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尉钧辽这么说,尉赤的右眼皮突突地跳着。
    他没来得及回应什么,马上挂断了电话,转身走出了径山寺。
    回去的路上,他都将车速提得很快。
    他已经经历过一次失去亲人的痛苦,短时间内很难再承受第二次。
    **
    尉赤用了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才开车到了军区总医院。
    他过来的时候,尉正升刚刚结束手术,但情况仍然不是很好。
    vip病房内,尉赤站在病床前。
    看着床上戴着氧气罩的尉正升,捏紧了拳头,眼眶微红。
    这么多年来,他确实是恨过他们。
    从小到大没有被公平对待过,他们不尊重他的意愿,拆散了他和程娆……
    可是,真正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难过。
    他一向重情重义,遇到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这,是至亲。
    尉赤捏紧了拳头站在病床前,盯着病床上的尉正升看了一会儿,眼眶已经湿得不像话。
    就这么看了几分钟,尉赤回头看向了尉钧辽:“我爷爷……”
    “医生让我们做好心理准备。”尉钧辽已经猜到了他要问什么,“你也做好准备吧。”
    所谓的“准备”是何准备,他心里有数。
    尉赤蓦地收紧拳头,仰起头来,尽量不让眼泪掉下来。
    “为什么会突然这样?”尉赤问尉钧辽。
    尉钧辽说:“他这几年心脏一直不怎么好。”
    尉赤说不出话来。
    尉正升是这个家里对他最好的一个人了,虽然他们爷孙两个人也有闹过不愉快,但那些都是过眼云烟。
    此时此刻,他看到尉正升躺在病床上,脑海中闪过的全部都是那些仅有的、温馨的画面。
    尉赤抬起一只手来捂住了眼睛。
    …………
    尉正升的病情最终还是没能控制住,再加上他本身年龄摆在那里,这个年龄的人,一旦心脏出了什么事儿,那就是要命的大问题。
    尉正升去世之前,特意将所有人支开,只留下了尉赤一个人。
    尉赤跪在病床前,双眼猩红地盯着床上的尉正升,心口像是被人拿着刀子捅过一样难受。
    他活了快三十年,痛苦的事情经历过很多,无论是精神还是肉体上的折磨,他都承受过。
    本以为自己已经习惯、无坚不摧,可是再次面对生死离别的时候,他仍然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尉正升的声音已经没了底气。
    他面容憔悴,尉赤低头看着他手上的老年斑,以及凸起来的血管,呼吸都困难了。
    “尉赤,是爷爷对不住你……”他咳嗽了一声,“我本来以为我还能再活几年,活着的时候看到你爬上去坐稳了,我才好放心撒手……”
    “你听话,跟着你爸在市政好好干,趁着上面还有和我关系好的人,赶紧稳定下来,这样我才能放心……知道了吗?”
    尉正升一直都想让尉赤走仕途,但尉赤一直都对这种事情没有兴趣。
    在市政这段时间,他的工作态度也不算特别积极。
    上头分下来的工作他会完成,但是绝对不会再做别的,只因他志不在此。
    平日里尉正升没少和他提过这样的要求,每次他都是敷衍了事或者是是直接拒绝。
    可是这一次,面对这样的尉正升,他无法再拒绝了。
    尉赤点点头,“好。”
    看到他点头的动作,尉正升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之后,他又说:“我知道,这么多年,你心里都在怪我们对尉帜好,我后来有想过,我和你爸妈在这件事儿上都不公平……”
    “是我们对不起你了,尉赤,不要恨我,也不要恨你爸妈。等你再年长一些就会知道,没有什么比一家人和和气气在一起更重要的。”
    “我知道了。”这四个字,尉赤说得有些艰难。
    他怨恨了将近三十年,怎么可能一朝一夕放下的?
    “答应爷爷一件事儿,行吗?”尉正升问尉赤。
    尉赤抿了抿嘴唇,“您说。”
    “尽快结婚……”尉正升说,“你已经快三十了,不要再拖着了,爷爷也不要求你再找门当户对的了,找一个真心待你的,好好过日子,等你有了自己的孩子,一定要好好对ta……”
    这个要求……尉赤听完之后捏紧了拳头。
    对于他来说,太难了。
    尉正升看出了尉赤的犹豫,继续道:“我知道你还放不下程娆,尉赤,你听爷爷说,人这一辈子没有过不去的坎儿,爱情不是生活的全部,我们活着还有责任,还有很多别的事儿……”
    “你爸妈年龄也大了,如果程娆不回头,你难道要打光棍一辈子吗?这不现实。”
    尉正升的声音很低,但是每个字都狠狠砸在了他的心上。
    是啊……如果程娆永远不回头,难道他要打光棍一辈子吗?
