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楚轻桀大惊失色,“您的伤——”
    “...还死不了...”唐肃迟喘着气,暗自运功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然而右胸的伤势依然钻心的疼痛,不可抑制。
    宫里无数的太医素手无策——那颗子弹打得太深了,深深嵌在了筋骨里,根本无法取出来,可想而知,他日日夜夜无时无刻不受着这样巨大的痛楚。
    “师尊,保重身体要紧,您是我西楚的支柱,怎么可以倒下!”楚轻桀坐在榻前,轻拍着老者的背为他顺气。
    “哼,本座自然不会被这区区小伤打倒。”唐肃迟披了外衣,随手擦去沾染的血迹,淡淡道,“陛下,照这个情形看来,与玄蜀的决战在即了,你要做好准备。”
    楚轻桀眼前恍然间晃过某个人的身影,默然沉声道:“...朕明白。”
    这一颗子弹虽然没能当场要了唐肃迟的命,却也给他造成了不可回挽回的伤势,人固有一死,即使是站在武道巅峰的大宗师,亦不可避免。
    然而身在另一边的玄蜀大营的萧初楼,当然不可能知道这一切。
    此时,他正闭目靠在帅帐的软榻上,沉默着久久不发一言。
    帐子里人不少,除了耀帝陛下,北堂将军、常裴将军、雪涯俱都在场。
    唯独少了两个人——蜀川数一数二的大将:朗风和花林皓。
    “北堂将军...”萧初楼狭长的双眼裂开一条缝,漆黑的瞳孔流露出深沉如幽谭般凛冽光芒,“你方才说,朗风他如何了?”
    这冰冷到极致的寒芒钉刺在北堂昂身上,直盯得他毛骨悚然。
    往日里尚还不觉,如今萧王爷内敛的气魄统统压在自己身上时,他才无比清晰的体会到这其中强势到恐怖的压迫感,北堂昂略张开嘴,艰难地动了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萧初楼死死盯着他,低沉的嗓音极轻慢道:“本王要知道,本王蜀川的第一大将,是死还是活?”
    “报——启禀陛下,王爷,大营外有个自称楚啸的请求参见萧王爷!”
    原本钉在北堂昂身上的目光霍然转开,萧初楼惊讶地一挑眉,立刻道:“雪涯,快带他进来。”
    那家伙明明是不肯来西楚的,怎么今儿个自己跑来了,莫非...蜀川出了何事?
    可是有什么事情竟然令那家伙都有如此沉不住气的时候....
    萧初楼皱着眉头,如是想着,却不知这样一幅忧心忡忡的神情在旁人来看十分的不可思议,常裴并不清楚楚啸是何人,见了萧王爷的样子,明显此人分量不轻,心里皆是好奇之极。
    耀帝陛下静静坐在一旁,端了一杯茶在手上慢慢啜着,楚啸此人虽然当初不过在萧王府见过数面,那从容淡漠的气度却给人印象极深。
    说起来,在某些时候,这两人还真是相像。玄凌耀余光落在萧初楼身上,又不着痕迹地移开。
    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属下,想那朗风亦是——
    玄凌耀抿了抿嘴,蓦然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倒不是为这位蜀川第一统领与蜀川王爷那道不明的暧昧,而是没想到接连着花林皓惨死之后,又传来朗风有所不测的消息。
    更重要的是,他是在听闻萧初楼出事后,毅然不顾一切前来相救,才会中了西楚军的埋伏的....
    若是能找着还好,万一找不着,亦或者真是死了,只怕这人——这人心里又要难受的惦记上一辈子了。
    想到此节,玄凌耀手指摩挲着温润的茶杯边缘,茶水的香味散去了,余下浓浓的苦涩来,慢慢地渗进心里去了。
    又忍不住想到,若是换做自己....
    若是换了自己,只怕是不可能做得到吧——有太多责任扛在他的身上,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大营外边,一匹黑马,一袭黑袍,横看竖看委实像极了个可疑细作,若非楚啸身上还随身带着萧王府的令牌,令卫兵不敢轻易动他,否则早就被抓起来严刑拷打了。
    楚啸一路披星戴月,风尘仆仆,连休息都很少,从蜀川王城赶过来竟然只用了数日的功夫。
    此刻他早已疲劳至极,只是一根紧张的弦紧绷着,硬撑着意志不垮掉,身上的黑袍也破破烂烂,中途换了好几匹马,统统都累瘫了。
    赶路的途中,楚啸仅能听到各式各样的谣言,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说得最多的还是耀陛下和萧王爷双双身亡于茫石山顶,说得有理有据,好像那就是真的一样。
    虽然始终不相信,可是听得多了,担心还是越来越重。
    等楚啸赶到大营的时候,联军和西楚开战以来最大的一次硬碰硬对攻已经结束了,听到最多的就是耀帝陛下现身,谣言不攻自破。
    但是不亲眼见到王爷,总是心里不踏实。楚啸在门口蹙眉站了一会儿,总算看见雪涯匆匆自大营走出来。
    “管家。”雪涯一身黑衣劲装,行止肃然,站得笔直,在一众纯爷们的军营之中显得越发英气,她快步走过来,冰冷的脸孔上也罕见地带上一丝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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