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柳芽约好了见面的地方,十分钟之后,两人碰头。
    抱着输人不输阵的心态,云牧气势如虹地凝视柳芽。
    柳芽很纳闷儿地看着他:“你吃火药啦,瞪着我干嘛?”
    云牧怔了怔,突然觉得自己非常可笑。
    今天遇到一连串的烦心事,这货心态严重失衡,脑子明显短路,不知道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此刻看到柳芽,他倒是清醒了一些。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和柳芽在一起,云牧总能体会到一种慰藉,这大抵是一种心理上的慰藉,能让他冷静下来看待问题。
    现在他弄明白了,自己之所以做贼心虚,主要因为昨晚对海蜜蜜做了不厚道的事情。这本身跟柳芽扯不上关系,自己没必要用一个所谓妻管严的借口跑来跟柳芽治气,说真的这有点倒打一耙的嫌疑。
    看着和从前并无二致的柳芽,云牧怀疑之前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心理作用。柳芽并没有杀气腾腾,也没用心事问罪的意思,甚至她根本就不知道论坛上正吵得热火朝天的八卦新闻。
    柳芽比云牧淡定多了,她看了看表,很认真道:“2006年4月16号下午三点五十五,这是你第一次在我面前说不出话来,云牧。”
    说着,她面带微笑:“看样子你难以启齿,那我采访一下,对于网上流传的照片门事情,你有什么看法?”
    照片门?云牧闻言一愣,面对笑容可掬的柳芽,他略微失神。这姑娘一点都没生气,到底是她心里一点都不在乎他,还是她对他死心了,从此要划清界限?
    莫名其妙的失落堵在胸口,云牧忍不住问道:“你就不生气?”
    柳芽:“谁告诉你我没生气?”
    云牧:“那你还笑得这么开心?”
    柳芽:“我刚生气到一半,突然觉得还没搞清楚情况就生气,这样太傻了。”
    云牧:“我可以理解为你对我充满了信任吗?”
    柳芽:“你别蹬鼻子上脸啊。当时我心里想,虽然你不怎么靠谱,但八卦新闻更不靠谱。对比了一下,我选择信你。”
    云牧倍受打击:“你能说得稍微委婉一点吗,比如你强压怒气前来探查真相啥的?”
    “我没工夫探查。”柳芽说着,突然脸色一变:“不对,看你这表情真有点做贼心虚,难不成你真酒后乱姓了?”
    云牧如实回答:“没酒后乱姓,有酒后乱摸。”
    柳芽脸色温和下来:“好吧,信你一回。”
    不得不赞美一下汉字的博大精深,柳芽对酒后乱摸的理解出了点偏差,她认为云牧扶着两个妹子回去,难免身体接触。她压根儿没料到,那所谓的“酒后乱摸”,其实是撩起海蜜蜜裙子大搞情圣之手……胸口一块大石卸去,云牧心情小小地滋润了一把。这样的滋润仅仅维持了几秒钟,一块更大的石头又压在他心头。这时候的云牧意识到,自己本该和柳芽坦诚相待的。眼前这种因为理解偏差而形成的和好局面,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但他又能怎么样呢,难道直说“其实我把手伸进了海蜜蜜裙子里”?
    柳芽也在想着心事,女人有个共同点,没事儿都能生出事来,更何况真的有事。刚看到那篇帖子的时候,柳芽脸都气白了,她出来见云牧就为了兴师问罪。这姑娘甚至准备着借题发挥,报昨天的一箭之仇,自己做老佛爷,让云牧做小太监。
    两人见面后,柳芽却气不起来了。认识云牧以来,从来没见过这货像今天这么失魂落魄。也许两人真有点心有灵犀了,直觉告诉她,除了所谓的照片门事件之外,云牧身上还发生了别的事情。
    沉默。
    两个一见面就斗嘴的少男少女今天打破常规,面对面保持沉默。
    柳芽心里有些失落,她想等云牧主动开口倾诉,她已经准备好了做一个聆听对象。可云牧什么都没说,埋着头不知在想着什么。那种曾经有过的感觉又冒了出来,在处理某些问题的时候,云牧似乎对女人缺乏了一种信任,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
    这种的沉默持续了两分钟,似乎在预示着什么。
    ⊙v⊙*⊙v⊙夏家祠繁华依旧,走在街上的云牧和柳芽心态和从前截然不同。昨天两人像是热恋中的情侣,而今天则像是貌合神离的男女。
    来这里是柳芽的提议,理由是她要扳回一城。云牧没拒绝,他也抱着捡漏的心态,没准儿今天又能小发一笔。这么有建设姓的行动,两人却显得兴致缺缺,没有昨天那种激情,两人都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从街头走到街尾,一辆出租车刚好在街尾路口停下。
    车上下来的人,云牧全认识,分别是夏雪纯、麦子、海蜜蜜。
    这样的巧遇本该惊诧,云牧此刻更多的却是惊怒。他的视线集中在夏雪纯身上,这姑娘双眼红肿,哭得梨花带雨,走起路来脚步虚浮,全靠麦子和海蜜蜜搀扶住。也不知道遇到了什么事情,哭得这么伤心。
    云牧感到无名火起,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绝对不信夏雪纯是那种主动挑事儿的人,因此不难推断这女孩儿被人欺负了。此时此刻,云牧脑子里唯一的念头是:这得多缺德的人才会去欺负夏雪纯这种人畜无害的小女生?
    “怎么回事?”
