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王府里,锦王和祺王对坐下棋,低低地说着私房话。
    “你说,恒国公主动跟你谈及吏治?”锦王扬眉,惊喜交加。
    祺王看着他的表情笑,低声道:“你看,连你都不信,我当时都傻了。我去他们家不是常事儿么?
    “最开始老国公也拉着我和怀礼让我们跟着他学排兵布阵,奈何我俩谁都不是这块料。老国公也就放弃了。
    “前阵子善国公病辞,你不是让我帮他谋了这个位置?兵部到了手,也不知道他哪儿来的神通,竟然直接找了我道谢。我那会儿心里就挺打鼓的。
    “不过想一想,他是皇祖父的老兄弟,虽然说没那么亲近,毕竟是铁血里一块儿蹚出命来的,他自有他的手段。我也就没当回事。”
    说着话,祺王下手却毫不留情,直接吃了锦王一个犄角。
    锦王看看那个犄角,再看看他,笑容中有惊讶,但还是欣慰居多,轻声笑道:“你长大了,那些人能看见你了,哥哥心里太高兴了。”
    “我知道,二哥心里就只有一个我。”祺王调笑一句,嘿嘿两声,才继低声续道,“今儿个下晌,不是听说汤轶他们回来,几位公侯去了皇祖父那里议事么?”
    锦王的眉心轻轻一跳:“议事?”
    “是。国公爷跟我说,西夏那边,皇祖父要打的决心从来没动摇过。”祺王朝着锦王一伸大拇指:
    “我看崔莹过去,还以为此事至少要搁上三五年。只有二哥说,必定就在左近,果然还是您了解皇祖父!”
    锦王笑了笑:“皇祖父是个不受气的人。国家大事在祀与戎。他老人家别的都还能按一按性子,但唯有皇家子嗣和外敌的事情上,是格外不能忍的。”
    说着,甚至笑指了指自己已经萎缩了的两条细腿:“就为了这个,他老人家能杀空半个兵部。”
    “那崔莹怎么办?崔莹可是先孝恭皇后和崔贵妃的亲侄女……”祺王沉吟片刻,冷笑了笑,“郁家的人是血脉,崔家的难道就不是了?”
    “所以汤轶跟去了。”锦王笑了笑,“皇祖父是个多情的人。虽然之前的确是崔莹自己作死,可她的动机,却是拿着自己献祭,拯救桓王大兄的名声。
    “就冲这一条,皇祖父就不能不管她。汤轶手里握着锦衣卫,进了西夏,把原本散落的眼线亲自穿起来,然后给崔莹铺好一条随时逃命的后路。这还不是小菜一碟?”
    祺王默默地点了点头。
    “除了战事,可还议了别的?”锦王的目光在棋局上逡巡,询问的声音轻飘飘的。
    祺王惊觉,低声道:“提到了桓王大兄身边跟去的那个梁生。”
    “梁生啊……”桓王手里的琉璃棋子在棋盘上叮地敲出了声,脸却不曾抬起来。
    祺王紧紧地盯着桓王脸上的表情,口中试探地问:“其实这梁生,进了桓王府多少年,一策未出,一谋未用,他到底是算哪门子的幕僚?”
    “这个人,低调得让人几乎看不到。这就是他的本事。”锦王缓缓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进去,又慢慢地吐尽,抬头:“他做了什么?怎么会提到他?”
    “他写了一本《西夏见闻录》,说是,画尽了西夏的山川地理不说,甚至还标准了军营和矿藏……”祺王的声音越发低了下去。
    锦王的瞳孔蓦地一缩:“他这书中的内容,众人皆知?”
    “不。应该是寥寥数人知道而已。只不过,大家都装傻,现在明面上知道的人,只有皇祖父和桓王大兄。”
    祺王低声续道,“他是被一路追杀回来的。我过来的时候,听说刚刚进京,跟着的人都死光了,唯一剩下的一个,还缺了条胳膊。”
    “此人现在何处?!”锦王紧接着便问。
    祺王垂下眼眸:“肃侯府。”
    “……”
    “二哥,您有没有人手,夜里去摸一摸?”祺王瞬间换了笑脸,嘻嘻地俯下身子,探头过去,悄声问。
    “你祺王府卧虎藏龙,我只有一个九郎,他又是京城的大熟脸,怎么去?”锦王白了他一眼。
    祺王哼了一声,直起身来:“二哥,不厚道啊!做别的事儿,您就有江湖上的朋友想帮,怎么一对上小姑姑,您就立马只剩了一个九郎?”
    锦王笑骂:“你也知道要对上的是小姑姑!舍不得用自己的人,却要拿我的人去填命!小姑姑什么心性手段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姓梁的能进了城不回桓王府,直接去了她那,晚上还不回去。那就只能说明,连桓王都承认,肃侯府的防卫,才是最安全的。这个时候,我才不去捋虎须!”
    祺王嘿嘿地笑,片刻托了腮,求教锦王:“我只是觉得奇怪。这姓梁的即便是弄了本好书,可也不至于被人一路追杀。
    “在西夏境内,有情可原,毕竟是人家的机密大事,他都画了图,那换我也是举国之力也必杀之而后快。
    “可怎么咱们的人也不依不饶?军事机密这种东西,难道据为己有还能有什么额外的好处不成?到了最后不也得交给朝廷用兵?
    “至于那些矿藏——你不占了西夏那块地方,你一个秦人,难道还能去夏国挣钱不成?!这也值得堆上若干条出使敌国的人命?!”
    顿一顿,祺王歪头看着锦王,问道:“又或许,那梁生进入桓王府,是避祸的。所以他一出京,亮出《西夏见闻录》,就是给仇家找了一个极好的借口?”
    “你这个猜测,有些道理。”锦王手里的棋子在棋盘上又轻轻敲了敲,扬声喊人:“九郎,去查查,桓王府那个梁生,究竟是怎么回事?”
    门外九郎答应一声,去了。
    “那今晚……”祺王还不肯放弃,笑着又盯锦王。
    锦王无奈地把棋子扔回盒子:“好。好好好!我派人去,还不行么?”
    祺王大喜,正要张口乱夸,锦王抬手指着他的鼻子,又道:“不过,我有言在先:我的人手,这些年消耗得多,的确不大够用了。
    “所以这一趟,探得到,就拿回来。探不到,也就算了。我绝不会为这么个不知道是什么来历的人,把我的人搭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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