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忙碌碌的,转眼就是端方帝的五七。
    这一天,微飏早早地换了大朝服,坊门才开,便跨马飞驰了出去。
    跟着的翠微换了男装,也奔马相随。
    马到朱雀大街,迎面便遇到嘉定侯一脸肃穆带着一行小将兵士,甲胄而来。
    微飏勒马停住。
    嘉定侯那边早打起若干盏灯球火把来看,发现是微飏时,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停了下来。
    “镇国公主殿下!”当着众人,嘉定侯给足了微飏面子。
    微飏的眼底微湿,声音轻轻哽咽了一瞬:“况伯伯……况侯!大秦开国猛将,您是硕果仅存的其中一位。西征乃是先帝的遗愿,你当努力。”
    “末将,得令!”嘉定侯被她只言片语,说得豪气冲天而起!
    微飏深吸一口气,马往前带,啼声清脆,在众人面前兜兜走了一个来回,将最前头两三排兵士们的脸庞看了个清楚:
    “本宫承先帝遗旨,如今身上还领着右卫大将军。今日,本将便说一句:你们的脸,本将都看见了。本将在京城等着你们。
    “待尔等凯旋,本将与你们赌一赌,是否能记得清,你们所有人!
    “若是本将输了,你们的后半辈子,本将包了!若是你们输了,那每个人,都得给本将带回一百颗西夏兵的人头来!
    “做不做得到!?”
    众人迟疑了起来。
    这种说法……
    好想答应啊!!!
    可是,有这个规矩么……
    就在此刻,身在嘉定侯亲卫队中的虞小四,忽然往前迈了一步,高声回喝:“做得到!”
    众人顿时群情激奋,振臂齐呼:“做得到!!!”
    声震长空!
    便是嘉定侯,都不得不用力地在自己的马头上拍了一拍,安抚住马儿被惊动的情绪。
    “好!!~”微飏伸手一拽缰绳,高头大马跟着她的手,喷着响鼻,在黑甲寒光的军队面前,激动地转了一整个圈。
    冲着众人飒然一笑,微飏带马让开了大路:“那本将等着尔等凯旋!记着,打个大大的胜仗,然后活着回来!”
    大队人马顿时士气高昂,人人挺胸抬头,整整齐齐地,从微飏和翠微的面前,大步过去。
    朱雀大街上,烟尘躁动,久久不绝。
    翠微跟在微飏身边,直到看不见那行人的背影了,才在马上站起身来,轻声问道:“咱们进宫么?”
    “自然。去给先帝上香。”微飏神情淡漠,拨马往大明宫的方向而去。
    翠微忙催马跟上,想一想,悄声道:“您放心……”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打仗而已。大秦又不是没打过。”微飏张口截住了她的话。
    翠微一惊,明白过来,忙住了口。
    大街上,隔墙有耳。
    另一边,嘉定侯带着人马出城。
    城门边上,桓王带着吴钩,主仆两个,黑衣黑裤黑披风,路人一般,羡慕地看着人马走过。
    虞小四眼尖,一眼瞧见,忙往前催动战马,小声禀报嘉定侯:“桓王殿下来了!”
    “多口!”嘉定侯瞪他一眼。
    本来打算假装看不见,此刻却不好继续前行。嘉定侯只得让大队先走,自己则在城门口跳下马来,给桓王见礼:“殿下。”
    “别别。你是主将。从拜别大明宫的一刻起,你就得为这些人的性命担起干系。我不过是来看看,并没有别的意思。”
    桓王有些贪婪地下意识拍了拍嘉定侯的马脖子。
    嘉定侯忙狠狠拽一把自己的缰绳,让瞬间暴躁的坐骑安静些,含笑看看四周,低声对桓王道:“殿下不要急。”
    “嗯。”桓王弯弯嘴角,“侯爷保重。”
    “是。殿下今日大婚,末将不得观礼,也深以为憾事。”嘉定侯再寒暄一句。
    桓王怅然一笑,低头道:“我当年自己种的因,如今也只得吞下这个果。等过阵子,我再试试,看皇叔能不能让我过去。”
    嘉定侯张了嘴想劝。桓王忙截住话头:“行军打仗,吉时可是误不得。侯爷请吧。”
    嘉定侯笑一笑,拱手告辞,翻身上马而去。
    然而,大队人马出了京城,行至京郊大营,汇合大军出发之时,一个消息在军中悄悄流传开来:“刚才桓王殿下也来给大军送行了,就是悄悄的,没敢惊动……”
    嘉定侯回头看了虞小四一眼,虞小四满面无辜。
    一个时辰后,大军已经离开京城地界。
    悄悄流传的消息渐渐变成:“桓王今天新婚还悄悄来给大军送行……”
    第二天,大军离开京畿道,消息则成了:“桓王新婚之日来城门口送行,一个字儿都不敢多说,只敢默默地看着大家走……”
    待大军赶到边境,嘉定侯跟边军汇合,盥洗后进了大帐吃饭,驻军的将军便已经凑上来悄声问:“听说桓王想来打仗,新帝不让,还逼着他在大军出发的同一天,成亲?娶了北狄公主?!”
    “你这都哪儿听来动摇军心的话?!”嘉定侯满面恼意,“心思用在打仗上行不行?京城朝廷郁家那些破事儿,管你dan疼!?”
    帅帐里一片安静。
    嘉定侯狠狠地瞪了众人一眼,一拍帅案:“吃饭!先帝在天上看着,谁再胡说八道不好好打这一仗的,本侯拿他祭天!”
    小话这才稍稍平息下去。
    不提。
    京城里。
    桓王的亲事平平静静地过去——孟和和她的下人们搬进了桓王府,如此而已。
    倒是俞妃搬宫闹了不少动静出来。
    东西砸了珠宝少了,新人被排挤了老人被欺负了,甚至赵歙和冯几又打了一架:这回两个人都成了乌眼鸡。
    端王气得一人教训了十板子。
    只不过,监刑的是冯荆,所以冯几不过两三天便重新东跑西颠。端王登基大典当日,在众人面前晃来晃去,极为得意。
    而赵歙就没那么幸运,十板子而已,却险些断了一条腿。
    俞妃气得后槽牙都快咬碎了,却还是被赵歙本人劝住了:“大事跟前,奴才是个什么东西,您不要为这个跟至尊生了嫌隙。”
    又小声提醒她:“冯几可不是至尊的人,而是徐妃的人。”
    俞妃醒悟过来,立即便把徐家一家子的上进之路,堵了个严严实实。还趁着锦王和祺王来自己宫里请安,直接把俞皎亲自交到了祺王手里,赐了他做侧妃。
    这边端王妃听说,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进门便听见俞妃慢慢地说:“我做事是最公平不过的。既然俞皎进了祺王府,那徐家的那个徐萝,便去景王府罢。”
    端王妃喜上眉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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