    这个问题,他好像从来没有认真考虑过。
    “你可以慢慢找,但是……不要太执着了!这是我临死前唯一的心愿了……”
    说到这里,尉正升又是一阵咳嗽。
    听到他的咳嗽声,尉赤右眼皮突突地跳了两下。
    他深吸了一口气,经过一番考虑之后,最终答应了他的要求:“好,我答应您。”
    “听到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尉正升说:“记住,永远不要把感情摆在第一位,越看重什么,越容易因它受伤。看看你弟弟……好好一条命,最后葬送到了女人手里。”
    听到尉正升提起尉帜,尉赤蓦地捏紧了拳头。
    过往的那些纠葛,再次涌入了脑海。
    萧野,景耀,夏悠,古青山……
    “听我的话,想开一点,不要为难自己,更不要把时间浪费在一个对你没有任何感情的人身上……咳咳……”
    这是尉正升去世前的最后一句话。
    尉赤还没来得及回复,尉正升已经没了呼吸。
    尉赤跪在病床前,咬紧牙关,一滴眼泪从眼梢滴落。
    不一会儿,尉钧辽和纪媛还有医生一块儿进来了。
    看到床上已经没有呼吸的尉正升,纪媛当场哭了出来,哭得肩膀都抽了。
    纪媛和尉钧辽结婚三十多年,一直都跟尉正升生活在一起,对于她来说,尉正升已经跟亲生父亲差不多了。
    尉钧辽看着床上的尉正升,没有哭,但是脸色也很难看。
    他他抬起手来,捂住了眼睛。
    护士说:“节哀顺变。”
    节哀顺变四个字,只是说起来容易。
    **
    尉钧辽的后事并没有铺张地办,但是过来的领导很多,他的身份摆在那里,所有人都要敬他三分。
    尉正升葬礼的时候,黄萍和乔如章也一起来了。
    那天天气还算晴朗,黄萍和乔如章都是穿着一身黑衣服过来的。
    尉赤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肩膀上戴着孝牌。
    黄萍走到尉赤面前,看着他,说:“节哀顺变。”
    “谢谢您。”尉赤朝着黄萍鞠了一躬,有些生疏。
    不过,黄萍并未在意这些。
    她对尉赤说:“我去给老爷子上柱香,你去招呼别人吧。”
    尉赤微微颔首,随后就去招待别人了。
    像是尉正升这种身份的人办葬礼,葬礼也成了社交场合。
    温嘉鱼和温学覃也一块儿来了。
    温学覃对尉赤的态度并没有因为过去的事儿有太大的转变。
    见面之后,温学覃抬起手来拍了拍尉赤的肩膀,“振作一点儿。”
    尉赤“嗯”了一声,“谢谢您。”温学覃和尉赤说了几句话,之后就去和另外一群领导说话了。
    温嘉鱼站在尉赤对面,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问道:“还好吗?”
    尉赤勉强扯了扯嘴角,“不太好,可能过段时间会好吧。”
    “人都有这一天的,想开了就好。”温嘉鱼说,“死者已逝,活着的人就要振作。你要努力,不要辜负尉爷爷对你的期待。”
    尉赤没有说话,一瞬不瞬地盯着温嘉鱼看。
    好像,从认识到现在,她一直都是这样子,对什么事情都很淡然,好像没什么事情能特别牵动她的情绪。
    尉赤突然就觉得,做一个这样的人挺好的。
    不会大喜大悲,也不至于将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温嘉鱼见尉赤这么盯着自己看,微笑了一下:“怎么了吗?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尉赤实话实说,“只是很羡慕你的人生态度。”
    “人啊,很多时候都是自寻烦恼。”温嘉鱼说,“自己想开了的话,没什么事情可以影响到你的,但问题的关键在于很多人都想不开。”
    尉赤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
    因为他就是典型地想不开的那种人。
    就比如程娆这个事儿,如果他想开了,也不至于自我折磨这么长时间了。
    尉赤跟温嘉鱼对话的时候,乔尧俞过来了。
    乔尧俞和尉正升祖孙两个人关系极其好,尉正升去世后,乔尧俞这几天一直都很低落,这会儿眼睛还有些肿。
    温嘉鱼是认识乔尧俞的,见乔尧俞这样子后,温嘉鱼说:“都会过去的,不要太难过。”
    乔尧俞侧目看向温嘉鱼,“哦,谢谢。”
    温嘉鱼:“你客气了。”
    **
    尉正升去世的这几天,尉赤基本上都没有合过眼。
    葬礼结束之后,他整个人已经筋疲力尽。
    其实他身体素质很好,会这样困,是因为这几天实在是太累。
    不单单是因为熬夜累,应付人也很累。
    他这个人本身就不擅社交,这几天应付人的时候,心非常累。
    但是他知道,未来,这样的日子是免不了的。
    下午六点钟,尉赤回到了家里,冲了个澡之后就睡过去了。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早晨七点钟。
    ………
    恰逢周末,尉赤起床之后去外面沿着大街跑了十公里。
    跑步快结束的时候,尉赤在小区门口碰上了出来执行任务的顾轻恬。
    他刚跑完步,满身大汗。顾轻恬今天周末值班,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尉赤。
    看到尉赤之后,顾轻恬热情地和他打招呼:“好巧啊!又见面了!”
