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宁和辛欢两母女,各自茫然立在街中,各自对着自己的心事。
    辛欢的是关于小龟的,更有可能涉及到前世今生,所以她不能对母亲说。
    而林宁的是关于离婚原因的……她便更不能对女儿说。
    时光在宁静的街道上流淌,像是被大厦挡住的风,流淌得缓慢而又凝滞……却终究还是流走了。
    辛欢先收回心绪,抽了抽鼻子去挽住母亲的手:“咳,都怪我。妈,我们这是干嘛呢,今天好歹还是大年初一啊,咱们不能在这大马路上继续傻站着。”
    辛欢努力微笑:“妈,咱们回家吧?”
    一句话却勾出了林宁的心酸:“回家?哪里是家?”
    厮守田园么?还是白家?虽然都曾经是家,可是现在又哪里依旧是家?
    辛欢抱住母亲的手臂,“当然是回白家了!”
    林宁迟疑。
    辛欢却笑:“妈,我最喜欢吃白家的饭了。从昨晚到现在,我还没好好吃一顿呢。再说现在年还没过完呢,其他的事总要过完年再说,是不是?”
    林宁还没回答,他们后面有个人先说:“可不是!”
    林宁和辛欢都一怔,回头去看。却见长街风起,吹起那个人天蓝色的大衣。他微长的发丝也被风吹动,像一排音符,各自有规律地轻轻跳动。
    林宁一怔:“和郁?你这孩子是什么时候跟上来的?”
    辛欢却没说话,只含笑望着他。
    母亲想不到,她却不用问。她知道,也许从她拉着母亲出门,他便一直跟来了。
    而闻筝之所以来得那么快,甚至比她和母亲还早到了咖啡厅,便有可能是他的功劳。
    和郁在天蓝色的羊绒大衣里配的是洋红的高领毛衣。高领自然而慵懒地堆在颌下,使得这个忧伤的大年初一,因为他的那抹喜庆而显得开朗起来。辛欢便盯着那抹红,抬眼晶晶地望着他,微微含笑。
    和郁目光也不慌不忙地接着辛欢的微笑,然后妥帖地回答林宁:“……刚来。是看时间差不多了,便想着大年初一的不好打车,我便开车过来接外婆和她。”
    和郁的称呼,林宁母女都注意到了。
    他依旧叫林宁为外婆,却不再叫辛欢为“小姨”。
    林宁便更觉黯然:“孩子,不必再叫外婆了……”
    “谁说的。”和郁走上来,扶住林宁另外一边的手肘:“您当然还是我的外婆。茫茫人海,外公只认定了您,那么除了您便没有人再可称为外婆。”
    林宁眼底又泛起泪意,她回眸望着女儿,怆然地叹:“和郁,别这样叫了。没的更叫你们两个为难。”
    辛欢用力地笑:“谁说的!我不为难,一点都不为难。我听惯了和郁管您叫外婆,要是冷不丁您不让叫了,我才更不适应呢!”
    和郁亲自扶着林宁上车,稳重大气的与英女王同款的g-tf跑车扰动静静流风,追随车影而去。
    送了林宁回白家,白振轩便跟着林宁一同进了房间。
    辛欢一盯和郁,两人默契地走到后花园。
    辛欢坐在假山石上,不断抛着一枚硬币。
    “现在摆在咱们眼前的是两条路。如果不去寻找答案帮我妈解开心结,那我妈就会坚持跟老白离婚……”辛欢将抬眸望和郁,“如果是选这条路,对于我们两个当然是最好的。咱们以后就能正大光明地在一起,谁喷都不怕。”
    和郁点头,却不出声。
    辛欢垂下头去,眼中那一点光芒缓缓黯淡下去:“另外一条路,就是咱们去找到那个真正的答案,还老白一个清白,也让我妈打掉对老白的误会。这样,他们两个就能重归于好,而且我相信经历过这一次事件之后,他们一定能更好,一定能安安稳稳一直走到老。”
    她努力微笑了下:“可是这样的话,那你跟我就真的得绝了自己的幻想。咱们两个也许这辈子只能这样偷偷地好,不能公开,更不能结婚……”
    辛欢深吸口气,保持笑容:“这件事关系到你我两个,所以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和郁听完,靠在假山石上的颀长男子,微微转眸过来,仰头深深地望她:“你的意见已经有了,对么?”
