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磊小时候和几个伙伴在村后放羊,曾在废弃的砖窑里发现一条菜花蛇。
    那家伙刚吞了一窝小鸟,肚子鼓鼓的。
    几个熊孩子胆大包天,拎着木棍一通猛砸,愣是把菜花蛇砸死。然后他们在砖窑里升起一堆火,将菜花蛇开肠破肚,往里边洒上盐巴,塞些花椒叶子,做了顿烤蛇肉吃。
    至于味道如何,徐磊早忘了。
    不过现在回想起来,觉得这种行为挺二的。
    野生蛇类体内据说满满的寄生虫,幸亏没吃出个啥毛病……
    还有一次是小学五年级上数学课,讲台课桌下不知怎么钻了只菜花蛇。数学老师是个刚毕业的女孩子,看到后吓得哇哇大哭。
    徐磊和班里另一个孩子自告奋勇,出面捉蛇。
    两人没费多大功夫,便把菜花蛇捉到,收获了全班师生满满佩服的目光。
    为这事儿,当时徐磊还得到学校表扬,奖励两个作业本。
    那啥……他上小学时特别调皮捣蛋,从未得过奖状。
    捉菜花蛇这件事情,算是他小学生涯里,为数不多的高光时刻,至今仍然记忆犹新。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条菜花蛇应该是想偷吃鸡蛋,结果被几只公鸡发现,追着一阵猛啄。
    更让徐磊意想不到:在头鸡带领下,几只大公鸡竟然懂得了打配合。
    它们咯咯叫着,围着天敌前后左右乱转。
    总有一只公鸡处在最前方吸引菜花蛇注意力,剩余几只则在后边寻找机会攻击,时不时冲上去啄一嘴。
    公鸡尖嘴和爪子都属于利器,尤其是尖嘴,啄人身上能直接划出一条血口子。
    徐磊以前在村里见过公鸡和土狗相斗,狗狗眼睛直接被啄瞎。
    就在他愣神的功夫,菜花蛇便节节败退,被几只大公鸡啄的鳞甲开裂,血肉模糊,动作越来越迟缓。
    一直正面诱敌的大公鸡首领瞅准机会,猛然窜出,照着菜花蛇脑袋啄去,梆梆两下,把蛇眼珠子啄碎。
    失去视力后,菜花蛇更无招架之力。
    一会儿功夫,彻底没了生机。
    徐磊即使想施救,现在也来不及了。
    他不由得感慨,这群公鸡自从有了首领后,越来越凶悍,现在连菜花蛇也不是对手。当然,十有八九和秘制蚯蚓也有关系。
    等等……它们在吃蛇肉?!
    徐磊原本以为几只公鸡把菜花蛇啄死完事儿,谁知道战斗胜利后它们并没有离开,而是围着蛇躯梆梆下嘴,啄食蛇肉。
    不过徐磊想了一下,又觉得正常。
    公鸡同样属于杂食动物,在野地里逮住啥吃啥。蝎子、蜈蚣、青蛙、老鼠……都在它们的食谱里。
    这些家伙甚至还会呆在水边捉小鱼小虾……尤其下雨后,经常可以看到村里的柴鸡守在流水口,不时脑袋起落,捉出一条条小鱼。
    至于公鸡吃蛇,徐磊也曾见过几次。无非以前吃的是小蛇,这条菜花蛇个头稍微大了点。
    关注过后,徐磊返回鸡舍忙乎。
    以前捉柴鸡很麻烦,白天需要网兜,经常撵的鸡群咯咯乱叫,满果园乱飞。
    自从有了秘制蚯蚓,徐磊总结出经验套路,事情变得非常简单。
    直接铁笼加秘制蚯蚓伺候,柴鸡自动往里边钻,根本不用太麻烦。
    他刚把铁笼放在鸡舍前,威信传来提示声。
    他掏出手机看了下,发现是同村徐新强发来的。
    “磊子,在不?”
    “新强哥,在呢”徐磊忙用回了几个字。
    很快,徐新强又发了条信息:“这会儿不忙吧?不忙的话我给你打过去。”
    “不忙”徐磊回复一句,心里有些纳闷,不知道对方冷不丁找他有啥事儿。
    电话接通,聊了几句闲话后,徐新强说出自己打电话的目的:“磊子,你觉得在咱们徐家沟开个民宿怎么样?”
