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感受到她浓浓的委屈,贺承渊安抚地摸摸她的脸,在她的头发上亲了几下,末了,低沉地缓声道,“爸很后悔。”
    林海蓝没有作声礼。
    不是听不出他的歉意和疼惜,也听得出他转述中的老爷子的后悔,但她不明白老爷子这么做的理由究竟是什么。
    “以后绝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嗯?”贺承渊低眸看着她微微颤动的睫毛,搂着她的长臂紧了紧,掌心抚过她的肩头,轻轻地拍着。
    林海蓝依旧伏在他的怀里,看着他的左手把她的右手抓过去,十指亲密地交缠在一起,才问,“我知道爸他不是坏人,也许他没有妈对我那么亲昵,可我也知道他并不讨厌我,也是真心把我当成儿媳妇儿来对待的。”
    她说着顿了顿,终是将身体往后退出了一些,抬眼对上了贺承渊的视线,平静地问,“所以他为什么要对我做这种事呢?我怎么都想不明白,承渊,如果你知道原因,你会告诉我吗?淌”
    “……”她慢慢低下头,当看到贺承渊绷起来的冷硬的脸部线条时,她就知道得不到答案了,不过,她却也因此猜到了另外一个可能性。
    这让她不禁又直直盯住了贺承渊,眯了眯眼,“爸不想让我知道的事其实你已经都知道了对不对?包括这件事,也与此有关?”
    这回,她如愿以偿地看到贺承渊镇定的表情变了一下,眸底产生了一丝波动。
    这个发现反而令她忽然轻笑了出来。
    贺承渊重新把她搂过来,“笑什么呢?我到没发现你有这么出色的推理能力。”
    把话说开了,气氛反而较之刚才轻松了许多,林海蓝的神经也不绷着了,软绵绵地靠在他肩上,一只手玩弄着他衣服上的纽扣。
    贺承渊抓住她忙碌的手,拉高了放在唇边,虽然没吻上去,那股温热的气息却尽数扑洒在她的皮肤上。
    林海蓝在他怀里动了一下,用肩膀顶顶他,“是不是那时我告诉你爸给了我两个选择,究竟是选你还是选一件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事时,你就知道我在说什么了?那时候……你早知道我背后的那些事了吧?”
    “嗯。”贺承渊淡淡点头。
    听到他直言不讳的回应,林海蓝便笑了,扬着唇说,“你知道,我也不会选的,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事重要到比得上你,你说我胆小也罢,没出息也罢,我怎舍得拿你来冒险?”
    贺承渊的黑眸深如幽潭,几乎能将人溺毙般的深邃,手掌按着她的后背,把她按进自己身体里。
    林海蓝也抬臂搂紧他,拥抱片刻,她在他耳边又小声地问,“可是承渊,我可以不刻意去追求什么真相,但世界上始终没有包得住火的纸,发生过的事是无法彻底抹除干净的,终有一天,你们不愿意让我知道的那些事总会呈现在我眼前……”
    她说得很平静,不是什么威胁,只是认真地说着未来的这个必然性,考虑着两人的将来,“我相信你,不告诉我或许是为了我好,可如果真相曝露的那一天终于到来,你又该怎么面对呢?我们虽然还没举行婚礼,却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夫妻,爱人,是要一起过一生的人,我不愿意做那个永远躲在你身后让你保护的小女人,我想和你并肩站在一起,一起面对。”
    “答应我,万一以后我们因为这些事遭遇了挫折,不要再只想着把我护在怀里,所有的事让我和你一起扛,好不好?”
    贺承渊臂上的肌肉微微绷紧,看着她满是信任的认真且坚定的小脸,他收拢双臂,同时把脸埋在她纤细的肩窝里,嘴唇贴上她颈间,林海蓝也把脸轻轻放在他肩上。
    “好,我答应你。”片刻后,林海蓝听见贺承渊低沉的声线,在她耳边许下承诺。
    一瞬间,她竟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即使明知他有事选择现在不告诉她,也只觉得得到他这一句承诺竟抵得上所有的刻意隐瞒。
    “总之,婚礼过后,所有人都会知道,你是我明媒正娶的老婆,只是老婆。”贺承渊蹭了蹭她,近乎耍赖的架势惹得林海蓝扑哧笑出来。
    “说什么呢,不是老婆还会是什么啊。”
    贺承渊却是直接一侧头,正吻住她因为发笑而微微张开的唇。
    这吻一下子就从温柔转为侵略,差点抽干了林海蓝身体里的氧气,与此同时,贺承渊手上的动作也变得越来越放肆,大手直接从下摆钻进了她的上衣里。
    当他的手掌覆盖在她光裸的小腹上,正不轻不重地抚过时,林海蓝忙伸手抱住了他那只手,“承渊,不能这样。”
    “嗯哼。”贺承渊喉咙里发出一声不知是嗯还是哼的声音,林海蓝还以为他知道了,谁知下一秒便又被他直接堵住了嘴唇。
    林海蓝小幅度地在他身下挣动了两下,忽然在他唇上咬了一口。
    “嘶。”贺承渊收回唇,眯眼瞧着她。
    林海蓝趁机推开他,一骨碌爬了起来,却又被他一把抓了回去,摁坐在他的腿上。
    林海蓝忙抓住他的手臂,不让他动,身体往前倾了倾,“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贺承渊顺势将她往前一拉,在她不受控制地扑过来时又在她唇上吻了一下,林海蓝皱着鼻子推开他的脸,“快选一个,不选没得亲!”