    辛欢心下一痛。她努力微笑:“是,我的已经有了;现在就是听你的意见。”
    眼下的情形,不是没有you惑力,只需狠下心来,就能收获属于他们两个的幸福;而如果这次机会错过,他们两个也许——这辈子都无缘正大光明地相守。辛欢不是没有过挣扎,可是心里的答案就是那么清晰明了,让她不能罔顾内心的声音。
    和郁便笑了,伸手过来握住她的手:“你的意见,就是我的意见。”
    一股酸涩直冲头顶,辛欢已是忍不住含了泪:“真的?这也许是唯一的机会,你真的,不后悔?”
    和郁温暖微笑:“不后悔。”
    辛欢忍不住从山石顶上出溜下来,和郁在下面张开了手臂接着她,她便直接出溜到和郁的怀中去。两人拥抱在一起……
    不是不惋惜,不是不心痛。
    可是,其实,这才该是最正确的选择。他们两个,共同的,选择。
    和郁轻轻吻着辛欢的发顶,“……我现在就订票,我们去北京,去找那位医生和郭舅舅,我们亲自问清楚了,好不好?”
    大年初三,他们两人在北京,会同宋懿,终于见到了小龟的主治医生。
    再提到小龟的事,医生仿佛有相当痛苦的回忆,不愿多谈。
    宋懿竟然毫不犹豫地就给那位医生跪下了。
    医生大惊,连忙扶起她,连声说:“姑娘你这样又是何必!“
    宋懿却不肯起来,说:“医生我不是用这个来要挟您,实则我是替小龟给您道歉!从您不愿多谈此事的态度上,我猜当初小龟来找您求证的时候,一定使用了不当的方式,或者说了得罪您的话。您别生他的气,他是病了,您比谁都清楚的,是不是?”
    宋懿说着忍不住哽咽起来:“他的处境非常困难,他是弄丢了非常非常重要的东西。那东西对他来说,可能是比他的性命还要珍贵的。所以他表现得很狂躁,非常不能自控……医生您原谅他,好不好?”
    医生一声长叹,伸手扶起宋懿,“好,既然有姑娘你这样说,我便原谅他吧。”
    医生细细地将当日情景描述给三人听,说:“当日病人的反应非常奇怪。他的头明明在车祸中并没有受到太大的损伤,可是他却迟迟昏迷不醒,而且说出许多奇怪的话。”
    “什么奇怪的话?”
    辛欢与和郁自然都有这个疑问,可是他们忍着没有抢先发问,而将这个发问的权利留给了宋懿。
    医生回想:“因为那些话实在太奇怪,所以我倒是也还记得。他说什么前世今生,说他后悔为何前世没一起死了……为什么会一直活到现在。”
    宋懿一听,都有些哆嗦了。
    医生瞄一眼宋懿:“是吧?这话一听就是脑袋坏了。若是没有损伤,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辛欢却是大惊,却不敢反应过大,只好捂住嘴,静听医生接下来说什么。
    医生也注意到辛欢的不对劲,抬眼望她一眼:“当时多亏有他三叔在,他三叔告诉我说,他出生在尼泊尔,家里笃信佛教,相信转世轮回之说,所以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也不算奇怪。也许只是癔症了,将信仰与现实混为一谈。”
    辛欢深吸口气,试探着问:“所以医生您就针对他这些‘狂想’开出了抑制的药方,希望抑制他这部分大脑过于活跃的部分?”
    医生赞赏地点头:“正是这样。”
    辛欢心中呼啦敞开一扇窗,她捂住嘴,忽地想哭。
    和郁连忙起身,将她拥入怀中。她哽咽着,不敢大声哭出来,只说:“我敢跟你发誓,老白真的没有做坏事,医生也没有违反用药的规定。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根据小龟的反应而做出的正常的处治……”
    只不过无论是白振轩,还是医生,都无法想到小龟说出的那些话,并非是证明他陷入了狂想,而是说的实话。于是这样的抑制用药使下去,才造成了小龟的失忆。
    而小龟具体丢失的那部分记忆便也浮上水面——就是他关于前世的记忆啊!
    他忘了前世,便忘了她的舍命相救,忘了他们在西行路上三年的相伴……于是今生的所谓爱恋,便成了无本之木、无源之水,怪不得连他自己都会迷惘,只是嘴上说着想要她,可是对她却开始丝毫不手下留情起来。
    找到了根源,找到了小龟变化的原因,辛欢觉得好高兴。
    更高兴老白依旧还是她从前认得的那个老白,没有趁人之危,更没有坑害自己的子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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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到这一更,看时间编编已经下班了~~这样的,我晚上如果还能写就继续写,但是不确定是否能审核,大家有时间就来看,看不到的话就明天哦~~嘴儿个,晚上一起看球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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