,跟只懒猪似的呼呼睡着,怎么叫也叫不醒……”
    作者有话要说:  豆砸:岳父大人你打吧,别打坏衣服就行!这是阿茶亲手给我做的呢!(⊙v⊙)
    阮爹:炫耀?原本只想打半残的,现在……呵呵,不打成肉酱绝不罢手!(`へ‘)
    第104章
    阿茶拍拍她的手,柔声安慰道:“等过些时候到了京城他就会醒了,他爷爷医术极好,又最疼他,定不会让他有事的。”
    月牙点头,想着从前比她都活泼爱蹦跶的青年如今却躺在床上一无所知,心中难受得厉害,但她是愿意和阿茶多聊聊叶绍的,便又道:“从贺州到京城,听闻正常行路要花上一整个月的时间,等咱们到那,都该入秋了吧?”
    阿茶眨眨眼笑了:“是呢,京城位于大周北方,气候与咱们江南大有不同,听说冬日还会下鹅毛大雪,覆得满地雪白,可漂亮了。”
    对于从未离开过贺州,只在画中见过北国雪景的江南姑娘来说,这样的场景无疑是不可想象且充满新奇与惊艳的,月牙有些期待地笑了起来:“那会不会很冷呀?”
    “定比咱们这儿冷,不过应该会有炭盆之类的取暖之物吧。”阿茶说着便想到了一事,“对了,姐姐随我们进京了,你娘怎么办呢?昨儿听爹爹说义叔近来也在京城办事,短时间内回不来,朝阳哥哥又忙于学业,常不在家,那邵夫人一个人呆在家中,岂不是孤单无聊?”
    月牙笑容一顿,因阿茶的关心而惭愧,但又觉得暖心:“我已经去信请了姨母家的表妹前来长住,她年纪小,正是天真可爱的时候,我娘十分疼爱她,有她相陪,想必就不会觉得孤单了,你莫要担心。”
    “那你和阿绍的事情她怎么说?”严格来说,月牙与叶绍之间并无媒妁之言,最多只能算是私定终身,她就这样追着他去京城,其实是很不合适的。如今是有阮家在前头挡着,外人不知其中内情,只道她是去义父家中作客,这才没有传出什么闲言碎语。可京城不比三阳县,这万一出点什么差错叫外人知道了,月牙必定会名声尽毁,因此邵义起初是不赞同的,后来实在是拗不过女儿,这才勉强答应了下来。
    而邵夫人那里,阿茶一直没听月牙提起过她的反应,因此这会儿便有些好奇。
    月牙又是一顿,而后不经意似的起身去倒水。
    “我娘啊……”
    一开始自然是反对的,被她爹关了几个月的禁闭,她娘出来之后半个字都不愿再提与赵家有关的人,可见心中不但没有反思,反而恨意更深了。阿茶嫁给了凌珣,叶绍是凌珣的友人,她娘自然也恨屋及乌,一百个反对她喜欢叶绍。无奈之下,她只好将叶绍的真实身份说了出来,然后……她娘的态度就变了。
    虽这变化是她想要的,可想到自己临走之前母亲说的那番话,月牙心里还是止不住地发疼。
    她喜欢叶绍从来都不是因为他的身份,可在她娘眼里,叶绍的身份是那么重要——嫁入侯门不仅能光宗耀祖,还能给哥哥仕途上的帮助,所以她要她“哪怕是做妾,也要进到侯府去。”
    妾啊,半个奴才,主人家的玩物……月牙隐隐有些透不过气来,忙喝了一口水,这才压下了鼻尖的酸涩。
    到底是自己的母亲,少女不再去想,只端着茶杯走回床边,对阿茶笑了一下:“和我爹一样,担心呢。”
    月牙并不是个会掩藏情绪的人,阿茶一看便知她说了谎。可她不愿多说,阿茶也就不多问,只琢磨着邵夫人定是因为担心不让她进京,母女俩闹了分歧。
    “他们担心也是正常,不过姐姐却可以放心,厉之哥哥说过,以阿绍的性子,既然已经说出心悦你的话来,醒来之后必定会上门提亲的。”
    月牙闻言一怔,半晌才脸蛋微红道:“真的?我倒没想过这些,一心只想着让他赶紧醒来了……等等,厉之哥哥是谁?”
    这下轮到阿茶脸红了:“咳,厉之是凌大哥的……表字。”
    月牙抖抖身子:“啧啧,这成了亲的人就是不一样,瞧给我肉麻的!”
    阿茶掩面:“将来姐姐嫁人,我可得取笑回来。”
    嫁人啊……月牙顿了顿,布满阴霾的心又渐渐亮堂了起来。可不是么,她也该嫁人啦,等他醒来,必须叫他马上上门提亲!
