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望子母子被水神用一个大蘑菇拘禁了,然后又由亢带人抬到地面上来,直接装车送到祭所。
    聂伤和几位贵宾、以及众巫师稍作检查之后,果然发现她们的邪神血脉在迅速滋长。已经到了非常危险的程度,随时都可能突破成邪神,或者变成神力失控的怪物。
    堕落成邪神的后果,不只是灵魂、肉身、神力被全面污染,成为厌恶一切生灵的邪恶生命体,精神也会接入深渊邪神的意识网络,与无数邪神的意念链接在一起。
    疯狂涌入的邪神意识信息,会一刻不停的影响血脉觉醒者,使他们神智混沌,很快丧失本性,身体和灵魂急剧转变,最终成为邪神的一员。
    这个过程是不可抵抗的,不论多么强大的意志斗会迅速溃败。如果洛望子母子突破成神,在她们晋升的一瞬间,就会和身边之人变成你死我活的敌人!
    若是没能成神,也会因为邪神之力失控而变成没有理智的邪魔怪物。这个更不用说了,纯粹就是一个嗜食血肉的低级生物,是一切生灵的死敌!
    总之,这对母子的邪神血脉进化过程若是不能顺利终止或者扭转的话,众人只能杀死她们了。
    祭所里已经做好了准备,将蘑菇运到一间封闭石室,设好了法阵防止残躯逃脱,同时有几位神灵贵宾坐镇,一个不对劲,就可以出手灭杀。
    当然,抢救还是要抢救的。
    毕竟这对母子也是耆国宾客,除了偶尔发神经,其他时候对聂伤也算恭顺。
    聂伤手下急缺高端战力,绝不能让她们白白损失,况且鬼母子还立过功,怎么着都得竭尽全力抢救。
    “大家说说,该怎么办?”
    聂伤面对众巫和宾客,焦急发问。
    没人出声,屋内气氛压抑,每个人的神色都很凝重。
    这对鬼母子虽然惹人讨厌,没有一个人喜欢她们,但仔细想想,她们其实也没有做过什么太过分的坏事。
    就是熊孩子惹事,熊娘从不认错,死硬护着跟人争吵这种鸡毛蒜皮的烂事而已。
    大伙和她们相处的久了,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情份的,还不至于把她们恨到盼着去死的地步。
    “咳,我是这么想的。”
    大史第一个发声,捻着胡子分析道:“事情的起因,乃是那鬼儿子吃了邪神郁的精血。”
    “洛望子和她儿子母子连心,乃是一体。她的巫力积累本就足够多了,体内细胞也充满了力量,就差一个契机便能进化。突然摄入邪神精血,进化进程就此被触发了。”
    他看了一圈,问道:“诸位可有异议?”
    众人都不出声。
    明摆着秃子头上的虱子,谁看不到?还用你多说?
    “这个我们都晓得,你不要废话了。”
    拘土氏不耐烦的叫道:“快点说怎么办,她们两个等不及了。”
    大史怒了,拍案喝道:“不说清楚原委,如何寻找办法?”
    “拘土之神莫急,我们还有时间。”
    眼见拘土氏也要发怒,蛇人虬丁急忙插话:“水神的蘑菇暂时能抑制血脉进化,我们的封印法阵以及几位贵宾的神力,也能压制一二。维持一两日没有问题,我等可以耐心商议。”
    拘土氏指着大史,不爽的叫道:“一两日?就凭这白毛糟老头?都老糊涂,一两个月也不见得能想出办法。我看还是……”
    他正怼大史时,扭头看到聂伤怒视自己,顿时不敢说话了,闭上了嘴灰溜溜的缩到一边。
    大史见聂伤为自己出了气,心下平静了一些,继续说道:“有个疑点。”
    “洛望子是地母神的亲传弟子,身具地母神之血脉,鬼子是恶鬼转世的尸鬼,以僵尸之躯负阴鬼之力。”
    他看着众人,问道:“此母子的本体血脉都与邪神没有关联,为何会被后来入侵的邪神血脉主导呢?”
