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你现在找我到这里来,实在也没有意义,如果是给我支票什么的换一个承诺,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支票给我,我收,承诺我做,但兑现就不一定了。”

    坐在回公寓的车上,我不再想章程母亲那张铁青的脸,那样的胜利实在算不上胜利。

    今天的天空阴寒着,像一个伤寒病人的脸。

    我靠在车窗上,忽然手机响了一下。我拿出来打开,显示一条未读短信。

    来自白棋晨:你已经四天没有来上班,是出了什么事吗?

    我这才想起来,从他生日party那个晚上起,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这三天,我和章程一直待在公寓里面,享受着温存的两人世界。我已经忘记了白棋晨工作室的工作。

    想了想,我回复说:这两天事情突然,忘记跟你说一声,不好意思。我明早过来上班。

    隔了一会儿,他回复说:好。

    回公寓的路上,我一直在想究竟要不要辞职。我已经做好决定,五月份手术如果成功,我将回国去找章程,如果不成功……无论是哪种结果,我都不需要再做这份工作。当初之所以找工作,是因为身上钱不够了。但章程在走之前,给我留了一笔钱,足够我用到做完手术回国。

    并且,当初我之所以能够在白棋晨的工作室找到那份薪资丰厚的工作,多数还是白棋晨看在叶银城的份上。之前,叶银城委婉地拒绝掉白棋晨的告白,我再舔着脸待下去也实在难堪。

    心里面做好了决定,便不再考虑这件事情。

    下了车之后,忽然不想回公寓,想着那里章程已经不在,于是打电话给叶银城,问:“你在哪儿?”

    叶银城说:“准备去买点东西做火锅吃呢!”

    “齐晨光呢?”我问一句,脚下已经往叶银城的公寓走去。

    “他在美术室赶作业呢。”叶银城说。

    我说:“那我过来陪你一起吃。”

    “好啊,你来吧。”叶银城说。

    “那我去买肉。”我折向一家超市,说:“你买点底料就好。”

    “好。”她说。

    到她家时,她还未回来,我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她提着一袋子东西从楼梯爬上来,笑着对我说:“你已经来了啊!”

    我点点头,说:“刚来。”

    “章程没有跟你一起来?”叶银城还不知道今天章程已经离开了,“这两天你都专门守着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我让开身给她腾出地方开门,说:“章程今天已经回去了。”

    “是吗?”叶银城打开门,给我从鞋柜里面拿出一双拖鞋,说:“你怎么没有跟他一起回去?”

    我想了想,决定如实以告:“我在这边预定了一个手术,做完手术我再回去。”

    “你来这里是为了做手术?”叶银城将手中的塑料袋放到桌子上,问:“做什么手术?”

    “一个小手术。”我将手中买好的肉递给她,说:“快点弄吧,我肚子饿死了。”

    “饿死活该!”叶银城趾高气扬地翻了一个白眼,说:“也就这个时候你才会想起我!”

    说完这句话,她便提着东西进厨房弄底锅去了。

    和叶银城一起痛痛快快地吃了火锅,热得出了一身热汗,心里面的难受才稍微减轻一点。

    人们都说,难过的时候喜欢大吃特吃。其实,只是人们在难过的时候常常感到身体里面空荡荡的,需要吃进去点什么来使身体充实起来。越充实,才越有安全感,才不会畏惧。

    我告别叶倾城,一个人慢慢走在回公寓的路上,仰望头顶的星空。

    不知为何,从小我只要看见星空啊大海啊之类这样宽广无垠的存在就会想哭,好像被什么东西感动了一般,眼泪刷刷刷地就流下来。章程曾经说我太多愁善感。其实有些眼泪跟多愁善感真没多大关系。有些时候,只是在某些东西上面有那么一瞬间你忽然觉得似曾相识,仿佛在梦中见过,那种他乡遇故知的感动就将你的眼泪催发出来。

    我忽然想念我的父母,想念桃子,想念那些曾经在我的生命中留下深刻痕迹的人,那些美丽的日子像一帧帧电影一般从脑海中闪现,于是啊,眼泪就不由自主地落下来了。谁没个掉眼泪的时候呢?不丢人。我这样安慰着自己,索性痛痛快快地一路流着泪,一路往公寓走。

    回到公寓,我打开台灯认真地手写了一封辞职信,大约是觉得自己不久于人世的关系(也许手术是成功的,如果我真的是那极少数的幸运儿的话,可这几乎等同于善意的谎言一般的盼望无法阻挡我的悲观),我做任何事情就开始郑重其事起来。其实我对死这回事看得很淡的。我也不懂为什么这么多人怕死,是因为自己怕。我只是担心自己死后,会有那么多人为我伤心,想到这一点,就不敢轻易地提“死”这个字了。如果没有那些爱着我的人,死又何足轻重呢?到底只是人假想出来的恐惧罢了。

    写完辞职信。我到浴室里洗了一个热水澡,便睡下了。

    ☆、100. 七七

    在睡觉的时候我们都像是回到哺乳期的婴儿,倚靠着温暖,沉沉睡去,那里没有忧愁,也没有烦恼。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窗外正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雨水打在窗户的玻璃上,发出沙沙沙沙的轻响。天空是濡湿的,恹恹的,但不是死气沉沉的那种灰扑扑,而是如同水墨画一般,在单调而阴沉的乌云间蕴含着一丝灵动。

    我稍微整理了一下,将昨天晚上写的辞职信放进包里面,就出门了。

    行至楼下准备撑伞的时候,齐晨光忽然冒着雨从外面跑回来。

    “你怎么来了?”我问。我记得齐晨光最近已经搬出去了。

    齐晨光扫了扫头发上的水珠,说:“跟马纳先生说好,今天早上来接一些还没有带走的东西。”

    我点点头,说:“那我先走了,还有事。”

    他点点头。

    白棋晨的摄影工作室出乎意料地开着门。本以为这样早,我还有时间到附近的咖啡店买杯热咖啡暖暖肚子。

    只是在这黄金地段,此时此刻已经是人流如织。西装革履高大英俊的男人们和踩一双恨天高如履平地的女人们像一个个精钢战士一样神清气爽地往各自的公司走去,眉宇之间洋溢的神采是在其他小公司小部门看不见的。

    人人都爱往上走,不单单是工薪更高、社会地位更高,大约还有这种自尊心理在作祟。在这样一个井井有条秩序分明的地方,好像自己也因此活在云端。因为曾在高处过,所以不愿再低下头颅来。

    我走进工作室,大厅里面并没有人,空荡荡的,我忽然有了一个念头,不会白棋晨昨天晚上在办公室熬夜赶工吧?

    他是我见过的最拼的几个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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