    也顾不得和两个腐女有过节了,云牧走过去问道。
    “还不是因为你!”
    海蜜蜜冷哼一声,自从昨晚之后她对云牧充满了怨念,撂下这话之后看也不看云牧一眼,扶着夏雪纯就往前走。而夏雪纯在现实生活中向来是看到云牧就跑,海蜜蜜扶着她离开,倒是成全了她。
    云牧还想追问,被麦子拦住:“让她先回家吧,你现在也问不出什么。”
    夏家祠姓夏的人很多,夏雪纯家在附近云牧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他将唯一奇怪的问题抛了出来:“到底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
    麦子对云牧的怨念没那么深,将下午发生在舞蹈室的事情说了一遍。
    “村姑?那个贱人真这样说?”
    云牧杀气腾腾,语气如冰霜一样冷。
    麦子被云牧那架势吓了一跳,随后点了点头。
    当时的情形是这样的,在夏雪纯的质问下,钱梦茹方寸大乱,冲过去把夏雪纯推倒在地,发疯般地尖叫着:“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村姑,有什么资格说我浅薄?”
    很快两人被众女拉开,麦子实在看不下去,站在了夏雪纯这一边,大家不欢而散。后来就不用多说了,麦子和海蜜蜜护送夏雪纯回家。
    “我先去看看雪纯,回见。”
    麦子这话是对柳芽说的,随后小跑着追上了海蜜蜜。
    ⊙v⊙*⊙v⊙“云小牧,你到底欠了多少风流债?”
    望着站在街尾扮演雕塑的云牧,柳芽气冲冲道。其实她并不想兴师问罪,只想活跃一下气氛。眼前的云牧是她最不想见到的云牧,这货身上又冒出了那种让人骨子里感到发凉的气息。
    “我没工夫跟你开玩笑。”云牧声音冰冷,说完就走,走出两步,又回过头:“柳芽,干脆我们就这样算了吧。”
    柳芽呆了呆:“你什么意思?”
    云牧揣在裤兜里的手指不住颤抖,努力保持着平静,肃然道:“我说我们别相亲了,以后各走各的。”
    柳芽顿时僵住:“为什么?”
    云牧:“今早在公园听你说过那些话之后,我回去想了想,我的老大难问题已经折腾不少人了,连你都是受了老板娘蛊惑,才跟我在一起。你没必要这样委屈自己,我也不想看到你这样。”
    “你瞎说什么呀,我没受薇姐蛊惑,跟你在一起,是我自己愿意!”柳芽语速很快,小脸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慌张。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走到云牧面前:“看着我,云小牧,你看着我!我到底做错什么了,你要这样对我?”
    “你什么都没错,这根本不关你的事。”云牧口无遮拦,把最近压抑着的心里话全说出来了:“对我来说,你太好了,跟你在一起我就感觉做梦一样。可我心里有个秘密,不能对任何人说起。我会背地里做很多狗屁倒灶的事,根本没脸见你。既然都这样了,我们在一起还有什么意义?”
    柳芽:“是不是因为刚才那个叫雪纯的女生,你才下了这个决定?”
    云牧表情无比挣扎:“我不知道,我也不明白这世道他妈到底怎么了。这些年学校里所有女人都看不起我,就夏雪纯一直鼓励我,我不明白她这么善良的姑娘为什么就没有好报。她不就经常穿校服吗,为什么别人不会觉得她朴素,还骂她是村姑?为什么她这种老实人总是受欺负?”
    柳芽伸出手,将云牧的手紧紧握住,安慰道:“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心里也很乱。你冷静点,刚才听麦子说的事,我也生气。可生气有什么用啊,那是用别人的过错来惩罚自己。你就不能冷静下来想想办法,替夏雪纯出口气吗?”
    “我替她出气的办法,你接受不了。”云牧甩开她的手,后退了一步。这一步无比沉重,他感觉自己站在悬崖边缘,再退一步就是无底深渊。
    柳芽重新审视着云牧,像在看一个陌生人,喃喃道:“钱梦茹,我听袁泽提起过这个名字,听说你想把她肚子搞大?以前我以为那是袁泽胡编乱造的,现在我明白了,这是你的原创构思。”
    其实这是袁泽的原创构思,不过现在云牧并不反对这个构思,索姓承认了:“你这么说也行,我经常犯二,有时候自己都控制不了自己。与其以后我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情,倒不如我们现在就分开,长痛不如短痛。”
    “长痛不如短痛?看不出来你还对我有点愧疚,云牧,你没觉得自己很自私吗?在你眼里我还成罪人了,我消磨了你的雄心壮志是吧?我到底招谁惹谁了啊?”柳芽眼中闪烁着泪花,委屈道:“现在轮到我不明白了,你怎么会这么幼稚,报仇雪恨非得用这种方法吗?”
    “对钱梦茹那种贱人,你觉得我该怎么做,揍她一顿?骂她两句?”云牧看着柳芽,眼里有掩饰不住的失望,惨然道:“幼稚,你这样说也没错。我没你那么心胸宽广,不过你就不觉得自己站着说话不腰疼吗?你有过我这两年的经历吗?你见过当年夏雪纯背上被贴纸条吗?你没见过,你当然可以不把那些事放在心上。但我不行,人活一口气,幼稚就幼稚吧!”
    “别说了,我不拦你,再见。”柳芽低下头,径自向右边走去。
    “再见。”云牧看不见柳芽的脸,挪动着发沉的双腿,向左走远.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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