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心中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秦衣满脸震惊的看着龟裂的地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小荻花和归鸟对视一眼,归鸟朝着秦衣的方向努了努嘴。
    小荻花点点头,忙三步并作两步走了上来,将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老板从地上拉了起来。
    “老板,你这是怎么了?这地面是怎么一回事呀?”
    后面的归鸟也凑了上来,关切的问道。
    “老板,发生什么事了?你这是……”
    秦衣的脸色飞速变化,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他想把自己写在纸上的内容和盘托出,但立刻又闭上嘴。
    他现在的脑子虽然非常混乱,但是还没有丧失掉最基础的理智。
    从纸页还有地面带来的反馈中,他已经看出了,记忆中的秘密一定非常惊人。
    突然,他开始庆幸自己一开始并没讲这些记忆中的内容和小荻花他们细说,万一详细说了,谁知道会不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直觉告诉他,这些属于记忆中的秘密,最好还是三缄其口,不要外传的好。
    否则,可能会酿下大祸!
    但,最最关键的问题是,脑海中的记忆正在不断消退,就是这短短半日的时间,很多明明前一刻还非常清晰的记忆就都变得模糊了起来。
    无论他怎么费力去回忆,但记忆的消退和模糊是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根本就不容他自己掌控。
    他只能被迫去接受,任由其一点一点消退,抓不住,摸不着。
    他感觉脑子很乱,没有直接回答小荻花和归鸟的问题,而是沉沉吸入一口冷气,促使自己保持冷静,然后摇了摇头。
    “没事,你们去忙你们的吧,等到外面的风声平静一些,咱们就回帝都去,帝都毕竟是咱们的根基所在。”
    小荻花犹豫了一下,似乎想说点什么,但看到秦衣那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她没有多说,只是乖巧地点点头。
    “好,老板,你‘大病初愈’,还是应该多多休息,其他的事情就不用你来操心了,我们能够打理好的。”
    秦衣点头默认,然后才想起来身边还有外人在,他侧头看向江补天的方向,微微躬身行礼。
    “方才一时出手不慎,惊扰了江宗师,还请江宗师勿怪。”
    江补天走出房间的时候,看到龟裂的地面,先是瞳孔微微一缩。
    这倒不是说地板开裂是什么不能接受的大事,真正让他感觉到诧异的是,他没有在整个院子之中感受到任何剑气和内气激荡的余威。
    换句话说,秦衣这位第四步的剑修,在根本没有动用剑气的情况下,将整个院子的地面撕裂了。
    他感受了一下,虽然这次地面的撕裂涉及的范围并不算太广,受到波及的范围也仅限于这个院落。
    可这依然让江补天感觉到震惊。
    毕竟,就连他这位身临第五步多年的资深宗师,也想不到秦衣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难道说秦衣完全是凭借纯粹的力量,撕裂的地面?
    这也不现实啊,刚刚的震动非常轻脆、而且并没有频繁的余震,传来的响动也不大,根本不可能是通过暴力制造的动静。
    江补天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第一时间爱你看向了秦衣手中的笔,这一看去,就更加不明所以了。
    难道说秦衣是以这杆笔为核心,将微量的剑气凝聚于一点,这才制造出了这种效果?
    可他是真的连一丝一毫的细微剑气波动都没有感受到。
    这太奇怪了!
    在这种迷惑的心情之下,他很快想到了一件事情。
    为什么叶司丞会选中这一个完全陌生的青年人?
    据他的了解,叶司丞根本就和这个小子没有半点交集。
    难道说叶司丞从很久以前就开始观察这个小子了?
    并且从很早以前就计划这把这个小子扶上核心位置?
    应该不可能。
    以叶司丞对于老皇帝的中心,是不可能在很早以前就谋划这种吃里扒外的事情的。
    难道说是临时决定的?
    如果是临时决定的,那么叶司丞会将这个小子算作是整个计划的核心领袖人,这一点,背后代表的意义,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如果这个小子没有什么过人的本事,怎么可能能够让叶司丞放心的把一切都交到他的头上?
