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万人的阵势铺开,是无法单凭肉眼纵览整个战场的,薛文彬只能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地图,在他的身边,传令兵们正进进出出,不断汇报前线最新的状况,而薛文彬的幕僚们,则根据传令兵的报告,不断调整着地图上的棋子。
    在地图上,代表荣卫军团的白色棋子已经对代表牧苏军的黑色棋子形成了包围之势,荣卫军步步紧逼,地图上留给牧苏军活动的空间越来越少,但薛文彬紧皱的眉头并未因此舒展开来。
    “元帅,驻守乱石岗的蔡旭将军派人前来禀告,他已经发现了牧苏旅的行踪,双方已经交上手了。”
    “果然,”薛文彬一拳捶在桌案上,激动的站了起来,虽然情绪比较高亢,但他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了。
    一旁的荣佖英也显得极其兴奋,这证明他的猜测是正确的,他不禁挺了挺胸膛,以后军议的时候,他也有说话的份了。
    薛文彬的手指迅速按到了乱石岗的位置,位于他们大部队的正后方,如果让[顶][点]小说牧苏旅直插他们的中军,整个荣卫军都要陷入没有指挥的乱局。不过现在,地图上距离乱石岗不远的地方,正摆着一枚白色的棋子,薛文彬听取了荣佖英的建议,在这里摆下了一旅人马以防万一。
    “蔡旭的藏风旅离已经转移到了乱石岗吗?”
    刚才进来通报的士兵听到主帅提问,立马大声答道:“蔡将军已经收拢部队,向乱石岗集结,藏风旅打算在此组织防线阻止敌人的进攻。”
    薛文彬拿起象征藏风旅的那枚棋子,放在了乱石岗上面,不带丝毫情绪地问道:“敌人又多少援军,只有牧苏旅吗?”
    “目前只发现牧苏旅。”
    薛文彬拿起一枚空白的黑色棋子,写上了“牧苏”两个字,放到了藏风旅对面,然后从地图旁边早已准备好的白棋中挑出一枚棋子,放在藏风旅的那枚棋子一起,同时下令道:“让罗星旅前去乱石岗支援,不能放林羽的援军一兵一卒过来。”
    布置完这一切,薛文彬重新把眼光放在了牧苏军的黑棋上面,把一枚枚代表预备队的白色棋子摆了上去,虽然他对牧苏军的援军非常重视,但林羽的主力才是重点,只要把主力收拾了,这点援军还不是饭后的甜点。
    牧苏军打定了坚守的主意,也没有摆出军阵,而是在营地前挖战壕、摆拒马等设置了许多障碍,借以加强防守。进攻的荣卫军也不是全无准备,他们拖着木板,带着斧子、沙包等平常进攻用不上的东西冲向了牧苏军的阵地。
    牧苏军的士兵搭起了非常多的箭塔,由于布置了非常多的障碍物,已经无法正常布阵,行动起来也不方面,为了保证弓箭支援,弓箭手们都站在箭塔上朝下面放箭,这里视野非常开阔,而且高大的箭塔大大加强了弓箭的射程。
    进攻的荣卫军士兵进攻得非常辛苦,在他们前进的道路上,不但一路上坑坑洼洼无法顺利前进,还有时不时有成群的士兵对他们发动突袭,更别说头顶上不知道什么会飞来的冷箭。
    双方的士兵在不算非常长的阵地上反复争夺着每一寸的土地,牧苏军的士兵好像没有要撤退的意思,即使战斗到最后一人也坚守不退。在箭塔上的弓箭手按理来说在敌人步兵冲过来之前应该马上撤退,但他们始终待在上面,甚至准备了守城的火油丢下去,也不担心会把箭塔给烧着了。
    荣卫军一座箭塔也没抢到,弓箭手在上面的话他们就根本爬不上去,除非毁掉箭塔,否则这些弓手会一直是他们士兵头顶的死神。前线指挥的军官们心中隐隐有些不安,牧苏军并不是那种陷入绝境的部队,但他们的表现却像是困兽犹斗。
    “出动骑兵,从侧面给林羽致命一击。”正面突破太慢了,薛文彬有些等不及了,他决定提前动用骑兵部队对牧苏军发起进攻,这些骑兵本来是打算在击溃牧苏军之后用来追击林羽的,但现在看来薛文彬好像有些托大了。
    牧苏军唯一没有挖沟的地方就是他们的背后,这在薛文彬看来是林羽为自己留出的一条退路,当荣卫军的骑兵部队气喘吁吁地赶到指定进攻地点时,日头已经升上了正中,没有时间给他们休息,每拖延一点时间,他们正面进攻的袍泽就要洒下更多的鲜血。
    身负重甲的重装骑兵连人带马一齐被裹在铁皮里面,分量极重,大地都被马蹄震动起来,牧苏军的哨兵已经示警,但起不到什么作用,弓箭手的射击丝毫不能阻挡重骑的突击。
    牧苏军临时营地的木墙或许足够阻挡步兵的脚步,但在重骑兵眼里,视若无物,他们覆上头盔上的面罩,闭上眼睛,就这么直直撞了上去。木墙在重骑面前就如纸片一样,成群的骑兵掀翻了牧苏军营地脆弱的外壳,他们耳边时不时传来牧苏军士兵的惊呼与惨叫,居然这么容易就冲进敌人营地了。
    重骑并不是荣卫军的主力,真正的杀招是后面的轻骑,在重骑像撞城锤一样击破了牧苏军的木墙之后,后续大量的轻骑兵随着重骑在他们身后从打开的缺口处轻灵地跃入了牧苏军的营地。
    驻守中军的是牧苏军的老家底风陵旅,还有人数明显不足的近卫营,不过他们丝毫不惧冲进来的敌人骑兵,手握劲弩、长刀,勇敢地迎了上去。
    “主公,敌人杀进来了,您暂避一下。”虽然荣卫军的骑兵离中军帐还有距离,但罗彦卿哪里敢大意,赶紧请林羽去安全的地方避一避敌人的锋芒。
    林羽没有理会罗彦卿的话,反而走到了高台上面,手把着一个紫砂茶壶,倚在栏杆上面,倒像是看风景一般看着冲进来的敌军。
    罗彦卿急得不行,追在林羽屁股后面,连珠炮似地说着:“主公,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优哉游哉,火都烧到眉毛了!”