    想象着两人成婚时的场景,月牙心中一动,笑容重新变得真切。
    “你脸色不好,再多睡一会儿吧,我找他谈婚事去!这可是人生大事,抽也得把他抽醒!”
    少女似风似火,说着便起身要走,阿茶觉得她这性子实在太可爱,挥挥爪子笑道:“姐姐加油!”
    月牙嘿嘿一笑便冲了出去,只是才刚走到门口,便叫人挡住了路。
    她愣了愣,下意识抬头看向来人。
    是个十五六岁,与她和阿茶一般大小的姑娘,皮肤白似雪,眼睛黑如墨,下巴尖尖,唇色嫣红,穿着一件月牙白的缠枝葡萄绣花裙背光而立,富贵清丽。
    她像是根本没有看到她,肃着一张漂亮的小脸便抬步要往屋里走。
    月牙眼睛一转,冲她行了个礼:“见过郡主?”
    顾花桐从不搭理不认识的人,充耳不闻地迈进大门,在外间停下,这才用那天生甜美的嗓子对着里屋叫了一声:“阿巽哥哥?”
    她知道里屋是睡觉的地方,不能随便进的。
    里头阿茶听到这动静欲哭无泪,挣扎片刻之后还是重新穿好外衣,忍着浑身的酸痛走了出来。
    到底是郡主,不好怠慢。
    素手拂珠帘,娇若桃李的姑娘缓步而出,带着几分往日没有的风情。不过月牙和顾花桐一个粗心大意,一个宛如孩童,自然看不出什么不同来。
    见到阿茶,顾花桐眼睛一亮,哒哒两步走到她眼前:“王妃姐姐,我找阿巽哥哥,他们说阿巽哥哥住在这里。”
    她还记得这个抢了她王妃之位的人,阿巽哥哥好似很喜欢她,所以她也喜欢她。
    “这就是那位福安郡主?”月牙对福安郡主颇为好奇,见此又一个箭步蹿回阿茶身边。
    阿茶点头,还没说话,便又听得门外一阵脚步声响起,原来是两个雪追来了。
    顾花桐性子安静,又随家中兄长学了点自保的身手,因此跑得又快又无声息,婢女们时常追不上人,否则昨晚也不会把人弄丢了。
    “见过王妃。”
    二人福身行礼,阿茶忍着回房躺倒的冲动,冲她们点了一下头,这才看向顾花桐:“阿巽哥哥不在屋里,他出去办事了。”
    顾花桐如墨漆黑的眸子眨了眨:“哪里?”
    想着阮庭舟一早派人来请凌珣,定是有要事相谈,阿茶恐顾花桐前去打扰,便没有说,只笑了一下道:“这我也不知,郡主找他有事?”
    顾花桐似有些失望,想了想又问:“什么时候回来?”
    “一会儿……”
    阿茶的话还未完,顾花桐突然吸了吸鼻子,眼睛微微亮了:“香。”
    阿茶和月牙皆是一愣:“什么东西香?”
    顾花桐眼底的不高兴一下子就消散了,她肃然的脸上生出些许波动,而后弯了弯眼睛说道:“屋里,香,有好吃的。”
    月牙顿时惊奇地问阿茶:“你里屋有吃的?我怎么没看到?”
    “没,没有啊。”阿茶懵了一下,两人面面相觑。
    顾花桐鼻翼一动一动的,似是十分喜欢这味道。
    雪玉这时便站了出来问道:“王妃可是刚用过早膳?”
    “是,莫非郡主还未吃早饭?”阿茶闻言愣了一下,昨晚她和凌珣就已经吩咐过下面的人不可怠慢贵客,这早饭按理来说不可能到现在都没送过去。
    “王妃误会了,郡主已经用过早膳,”雪玉外貌温婉清秀,说话也轻声细语的,“只是郡主的鼻子异于常人,能闻到许多常人闻不到的东西,这才对您屋里的香味格外敏感。”
    “竟是这样!”阿茶惊诧地与月牙对视了一眼,这才看向顾花桐道,“郡主若是喜欢这味道,我叫人再送点过来给郡主尝尝?”
    顾花桐眼睛一亮,点点头,声音甜甜地说道:“想吃,小花儿想吃。”
    明明板着小脸,口中却像是在撒娇,阿茶觉得她可爱,眉眼一软,笑了起来:“那郡主坐下稍等片刻。”
    说着便叫人去厨房再端些豆渣饼来——因凌珣喜欢吃这个,厨房每日都会做一些备着。
    顾花桐闻言便在窗边的小榻上坐了下来,脑袋微垂,双手放在腿上,瞧着乖巧极了。
    月牙有心帮阿茶打探敌情,便闲聊似的问道:“郡主素日在家中都做些什么呢?”