    “新强哥,你真准备开民宿呀”徐磊惊讶反问。
    半个多月前他曾听村里人提起过:徐新强打算辞职回村开民宿,结果父亲反对,两人大吵了一场。
    后来没听有动静,徐磊还以为对方放弃了呢。
    只是……打电话问他算怎么回事儿。
    按道理,这种事情不应该找家里长辈们商量吗?
    徐磊还没有意识到:在徐家沟村民眼里,他已经算得上“能人”了。
    “新强哥,我感觉开民宿应该可以。现在流行一个趋势,农村人往城里跑,城里人喜欢往农村跑。
    咱们徐家沟依山傍水,环境也好。
    尤其最近几个月,来咱们村旅游玩的人暴增,每天能有几百。很多人来了没地方住,只能连夜开车赶回去,或者去镇上住宿。如果能让这些人留在徐家沟,开民宿肯定可行”
    “但是你要考虑清楚,什么生意都没那么简单的,如果开民宿,首先配套设施要跟上,不是家里有几间空房子就可以。
    必须对房子重新进行改造装修,最好结合咱们徐家沟逇实际,做出一定风格。要有特点,能吸引人……这些都算下来,估计最少要十几万块往里边投。”
    “另外服务要跟得上,如果这些都做好,应该不缺客人。我感觉你要做的话,最好先找几家经营比较好的民宿考察一下,心里有个大致判断。”
    都是一个村的人,论起关系还没出五服。所以徐磊也没有云山雾绕说些虚头巴脑的话,完全将自己想法托出。
    当然他也没有打包票百分百挣钱,更没鼓动对方回来创业。
    毕竟做生意有风险,这个世界上没有光赚不赔的买卖。
    操心过大,真挣钱好说,赔钱说不定自己在背后还要落埋怨。
    而且徐新强情况和徐磊类似,都是大专毕业。一线城市本科研究生如同过江之鲫,大专生根本不算啥。
    不过在农村人眼里,他们也算得上正儿八经的“大学生”,属于人上人那一拨。
    甭管在外边混好混坏,工资高低,家人说出去都有面子。
    一个大学生放着好好的工作不做,回家创业,很多农村人都不会理解,背后说三道四是常有的事儿。
    这也是他父亲徐贵才强烈反对的原因之一。
    至于徐磊留在家,纯属特殊情况。
    倒是徐新强沉吟片刻,最后下决心道:“磊子,哥哥我定了。这两天就和你嫂子一起把工作辞掉,回去折腾一番,真失败大不了从头再来。”
    “嗯,你自己想清楚就行,回来有啥需要帮忙的地方,直接招呼一声。”
    “放心,少不了麻烦你小子”
    还是那句话,都是一个村子的人,他能帮忙自然不会推辞。
    “不过回来前,你最好给贵才大伯商量好。”
    “哎,”提起这个,徐新强又开始叹气,“我爹纯粹老脑筋,总感觉一个月八千属于高工资,而且旱涝保收。其实哪有那么容易,都是累死累活加班干出来的。我刚提个话茬,他就直接给你撒气挂电话。”
    “总之,你多和家人商量比较稳妥。”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对于别人父子之间的事情,徐磊不好多说啥。
    两人又聊了几句闲话,徐磊才挂断。扭头一看,三个鸡笼里已经捉了十几只贪吃的柴鸡。
    接着他把个头稍小的挑出来,骑着电车送到大哥家。
    到地方,才知道农家乐这会儿正在安装桶状化粪池呢。
    徐磊闲着没事儿,就站旁边看热闹,顺便搭把手。
    等化粪池安好,已经七点多。
    他给大哥打声招呼,谢绝了留客,重新回家。
    到家门口,车子还没停稳,就听到院内传来汪汪的叫声。
    随即大毛旋风般冲出,围着电车一个劲儿摇尾巴,又蹦又跳,显得异常兴奋。
    好家伙,真是半天不见,如隔三秋。
    这家伙刚离开自己几个小时,也开始学会粘人了。
    徐磊拍了拍土狗脑袋,以示安慰,然后把电车骑进院内停好。
    随即,他又愣住:张菲菲正呆在自家厨房烧火,徐妈做饭,两人有说有笑。
    啥情况,这人不是说好今晚自己单独生火做饭吗?