    林羽拿着茶壶灌了一大口茶,反过头来向罗彦卿问道:“哟,你怕了?”
    罗彦卿把头一横,忘了自己跟着林羽来干什么了,嚷嚷道:“我怎么会怕,这帮鸟人,我一匹马、一条枪,杀他们个屁滚尿流。”
    “那你还站着干嘛,你忘了近卫营的职责是什么吗?”林羽招招手,示意亲兵给自己搬把藤椅过来,悠悠地在上面坐下了,瞟了一眼罗彦卿,“你要不去,那我亲自上阵。”
    罗彦卿哪受得了这个激啊,蹬蹬蹬就下去了,唤过手下牵马提枪,自己披上铠甲,带着近卫营的亲兵就杀向了敌军。
    冲锋的骑兵在将校的带领下,打垮了牧苏军在后营的防守,瞬间突进了近百丈,直到大量风陵旅的士兵赶来才减缓了荣卫军的进攻势头,但林羽的中军指挥台已经遥遥可望,荣卫军的轻骑们视力好的甚至可以看见林羽在上面悠闲的喝茶。
    指挥轻骑的将领虽然没见过林羽,但一看到一身布衣的林羽,心中立马就明了他的身份,顿时一股热血和冲动涌上心头,如果能拿下敌军主帅,那得是多大的功劳啊,而这份功劳就在他眼前。
    不过领军的将领也知道林羽是天下闻名的勇将,剑法超群,自己这两把刷子肯定不是林羽的对手,而且自己也不可能骑着马冲上指挥台,但这不是问题,将领一挥手,大喝道:“兄弟们,敌人的主帅就在前面的高台上面,拿下他的,薛元帅重重有赏。”
    亲眼看着天大的功劳就在眼前,骑兵们就像打了鸡血一样争先恐后向林羽所在的高台杀去,其他在营中冲杀的几队骑兵也纷纷朝这边聚拢过来。他们的将领见此情形,不由得露出一丝微笑,这帮手下替他耗尽了林羽的亲兵和体力,他就有机会了。
    荣卫军的骑兵将领心里打得好算盘,但明显有人不让他遂愿,一员红袍将军,正带着一批亲兵杀了出来,挡住了他手下的去路。他心中打个激灵,对方这红盔红甲的骑士,似乎职位不低,自己要不先拿下对方,功劳簿上先记上一笔。
    心中想着,骑兵将领也在嘴上付诸行动,他大喝一声,对着疾驰而来的罗彦卿大声喝道:“前方来者何人,本将刀下不斩无名之辈。”
    罗彦卿也不答话,而是加快了马速,直冲向面前的敌人。对方明显对罗彦卿这个态度不是很高兴,捉刀在手,催马杀了上来。罗彦卿冷哼一声,枪尖轻点打在对方的刀柄上,拨开了劈过来的长刀,反手抽出随身的短剑,在两马交错的一瞬间将短剑从敌将的头盔与盔甲的空隙中插了进去。
    骑兵将领晃晃悠悠地在马上奔出去三四丈,一个倒栽葱跌了下来,再也没了动静,罗彦卿看都没看对方,长枪横扫,打在敌将身后的旗手头盔上,一伸手就把敌人的军旗给抢过来。
    在眨眼之间,干掉了敌军将领,夺过了军旗,在千军万马之间斩将夺旗莫不如是,牧苏军的士兵一看罗彦卿如此勇猛,士气大振,高呼着扑向了眼前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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