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晨曦撕破天光,仿佛刺破黎明的玫瑰,从天而降。某私立医院的精神科诊室门口,浓密的树影下,泊着两台许久未洗,脏得灰蒙蒙的普通桑塔纳。
    “全思云最近好像请了假,要出国旅游。”
    梁运安一上车从袋子里抽出一包三明治丢给副驾的李靳屿,豪门阔少跟着警队熬了好几夜,眼皮熬出三层,依旧英俊逼人,令同车的几个顶着黑眼圈的大熊猫羡煞不已,这白嫩劲,真让人上头。
    李靳屿带着刚睡醒的困倦靠在座椅上,拆掉三明治拿在手里没急着吃,慢悠悠地等搭在车窗外的手上那支烟抽完,问了句,“去哪?”
    “美国,二十八号的飞机,”梁运安刚找人查了,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也就是下周三,恐怕是知道我们在查她,可能想逃了,不然为什么会去一个恰好跟我们没有引渡条约的国家?”
    李靳屿把烟灭掉,低头咬了口手中的三明治,说:“美国签证有这么快能下来吗?她应该早就有这个打算了。”
    “可能她很早就申请了呢?长期签证?我听说美国可以申请十年有效期的签证。”梁运安猜测道。
    李靳屿侧着靠到车门上,摇了摇头说:“我在队里的时候,鲁老师说她从没出过国,而且师母很简朴,她几乎从不化妆,不买奢侈品,这样一个女人她应该没有出国旅游的爱好——”
    梁运安咬着三明治看着他,含糊地补充道:“而且,这几年她都没有出境记录。”
    李靳屿吃了两口就把三明治装回袋子里,放下,给自己拧了瓶矿泉水,边拧边说:“这样一个人,她不可能闲着没事去申请美国的长期签证。美国签证至少提前一两个月办理,也就是至少在一两个月之前她有了要离开的计划,”说到这,李靳屿转头看向梁运安。
    那双眼睛,配合着晨露,晨曦,澄净的亮黑色,风一吹,好像希望便散开了,只听他说:“那么,在一两个月之前,这座城市发生了什么。”
    “那两起自杀案?”
    李靳屿把手挂到车窗外,懒洋洋地嗯了声,“她应该是发现有些东西慢慢失控了,比如开始渐渐出现了不听话的教徒,比如王兴生,比如那个跳楼的女生。”
    梁运安狐疑地说,“王兴生3月17号到底去了哪里,他如果是有意将这个‘引真大师’推到我们警方面前,他一定留下了线索。可是我们查了所有监控,他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不是,王兴生应该是发现了一件事,他想阻止,可是无能为力。王兴生秘书还在昏迷吗?”
    “恐怕这辈子就这样了,”梁运安无奈地说,口气低靡,“她基本上不会苏醒了。”
    李靳屿最后点了支烟,“3月17号全城的监控还有吗?”
    “我们要求最近三个月的监控全部保留。”
    “走,去看看。”
    看监控是一件尤其乏味和无聊的事情,梁运安就觉得李靳屿看得还挺津津有味的,也不能说是津津有味,反正他就懒洋洋地敞着腿靠在椅子上,胸前的扣子扣得一丝不苟,衬衫袖子卷到小臂处,一手夹着烟,一手时不时敲下键盘拖进度条。
    梁运安听之前的技术员抱怨连天,牢骚满满地跟他吐槽这事儿,什么大海捞针啊,简直不是人干的事儿。但李靳屿就淡定自若地好像面前是一部冗杂,尤其无聊的文艺电影,李靳屿一点不浮躁,始终都没什么表情,眼神冷淡地盯着几个监控画面上川流不息、人来人往的路口。因为人流量很大,有时候一眨眼,目标人物便消失了。
    梁运安跟身边的几个技术员就觉得挺神奇,这男人的定力真是神了。梁运安甚至会觉得吧,李靳屿这人不知道私底下看点小毛片也是这表情么?
    李靳屿大概觉得这样看监控太慢,敲了下键盘给暂停了,四下扫了眼,最后指着对面那堵墙问梁运安:“投影到墙上吧,这样太慢了。”说完他站起来,将椅子挪到一边,拍了拍电脑旁边坐着的技术员,语气挺诚挚地:“来,兄弟帮个忙,把桌子挪到那面墙上。”
    技术员跟着照做,然后将一条街上十个路口的监控画面全部给并排切到一起,“这样可以吗?”
    李靳屿双手抱臂靠着桌沿,没了平日里的懒散,仰头盯着墙面上的监控画面,那昏七八乱地光隐隐投射在他脸上,显得他格外认真,“可以。”
    梁运安忍不住靠在一边问道,“你最多一次能看几个?”
    李靳屿喝了口水,一边放下警局的专用纸杯,一边表情格外认真地盯着墙体上杂乱的画面,头也不回轻舔了下嘴角道,“不知道,以前没试过,我先试试五十个。”
    梁运安:“五五五……十个一起看?”