    众人都思索起来,却无人能回答。
    静了一会,大史自问自答道:“也许阴鬼之力就是邪神之力入侵的突破口。”
    “大家都知道,阴鬼之力源于阴间,阴间创世神地僵和鬼车,曾经也是邪神,虽然神力变异了,或多或少也会有些干系。”
    此说法太过牵强,众巫师没人表达认同。
    虬丁说道:“大史说的有些道理,但是可能性太低。地僵鬼车早就和深渊邪神切断联系了,他们深恨东界母神一家,不可能再让阴鬼之力和邪神之力轻易相融。”
    “那……到底是何原因呢?”
    大史也是无奈,揪着胡子苦思起来。
    一屋子神秘领域的专家都束手无策,聂伤也想不出办法,室内一时又陷入了难以忍受的沉默之中。
    “我回来了!”
    正沉闷时,外面传来鸹神的叫声,一进门就满嘴脏话的大骂:“熏池和九鸢那两个混蛋,自己偷奸耍滑,却让我给他们巡逻。我凭什么替他们做事?别以为比我强我就怕他们,我宁死也不受他们欺负。”
    她叫骂着坐到自己席位上,也不看身边之人,犹自愤愤道:“可是聂伤非让我去,说是为了耆国的安定。好,我去!”
    “我辛辛苦苦的巡视边境,好不容易落到山头休息一会,又从树林里冒出一个树妖一样的家伙。说自己是熏池的同伙,叫做什么狗屁夜唐,呵斥我偷懒,让我立刻滚去巡逻!”
    “我他娘的!”
    她气的一把掀翻身前案几,欲要爆发时,突然看清室内之人的神情,愣了一下,狐疑问道:“是那树妖告我的状了?”
    说完这一句,鸹神的表情心虚起来,小声说道:“我……好吧,我的确睡半天巡逻半天,但我绝对没有误事,那树妖……”
    “好了,不要说了。”
    聂伤抬手止住她,命人清理了地面,皱着眉头把事情告诉了对方。
    “啊,洛望子要堕落了!”
    鸹神听了,一下忘了自己的烦恼,出声惊叫起来。
    她和洛望子都是小心眼的刻薄女人,平时虽然吵架不断,但也臭味相投,还有许多的女人之间的共同爱好,所以关系还算不错。
    “你们……想好解救她们母子的办法了吗?”
    鸹神呆了一下,表情有些慌乱的询问众人。
    “没有。”
    聂伤摇摇头,说道:“你是邪神郁的血裔,身具邪神血脉和阴鬼之力,想必能找到原因,所以我才急唤你前来。”
    “我去看看。”
    鸹神也不多言,起身走进洛望子母子所在的石室,入眼就是一个巨大的褐色胖蘑菇放在正中,周围地面画满了符文。
    “不好!”
    她的一只脚刚跨进石室,就脸色大变,迅速缩脚后退。
    “怎么了?”
    跟在她身后的人群和守卫都吃了一惊,纷纷做出防备之态,大声发问。
    就见鸹神一脸惊惧,使劲咽了口口水,指着室内说道:“邪神……很多很多邪神在和她们说话,扰乱她们的神智,诱惑她们堕落。邪神三子中的荼神也在,他的神念几乎吞噬了洛望子母子!”
    众人闻言,皆俱变色。
    鸹神慌忙往外挤,嘴里叫道:“这里吸引了大量的邪神神念,对我的影响也很大,我心慌意乱,不能再呆下去了。”
    “离开这里!”
    聂伤也怕被众人邪神神念污染,忙命人往后退开,远离那间石室。
    “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直退到通道口,聂伤才开口问鸹神。
    鸹神松了口气,说道:“邪神的神念不论相隔多远,都可以互相交流,就像我们聚在一起,可以随意交谈一样容易。”
    “这个我知道。”
    聂伤一摆手,说道:“你是说,洛望子母子也加入了邪神的神念之网吗?可她们还未成神,是怎么做到的?”
    “让我想想。”
    鸹神疑惑道:“她们吸收的是邪神郁的精血,为何来骚扰的邪神中,偏偏没有邪神郁呢?”
    她沉思了片刻,忽然转身又往石室走去。
    聂伤一愕,忙叫道:“鸹神,你要做什么去?”
