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欢回到了书房。
    芸娘把书房布置的很雅致,房门临河,临河改成了大平台,没有墙壁和窗户,唯有轻纱笼罩。
    现在陆白把轻纱掀开,上半身躺在地板上,脚垂在水面上,闭目养神。
    “你回来了。”陆白没有睁开眼。
    顾清欢站在陆白身边,望着秦淮河上的水,深吸一口气。
    她虽是姑苏人氏,却是在京城长大的,秦淮河曾是她司空见惯的河流。她从来也没想过,有朝一日她离开这片故土与故水后,会在十几年后才回来。
    在回来时,还都面目全非。
    在进水关时,她被马车节奏了,一直没有好好看一看秦淮河。
    现在终于有机会了。
    她望着河面上散碎的阳光,来往的船只,游荡的小船,满满的全是年轻时的记忆。
    那时的她名满京华,意气奋发,以为将会无忧无虑,幸福和满的走过以后的人生,想的还是相夫教子,成为一名合格的妻子。
    现在一切都变了。
    唯有秦淮河的波涛,依旧那么美丽。
    陆白睁开眼,仰头望顾清欢,进入眼帘的却是径直的脚踝在他的面前。
    陆白伸手去抓住她的脚踝。
    “去!”顾清欢挣脱,提醒他,“现在京城,整个秦淮河上的人都可以看见。”
    他们的关系不能让任何外人知道。
    “好吧。”陆白悻悻然的把手放开,忽然有想到一个主意。
    既然饮酒后的酒歌行可以构建个人领域,而且伪装后可以影响现世界,那么陆白伪造一堵墙呢?
    也不是一堵墙。
    就是阳光依旧可以照进来,里面依旧可以看到外面,但外面的人见不到里面的情景。
    陆白觉得可以试一试。
    他刚才闭眼沉思,就是在钻研他的领域,现在只不过是又多了一个钻研的方向而已。
    不过不是现在。
    陆白依旧躺在地上,仰头看顾清欢,“太后找你宣进宫有什么事?”
    要说姐妹情深,早该在顾清欢死的时候就表现出来了,不至于到了城门口才记起来。
    顾清欢把手里的一本书丢给陆白,“姐——太后私下里托你查两个案子。”
    顾清欢坐在陆白旁边,望着秦淮河面,“一桩是妖书案,这本书就是那本妖书,你可以看下,你只要查明案子谁做的即可,不需要把人抓起来。”
    陆白把册子拿过来,举在脸上翻了翻,顾清欢知道陆白看书费劲儿,习惯从左到右,而且横着看书,所以大致把这案子的内容复述了一遍。
    陆白听了乐了,他把书放在一旁,“这案子你让我抓,我都不见得能把人抓起来。”
    自古牵涉到皇位,太子的,这里面的水深多了。
    顾清欢同意,“这本册子是挺让人捉摸不透的。”
    但也就是让陆白查一查的事儿,“你要实在查不到就查不到了。”顾清欢说。
    册子的真实目的迟早会露出水面。
    现在查一查,只不过是为了提早有个准备。
    “这第二桩案子才是太后迫切想让你查的。”顾清欢从怀里取出一张纸笺,上面简单写了案情,“这是一桩妖言案,案子的主人名叫刘言。他有个女儿,叫刘翠莲,在二十多年以前入了宫当婢女,现在这人凭空冒出来,说太后抢走了他女儿的儿子——”
    陆白一愣,放下纸笺,“太后抢走了他女儿的儿子?太后只有一个儿子——”
    顾清欢点下头。
    “嘿!”陆白弹一下纸笺,“这案水更深。”
    但他有兴趣。
    陆白坐起身子,问顾清欢,“那皇上究竟是不是太后的儿子?”
    顾清欢一笑,把风吹散的头发别到耳后,反问一句:“这重要吗?”
    陆白了然,这不重要。
    无论皇上是谁的儿子,他只能是太后的儿子。
    但顾清欢这句话很耐人寻味。
    “这刘言现在什么地方?”陆白问。
    “在厂卫的牢房里好吃好喝的关着,太后也不知道具体在什么地方,皇上的嘴很严实。”顾清欢说。
    陆白一下子就听明白了,这里面的水同样很深。
    “刘翠莲呢?”陆白问罢又觉得自己多此一举,这刘翠莲肯定已经死了。
    在勾心斗角的深宫大院里,这刘翠莲就是一枚定时炸弹,肯定活不了。
    “她死了。”顾清欢的回答果不其然。
    但顾清欢接下来的话,让陆白一惊,“太后让你查刘言的幕后黑手时,顺便查一查刘翠莲的死因。”
    “什么!”陆白睁大到了双眼,“刘翠莲不是太后——咔嚓——”
    他在脖子上比划一下手势。
    顾清欢翻了个白眼,“现在的洛王母亲也是太后身边的宫女,虽然这宫女母凭子贵,有了一个名分,但她的身份终究太低,没有资格养皇子,所以洛王是皇后养大的,皇后想过杀洛王母亲了?”
    皇后在皇帝死后必然是太后,无论这儿子是不是他亲生的。
    这就是嫡母的地位所在。
    所以太后当初根本没有理由杀刘翠莲,尤其这刘翠莲出身于平民,娘家无权无势,太后想要拿捏她,有的是办法,根本不需要把她杀死。
    换言之,太后把刘翠莲杀了,那就是在侮辱太后的手段。
    “怪了,那刘翠莲是谁杀死的?”陆白问。
    顾清欢表示,这就是陆白要查的了。
    关键这案子差不多有二十多年了,查起来并不好查,“但你一定要查到,这很重要。”
    陆白明白。
    这当然很重要,关系到皇上会不会误会杀他母亲的是太后。
    “行,我知道了,不过——”陆白看着顾清欢苦笑,“我现在是个南镇抚使,恐怕没有侦办这案子的权利吧?”
    顾清欢早料到了。
    她从怀里取出一枚腰牌丢给陆白,“这是太后的令牌,见牌如见人,一般没有人敢拦你。”
    “得嘞!”
    陆白把令牌接过来,接着给顾清欢打预防针,“这刘言背后的指使者好查,但李翠莲的死是在二十多年以前,我可不保证能抓到凶手。”
    “是刘翠莲!”顾清欢纠正他。
    不过,她也知道这两个案子都很棘手,“有点儿线索就行,不用那么上心。”
    要不是太后的面子抹不开,顾清欢都不想让陆白接这两个案子。
    “好,有你这句话就成。”陆白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我明儿先去锦衣卫报道,这两桩案子慢慢的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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