    贺承渊挑眉睨着她,林海蓝噙着笑坐在他腿上回视过去。
    须臾,贺承渊终是纵容地勾了勾唇,揽着她的腰把她往身前一带,“随你说就是,再不说我就继续了。”
    林海蓝的脸一红,忍不住捶他,“你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啊!”
    “那就先苦后甜吧。”贺承渊喜欢看她佯怒娇嗔的小模样,伸手勾了勾她的下巴,露出少有的轻佻模样。
    林海蓝就笑得坏兮兮地把嘴唇挨到贺承渊的耳边,轻声说,“按照以前留下来的习俗,婚礼前一周我们要分房睡,其实如果更严格一些,我们是连面都不能见的。”
    “怕新婚夜力不从心?”贺承渊搁在她腰上的大手抚摸着她纤细柔软的腰线,说出口的话却让林海蓝脸蛋更红了,推推他的手臂,“你现在越来越流氓了。”
    “那打完了棒子,老婆又准备给我什么甜枣?”贺承渊不以为忤,反到将另一只手也放在了她的腰上,顺着她的后背摩挲。
    林海蓝的脸上登时浮现了一缕掩饰不住的小幸福,垂眸看看虽还平坦的小腹,她不禁眉眼弯起,笑得甚是耀眼,“我给你准备了一份新婚礼物,等婚礼那天我再给你,你一定会喜欢,一定。”
    贺承渊看着她笑得灿烂而愈显柔美的脸庞,黑眸中亦是染上了宠溺之色,抚了抚她颊边落下的发丝,又用手背划过她的脸部轮廓,轻笑道,“这么神秘,会是什么大礼,不如现在就满足我的好奇心?”
    林海蓝笑得更甜,却是摇摇头,闭紧了嘴一个字都不透露。
    这时,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林海蓝扭过身拿过来看了一眼,便塞给了贺承渊,笑了笑,“是妈找你。”
    贺承渊揽在她腰上的手顿了顿,低头看向手机时低垂的眼眸几不可见地闪了闪。
    等他接了电话,听他说现在要去趟老宅,林海蓝有点惊讶,“怎么现在叫你回去?我陪你……”
    “我很快就回来,你在家等我,晚上外面太冷。”贺承渊拿下衣架上的大衣。
    “哦,那你等等,我去给你拿条围巾。”
    不多时,她拿了围巾出来,亲自给已披上大衣的贺承渊围上。
    “对了,承渊。”在贺承渊换鞋的时候,林海蓝小声问了句,“小叔叔当年是怎么没的?”
    贺承渊弯腰的动作骤然一顿,随即,他慢慢直起身,深深地看了林海蓝一眼,薄唇微抿,须臾,才淡笑问道,“怎么突然想起问叔叔的事了?”
    “今天妈陪我去给我妈妈扫墓,不知道是不是触景生情,情绪很低落,我猜她会不会是想到小叔叔了。”林海蓝老实地说。
    “或许是想起姐姐了,怎么会想到叔叔那去。”贺承渊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想到那了。”林海蓝蹙了蹙眉,就是莫名地第一个所想到的便是小叔叔,“那小叔叔他……”
    贺承渊换好鞋,复又抓过她的手捏了捏,“小叔叔骗爷爷说他放弃了,说想出海散心。”他掀眸看着林海蓝的眼,“结果游艇在海里发生了爆炸。”
    林海蓝的心猛地发颤,“不、不是说他是……自……”
    “是他自己引爆的。”贺承渊淡淡地说,“连尸身都没有留下。”
    “那杭城那边的墓?”