    这小子必有他暂时不知晓的过人之处。
    此刻,他在看着秦衣手中的笔,顿时浮想联翩。
    很多可能连叶司丞最初都没有预料到的奇怪想法,贯彻进了他的脑海之中。
    如果没记错的话,在当初靖东王之乱中,靖东王又一次曾经派出两位宗师暗中行刺。
    而当时刚巧他们所有能够出的上力的强者,都有要事在身,根本帮不上忙。
    而当有人得到消息,听闻叶司丞遭遇了双宗师的暗杀之时,根本已经来不及了。
    可最终的结果是……叶司丞安然无恙,而那两位靖东王派出来的精锐宗师却不知所踪了。
    所有人都不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叶司丞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就连他们这些和叶司丞关系比较近的人,也都不知道。
    叶司丞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涉及个人的密辛,哪怕是正安帝都没有多问。
    但事后,有很多人对此展开了不同的猜测。
    在民间流传的也有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版本,有说叶司丞是什么天神庇佑,也有说这件事情纯属扯淡、是为了神化叶司丞而故意伤害放出来的谣言。
    对于他们这些知情人来说,自然知道这件事情并非作伪。
    在民间以及诸多学者猜测出的万千种可能性综合过后,其中最为可信的一种猜测就是……一种不为人知的秘法。
    而江补天因为和叶司丞交好的缘故,这些年通过旁敲侧击,以及各种半信半疑的小道消息,也了解到了一些隐秘的信息。
    其中,就包含了那个早已消亡的儒教……
    还有曾经只有儒教领袖才能传承下来的名为“儒亢八门”的秘技。
    虽然江补天不敢完全肯定,叶司丞修行的到底是不是那个传说中万事万物不能侵入其身的儒亢八门,但也感觉八九不离十。
    这应该就是正确答案了。
    否则,除了儒亢八门,江补天是真的想不到还有什么秘技能够抵御两位宗师。
    所以他从很久以前就猜测,叶司丞和那个百年惨淡、不见复兴之态的儒教,应该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眼下看到秦衣手握一杆笔,通过一种他无法猜测到的方式,轻而易举的撕裂了地面。
    脑子里鬼使神差的想到,秦衣也许和那个已经覆灭了的儒教有什么联系。
    而且,儒亢八门在叶司丞死后,应该是失传了。
    可叶司丞思想那么缜密的人,怎么可能将这种一脉单传的千古绝学直接抛弃?
    任由其湮灭在历史长河之中?
    所以……
    也许秦衣是那个继承了叶司丞绝学的人,他也许掌握着某些自己并不知晓的儒教绝学。
    再想到叶司丞平白无故的对一个很陌生的小子付诸重任。
    他感觉一切都能说得通了。
    想到这里,他心中一开始对于秦衣的轻视之感瞬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言的敬意。
    可以说是传承自叶司丞的身上,他尊敬叶司丞,所以他尊敬身为叶司丞传承者的秦衣,也尊敬叶司丞做出的选择。
    这是他第一次重视起秦衣这个人。
    或者说,因为前几天他在的时候,秦衣一直窝在房间里,不知道在干什么,似乎是生了什么大病。
    这也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秦衣。
    秦衣同样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位神秘兮兮的江宗师,但根据对方那非常容易辨认的装扮,再加上小荻花和他提起过,所以他第一时间认出了对方并打了招呼。
    这也给江宗师心里增加了一些初次见面的好感。
    “无妨,秦先生英雄出少年,以杆笔之力便可碎裂砖石,着实令我感到震撼啊。”
    秦衣似乎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心中还在思考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办,才能把记忆中的内容记录下来。
    听到对方对此产生了误解,他也不好回答,只能暂时不回答这个问题。
    还没等他多说什么,江补天再次开口。
    “江某人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来意早已和小花、归鸟说明,不知她们可曾代为转达?”
