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清徽是被吵醒的。
    门外咚咚当当响,鞋跟狠踩在楼道上的声音清晰无比,估计是别的租客深夜才迟迟归家。
    然而着实太烦人了,他迷迷糊糊醒了半截,被吵得脑袋疼。
    这种地方隔音真的巨差,外边的说话声都像是落在耳边似的,易清徽翻过身,试图堵住嘈杂动静,可惜没什么用。
    他逐渐感到了躁郁,接着脑袋里有莫名噪音嚣起,穴口闷得令人喘不上气。
    很多记忆碎片没有缘由的闪现,他看见了母亲,看见了旧友,看见了持刀对准他的人,那些人的声音与现实中门外的噪声重叠,越来越吵,越来越尖锐。
    易清徽呼吸重了起来,正常来讲他该控制得住的,可以压抑得住的,但太吵了太吵了太吵了——他的理智霎时绷紧成一根弦,情绪如同灌满了水的气球,只要轻轻一扎,随时都会炸裂。
    “清徽。”
    注意到枕边的异响,见他状态不对,想着应该是嫌吵,戚恬伸手帮他捂住了耳朵。
    其实也没啥作用,这种举措跟掩耳盗铃差不多,拦不住什么声音,但主要是安抚,他得冷静下来。
    易清徽睁开眼,眸里装得全是她,不过很快又闭了眼,他握住了她的手腕,力道有点大。
    戚恬听到他喉间咽气吞声的细响,见到从额际渗出的汗珠,慢慢滑落,悬在他下颌堪堪欲坠。
    不知道过了多久,易清徽似乎终于安稳了,鼻腔喘出的气息徐徐,吹在她胳膊上,一阵痒痒。
    她凑近过去,问:“你真的没事吗?”
    “我不会有事。”易清徽仰头亲了亲她唇角,冷声回道。
    戚恬没反驳,也不知道能该说什么,男人的大手包裹着她手掌,t温灼热得厉害,皮肉底下血管汩汩涌动。
    他又来亲她,温吞、黏人的的触碰着,唇瓣相抵,那股浅淡的气味愈发突显起来了。
    昏沉的夜里,两人纠缠着,易清徽还干脆一拉被子,直接全罩进去了,戚恬在被窝中被他吻得快要窒息,赶紧推了推他,“停、停一会,要喘不着气了——”
    但这人就偏要跟她作对似的,y是按着亲亲摸摸,把戚恬憋得脸都红了,好不容易才挣开来,而他却在黑暗里哑着声音轻笑,眼底有光。
    ……感觉这画面似曾相识啊。
    戚恬大口大口呼吸着,没好气的吐槽道:“要是被你在天之灵的母亲知道,我这样祸害她的好儿子,怕是得从地府爬出来掐死我。”
    “你想多了。”
    易清徽否定着,明明人在身旁,可他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我从来不是她的骄傲。”
    她以为自个听错了,扭头发出一声短促的疑惑x的“嗯?”可易清徽起身又吻住了她,这次更急迫了些,他滚烫的气息灌入喉咙间,能呼吸到的空气尽是他的味道,她一下子都忘了自己得说什么,脑袋阵阵发昏,只记住了他的触碰。
    而那些急不可耐的触碰动作,实在过于粗糙,像是在掩盖什么、生怕她提起什么。
    是因为“母亲”这个字眼?
    可戚恬的最初印象里,易清徽这个人,是和他的母亲息息相关的——他是由单身母亲带大的孩子,身上细节都带着母亲的影子,也是因为母亲,才肯低了头向戚恬委身求全。
    仔细想来,她还真没见过易清徽母亲,知道这个人时,那人已经奄奄一息吊着一口气,瘦得皮包骨,头发因病掉得稀疏。
    只有病历上的证件照能有点人样,是个端正的女人。
    然后,然后就没什么能记住的部分了。
    剩下的全是档案里的苍白文字,简简单单描述了这个女人出身良好,却跟着一个穷小子私奔,结果爱人早逝的故事,再然后就是易清徽的出生了。
    但那么优秀的易清徽,从来不是她的骄傲?这其间的隐情藏得未免太大了,戚恬稍加思索了会,决定当作啥也没听见。
    而易清徽也没提这话茬,按着她纠缠不休亲了好几个,下半夜就安稳睡觉去了。
    不过起床的时候,竟是戚恬先醒。
    不知道谁打来的电话,坚持不懈响了几分钟,才被戚恬不情愿的探出手去接,她困倦得睁不开眼睛,撇开易清徽横在她胸前的一只胳膊,在视野一片模糊之中艰难的按了通话键,“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清亮的男声:
    “早。”
    她怔愣了几秒,下意识瞟了眼睡在边上的易清徽,对方呼吸浅浅伏伏,一看就是睡得正熟。
    又看了看手机的通话屏幕,没有备注,只有一串陌生号码,但那头的声音格外耳熟。
    戚恬不信邪,抱着侥幸心理的询问道:“你是?”
    “宁祁。”
    “诶?”宁——宁祁?!
    啊?她这下可算是彻底清醒了,啪的一声支起身子,“你?你……怎会知道……”本来声音没控制住,嚷得有点大,蹦出一个音节后,她猛地想起身边还睡了个易清徽,连忙压低了嗓音:“我的联系电话?”
    “不用这么惊讶。”
    宁祁声音含笑,似乎早料到她的惊奇反应:
    “我是在公司的花名册上找着你号码的,没做什么侵犯隐私的偷摸事。”
    她听见那头有纸张翻动的窸窣动静,想必就是在翻所谓的“花名册”。
    戚恬心里一阵慌,明明也没发生什么实质x的事,但易清徽睡在旁边她又接着宁祁的电话,这种状况让她冷汗不已:
    “等、等等,不好意思,现在我有点不方便……”
    说着说着,她悄悄咪咪拽过被子蒙住易清徽的头,“有什么急事、那个,您等我上班后再吩咐吧。”
    宁祁那边稍稍沉默了两三秒,忽地一句戳穿了她伪装的表相:
    “易清徽在吧。”
    她闻言一个激灵,差点又脱口而出句“你怎么知道”。
    偏偏这时候,捂在被子底下的易清徽不耐烦哼哼了几声,大抵是被吵着了,还伸出手去寻戚恬。
    戚恬吓得身体僵y,敷衍的牵了牵易清徽探出来的手,却被男人一个突然使劲拉扯,给圈进了宽厚的臂弯。
    她匆促间抓住了手机,捂得死紧,就怕泄露了一点声响,让易清徽听着。
    电话还在进行通话,戚恬手指一阵狂按,想先断了电话,结果视线受阻,盲按的慌乱处境下,她非常巧妙的、惊悚的点了免提键:
    “戚恬。”
    于是宁祁年轻澈亮的声音流响在整个房间,而他向来喜欢单刀直入。
    “不能选我吗?我b他应该更合你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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