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宇豁出命去要挟,才让赵旭东放弃了百度的面试机会,而接受字节跳动已经抛给了他的橄榄枝。
    至于原因,我没法说,你也别瞎几把问。
    赵旭东瑟瑟发抖、热泪盈眶地答应了。
    度过了难得清闲的一个周末后,李荣昊的《李白》已经顺利上升到qq音乐新歌榜的第十名。
    在公司没有任何宣传,没有任何推广的情况下,从新歌榜上找不到到如今跻身前十,只用了不到一个礼拜的时间。
    能有如此神奇的效果和成绩,这首歌本身质量过硬是一方面,陈宇精准的营销策略是一方面。
    通过让李荣昊参加演唱会刷脸,再让公司艺人尤其是郑开、钟子熙推歌,同时还买热搜炒热度玩得飞起,三管齐下打开了他的知名度,把深巷子里的好酒直接搬到了广大网友面前,再以口碑开路,自然就有了现在的成绩。
    当然,这还远远不够。
    陈宇想要的,也不仅仅是这些。
    周一,他雄赳赳气昂昂地去了公司,在周一例会上对杨培提出要求:“杨总,我打算给李荣昊发专辑!”
    会议室里坐着除艺人以外,公司所有的中高层,满满当当近二十来个人。
    而陈宇的话,没有丝毫询问的意思,完全是一副单方面敲定了的语气,把满屋子的人都吓了一跳。
    而更让大家震惊的是,杨培只是略想了想,就点头同意了。
    所有人更是凉气吸到胃疼。
    好一会儿,才有人发言,提出反对意见。
    是梁天皓的经纪人方骏。
    方骏脸色很不好看道:“杨总,李荣昊没名气没作品,加入公司才三个多月,到现在为止也只出了一首单曲,成绩还不怎么好。就这种资质,公司还要给他发专辑,这不是拿钱往水里扔吗?”
    杨培早就料到会有人持反对意见,并不诧异,只是笑了笑,看了一眼陈宇。
    这个眼神很有意思,分明是说:陈宇,既然给了你好处,那么就由你来当这个恶人吧!
    陈宇读懂了杨培的意思,而且也不介意和方骏作对。
    自打他签下李荣昊的那天起,他就已经做好了和方骏作对的准备,毕竟全公司的专业歌手就三个,除了郑开,就是这个一哥梁天皓。
    李荣昊想要发展,自然得从这位爷嘴里抢食吃。
    陈宇笑了笑,语气中含着三分热切三分阴冷:“方总监,您这话就不对了!李荣昊加入公司的时候,的确是没名气没作品,但现在,他可是名气也有了作品也有了。
    “《李白》这首歌上线一周,现在已经挤进了qq音乐新歌榜前十,其他平台的排名也很靠前。这个成绩,还算可以吧?
    “要说名气嘛,现在也不差。前段时间还上热搜了呢,作为一个刚出道的新人,咱要求也不能太高是不是!”
    方骏没想到陈宇会直接刚他,脸色很不好看。
    “上的什么热搜,你不嫌丢人我还替你们丢人呢!叫什么‘小眼睛’吧,这算什么,哗众取宠吗?”
    “不管什么热搜,能上就是本事。我们自己都无所谓,难为方总监替我们操心了!”
    “你……”
    “再说了!李荣昊是歌手,又不是演员,长相上被人调侃两句,也无伤大雅!业内规律:黑红也是红!再说这还不算黑呢,您说呢!”
    陈宇的话刚开始还顾着面子,到后面这两句,就已经是毫不留情地开炮了!
    这架势,别说资历深厚、地位超高的方骏没想到,这整个会议室里的人,也没一个想到了,都吓得一脸猪肝色。
    大家的想法各有不同。
    有的之前受过方骏的气,现在心里为陈宇叫牛逼。
    有的觉得陈宇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仗着有杨总撑腰就各种不把人放在眼里,以后早晚会吃亏。
    有的则单纯觉得这孩子疯了!
    不管大家心里怎么想,台面上,方骏一时无话可说。
    杨培见状,踩着点出来调停,表面上维护了方骏两句,又不痛不痒地申斥了陈宇两句,给李荣昊发专辑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陈宇松了一口气,眼睛笑成了一条缝。
    李荣昊的眼睛直接笑没了!
