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花语取出银针来,准备给叶夫人施针,说道:“你们需回避,我要给夫人施针。”
    胡太医看到顾花语手里的银针,突然想起吕子钦那日中毒,他过府诊治时,吕子钦身上插的也是这套针。
    胡太医恍然大悟,顾花语就是如佶口里的师傅。
    刚刚如佶脱口而出的‘师’字,是想叫顾花语师傅来着,只因他在,所以如佶生生的改了口。
    难道顾花语就是吕子钦口里那位游历四方的郎中?这么想着,胡太医心头又是一振。
    若是真如自己所想,那真是江山倍有人才出……
    吕子钦对胡太医道:“胡老,这边请。”
    胡太医回过神来,欠身道:“好!”
    如佶问道:“郡主,需要让人进来帮忙吗?”
    顾花语摇摇头,回道:“不用。”
    吕子钦、胡太医、如佶走到屏风的另一边,留下顾花语一人在床边。
    顾花语先将叶夫人的衣裳解开,然后开始施针。
    当顾花语看到叶夫人平滑紧实的小腹,手不由得顿了一下,突然明白,叶夫人所中何毒了。
    顾花语继续施针,为叶夫人处理好伤口,又把了把脉,才起身走到屏风这边。
    吕子钦见她过来,给她倒了杯茶,说道:“小语辛苦了,先喝口水。”
    风尘仆仆的狂奔回来,一刻未歇忙到现在,顾花语确实渴极了。
    接过茶杯,顾花语咕噜咕噜连喝几口,心里舒服了不少,然后将杯子放回桌上。
    吕子钦看着顾花语渴成这样,歉意的问道:“还要吗?”
    顾花语摇摇头,说道:“不用了。”
    胡太医往屏风那边看一眼,问道:“郡主的医术了得,不知师承何人?”
    顾花语淡淡的说道:“家师为人低调,不让我与人说道。”
    胡太医见顾花语不愿意多说,也不好再多问,只说道:“小老儿想请教郡主一件事。”
    顾花语见吕子钦待胡太医恭敬,待他的态度也礼貌几分。“何事?胡老请说。”
    胡太医问道:“上回郡主给皇上失眠的丹药能否给小老儿一枚。”
    顾花语一脸懵的看着胡太医,“什么丹药?我没有给过皇上丹药呀!”
    胡太医扭头看向吕子钦,“六爷!”
    吕子钦见胡太医猜出来了,也不再瞒他,对顾花语道:“就是几年前我问你要的那盒丹药,是我为皇上求的。”
    顾花语的记忆里,吕子钦只向自己求过一回丹药。
    “哦,我知道了,那种丹药正好我医箱里还有几枚,我去给胡老取来。”
    说着,顾花语转身去床边,从医箱的下层拿出一盒丹药过来递给胡太医。
    胡太医接过丹药,连声道谢。
    吕子钦往屏风那边看一眼,担忧的问道:“小语,母亲要何时才能醒来?”
    顾花语摇摇头,说道:“现在还不清楚。
    刚刚我重新给夫人把了把脉,夫人服下丹药后,脉象比刚才虽有力些,但还是很虚弱。
    劳请胡太医给夫人开个调养的方子。”
    吕子钦朝胡太医欠身道:“胡太医,有劳了。”
    胡太医有些不解的看向顾花语,“郡主为何让小老儿来开方子?”
    顾花语笑笑,直言道:“胡太医来了,总是要做点事的,不是吗?”
    她的调养都是直接给丹药,当然,这话不能说。
    胡太医以为顾花语是要掩人耳目,点头应下,“那行吧,方子小老儿来开。”
    吕子钦问道:“小语,母亲这样,能移动吗?”
    顾花语看向吕子钦,问道:“青岩是想将叶夫人带回承国公府?”
    吕子钦点点头。
    顾花语摇摇头,“最好不要,一来夫人伤着的是头,人未醒来时,最好别动。二来夫人现在很虚弱,让夫人养几日,待身子恢复些,再回去不迟。”
    胡太医想急着回去研究丹药,说道:“这里有郡主和佶大夫在,用不着老夫多留,六爷随老夫去开方子吧。
    郡主,小老儿今日就此告别,改日再登门向郡主请教。”
    顾花语猜想胡太医看出了叶夫人的病因,欠身道:“请教谈不上,胡老客气了,随时欢迎胡老光临。”
    吕子钦领着胡太医出了屋子。
    外间的人见吕子钦与胡太医出来,纷纷迎了过来。
    英国公问道:“胡太医,叶氏怎么样了?”
