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有目得的善是不纯粹的伪善,也许吧。不知不觉间方磊这种伪善竟也坚持了十年。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多善良的人,甚至因为曾经的经历,性子变得比一般人冷漠了很多。
    ……
    八岁那年,母亲为了照顾他辞去了在城里的工作,回到了父亲老家的乡镇。因为毕业后就嫁给父亲,后来也一直跟着父亲他们学校所在城市一起打拼,第一次常住在小镇里人生地不熟的母亲一直有些忐忑不安。
    但当年8岁的他完全没与注意到这点,只知道母亲越来越安静,越来越不爱说话。他还沉浸在母亲回来陪他了,他不再是个跟着爷爷奶奶的被人开玩笑的留守儿童的喜悦里。
    或许那时的他也注意到了,但只以为是母亲想要离开他,所以开始拼命地好好学习,小心翼翼的讨好着母亲,想要她留下来,不要丢下他。
    直到一次他拿着两张写着鲜红一百的试卷连跌带爬的跑回家,把试卷摊开到母亲面前,笑的一脸没心没肺的样子,等待夸奖的时候,半天没听到声音,对上母亲的眼神,他第一次发现了母亲的异常……
    那时母亲望向他的那个恍惚后有点陌生的眼神,他这辈子也忘不了,那种自心底深处蔓延开来的酸涩和冷意,以及说不出的恐惧他依旧记忆犹新。
    那时候的他觉得那天可能是他人生中经历过最难过的一天,但那时的他可能怎么也没想到,那天只是个开始而已……
    之后父亲回来了,爷爷奶奶叔叔伯伯,以及一些连称呼都叫不全的亲戚们冒了出来,街坊邻居也凑着热闹说母亲这是中了邪,要请大师做法什么的。
    零碎的记忆中他和母亲躺在床上,本只属于他们的卧室里挤满了形形色色的各种人,还有几个服饰怪异的神婆,跳着看不懂的舞蹈,绕着他们转圈,拿着柳叶向他们撒着所谓的驱邪符水。
    望着周围想着他们指指点点或是认识或是不认识的人,他莫名就红了眼眶,把头蒙到被子里。抱着旁边旁边被刺激到狂躁后被布条束缚住手脚的妈妈的胳膊呜咽着哭了起来。
    他不明白平静的生活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他们寻寻常常的普通人怎么就突然变成了被别人围观的异类了呢……
    再之后,发觉这些迷信没用的父亲,不再存侥幸,拍板要把母亲送进精神病院治疗。
    在酒店等待医院床位的那段时间父母一直在争吵,记忆的碎片里他一直记得清晰的记得一幕,母亲在酒店的洗手间里大声的斥责着父亲,父亲在门外红着眼眶,用头撞着用力的撞着墙,直到最后撞出了血……记不清他们说了些什么,只知道当初缩在墙角的他哭着哭着到最后就麻木了,望着打开的窗户,就想跳下去结束这一切。
    父亲很爱母亲,方磊很清楚这一点,他一直也调侃自己是他们爱情里的一个意外,他很抱歉,因为他差点毁了母亲,毁了他们的爱情。
    住院一段时间好转了的母亲被父亲带回了他们的城市,他再次的跟回了爷爷奶奶。那几年很平静,偶尔母亲病情复发,维持不了大城市高昂住院费的母亲,偶尔会被送回他们这个小城的医院。不大的小城里七大姑八大姨聚在一起聊个天,很快大家就知道母亲又回来住院了。
    亲戚们总有很多富裕的关心,谁来奶奶家里见到他都会问个两句,或者聊天时看到他都会感慨的说句这孩子真可怜……他一开始还会僵硬的笑着应付两句,但渐渐的他发现很难再笑出来了,也很难再有什么大的情绪波动了。
    再后来母亲想他,父亲努力在他小升初时把他的学籍转到了他们所在的城市。
    这回人生地不熟的轮到他了。
    刚被接过去的时候,他一如既往的想要好好学习讨好父母,但一时间很难改掉的方言,已经冷漠阴郁下来的性子,让他在学校里成为格格不入的存在,一直被嘲笑和排斥。
    在他的努力下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成绩了,但因为劳累父亲脾气反复无常,好些次拿给父亲看成绩单后,得到的也只是一句不咸不淡的一声还可以。母亲的病经常复发,家里长期笼罩在一片愁云惨淡中,似乎没有一点因为他的加入所改变,学校无处不在的冷暴力也压迫着他,渐渐地时间久了他也就放弃了。
    不知不觉沉浸到小说和网游的世界里,找堕落了下去。好在他运气不错,每次考试的理科都不太难,中考的三科理科科目更是变题考了很多道与实际物体结合类的计算类题目,虽然数字怪了点,但他本身就对数字比较敏感,做起来也不难。
    加上那年各校的录取分数线都降了不少,被他误打误撞上了一个二类上的高中。
    然后混混僵僵到了高二分科,听了父亲的话,准备子承父业走美术艺考这条路,就选了文科。还没有感受到理科减少后的劣势,他就出去学美术了。
    可能他真的没有继承到父亲美术方面的才华和天赋,选了造型专业的他报考的几所院校校考都没有通过。也许就像画室老师说的那样,他的脑子里只有机械以及一些有棱角冰冷物件吧,画出来的人永远像没有生命的雕塑。
    本来准备直接走文化课,混个专科算了,之后就高考就发生了母亲割腕的事。
    说来可笑,也是近两年,他才发现他当初认为的他是父母爱情里出现的意外这个说法是多么的幼稚可笑。父母很爱他,甚至比他想象中的要爱。
    只是以他们的方式,这些年他也渐渐懂得了,父亲当初带走母亲,是不想她干扰到他学习。母亲愿意和父亲走也是为了不影响他。转学籍让他来他们的城市是为了让他接受到更好的教育。
    户籍学籍的迁转远比他想象的要困难的多。初中时父亲那几次板着脸的“还不错”是他难得几次平静下来的情绪,他还曾经偷偷地把他的奖状证书收纳了起来,他堕落后成绩的几次下滑,父亲也曾怒斥过他……
    一点一点曾经发生过的事,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才慢慢注意到,慢慢懂得。虽然很不想面对,但母亲割腕这件事很可能也是因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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