    老板首肯,资金到位,后面的事情就简单了。
    因为李荣昊是现在市场上少有的原创型歌手,不仅原创,而且词曲编全包,这样一来不但陈宇省了事,就连音乐策划部总监周勤都省了事,只等着李荣昊把手上的作品挑出最满意的十首,打磨完成,就可以发专辑。
    这个时间,至少得两个月。
    陈宇给足了他时间,这段时间不再给他安排任何工作,正好自己马上毕业,学校里也有一堆事要处理。
    他借着这个机会回到学校,写论文、准备答辩,同时准备离校的各项事宜。
    接下来的两周,陈宇和嘉言又恢复到了久违的大学生活状态。
    两人白天泡图书馆,晚上吃饭逛街约会,日子过得平淡而充实。
    本科阶段的论文要求不高,陈宇的选题早就定好了,写作大纲也早就搭好,只用了不到三天的时间就把论文写出来,并得到了指导老师的高度认可,一次都没改就通过了。
    但即便如此,他也丝毫不能松懈,因为他还学了个二专,金融专业的毕业论文又占去了他大半个礼拜。
    等把两篇论文全部写完,答辩彻底结束后,6月已经过半。
    又是一年毕业季,学校里到处弥漫着青春逝去的感伤、象牙塔崩塌的迷茫,以及生存压力毫无征兆扑面而来的无助。
    其实这种气氛,每年自5月起就开始弥漫在各大高校,随着时间逐步往后推移而越来越浓烈,最后在7月初彻底爆破,并在9月新生入学时扫荡一空,取而代之的,是大一新生对大学生活的憧憬和向往。
    年复一年,从未间断。
    生命是一个轮回,拥有的不知道珍惜,失去的便永远失去了。
    答辩结束到正式离校,还有半个月的时间。
    到这个阶段,同学们即便大学四年有再多的恩怨,为了各种奖学金和校园荣誉明争暗斗不肯服输,到这时也都消停了下来。
    要毕业了,已经没得再争了。
    22岁起步的准社会人,即便还没遭遇社会的毒打,逢场作戏的本事多少也学到了一些。
    在这个时间点,大家都知道要保持最后的体面,于是该聚会聚会,该和好和好,该抱头痛哭抱头痛哭,该握手言欢握手言欢。
    如此违背自己的心意,虽然有点虚伪,但也不全是虚伪,至少这样可以给自己的大学生涯画上一个还不错的句号,留下一段还不错的回忆。
    6月25日,市场营销1班毕业前的最后一次聚会。
    大学四年,全班举行过很多次聚会,陈宇大一参加过两次,从大二开始开奶茶店,完全没有时间,所以一整年没参加。
    到大三,因为和寝室决裂,自己搬出去住,连和班上同学都很少联络,班级聚会自然更少参与。
    然后就是现在!
    说实在的,毕业聚会,他其实也没多大兴趣参加。
    两年的疏远和阔别,再和大家凑在一张桌子上,谁和谁又能有多少真心真意呢?
    陈宇想得很简单,可以参加,也可以不参加,这件事不值得他多费心神。
    最后之所以去,是因为那天正好没事!
    全班45个人,这天只有三十个出头到场。
    其他人,要么早就回家或者奔赴了工作岗位,开始了人生的另一段旅途,要么就是和陈宇一样的心态,只是更狠,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再做。
    李博洋为了这最后的毕业聚会筹备了很久,结果最后看到只出席了这么几个人,一整晚脸色都不好看。
    刚开始班导栗云初在,他还压住怨气,使出浑身解数耍宝搞气氛,把包厢里搞得一阵又一阵哈哈大笑。
    半个小时后,栗云初因为要回家带孩子,敬了全班同学一杯走了。
    李博洋的脸色立马拉了下来。
    谁的劝也不听,直接干了一瓶啤酒后,他的情绪彻底绷不住了,直接在饭桌上埋头痛哭,东北人的大嗓门嚎得包厢里回音都出来了。
    同寝室的孟远洋劝了两句,李博洋就开始撒酒疯似的痛诉:“我这班长真是当得太他妈失败了,毕业聚会,将近三分之一的人都不稀得来。什么他妈大学同学,什么他妈班级荣誉,呸,都是傻逼……”
    李博洋一边骂一边哭,一边哭一边骂,刚开始大家还劝,后来劝也不劝了,各自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也开始淌眼抹泪,各诉衷肠。
    陈宇坐在饭桌一角,不免觉得有点尴尬。
    他一点想哭的心情都没有,回想前世毕业,班上同学虽然也和现在一样有各种各样的矛盾,但自己处在那个年纪,自然也有满腹心事,那天和同学们一样哭得差点背过去。
    但是今天,他的泪腺好像完全罢工。
    不知是因为两年没和同学们过多接触,还是因为年纪大了,他一点也不觉得这些人的眼泪诉说着青春的酸楚,他只觉得聒噪。
    坐了一会儿,一个熟悉的身影朝他走过来。
    是王钦。
    在他还没起身的时候,陈宇就注意到他了,端着酒杯犹犹豫豫,显然是鼓足了勇气才过来。
    “陈宇……”
    这两个字还没出口,陈宇就已经起身了,拿着酒杯和他手里的酒杯碰了一下,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然后,他仰头,一饮而尽。
    王钦愣了愣。
    他本以为,陈宇肯定还在为之前的事心存芥蒂,甚至有可能不给他面子,当众让他下不来台。
    但没想到,他的态度会是如此自然爽快。
    这一下,倒叫他有些措手不及。
    陈宇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想什么呢,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吗?”