    鸹神头也不回道:“我想到了一个可能,必须到近前试试才知道。你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不会被诱惑堕落的。”
    既然她都不怕,聂伤更不在意,命其他人在原地等着,也跟了过去。
    鸹神进来石室,没有丝毫迟疑就把手放在蘑菇上,闭上眼睛凝神感应。
    聂伤却不放出玄鸟感应,也不敢进入冥思,打起精神在一边注视着鸹神的状态,准备随时她救出去。
    只见鸹神面上现出痛苦、煎熬、向往、意动等各种复杂情绪,脸上表情似乎想要逃离这里,手却像被吸住了一样怎么都拿不开。
    聂伤正犹豫着要不要把她拖开,鸹神终于睁开了眼睛,一句话没说,只对聂伤使了个眼色,往外疾走。
    二人回到安全处,同时呼出一口浊气。
    聂伤待鸹神缓过气来,问道:“如何了?”
    鸹神露出笑容,说道:“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呵呵,全是郁那个家伙在捣鬼。他自己没有露面,却在暗中操控自己的精血,释放出神力引发了洛望子母子体内神血之力,导致她们血脉之力失控,也因此联系上邪神。”
    “哦!”
    众人恍然大悟。
    大史问道:“邪神郁为何要这样做?”
    鸹神想了想,说道:“我猜测应该是这样的。”
    “邪神郁能感应到被鬼儿子吃掉的精血,这些精血脱离了他的控制,早晚要被鬼儿子吸收掉。他夺不回来,又心有不甘,便干脆引发血脉之力,让鬼儿子既得不到好处,还遭到反噬。”
    聂伤又道:“远距离引发精血的血脉之力,这样做肯定会耗费大量神力吧,对邪神郁又有什么好处呢?光是为了报复一个弱小的对手,显然太不值得吧?”
    鸹神道:“我认为,他在策划一个阴谋,用来算计其他邪神,特别是他的兄长荼神的毒计!”
    “唔?”
    众人一听都来了兴致,围紧了竖耳细听。
    “郁的神念要是一同来骚扰洛望子,我一定也弄不清楚他的目的,但他举动异常,反而让我看出了破绽。”
    鸹神嘴角一挑,得意笑道:“他知道洛望子母子即便化成邪神、邪物,也会被我们毁灭,根本没有逃进深渊的可能。所以便将计就计,故意扩散洛望子身上的血脉波动,吸引其他邪神前来。”
    “洛望子体内的邪神郁的精血很高贵,若是成为邪神,实力肯定不弱。邪神们都想吸引这位新诞生的邪神加入自己家族。于是蜂拥而来,将自己的神念之触全力延伸过来,拉扯洛望子的灵魂。”
    “但他们却又不清楚这位新邪神的处境。一旦洛望子被我们彻底毁灭,这些邪神,特别是郁的兄长荼,那位贪婪成性的邪神,他们的神念之触就会像被斩断一样,遭受重创!”
    “哼哼。”
    鸹神整了整黑纱裙,冷笑道:“这就是郁设下的陷阱,专门用来坑害其他邪神的。”
    人群默然无声,每个人都神情怪异。着实没想到,邪神之间的竞争竟然如此没有下线,无耻程度勉强可以和凡人一拼了。
    “那邪神郁,一向以阴险狡诈闻名,这正是他的行事风格。”
    虬丁打破了沉默,问鸹神:“那,我们该如何救治洛望子母子呢?”
    “哈哈哈哈。”
    鸹神长笑一声,说道:“这个再简单不过了,只要遮断邪神郁的神念就可以了。”
    “如何遮断呢?”
    众巫面面相觑,聂伤和几个宾客也一头雾水。
    邪神神念和地表神灵的神念根本就不是一个概念。
    以聂伤的理解,邪神神念就像宽带网络一样通畅,地表神灵的神念,却只有无线电对讲机的程度。
    前者对后者的优势,是高纬度对低纬度的碾压,地表神灵根本无法在神念领域对抗邪神,自然也无法遮蔽。
    “你们不要愁,我有办法。”
    鸹神紧盯着不远处的石室,面色难得严肃的说道:“直接遮断邪神神念,以我们这些人的实力,的确做不到。但是,我们可以将之引开!”
    聂伤一下醒悟过来,质问道:“你是想以自己为诱饵,引开邪神神念吗?那么多邪神的目光都汇聚在此,你怎么可能撑得住?”
    “啊!?”
    众人都惊呼一声,诧异的看着鸹神,不敢相信这鸟妖竟然会舍己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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