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床一个衣柜,一个书桌,没别的东西了。
    书桌上放着几本厚厚的医学书,訾落的指腹浅浅划过封面,慢慢地停在了一盒烟旁边。
    这盒烟已经空了。
    他打开抽屉看了一眼,发现有七八个空掉的烟盒,江遇不习惯扔掉,他一直知道。
    洗了个澡后訾落穿着江遇的毛衣和裤子,外套依旧是自己的那件,他出去买了些菜,回来后煮了点粥,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接近凌晨六点了。
    熬了一夜,他乏得不行。原本今天答应成铭章去琴室,看来也去不成了。
    回到住院部的时候訾落很远就听到了一阵嘈杂声,走廊上站着几个病人,全都一致往一间病房里看,訾落快步跑了过去,听见一声嘶吼:滚
    他的脚步停在门外。
    江遇哥,你别动啊,你还在吊水孟醇心急切地声音响起来,却被江遇失控的声音盖住。
    身后传来脚步匆匆,徐美音推开他冲了进去,看见的是一片狼藉,她全身发麻,指着江遇还想训:你这是在干什么
    然而江遇什么都听不进去,拔下了手背上的针,把吊瓶狠狠摔在地上,刺耳破碎。
    出去!都出去!滚啊!他尖叫着,大吼着,不明白怎么一睁眼怎么还在这个世界上,他不想再看见任何人,谁也不想。
    等医生带着护士进去后才慢慢没了动静,徐美音被孟璐扶着走了出来,看见了站在一旁的訾落。
    没人说话。
    孟璐让她在长椅上坐下,深深叹了口气,很久很久之后才说了句:我们都不够了解小遇。
    没人知道江遇是什么时候醒来的,孟醇心再次进入病房时看见他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安安静静,一丝声响都未曾发出,面容雪白如纸,眼神茫然空洞。
    訾落带来的粥已经变得微凉,他去热了热,让孟醇心端进去,自己仍然守在门外。
    在孟醇心进去后的一分钟,江遇猛地皱了眉头,眼睛看向了那碗热气腾腾的粥,久久没移开。孟醇心看了一眼病房外,步步靠近他,出声道:江遇哥
    她越靠近,江遇攥着被子的手就越用力,他的眼睛如深不见底的黑洞,身子开始剧烈的颤抖,像濒死前的鸟儿。
    孟醇心停下,把碗往前递:吃点东西吧
    话音未落,江遇却说:不。
    门外的影子动了动,江遇心底的抗拒几乎冲破头顶,惊慌失措地大声喊道:不要过来!
    他不敢再去看门外那道影子,只是把头埋得很低,失了魂似的喃喃着这一句,不要过来。
    孟醇心看着空无一人的走廊,再次回了病房内,红着眼睛喊了声江遇。
    她不太明白,为什么当初那么无忧无虑的两个人会变成现在这样,为什么当初如胶似漆的他们如今却在互相躲避对方,明明靠一碗粥就可以认出,明明熟悉到这个地步,明明转身就能够看见,但这几步的距离,却像是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为什么这么难。
    江遇哥。孟醇心看着他说,他走了。
    在病床上缩成一团的人慢慢抬头起来,那双猩红的眼睛看起来可怖,可他始终看着一个方向,伸手把碗接了过来。
    江遇说:你出去吧。
    可是你
    我没事。他看着那碗鱼片粥,声音很轻,出去吧。
    周围浓厚的药水味被眼前这碗粥的香气覆盖,江遇拿着勺子一口一口往嘴里塞,他吃得着急,像是饿了很久很久,几秒后动作渐缓,一滴泪不声不响落入碗中。
    他捧着那碗粥小声地在哭,试图用手掩盖住声音,却忍得喉咙剧痛,碗里装着的像是一根根细针,吞咽下去会一点一点刺入他的心脏,每次呼吸剧痛都会穿遍四肢百骸。
    訾落在楼梯处碰上了刚刚回来的徐美音,她手里拎着打包盒,脚步却停在那不再往前走。
    她似乎有话要说。
    落落。
    訾落面对着她,一言不发,静静地等着。
    阿姨谢谢你救了小遇。徐美音说,但真的够了真的到此为止吧,你们知道你们这样像什么吗?别人问起来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啊。
    听出她的尾音发颤,訾落低下头看着手指间夹的那根还未点燃的烟,突然想起来之前他劝过江遇,把烟戒了吧。
    可现在他好像也上了瘾。
    他脾气倔,人看着一直在身边,心却早就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我不管他是真的不想活了还是以这种方式逼我,哪怕是同归于尽也好,我都不可能接受,我就他一个儿子了,我绝对不会接受他做这种事。徐美音目光静静停在某一角,深深吸了口气,我不管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这事总要做一个了断。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徐美音转头看他:你去走你该走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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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四下学期的时候侯意空余时间变多,基本一个月回漳城一次,在又一年春季到来的日子里,他回来时带来了一张门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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