    胡太医欠身道:“血止住了,伤口也处理好了。老夫现在给夫人开个方子,让其好生调养。夫子的身子极其虚弱,最好不要打扰,让夫人静养。”
    说完,胡太医随吕子钦一道去往隔壁书房。
    秦老夫人的心里重重松口气,板着脸对英国公道:“今日之事,我等着英国公府给我一个交待。”
    得知叶姗性命无忧,英国公也松口气,可听了秦老夫人的话,英国公又头痛起来,赔着笑解释道:“瑜姐儿,你向来最是通情太理,善解人意的。
    今日之事,真只是个意外,姗姐儿是李氏的嫂子,就算借李氏个胆,她也不敢朝姗姐儿下手。
    李氏并非有心为之,她只是失手,是无心之过。
    瑜姐儿,老夫现在就让李氏过来给你赔不是。
    回头,等姗姐儿醒来,再让她向姗姐儿赔礼认错。你看怎么样?”
    “不怎么样!”
    秦老夫人还没有回话,吕子钦站在书房门口说道。
    吕子钦说完,转头说道:“如轾,送送胡太医,顺便将药抓回来。”
    胡太医不想卷入别人家家事里去,赶忙欠身告辞。
    等胡太医离开后,英国公扭头向吕子钦,劝道:“子钦,家和万事兴,吵吵闹闹的有什么好?”
    吕子钦丝毫不给英国公面子,淡淡的说道:“这话,国公爷应该去对二夫人说。”
    吕子钦在承国公府的人面前不给英国公面子,让英国公很尴尬,
    “那你打算怎么样?”
    英国公沉下脸,满脸的不喜。
    屋里的气氛有些剑拔弩张,下人们一个个垂头侍立在边上,大气不敢出。
    秦老夫人依然理着手里的佛珠,没有开口相劝的意思。
    吕子钦往屋里走了走,说道:“我不想怎样。我不是母亲,替不了母亲作主。
    今日之事,等母亲醒来,她说怎样便怎样。
    母亲说不追究此事,我便一字不提。
    母亲若说不饶二夫人,母亲今日受的,二夫人也来上一遍。”
    秦老夫人点点头,说道:“子钦说得有理,就按子钦说的办,等姗姐儿醒了,看她怎么说。”
    英国公不满秦老夫人的态度,耐着性子说道,“瑜姐儿,你也是几十岁的人了,家和万事兴的道理你该懂得。一家人,该相互体谅的。”
    英国公的话语里透着对秦老夫人的不满。
    钱夫人一听,不乐意了,“国公爷,受伤的,躺在床上的,是我们姗姐儿。谅不谅解,该由姗姐儿来说。”
    吕子钦不想外祖母受英国公的气,在英国公开口之前,吕子钦先开口道:“外祖母,舅母,锦姐儿,母亲现今还在昏迷中,需要静养,今儿你们先回去,等母亲醒来了,我将母亲送回承国公府。”
    英国公听了吕子钦的话,立即跳脚道:“子钦,都说了今日之事是意外。
    老夫已经罚李氏回玉京苑禁足十日,你还想怎样?
    况且,这事是英国公府的家务事,承国公府的人在这儿指手划脚的,算是怎么回事?”
    秦老夫人听了英国公的话,站起身来说道:“国公爷,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
    什么叫承国公府的人在这儿指手划脚?叶姗是我承国公府的女儿,她在婆家受人欺负了,承国公府的人还不能问一句了?这是什么道理?”
    英国公自知失言,又拉不下脸来道歉,“瑜姐儿,谁家还没有点磕磕碰碰的事呢?妯娌间有点争执,再正常不过了。你至于这么较真吗?”
    秦老人冷笑一下,说道:“叶姗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含辛茹苦养大的,她被人欺负得人事不省,我的心在滴血,你还怨我太较真?
    你说说,京城谁家妯娌间争执起来要人命的?姗姐儿现在还昏迷不醒。你说的是人话吗?嗯?”
