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素利并不是那种才高八斗智计无双的统帅,但他也算不上蠢笨如猪,他还是有几分可取之处的。
    一瞧山坳口的阵势,素利便知道自己已经中了王黎的奸计。如果刚才的追兵真是什么赵子龙、张文远以及太史慈子义,那么现在他面临的就不仅仅是王黎和张郃二人了。
    可惜,好好的一张王炸硬是被他拆成了两张大小鬼,王黎出了一对二,就将他吓得屁股尿流,连呼要不起。
    是留在此处与王黎大战三百个回合强行挽回些颜面,还是立即回师碣石山,利用王黎制造出来的那道大窟窿以及碣石山的山体遮挡一二以期来日,看一看麾下那些整日里在草原上架鹰遛狼的勇士的惨状,素利不难做出选择。
    “儿郎们撤,撤到窟窿后的山腰上去!”
    一口鲜血一喷,咬了咬舌头,趁着脑袋有了几分的清醒,素利朝着麾下儿郎们一声怒喝,双腿猛地一夹拨转马头穿过身后那道大窟窿右侧的羊肠小道直奔碣石山腰。
    兵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昔日在檀石槐帐下的鲜卑人倒也算得上一方强军,甚至还大败过乌丸校尉夏育、破鲜卑中郎将田晏以及匈奴中郎将臧旻也就是臧洪他老子率领的三万大军,使得汉军将士凋落旷原血染黄沙,数万精锐损失了七七八八,就连一代猛将田晏也不得不改名田迟才能继续在军中混下去。
    然并卵,那毕竟是檀石槐时候鲜卑一族的荣光了。此刻的鲜卑一族刚经历了一场内乱,正是病去如抽丝的时候,而他们的主帅却又不小心惹怒了王黎,在碣石山脉惨遭三连败。
    辉煌已经过去,剩下的全是卑微。
    此时的鲜卑族猛士和首领要说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听得素利一声召唤,弥加、厥机和其余两万三千名铁骑迅速掉转方向,然后在马背上狠狠的抽上一鞭直扑碣石山,唯恐被王黎留下来成了大汉朝的一名“客人”。
    易安居士曾说道: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弥加和厥机他们当然不认识这个后世闻名的女词人,自然惊起的也不是鸥鹭,而是他们自个胯下的战马。万马奔腾气势磅礴,排山倒海壮观极了,美得不要不要的。
    可是,狭小的羊肠小道一时间根本就摆不开这么多的人马,许多的骑兵才刚刚踏上回转的道路就被他们的袍泽硬生生的挤下了窟窿,成为了窟窿中的幽灵,也给窟窿再添了一份血色。
    而更多的士兵则紧紧的追随在素利、厥机和弥加三人的身后越过窟窿爬上了去碣石山腰的道路。
    “布阵坚守,绝不能再让王黎的一兵一马度过窟窿!”安然的度过窟窿,素利三人微微松了一口气,令旗一挥,急忙向鲜卑儿郎们下达了就地防守的命令。
    于是,一只只由树木和荆棘构建成的“鹿砦”在窟窿的前方安家落户,一块块由山中乱石搭建而起的“壕沟”在碣石山下茁壮成长。很快的,素利三人以及鲜卑儿郎们的面前就出现了一道“马奇诺防线”。
    可惜,令人遗憾的是,他们的所作所为在王黎的眼中就如跳梁小丑一般,不管他们怎么蹦跶怎么吆喝,王黎和张郃始终都没有抬头看上一眼。
    他们只是让将士们围绕着山坳口建起百十座白色的帐篷,然后放下手中的兵器寻干草搭小灶,再从马背的褡裢里掏出大块大块的冻肉放在锅中,看着锅里热气腾腾的肉汤谈天论地说笑放屁,一副要在此地住到过年开春的趋势。
    特么的,老子被你撵成狗,你却带着儿郎们来此地一游!
    素利的眼睛里都快喷出火来了,可惜他已经吃了三次大亏,平白折了六七千将士,哪里还敢冒鲜卑一族之大不韪走出“马奇诺防线”走到王黎 身前放一个屁?
    盯了半响,素利终于将心中的愤怒按捺下去,向掌旗兵摆了摆手,踱步回到了巨石围绕的“帅营”之中:“穿令众军,立即安营扎寨,晚上要加强防守和巡逻!”
    ……
    一夜无事,天色已近卯时三刻。
    碣石山脉中的雪却一直还未化开,石阶上、树枝头、灌木中和溪边的小草上还挂着沉沉的白雪,不时的砸在地上,砰的一声在山野中闹个响动。
    一簇灌木丛缓缓的推开,太史慈、张南和焦触三人的脑袋从中伸了出来。
    “三姓家奴来了吗?”
    “来了,我已经从风中闻到了他的味道!”
    “子义将军不是说笑吧?这三姓家奴才去了草原区区两年,他身上的味难道就已经那么大了?”
    “你可以不相信本将军的鼻子,总该不会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吧?”太史慈斩钉截铁的说了一句,指了指草丛和灌木中越落越快的积雪。
    张南若有所悟,探出脑袋趴在地上仔细的听了半响,抬起头来脸上写着一个大大的服字:“子义将军说的不错,自东北边来了一队骑兵,大约两万有余。若是张某没有料错的话,正是三姓家奴的部队!”
    “还好这吕奉先及时赶过来了,否则岂不是让我等在这雪地中白白的趴了一个下午和整夜?”焦触点了点头。
    太史慈却是哈哈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张刚刚从信鸽身上取下的纸张递给张南、焦触二人:“应该说不枉高伯循连夜敲了半晚上的警钟,否则就算是我三人在这里趴成雪人,那三姓家奴也还猫在临渝关外过冬呢!”
    “哈哈,子义将军说的不错,还是高伯循最了解三姓家奴,区区几口破钟然后在临渝关上做出一番准备夜袭的举动,就将三姓家奴惊得如丧家之犬一样,连夜赶来昌黎与素利汇合。”
    张南抚掌而笑,眼神中带着一丝讥讽,“可惜,他顺义王并不知道他赖以生存、依托的素利此刻并不在昌黎郡,而是就在这碣石山中,而且还成为我们坚实的‘盟友’!”
    太史慈点了点头,朝张南和焦触二人说道:“主公和军师将诱敌和混淆敌人耳目的众人交给我等,那是对我们最大的信任。两位将军,我就将任务转交给你二位了,希望你们不要令主公和军师失望!”
    “我等自归化以来,主公不以我等降将的身份为耻,反让我等身居高位一直掌控军机。忠诚印寸心,浩然充两间,我等蒙主公厚爱,又岂敢不对主公尽心尽力?
    将军尽管放心,我张南和焦触虽然不是一等一的大将之才,却也能做到令行禁止,号令如山。我等此次前去必不辜负主公的期待,定叫三姓家奴和素利二人狗咬狗!”
    张南和焦触起身向太史慈重重的行了一个军礼,朝身后灌木丛中挥了挥大手转身离去,只留下两行分别向东北和西南两个方向的脚印在雪地上延伸,仿佛一条卧在碣石山中的长龙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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