    尉赤:“……”
    顾轻恬从摩托上拿了一瓶水递给尉赤:“我刚买的,你拿着吧!我看你好像很热!”
    尉赤现在确实有些口渴了,他从顾轻恬手里接过来那瓶水,说了一声“谢谢”。
    顾轻恬这两天看到了新闻,也知道尉正升去世的事儿。
    所以,看到尉赤之后,顾轻恬安慰了他几句。
    她说:“不要难过,你看太阳多好,今天又是新的一天啊!”
    “谢谢。”尉赤和顾轻恬道谢。
    顾轻恬说:“不客气,希望你能开心一些,其实你笑起来挺好看的。”
    **
    尉正升去世后,尉赤的工作态度越来越好。
    这一点上,尉钧辽是格外欣慰的。
    将近半年的时间,都没有再见尉赤为了程娆的事情伤神过。
    尉赤工作能力不差,认真工作之后,很快就被提拔上去了。
    他一路跟着尉钧辽,晋升的空间也很大。
    尉赤现在工作很忙,忙到每天晚上回到家里之后只想躺下来睡觉。
    偶尔闲暇时,他也会想起来程娆,但是却没有再去找过她。
    时光流逝,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棱角和坚持在被岁月一点点磨平,最后什么都不剩。
    尉正升去世时说的那番话,一定程度上点醒了他。
    尉赤后来认真想过,人有的时候真的很神奇。
    有时候,非要在生离死别之后,才能想清楚一些事情。
    ………
    尉赤一路连轴转到了十月份,十一假期,他终于有了几天休息的时间。
    十月三号,尉赤开车来到了径山寺。
    他想,或许这是他最后一次来找程娆了。
    他并不知道程娆会不会见他。
    下车之后,尉赤朝着径山寺大门的方向走去。
    刚刚走到门口,迎面碰上了程娆。
    尉赤加快步伐,挡在了她面前。
    “程娆。我们聊几句。”
    程娆没有反应,尉赤直接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拽到了旁边的角落。
    他低头看着她,好一会儿才开口:“还好吗?”
    程娆点点头,“挺好。”
    态度比他想象中的要平静。
    尉赤深吸了一口气,又问:“你打算一直在这里?”
    程娆:“或许吧。”
    尉赤:“好,那你好好的。”
    说完这句之后,他停顿了一下:“记得抽空多陪陪你妈。”
    他想,如果黄萍真到了那么一天,而程娆却没有真正陪伴过她,她肯定会后悔的。
    这是他过来人的经验。
    尉正升去世的事儿,黄萍之前提过,所以程娆是知道的。
    他为什么这么说,程娆也猜得到。
    “谢谢。”程娆回了尉赤两个字,略作停顿后,又说:“节哀顺变。”
    听到程娆这么说,尉赤怔了一下。
    他完全没想到,程娆会用这么平和的态度来对待他。
    “你爷爷应该也很希望你有自己的家庭吧,祝你早日找到合适的人。”
    尉赤没有说话,程娆又接着说出了自己想说的:“不要浪费时间给我了,不值得。”
    听到她这么说,尉赤捏紧了拳头。
    “好。”过了几分钟,他才开口:“这是我最后一次来找你。”
    程娆:“谢谢。”
    尉赤:“……”
    “谢谢是真心的,不原谅你也是真心的。”程娆第一次对尉赤说出了自己的心声:“有些事情,我永远都忘不了。”
    虽然她没有具体说是什么事情,但尉赤心里是有数的。
    他的身体僵硬了一下。
    过了很久,才动了动嘴唇:“好,我知道了。”
    道别的时候,原本晴朗的天突然被乌云笼罩。
    程娆也未介意,她站在原地,目送尉赤的车离开,然后转身回到了寺院内。
    **
    这一别,便是七年。
    七年后。
    程娆从医院下班,刚刚出外科大楼走出来,就看到了儿子和邵东。
    “妈妈~”川川看到程娆后,朝着她张开了手臂。
    程娆将包递给邵东,抱过儿子,抬起手来摸了摸他的头。
    接着,她看向了邵东:“你今天不忙吗?”
