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应汶说不清对简清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他虽为人儒雅,但他还是赵家的子孙,骨子里流淌的是与嘉佑帝一样的血。若换了任何一个人这样甩他的脸,赵应汶不能保证,自己会不起杀意。
    可对简清不一样。一直到现在,他虽然恼简清,可依然没有想要置她于死地的念头,甚至,他看到简清身上那件披风,就觉得格外膈应。
    这是一种特别奇怪的感觉,若简清是个女子,还稍微好说一点,偏偏简清是个男子。彼时,男风并不盛行,赵应汶只能将之归结为,他最近很忙,连亲近妻妾的机会都没有了。
    赵应汶逃也似地离开,不过,在出诏狱之前,还是吩咐了狱卒,“通知陆仲亨的家人进来收尸吧,好歹也是皇亲国戚,这点体面,还是应该给的。”
    陆仲亨乃嘉佑帝的外甥,嘉佑帝另一个姐姐的儿子。至元十五年,嘉佑帝的姐姐病亡。陆仲亨找到舅舅,跟着他一起造反打天下,每一场战役他都勇猛冲锋,立下了不少战功。
    陆仲亨的爵位都是他在战场上一刀一枪打下来的,并没有沾亲戚的光。谁能想到,家奴会举报他与其他的三位侯爷一起“共谋起事”,而最为关键的是,他的亲舅舅,当今皇上居然还信了。
    是夜,陆家的人来将陆仲亨的尸首领回去了。
    赵应汶才回到东宫,曹如意那边便传来了消息,说代王进宫了,和燕王两人陪着皇上。
    赵应汶顿时兴致就来了,换了一身衣服,往乾清宫的偏殿赶过去。
    嘉佑帝的脚跟前,跪着燕王和代王二人,代王痛哭流涕,“父皇,儿子哪里来那么大的胆子敢杀了一个朝廷命官?儿子一直记得父皇的教导,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别说是朝廷命官了,就算是个乞丐,他也是条人命啊!”
    “父皇,叶希平虽然死在保定府,但保定府有知府,儿臣以为,这桩案子,应当让保定府说清楚,到底是是杀了叶希平,若不能给天下人一个交代,以后谁还敢代天子巡视,儿臣以为,一旦查获凶手,当严惩!”
    赵棣跪在地上,穿一身单衣,好在这里边暖和,虽然也很冷,但还是能受得住。
    “把毛骧给朕叫来!”嘉佑帝气得全身都在发抖,猛地一拍龙椅的扶手,脸色已经黑沉得足以滴下水来。
    毛骧是绣衣卫指挥使,他进宫的时候,正好在门口遇到了赵应汶,两人对视一眼,赵应汶往旁边一让,毛骧越过了他,快步朝偏殿走去。
    “皇上,臣刚得到消息,监察御史叶希平横死保定府了!”毛骧跪在地上,磕头道。
    嘉佑帝的气稍微消了一点,但依然意难平,“朕也是刚刚得到了消息,还是代王把这消息告诉朕的。”
    “代王一心惦念皇后娘娘,孝心通天,一路快马加鞭,臣等的马没有代王快,是臣等无能!”
    燕王斜眼看了毛骧一眼,遇到这种情况,绣衣使应当快马加鞭,八百里加急把消息送回来,可是偏偏早不送,晚不送,等代王进京了的时候送进来,这就不得不令人深思了。
    “不过,燕王殿下是从保定府来的,这消息不知之前有没有听说过?”毛骧问燕王。
    “本王从关外回来,就在往京师赶的路上,并未回过北平王府,何来得知这个消息?”燕王冷笑一声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怎么,毛指挥使准备在父皇面前参我一本?”
    赵棣向来桀骜,心情不好的时候,说话很不客气。
    不过,对一个永远都不可能登上皇位的皇子,毛骧这种深得嘉佑帝信赖与倚重的重臣,也没有必要将赵棣的心情放在眼里,毛骧笑道,“王爷说笑了,下官如何会在皇上面前参王爷?天下间,父子亲情,其实外人可以离间的?”
    皇帝也深以为然,安抚自己的儿子,“九儿不必生气,毛指挥使只是问问而已,九儿若是不知道也便罢了。”他转而对毛骧道,“叶希平死,到底是谁动手的?”
    “臣查知的消息,据说这事与代王有关。”
    “怎么就与我有关了?我跟你说,毛骧,你要是敢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我跟你没完。你的意思,是我派人杀了叶希平,然后再来父皇跟前说,叶希平死了?”
    “下官并无此意。”毛骧对皇帝奏道,“皇上,臣查知的消息是,插箭岭那里有个铁矿山,代王的人在那里挖矿,抓了周边县城的百姓当矿工,这件事被人捅出来后,叶希平叶御史准备参代王一本,行至保定府,代王的人赶到,将叶御史置于死地,借此诬陷燕王……”
    “父皇,儿臣冤枉啊!”代王不等毛骧说完,就哭起来了,伤心至极,“儿臣断没想到,在父皇跟前,都有人敢诬陷儿臣。若哪天父皇不在了,可有儿臣活路?”
    “胡说!”嘉佑帝气得恨不得一脚踹向这个口无遮拦的儿子,到底还是忍住了,“你若没做这事,谁敢赖在你头上。”
    “父皇,儿子为什么要杀了叶希平,他要告状就告状,儿子挖矿有什么错?那不是在儿臣的封地上吗?就算那矿在金陵,儿臣要挖,除了父皇,谁敢说儿臣不该挖?他爱告状就告状,儿臣何至于要跟他计较?”
    毛骧心底冷笑,若事情没有败露至此,代王心里打的断然不是这个主意。只不过,事情一而再,再而三地败露到了这一步,代王索性把挖矿这件事给担下来,毕竟,比起杀一名朝廷命官,偷自家爹一点东西,当真算不得什么。
    何况,代王又会哭,又会演,轻轻松松把一桩违反国纪的事,化做了小儿任性胡为的小事。
    嘉佑帝没有忍住,一脚朝代王踹过去,气得骂道,“要你打仗,你不行,乃儿不花从你眼皮子底下来回跑了两趟,你硬是没有看到人,还差点被人给包了。捞钱,你倒是能耐,你府上是养了多少人,要多少钱?你挖什么铁矿啊,你怎么不去挖金矿,挖银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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