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州城府,漫天飞雪之下,熊熊烈焰烧毁数十栋高门豪宅。
    全城哗然,百姓骚动不安,更有近八十处建筑坍塌处传来哀嚎惨叫声。
    “救命!救命啊!”
    “爹!娘!你们在哪儿啊?”
    “小妹,二哥,你们快醒醒啊!”
    “夫人!!!”一道凄厉的痛哭声响彻数条巷道。
    爆炸发生后,府衙立即组织巡防营清查坍塌区域。
    只见宋京外套都未曾佩戴,衣冠不整,鞋袜更是没穿。
    这那么茕茕孑立于胡天飞雪之中,披头散发的疯魔神情让不少将士都不敢靠近。
    “快救人!!”
    “救人呐!!”
    “城防营、巡防营、淄重营都他娘的干什么吃的,怎么还没到?”
    宋京口中疯狂大吼。
    沁州别驾邓廷桢浑身冒汗,却内外冰冷,如堕冷窖。
    一道急促脚步声靠近,“报!!”
    传令官噗通跪地,惊慌失措地道:“启禀大人,宋氏家族宋延清已带人攻陷东城,直入府衙而去。”
    宋京脸色狂变,口中隆然爆喝:“宋延清,你误我啊!!”
    “我沁州宋氏必将因你而毁于一旦啊!”
    一听宋延清即将攻入府衙,别驾邓廷桢身形摇摇欲坠,嘴唇颤抖,不断念叨着:“他怎么敢,他怎么敢啊。”
    宋京一把抓住邓廷桢衣领,只见他双目通红,厉喝道:“没时间在这里伤心痛哭,当务之急是控制四座城门,以防那宋贼瓮中捉鳖!”
    岂料往日言听计从的邓廷桢忽然爆喝一声:“你够了!”
    只见邓廷桢血目死死盯着宋京,指着他颤抖地道:“都是你,都是你养虎为患,要是早听邓某的杀了那宋延清,怎会有今日之祸!”
    他悲哀大吼道:“我知道了,因为你们都是宋阀子弟,他虽是支脉,但你而今坐镇沁州,必须要倚靠他才能压得住沁州文武百官,哈哈哈,原来这就是父母官,这就是父母官啊。”
    宋京嘴唇哆嗦,瞪大了苍桑双目,不敢置信地看着邓廷桢。
    他忽然大笑,笑出了眼泪,“不错,是我信错了人,我以为他或许看在同族的份上会收敛一些,没想到连我也不会放过。”
    这时从旁边窜出一个灰头土脸的人,不是王瑾又是谁。
    那件盔甲早已破烂不堪,此刻他怀中正抱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五岁稚童,他正见宋京二人正在发羊癫疯,直接声嘶力竭地大吼道:“快救人呐!!”
    宋京猛然惊醒,深深地看了眼王瑾后,恨恨地看了眼东城府衙方向,再对传令官厉声吩咐道:“迅速清查城中爆炸位置,并组织巡防营搜救被困人员,集中安置。”
    “另外给城中所有医馆、药店传令,让他们立刻前往爆炸地点诊治伤患。”
    那传令官有些为难,“大人,现在天寒地冻的,那些老家伙定然不愿动身外出。”
    他目光闪过一道狠辣之色,厉声道:“让巡防营与你们一道,就是绑也要给我绑来。”
    邓廷桢脸色忽然一变,“不好,太子殿下!”
    宋京脸色唰地惨白,看向城外沁州驻军方向,他一脸苦涩。
    “那里先前便有修道人气息,太子殿下不过区区凡身,如何抵得过,想来怕是遭遇不测了。”
    邓廷桢倒吸口冷气,一脸骇然,失声道:“遭遇不测?宋大人,你可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太子倘若遭遇不测,陛下震怒之下,你我怕是要九族皆斩啊。”
    宋京惨然一笑,“不用陛下降罪,单凭这次地火雷爆炸,我等便需要引咎辞职!”
    邓廷桢默然,轻轻点头。
    忽而,一阵喧哗声传来。
    风雪中,似有白马踏雪而来。
    身后一阵风雪滚动,似有千军万马席卷四方。
    一道平淡声音响起:“有本宫在此,你们还担心什么?”
    宋京愕然,继而神色激动,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泪流满面地道:
    “罪臣宋京,拜见太子殿下!”
    邓廷桢眼中划过一丝惊慌,但很快欣喜若狂,俯身叩拜道:“罪臣邓廷桢拜见太子殿下!”
    哒哒声靠近。
    四人三骑踏雪而至。
    夏侯淳勒马靠近,热腾腾的白马呼气扑面而来,邓廷桢同样泪眼娑婆。
    “宋师快快请起。”
    夏侯淳当即翻身下马,将宋京扶起。
    “邓别驾也起身吧,雪地凉,别让风寒入体了。”
    铿锵脚步声迅速四散开来,千骑营如同黑龙般钻入沁州城大街小巷,控制局面。
    不到半个时辰,便将大半沁州城掌控在手。
    除了东城。
    最重要的东城。
    后方忽然传来一阵骚动,杨忠抱拳靠近,沉声道:“殿下,东城传来口信。”
    邓廷桢精神一振,眼中似有希冀目光。
    宋京同样紧张不已,一脸忐忑不安。
    夏侯淳目光深沉,轻吐一字:“说!”
    杨忠迟疑了一下,硬着头皮言道:“太子若想救东城百官诸众与官眷,便须一人前往。”
    身侧方熙柔目光一冷,“又来这套。”
    慕容烟颦眉,收拢了一下领口,厚厚棉袍迎风招展,她凝视夏侯淳,“世兄,彼等必然已经知晓城外陷落,故而想拿您作筹码。”
    覆面人冷冷一笑,“擒贼擒王,有你一人,足以胜过整个沁州城。”
    杨忠同样坚决反对前往,他沉声道:“千金之躯坐垂堂,不可立于危墙之下,请殿下三思。”
    夏侯淳目光一闪,转头看向宋京与邓廷桢,忽然问道:“你们觉得呢?”
    邓廷桢似被惊醒,“啊?”
    他随即回神,俯身一拜:“卑职以为这位将军所言甚是,殿下乃一国储君,怎可以身犯险,故而不可答应贼子所求。”
    夏侯淳凝神看向宋京,“宋师以为,夏侯该当如何?”
    缄默片刻后,宋京抬眼直视夏侯淳,一字一句地道:
    “那就要看殿下,究竟是要一人,还是要一国了。”
    “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殿下今日若退,日后将退无可退!”
    风雪霎时寂静。
    气氛骤然凝滞。
    夏侯淳眯眼,继而咧嘴一笑。
    旋即放声大笑。
    “走,去东城!”
    看着夏侯淳的背影,邓廷桢眼中悄然划过一丝奇异之色。
    他口中却疾呼道:“殿下,不可,不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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