    语调轻松,一如从前。
    王钦一瞬间有点恍惚,几乎要误以为,这是他们刚入大学不久的寝室聚会,而非大学生活已经走到最后,彼此即将末路的散场宴席了。
    陈宇见他半天无话,又笑了起来,调侃道:“没话说啊?没话说你专门从那桌跑到这桌来找我!”
    王钦也跟着笑了笑,“啧”了一声,皱眉道:“就……不必说了!”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笑了起来。
    正好陈宇身边的张骞抱着别人哭去了,王钦在他身边落座。
    两人没有谈之前寝室决裂的事,只是说了一下工作情况。
    王钦成绩优异,原本是可以保研的,但他因为想早点工作挣钱,所以放弃了。
    他签的工作单位很不错,世界500强。
    若是从前,陈宇对他的未来前景肯定充满了忧虑,毕竟他的性格内敛,这社会上很容易被轻视甚至被打压。
    但现在,陈宇明显觉得他不一样了。
    他不知道王钦这两年经历了什么,但是整个人明显沉稳了许多,也成熟了许多,之前的青涩、拘谨和内敛,现在已经在身上找不到半点踪迹。
    陈宇不知道这样好还是不好,但最起码,对王钦的工作和未来是有好处的。
    他不想多评价,举起酒杯敬他:“祝你未来一帆风顺,老四!”
    这一声“老四”,叫王钦顿时浑身一愣,再转过脸来,眼眶就已经红了。
    他不想矫情,陈宇也不想矫情,拍了拍他的肩,释怀般笑了笑。
    两人碰了碰杯子,同时一饮而尽。
    这场毕业聚会,到最后整个包厢已经没有几个清醒的人了,不管男生女生,全部都哭成了泪人。
    酒精带来的情绪波动尚未停歇,同学们的力气已然耗尽,于是歇斯底里的嚎叫,最后只变成了无尽哀伤的抽噎,和不省人事的麻痹。
    陈宇放眼整个包厢,还和他一样保持清醒的,只剩下周婷。
    他想了想,还是拿着杯子朝她走去。
    对于陈宇的到来,周婷多少有些诧异,但很快恢复了一脸平静,端着酒杯站了起来。
    大学四年,两人其实没有太多的交集,临近毕业,自然也没有太多的话要说。
    几个月前,陈宇听到了周萍身上的秘密,她之所以毫不留情拒绝了所有追求她的人,原因很简单,就是名花有主了。
    只是那个人,在2008年的一场地震中丧生了。
    陈宇在听到这件事后才反应过来,周萍,来自那个西南大省。
    听到这件事,陈宇久久无言,眼下面对她一如平常的清冷面孔,总觉得要说点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倒是最后,周萍主动发问:“听说,你向你女朋友求婚了?”
    陈宇点点头:“对!”
    周萍的脸上有一瞬间的失神,然后用无限落寞的情绪支撑起了一丝牵强又辛苦的微笑,久久才道:“挺好,恭喜你!”
    陈宇知道,她应该是想起了那个再也不可能出现在她生命里的男生。
    一时之间,他不知该说点什么。
    许久才点点头:“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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