    吕子钦上前扶住秦老夫人,劝道:“外祖母消消气,用不着与不讲理的人讲道理。
    母亲这边有子钦,母亲受了委屈,子钦会给她讨公道。
    您与舅母她们先回去。等母亲醒了,子钦便将母亲送回来。”
    秦老夫人狠狠的瞪英国公一眼,对钱夫人与叶明锦道:“咱们先回去。”
    吕子钦将秦老夫人等人送到二门处,看着她们上车离开,才转身往回走。
    迎面遇来英国公与杜斌,英国公见吕子钦停了下来,手指着他骂道:“你个不孝子,你可记得你是英国公府的子孙?你姓吕!有你这么胳膊肘往外拐的吗?”
    吕子钦背负着手,说道:“英国公说错了,我的胳膊肘一直都是朝里的。
    谁当我是亲人,谁待我好,我的胳膊肘就偏向谁。
    我是你眼中的不孝子,我却是外祖母眼里的乖孙子。”
    说完,吕子钦抬步离开。
    英国气得喘粗气,看着吕子钦咬紧后牙槽。恨恨的说道:“这个不肖子!老夫恨不得掐死他。”
    吕子钦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英国公,“国公爷想掐死我这事,我一直都知道。
    国公爷现在最恼火的,不就是想掐死我,却又不能掐死我吗?
    贤王和娘娘想我为他们卖命,你掐死我了没法向他们交待。
    再有,你担心掐死我了,承国公府会不依,闹到皇上面前,皇上会找你算帐。所以,你得忍着。”
    杜斌见英国公气得浑身发抖,劝道:“六爷,国公爷也是为这个家好,你就少说两句吧。”
    吕子钦看眼杜斌,转身离开。
    英国公看着吕子钦的吕背影说道:“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杜斌叹气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六爷是伤透了心,今儿又在气头上,才会说这样的气话,等大夫人醒来,六爷的气消了,或许就好了。”
    英国公叹口气,说道:“走吧,先回去了。”
    吕子钦回到屋里,看向一旁的姚嬷嬷,问道:“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母亲怎么与二夫人动上手的?”
    姚嬷嬷曲膝道:“夫人出事时,老奴去厨房了,没有在身边,具体怎么个情况,老奴也不清楚。”
    芙蓉上前曲膝道:“回六爷,当时,奴婢与缨络跟在夫人身边。”
    吕子钦见芙蓉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说道:“你将上午的事说说。”
    芙蓉说道:“今儿早饭后,夫人突然想去菊园看看菊花,于是带着奴婢和缨络去菊园。
    我们走到花园里的假山处,夫人见假山边的芙蓉花开得好,就停下来看了看。
    不久,二夫人与二奶奶往假山这边来。
    夫人带着奴婢两人在芙蓉园里,二夫人与二奶奶她们并未见着咱们。
    二夫人与二奶正说夫人的闲话来着,二奶奶问二夫人,为什么夫人常年不着家,而要住在承国公府。
    二夫人不怀好意的笑笑,然后阴阳怪气的说什么男人不在家,留府里做什么?住在外边多好,自由自在,做什么都方便。
    夫人听了二夫人的话,气得从园子里冲出来将二夫人与二奶奶拦住,找她俩理论。
    夫人就这样与二夫人她们吵了起来,二夫手指着夫人骂,夫人抬手挡开二夫人的手,结果打了起来。
    二夫人推夫人时,夫人脚下不稳倒了下去,夫人倒下去时,头磕到石头上就昏过去了。”
    吕子钦听后,点头道:“知道了,下去吧。身上的伤寻如佶要些膏药抹抹。”
    芙蓉曲膝道谢。
    吕子钦对姚嬷嬷道:“等如轾抓药回来,嬷嬷让人给母亲将药熬上。”
    姚嬷嬷曲膝应下。
    吕子钦转身进到里屋,见顾花语正在清理银针。于是问道:“怎么样?”
    顾花语抬头看眼吕子钦,说道:“此毒在夫人体内多年,一次清除不净,需要多施几次针,再配上丹药,才能清除干净。”
    吕子钦问道:“母亲所中的毒与我当年中的是同一种毒?”
    顾花语摇摇头,说道:“不是。你中的是七星海棠,夫人所中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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