    秦衣刚一清醒过来没多久,小荻花就和他说明了这件事情。
    但他当时有些心不在焉,而且江补天询问的这个问题他也着实不好回答,所以暂时以养病为由并没有见面。
    将江补天安置在了厢房之中,可现在既然已经碰面了,他也不好继续拖着不见。
    可现在的秦衣颇有些心力交瘁之感,实在是暂时不想牵扯进江宗师说出来的这档事里。
    所以他委婉地说道。
    “江宗师,并非在下无礼,但江宗师所言之事实在有些过于惊世骇俗,况兹事体大,在下也不能随便一言便断了身边亲人之生死。”
    “若只有在下一人,生逢乱世或许还有一争之心,但江宗师你也看到了,在下一家大小数口人,要说随随便便就抛下,恕难从命。”
    “更何况,不瞒江宗师说,眼下在下还有一桩极其重要之事要处理妥当。”
    “这件事情,还望江宗师另请高明吧。”
    就算关于应对乱世的策略,秦衣和秋棋已经有了一定的结论,为了保护家人,秦衣也有一定的起事之心。
    但这份心,并不意味着他就能将这种事情随随便便公之于众。
    不说他和江宗师的关系只在于点头之交,一面之缘,就算是他的旧相识,有些话也并非张张嘴就能说出来的。
    这里虽然是帝都的郊外,但也耳目众多。
    就算江补天真的没有陷害他的心思,可保不齐有些人就有这种心思,万一有些话被有心人听到了。
    那他可就是万劫不复了。
    不止他一个人,在这里,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他如果被朝廷发现并抓住,身边的人一个都走不了。
    所以即便是只有小荻花的时候,有些话他也不能轻易说出口。
    更何况是对着江补天一个外人呢?
    诚然,江补天对小荻花他们有救命之恩。
    可小荻花不是也说了吗?
    这些都是叶司丞提前做好的准备,他最应该感谢的是叶司丞,最大的人情也是欠叶司丞的。
    至于江宗师,在搞不清楚状况之前,他还是保持君子之交的好。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尤其是在未来可能遇到极其复杂的情况的时候。
    他就更应该提前打好预防针,小心谨慎为上。
    江补天听到他完全止乎礼的回答,并没感到意外。
    如果秦衣真的毫无任何防备的一口答应下来,他反而还要怀疑这种傻子到底是不是做他的领袖。
    现在秦衣表达出来的隐藏在骨子里的警惕,让江补天内心更加放心了一些。
    早就有所预料,所以他也没有多说。
    尽管叶司丞的计划进度已经不知道拖出了多少,尽管最好的时机也许已经错过去了。
    但江补天依然有足够的耐心。
    他相信,叶司丞肯定不可能把所有的筹码都落在了自己的手上。
    肯定还有后续的计划。
    所以他点点头。
    “如若秦先生这么说,江某人自然不会强求,但出于友人的嘱咐,江某人还是希望能继续叨扰几日,不知秦先生能否容我在此多住几日?”
    秦衣现在主要的忧心之处并不在江补天的身上,所以只是点点头算是默认了,没继续多说。
    爱住就住着,反正房间也有。
    他心中猜出了江补天的意思,但心中也同样有了决定。
    不论江补天怎么住下去,住的时间太长,不能说出口的事情,他也不会说出口。
    江补天礼貌地打过招呼之后,便再度转身进了房间之中。
    秦衣有些心不在焉的看向旁边的小荻花。
    “小花,想办法帮我找一些东西。”
    小荻花疑惑问道。
    “你想要什么?如果我能找得到的话,一定拿给你。”
    秦衣思考了一下,旋即说道。
    “青铜器、铁器、金器、玉器,甚至是骨器,总而言之,越坚硬的东西越好,尽快找来,找的越多越好。”
    “我有大用,这件事情非常之重要,小花,一定要谨慎行事,注意在过程中不要露出马脚。”
    “圣人剑道带来的风波还没有完全过去,需要提防一段时间。”
    小荻花深以为然的点点头,然后立刻跑了出去。
    秦衣则是忧心忡忡地回到了房间之中。
    他现在唯一要做的事情,既是不断回忆着脑海中那些记忆,以求能够遗忘的更慢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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