    “嗯,还好。”邵东说,“走吧,先把川川送回去。”
    程娆“嗯”了一声,之后,一家三口便上车了。
    程娆是在三年前和邵东在一起的。
    她在径山寺呆满一年的时间就出来了。
    她认真想过,实在不想等到“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那一天。
    她从径山寺回来,黄萍是最开心的人。她没有再和程娆提过任何要求。
    和邵东结婚这个事儿,程娆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决定的。
    她跟着黄萍参加过一次朋友聚会,她周围的朋友都已经有了孙子外孙,只有她,什么都没有。
    程娆知道,她内心应该是很渴望的,只是不敢来催她。
    她的小心翼翼,让人心酸——
    邵东这些年一直在和她联系,两个人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一起。
    和邵东在一起之前,程娆把过去所有的事情都说给他听了。
    邵东听完之后很久没有缓过来。
    程娆以为他在介意,便说:“如果你介意的话,就当我没说过。”
    “不介意。”邵东摇了摇头。
    他说,“我只是意外,你竟然承受了这么多痛苦。”
    说到这里,他抱住了她,“我应该早点儿来的,对吧?”
    和邵东结婚生子的过程都很自然。
    尤其是在生完孩子之后,程娆觉得自己的人生有了崭新的意义。
    结婚之后,邵东就开始两地跑,他知道程娆不愿意离开家里,所以并没有强求她跟自己离开。
    今天是邵东的生日,每年生日,程娆和邵东都会单独出来吃饭、看电影。
    就像万千寻常夫妻一样。
    将川川送回到家里之后,程娆和邵东就出门儿了。
    这会儿六月份,天气暖和,程娆回家穿了一条裙子,挎着包和邵东一块儿出了门儿。
    他们两个人来到了洛城市中心新建的商场,这商场是去年刚开的,很受欢迎。
    路上,程娆问邵东:“你想吃什么?”
    邵东:“我都可以,看你。”
    “你是寿星啊,听你的。”程娆难得和邵东开玩笑。
    邵东听到程娆这么说,也被逗笑了。
    他抿了抿嘴唇,思考了一会儿,说:“那我们去吃本地菜怎么样?”
    “你喜欢本地菜?”程娆问邵东。
    邵东:“嗯,挺好吃的,没记错的话你也很喜欢吧。”
    程娆瞥了邵东一眼:“你敢记错?”
    邵东被她逗笑了,忙摇头:“那不敢,怕你今晚让我睡沙发了。”
    有了孩子之后,程娆的性格比之前开朗了不少,和黄萍的关系也越来越和睦。
    和以前比起来,她现在更像是一个正常人。
    不过,她时常也会想起过去的事情,有时候会恍惚,感觉之前那个人根本就不是自己。
    **
    程娆和邵东一块儿去吃了本地菜。
    晚饭过后,程娆和邵东买了九点钟的电影票,然后去外面散步。
    程娆不喜欢逛街,所以就没在商场里头逛。
    今天周五,外面十分热闹,不少上班族都出来找潇洒了。
    邵东的胳膊搭在程娆的腰上,两个人一起走在路边。
    邵东说:“下周带川川回去一趟吧,爷爷奶奶想他了。”
    程娆“嗯”了一声,“好。”
    邵东说:“到时候我来接你们。”
    程娆想了想,“你要是太忙,我开车去也行。”
    “不忙。”邵东笑了下,“我提前空出时间就好。”
    ………
    两个人一边聊天一边走路。
    走了大概有五六百米的距离,竟然迎面碰上了尉赤。
    当时程娆正在和邵东聊着天,脸上还挂着笑容。
    看到尉赤之后,程娆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
    七年,她在这座城市里没有和尉赤碰到过。
    没想到今天竟然遇上了。
    尉赤结婚了,这事儿她是知道的。毕竟,他们交友圈有重合。
    尉赤也没想过会这样突然地遇上程娆和邵东。
    他朝斜对面看过去,身侧的一只手不自觉地收紧了一些。
    顾轻恬挽着尉赤的一条胳膊,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哎?是熟人吗?”
    尉赤摇了摇头,“不是。”
    七年没见过了,应该称不上是熟人了吧?
    “那认识吧?要不上去打个招呼吧!”顾轻恬晃了晃尉赤的胳膊。
    打招呼?
    尉赤想了想,摇摇头,“不用了,走吧。”
    “好吧好吧……”顾轻恬点了点头。
    大概一米的距离,四个人擦肩而过。
    那一瞬间,尉赤收回视线,看向了顾轻恬,问她:“想吃什么?”
    顾轻恬说:“我想吃蛋糕~”
    尉赤抬起手来拍了拍她的脑袋,“好,那就吃。”
    碰到尉赤之后,邵东低头观察了很久程娆的表情。
    程娆看向他,笑问:“怎么了?”
    邵东的目光有些担忧,“你跟他……”
    “都是过去了。”程娆说,“不影响,没关系的。”
    爱和恨,失去和占有,痛苦和甜蜜,都是过去,
    还好,他们都开始了新的人生。
    这才是岁月的力量。
    (全部结局?完)!o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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