    “嗯。”他便没再说话了,梁运安也不敢打扰他,只能默默闭上嘴。
    叶濛最近无所事事,在别墅里养膘,同花园里的花花草草插科打诨。有阵子都不敢上称,她觉得自己现在已经胖得不堪入目。谁知道昨天洗完澡,鼓足勇气上称一称,居然还瘦了四五斤。而且当时还有点心理作用,她发现自己胸变大了,腰变细了,大小腿越来越匀称,两根笔直细细又白嫩地杵在地上,臀也开始挺翘了,身材已经魔鬼化了。她真恨不得让李靳屿看看,她想他都想得越来越漂亮了。
    她身材一直公认的不错。绝对不是那种干瘪,而是丰盈韵致,削肩细腰,是那种青春期男生瞧一眼可能一晚上都会想入非非的身材。在跟李靳屿上/床之前,叶濛觉得自己还行,尽管快三十,眉眼间多少还是有些少女感,那晚做完之后,她对着镜子照了照,依稀觉得眉眼盈盈似水,名副其实的熟女了。再转头瞧床上那睡着的男人,眉眼依旧冷淡,干净,仿佛一副刚伺候完什么欲求不满的姐姐,恨不得睡死过去的样子。看得出来,还是不太喜欢上/床这事儿。
    她拍了个照片,随手转发给方雅恩,那边几乎第一时间回复:
    叶濛:
    fang:
    叶濛:
    fang:
    李长津站在二楼的阳台上看着花园里那道一圈圈绕着跑的影子,忍不住跟身侧的秘书说,“你别说,这孩子还挺自律的。”
    秘书也跟着赞同地点点头道:“是的,要换做一般人恐怕这会儿又哭又闹着要见小少爷了。”
    “她没跟你们提过?”李长津喝了口茶,放下茶托,淡淡问了句。
    秘书答:“没有,张姨说她应该不知道您不让小少爷跟她联系的事,但心底估计也猜了个七八分,每天跟张姨学做菜呢,啥也不管。”
    “靳屿要不是迫不得已,估计也不会跟我摊牌,把人送到我这来,”李长津坐在阳台的椅子上,两手交叠着杵着面前的拐杖上说,随后一手又端起茶托,望着那披着晨曦的天空,抿了口茶,叹口气说道,“他啊,压根就没打算留在这,丰汇园那房子我听说之前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我给他的钱,他一笔都没动,这小子是真的被他妈妈伤了心,对这个地方没有任何感情了。反正他要想见叶濛,他必须留在北京。”
    秘书对此不予多言,想起另一件事,弯下身道:“我前几天受到一条消息,听说下个月oliver先生又在英国将‘长钟鼎’拿出来公开拍卖了,但这次起拍价就定的非常高,国内很多老前辈都望而却步了。咱们还要不要参加?因为李总的事情,业内现在对咱们的看法也挺多的。”
    “去,”李长津两手杵回拐杖的虎头上,那双如深鹰一般的眼睛,看着不远处翠绿的青山慢悠悠道,“不过这次咱不以瀚海阑干的名义,以靳屿的个人名义去。”
    叶濛睡前大汗淋漓,做了几分钟的平板支撑,她发现自己最近有点勤于练胸部,忽略了背部的肌肉线条,她一边大汗淋漓地支着身子,一边正跟方雅恩在视频,颈间挂着毛巾已经湿透,饱满细嫩的额间全是细细密密的汗珠。
    “我最近发现自己后背线条有点勾了,一定是跟李靳屿待在一起久了之后,跟他学的,”叶濛咬牙撑着身子说,“说来也奇怪,平时看他也都喜欢懒洋洋地靠着靠那,肩背线条还是笔直的,该直的直,该挺的挺。以前又没当过兵。”
    陈佳宇大概在那头想着要偷懒,方雅恩骂了句,又憋着回去写作业了,然后方雅恩才对镜头说,“男人跟女人不太一样,男人身体机能各方面衰老都比女人会慢点,他本来就比你的小两岁,你又是这个尴尬年纪,你可别跟他学,他那样是年轻,你弓着背就是老太太。”
    方雅恩说完见她还在闷声不坑的练,于是一边劝儿子写作业,一边啧啧地嗑瓜子:“你再练下去,我儿子都喷鼻血了,想榨干李靳屿吗?”
    李靳屿周六回了一趟别墅区,不过他的车从楼下开进来的时候,叶濛没太注意。结果看见副驾驶上下来个熟悉的身影,整个人轰然一炸,全身的血液仿佛在那一瞬间涌上大脑,心跳咕咚咕咚,二话不说地回房间换衣服去了。
    在她换了好几身衣服之后,楼下的脚步声如同擂鼓一般在她耳边响着,每一下似乎都压在她的心脏上,她没发现自己连呼吸都急促了。
    然而,人没往她房间来,而是进了老爷子的书房。
    等李靳屿再从书房里出来,已经两小时过去,两人不知道聊什么,聊了这么久。
    叶濛洗完两个澡,出来的时候,李靳屿已经坐在沙发上抽烟,皮鞋尖锃亮,不过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消沉。
    房间昏暗,亮着一盏小桔灯,透着温馨的光,罩着他修长冷淡的身影。李靳屿一只手搭在沙发背上,一只手夹着烟搭在嘴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烟,星火被他吸得明明灭灭,但那双眼睛却沉沉地自始至终地盯着她,好像一匹耐心十足的绅士狼。
    只不过那双眼睛,始终明亮,
    好像十七岁少年的光,其实只要是少年就不平庸,明媚意气,那便是生活不可多得的光,我们都曾是光,都曾坚定地跑向太阳,也都信誓旦旦地想成为某个人的月亮。
    叶濛此刻便这么想着,她要抱紧面前这颗月亮。
    然而,李靳屿却抬手一伸,把灯关了,烟也跟着灭了,叶濛夜盲,压根看不见,只能被迫着停下来,“李靳屿你干嘛。”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她身边,在黑暗中,呼吸渐渐急促起来,耳旁都是热气,他从背后吻着她的脖子,欲求不满似的重重咬住她的耳垂:“要见姐姐一面可真不容易。”
    “……”
    李靳屿甚至单刀直入、直奔主题:“姐姐要做吗?这次从后面?听说这样比较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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