    “衣冠冢,他留下的遗书上说想葬在那里,却
    是什么都没给我们留下。”贺承渊摇着头轻嗤一声,林海蓝踮起脚尖一把抱住了他,在他僵冷的嘴角吻了吻,发出微小的声音,“对不起,我不该多问的,我知道你和他的感情深……”
    贺承渊抬手在她背上抚了抚,又低头在她发间亲吻了下,温声道,“别胡思乱想,都过去了,嗯?我很快回来,等我回来一起睡。”
    送走他,林海蓝还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
    虽然叫自己不要想,可脑海里还是陡然浮现苍茫无忌的大海上,游艇轰然爆炸印染了半边天空的一幕,叫她猛地打了个冷颤。
    之后,她独自在家洗了澡就钻进被窝,拿了本书边打发时间边等着贺承渊回来。
    之间又闹了一次孕吐,回到床上就有些支撑不住了,半靠在床上不知觉地就睡了过去。
    期间,贺承渊驾车从贺家老宅离开。
    而贺家的客厅里,老太太难得地没有像往常一样送儿子到门口,而是坐在沙发上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是命。”老爷子却是起身,走到老太太身旁,拍了拍她稍显伛偻的背。
    老太太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看到老爷子发苦的表情,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总之,我不说,你不说,谁会知道。”许久,老爷子缓缓吐出一句话,背着手朝楼上走去。
    “巍山。”老太太这时却又跟了上来,叫住他。
    老爷子回头看着她。
    老太太眉毛皱起,似有些犹疑,但到底还是说了,“今天我陪海蓝去看苏蕴的时候见到了一个人。”
    “什么人?”老爷子拧眉。
    老太太摇摇头,可嘴上却发出犹豫的声音,“一个全然陌生的人,可是有那么一瞬间,我险些以为他是……”
    老爷子的眉越拧越紧。
    “险些以为他是……华亭。”老太太话一出口,就被老爷子肃着脸驳斥回来,“荒谬!”
    “可是……”
    “没什么可是,现在这种时候,你偏偏还要提他做什么,华亭他早在二十年前就没了!”
    “当初爸和你都找过无数次,不是都没找到他的尸身?”
    老爷子绷着脸毫不让步,“根本不可能的事,你是怎么想到的,太荒谬了!”
    老太太却狐疑地盯着他看,“巍山,你明明是最在意华亭的,他在世的时候只有你与他感情最好,如果他能回来,就算是做梦,我也以为你会当真,可为什么现在有哪怕只是一丁点的可能性,我以为你会很开心,可是你却百般抗拒?!”
    老爷子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放在楼梯扶手上的手抓得紧紧的,指关节都泛起了青白的颜色。
    老太太直勾勾地看着他,“从我嫁过来第一天,一直到现在,我从来是不干涉你干什么的,但我自然不傻,我想从前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你当真一个字都不愿意和我说吗?是打算一个人硬撑着也不愿意让我和你共同承担?”
    她说得温和,没有逼迫他,老爷子看着她已有皱纹的容颜,许是也想起了曾经她年轻时候的脸,和她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岁月,眼中微有动容,伸手握住了老婆的手,拍了拍,他冷硬的表情到底是变得柔软,“结婚的时候,我不是说过要爱护你一辈子的?”
    “那也不能凡事都你一个人扛啊。”老太太感动之余也不免撇了撇嘴,紧接着,她也把手放在丈夫手上,柔声道,“巍山,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事,是对的也好,是做错的也好,你不想说就也罢了,但至少我不想看到你还为过去的事背着沉重的压力,耿耿于怀。”
    说到做错的事时,贺巍山的嘴唇微微抖了一下,最终,他又拍了拍老婆的手,把手抽了回来,一个字也没多说,转身缓步上了楼。
    ……
    林海蓝睡得朦朦胧胧醒来,隐约看到衣柜前有个挺拔高大的身影在晃动,翻了个身,她怀里还抱着另一个枕头,朝床头看了一眼,一看醒了大半,不由地坐起身来,“凌晨三点了,你怎么刚回来?是不是家里发生什么事了?”
    贺承渊换了睡衣走过来,上了床,顺势把她搂住一起躺下去,“家里没事,回来途中接到公司电话,临时去了公司,打你电话你没接,我想你怕是睡了。”
    “怎么半夜还叫你去?”林海蓝不满地闭着眼嘟哝了一句,感受到他身上还带着外头的寒意,不禁抱着他的腰往他身上贴了贴,企图为他驱赶掉冻人的寒气。
    “高氏被收购了,近来动作不小。”贺承渊淡淡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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