    顾花桐一动不动,恍若未闻。
    气氛有点尴尬,阿茶刚想调节,便听雪玉解释道:“郡主畏生,对所有不熟悉之人皆是这样,姑娘莫要见怪。”
    “没事,我明白的。”阿茶事先已经与她说过顾花桐的情况,月牙自然不会与她计较,只是心中却也明白了对待这位郡主不能以常人之理,遂决定观察一番先,便也不再多言。
    这时雪雁说话了:“长公主疼爱郡主至极,因此郡主无需像寻常人家的小姐们一样苦练琴棋书画,苦学管家之道,寻常多是进宫陪五公主玩耍或是在家中做些她自己想做的事情。另外皇后娘娘也十分喜爱我们郡主,平日多有召见与赏赐。王妃您瞧,郡主手上这七彩琳琅宝石手串,便是上回进宫时娘娘亲自给郡主戴上的。听闻是西边小国的贡品,十分珍贵,咱们整个大周朝只此一串呢。”
    雪雁生得风情貌美,一双微挑的桃花眼尤其出众,因此眼角眉梢便带了几分与雪玉不同的傲然,只或许是昨晚叫凌珣暗中收拾了一顿,她这会儿态度恭敬极了,语气中也已再无半点昨晚的轻蔑与不屑。
    可阿茶不知为何,听着这家常闲聊似的话,心中仍是莫名生出了几分不适来。
    第105章
    一开始她还想不明白这股子不适从何而来,直到白兰端着一碟子豆渣饼进来,雪雁面色惊异过后,一脸淡然地与阿茶说她家郡主肠胃不好,长公主叮嘱过不许她乱吃“陌生的东西”,阿茶才明白她对她的轻蔑和不屑一直都没有消失。
    这种看不起是因她不够高贵的出身而生,并不会因凌珣一个冷锐的扫视便轻易褪去。
    不过想想也是,她不过是一个末流小官的女儿,出身寻常,自幼更是在山野长大,按常理来说是给骁王做妾室都不够格的,如今飞上枝头变成正儿八经的骁王妃,确实难以叫人心服。
    想到这,阿茶心中的不适散去了一些。
    出身无法改变,雪雁等人的观念也无法改变,横竖不是什么要紧的人,只要她们表面上待她客气,不给她添堵,心中怎么想,与她又有什么干系呢?
    阿茶这么想,月牙却不高兴了,只见她脸上笑容一收,扬着浓眉解释道:“这饼是寻常人家都会做来吃的家常食物,香甜软脆,极好消化,我保证郡主肠胃再精细也吃得了这个,二位姑娘放心便是。”
    阿茶再如何都已经是骁王妃了,所以雪雁不得不对她恭敬,可月牙她却没打算忍让的。她是长公主亲派到郡主身边的大丫鬟,又照顾郡主多年,劳苦功高,京城勋贵人家的姑娘见了她哪个不客气地唤一声“雪雁姐姐”?这邵月牙纵然是骁王妃的义姐,可实际上不过只是区区一介商户女,她又何须对她太过客气?
    这么想着雪雁便稍稍挺直脊背,语气轻柔道:“姑娘说的是,只是听闻这豆渣饼乃是穷苦人家才吃的粗粮,郡主身份高贵,往日里喝的水都是由晨露凝成,吃食上更是再精细不过。这豆渣饼虽好,却是过于粗糙了些,郡主玉体娇贵,奴婢们实在不敢冒险,还请王妃见谅。”
    她面上是笑着的,态度也恭敬,可话中的意思……
    阿茶眉眼微沉,只是还没说话,月牙已经跟着冷笑一声道:“穷苦人家吃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在暗指王妃苛待郡主?!且王妃早上刚吃过这豆渣饼,你却道是穷人家才吃的,岂不是指王妃穷苦低下?”
    她红唇微微上扬,目光张扬又犀利,竟是气势不小,雪雁心下微惊,更没想到她说话这般厉害,脸色顿时变了变:“我自然不是……”
    “这么说来竟是我的不是,”阿茶没等她说完便有些忐忑地说道,“吃完早饭该开窗散散气的,如此也不会叫郡主闻到这豆渣饼的香味,引得她发馋了。”
    两个雪皆是一愣,似是完全没想到阿茶会反击,且还这般厉害,一击即中——这豆渣饼可是顾花桐自己要吃的么,她可没主动拿出来招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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