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玩意？万圣会还要举办？”
暗星，乾坤殿。
彭禹摇着折扇，看向突然到访的玉松仙翁和玉琅子。
二仙来意很简单，请昭王赴万圣之会。
“我已脱离天宫，只是一介清净散人。万圣会这种人间盛事，还是让别人享受吧。”
合拢扇子，彭禹抵着下巴, 好奇问：“新世界中，天帝既已无恙，万圣会自该他亲自主持吧？”
“陛下以天帝之尊为主祭神。但是您可以作为副祭。”
好嘛，旧世界的老一套。
“如今天宫中，风头最盛的神王当属辰王。八十岁的武圣神王，他不是呼声很高吗？他做副祭如何？”
辰王不愧是万象道君的分灵。
仅仅八十岁, 便已将《昆吾天帝经》修成“日月明参”之境，成就神王之尊。而且他成道后修订《昆吾天帝经》, 在太阳、太阴之外, 将紫微星神法独立，想要以此迈入皇极。
当然，他公然散布星辰法门，贬低日月二尊的神格。在昆吾氏内，也有一大群反对者。
玉琅子笑道：“殿下何须说此等丧气之言？辰王气势再盛，又岂能媲美昭王之贵？旧世界众生记忆尽复。在众生心里，昭王殿下才是真正的实至名归。”
论天帝继承人，辰王才有多少功绩？而昭王在旧世界出了多少力气，加上他与新世界的特殊关系。
旧世界众生恢复记忆后，自然更属意昭王。
“此外，您是天后嫡子。天宫最正统的继承人。”
赵妃嫣难产而亡，被追封为天后。加上李氏废后，目前“昆昊”便是天宫唯一的嫡皇子。
继承权排在第一位。
“继承人？哼，连那王妃，我都不乐意娶，还去继承天宫？”
提及赵妃嫣, 彭禹满脸嫌弃。
为了安抚紫宸赵家, 昆烈开口许赵离为“昭王妃”。
而赵离的状况, 彭禹能不知道？
就算为了赵离，他也不可能回去当昭王啊。
老婆是男扮女装，这能忍？
“可殿下在仙道作为仙首，未见清闲吧？”
“当然清闲。我把一切琐事甩给仙儿。连每年一次的群仙朝见，都是在仙儿的蟠桃会上。”
这些年，彭禹借口在暗星炼化混沌原石。连“天下男仙之首”的事，都甩给云仙儿。
三界仙真眼中，云仙儿地位犹在“乾坤传人阿耶”之上，众仙尊其为“西母”。
西，指西方世外。母，指谷神道母。
二仙的劝说被彭禹憋回去，玉松仙翁索性卖惨：“殿下，您要不出面，我们这些旧人如何是好？世子终究要离去，昭王府故人，您真不过问了？”
“旁人就罢了，你二人是仙家, 入了仙籍, 千年长生, 安心修行就是。至于其他人，自有他们的去处。颛阳岂会薄待？”
彭禹故作不知二人的暗示，笑眯眯送二人离开。
等殿内仅剩一人时，旁边某竹笼传来低沉的声音：“东君西母，仙道两分。他们的意思，你该明白。”
彭禹扭头取来竹笼，拿竹棍逗弄玄黄道君所化的蝴蝶，笑道：“道友随我安心修行便是。那外头的事，你就别操心了。我若真留下做天帝，你还有脱困之日？”
“你若为天帝。必要有人助你压服群仙。我这身份，总归还是可用的。”
“可当下的乱局，更甚上古仙道昌盛时，我才不乐意插手。”
“你的身份摆在这里。仙首……大昆仙道，世外仙道，哪个肯放过你？纵然你家祖师归来，也不好保你。将诸事托付‘西母’，仅是权宜罢了。”
昆烈不容许仙道独立于天道之外。他成天帝后，连造化教主都被强行压了一头，逼得世外群仙俯首称臣。
可造化教主反手推出男女仙首，以自己为教主，立男女仙家之首，以辖制天下群仙。不止世外，大昆群仙也在其列。
正因不满仙道正统被世外把持，大昆才会推举罗开、周怡去竞争仙首。
没成想，最后被彭禹截胡。