    不过徐磊没傻到出声质疑,只是打了招呼,搬把椅子坐院里划拉手机。
    张菲菲原本的确打算晚上做饭,菜切好,临近下锅发现忘买盐了。
    无奈,她只得来徐磊家借。
    结果被徐妈拉住,说青山镇这边有规矩,第一天生火不能借东西,否则一辈子受穷命。
    让她干脆晚上一起吃,等明天再生火。
    张菲菲倒不讲究这些,不过入乡随俗,徐妈既然这么说,她没好意思再坚持,就顺势留下来,帮忙做饭。
    反正自己在徐磊家吃过这么多次,也不在乎多一顿。
    晚饭和平日没啥区别,依然三菜一汤,荤素搭配。
    他们这边正吃着,忽然听到竹林后边传来孩子们的吵闹声。
    最开始几人没有在意,只以为那帮孩子打知了壳呢。
    徐磊家后院竹林长得比较茂盛,晚上不好捉知了,所以白天能捡到很多知了壳。
    后来听声音越来越响,徐爸觉得不对劲儿,赶忙叮嘱道:“磊子,你去看看,别让这些熊孩子再整出啥事儿”
    “哦”徐磊忙放下碗筷。
    “我吃好了,也去看看”张菲菲恰好吃完,急忙跟上去。
    说实话,每次看到村里这群熊孩子,徐磊都下意识认为没好事儿。这些家伙刚把自家老房子弄倒不到一个月,不会又整啥幺蛾子吧?
    农村有句老俗话“半大小子,气死老子”,这几个熊孩子正是半大不小的时候,隔三差五惹点事儿很正常。
    尤其现在还没开学,他们整天在村里不是惹猫就是逗狗。
    总之……干啥正事儿不行,那些歪门邪道,一找准时他们做的。
    前两天徐磊还听说,几个熊孩子大中午不在家休息,偷拿自家雨伞,跑到村头一株洋槐树上练习跳伞。
    那株洋槐树有水桶粗,十几米高,半腰位置有个枝杈斜出,下方正对着老牛头家麦秸垛。
    这些家伙也不知道害怕,一个个爬到洋槐树枝杈上,撑着雨伞就往麦秸垛上跳。
    老牛头过来拽干草喂牛,看到这情况差点吓出个心脏病。树杈距离地面七八米高,万一摔出个好歹……即使和他没多大关系,心里也不会得劲。
    他赶忙把几个熊孩子喊下来,而后挨个把他们送回家,对着大人交代。
    之后,大中午老牛头连饭都没吃,赶紧把麦秸垛给扒了。
    大人们对于自家孩子同样头疼,每天不断交代。可是哪怕一天交代八遍,他们根本不听,你算是没办法。
    总不能在这些熊孩子们腰里栓个绳子吧。
    其实严格说,农村孩子都是这么摔摔打打走过来的。
    等长大了,自然懂事了。
    拿徐磊来说,小时候也皮的不能再皮。
    连他自己都记得很清楚,有年大腿上长了个火疖子,鸡蛋大小,疼的嗷嗷叫,连学都上不成。
    无奈,徐磊只好待在家里休息。
    那阵儿正是秋忙的时候,父母还要下地摘花。
    走前特意交代过,让他在家里休息。
    徐磊答应的挺好,结果无意间发现院外杨树上有个斑鸠窝。他立马觉得大腿不疼了,蹭蹭蹭爬到树上掏鸟。
    奶奶看到后,站在树下又蹦又骂,恨不得直接喊小祖宗。徐磊愣是没听,直到把斑鸠雏鸟拿到手里才下树。
    徐磊这还不算啥,同村徐云浩才牛气呢。
    这家伙从小立志当诺贝尔……过年捡了炮仗后,打算自学制作土炮。
    徐云浩剥了满满一罐头瓶火药,正冲人显摆呢,结果他妹妹拿了根点燃的香,直接放到罐头瓶里边。
    当时场面几乎无法用语言形容:一股青烟冒起,形成小型蘑菇云,直冲两三丈高。随即徐云浩捂脸倒地,惨嚎声声。
    围观小伙伴,全部吓傻了。
    等他家大人赶到现场,也是当场摊在地上。
    后来众人着急忙慌把徐云浩拉到镇卫生院,用酒精冲洗后才发现眼睛没事,只是脸上烧掉一层皮。
    事后大人们分析:徐云浩纯属命大。
    早些年人们买的都是土鞭炮,火药本身杂质大,威力小。另外一个原因则是她妹妹往里边放香头时,罐头瓶是打开状态的,所以没有发生爆炸。
    否则,这家伙最少是个半死。
    也是从那以后,村里孩子们都被吓到,捡鞭炮的情况少了很多。
    心里想着,徐磊脚下动作却不敢放慢。
    他快速穿过竹林,就见几个熊孩子正拿铁锹在竹林边挖着什么,大哥家徐子轩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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