彭禹因为身份关系，在大昆仙道眼中本就是自己人。他为仙首，也让大昆诸仙心中满足，认为自家和世外各占一位，不分轩轾。
而为和“西母”打擂台，大昆诸仙特意尊彭禹为“东君”。
东，日出东方，又暗喻“东宫”。在大昆群仙眼中，彭禹才是天庭最适合的继承人。以仙道之身执掌帝统，群仙入朝，地位会一跃在武神之上。
玉松仙翁和玉琅子此来，不仅是为帮天宫传话。另一重意思，是大昆诸仙的投名状。
“我才不打算掺和嘞！那群人的想法，我当然清楚。真去劳什子万圣会，怕不是师伯和罗师伯直接拉着群仙帮我争储君。然后，我就晕晕乎乎被他们推上天帝宝座了。仙儿都会顺水推舟，让我做了天帝之后再离去。”
彭禹因为一心在暗星修炼，反而比三界内的仙神看得明白。
看似眼下各方势力都在积极准备宇宙演化。
但宇宙演化之后呢？
仙真、武神，孰高孰低？
如今，大昆天庭内的官员可是武神大势。
莫说仙家，就连儒门的儒圣都没多少立足之地。
而仙道内部，同样有着世外和大昆之争，上古仙君和新晋仙君之争。甚至八百诸天那边的残留支脉也想谋求一分利益。
更让彭禹惊惧的，是如今三界高手如云。他虽然有乾坤诸戒护身，也不敢说自己能单挑天下群雄。
“道君，你还是好好准备证道吧。如今的仙君武圣，太不值钱了。”
新世界到了第一百个年头，比旧世界万圣会时，高手数量翻了何止一倍。
旧世界中，许多无法突破武圣境界的神通武者。利用百年时间重修，顺利迈入武圣层次，炼成自己的武神世界。
如今三界内的武圣数量，多达八百人。处于武圣巅峰，即将证道皇极者，有七人。
而天帝诸皇子皇女中，以辰王为界，他以及他之前的皇兄皇姐已全数成为神王。目前大昆吾集团的武圣（嫡系加部下），高达上百人。
当然，武圣数量暴增，仙道也不甘落后。除却近些年的新晋仙君外，造化教主和六代做交易，能复活的上古仙人都复活了。不能复活的，道统也传承下去。
从仙道精英看，除却最顶级的几位道人未能复活外，可以说整个上古仙道文明已经在新世界恢复。
仙君多达千人，莫说天庭，造化教主都有点压不住阵了。
“太乙多如狗，大罗满地走。距离这个盛况已经不远。届时道君和我，恐都难以自保。”
彭禹拼命刷功德，就是打算谋求一个“功德至人”的位置。
即便新宇宙后，自己暂时走不了。那群大罗天尊也不能直接杀到玄黄境，寻自己晦气。
“你家祖师真不肯留下？”
彭禹默默摇头。
六代乾坤道人同样看明白当下混乱局势。
在新宇宙开辟安顿后，他便打算演化一方小宇宙，拉着一部分同道离开，前往混沌建立自己的乾坤宇宙。
“这里水太混，莫说仙道教主，便是天帝都不得自由。”
仙道内部，上三宗的仙君团结在六代身边。造化一脉联合下四宗的部分仙君在造化教主身边。混元道界的散仙道君团结在碧落天尊身边。此外还有全力辅佐大昆的元始一脉。混元宗分裂的云岭子一系。
这些年，彭禹躲在暗星偷闲。但云仙儿面对这混乱的局势，可是头痛不已，荒殆不少修行。
而仙道麻烦，武神同样不是铁板一块。
以祖皇、圣后、天帝为首的昆吾集团无疑占据正统。上百位神王、武圣，在三大天尊的撑腰下，气势最盛。
但三千神脉家族同样武圣辈出。而且还有更多的神通武者没有来得及晋升。
并非时间不够，而是新世界的元气不足，无法支撑更多武圣。所以被天帝禁止突破，待新宇宙建成后，再行以先天之气破境。
真等三千神脉家族成长起来，哪怕每个家族一位武圣坐镇。三千武圣联手，谁能顶住？
此外，大昆还有许多隐世武圣。八百诸天乃至西方世外，也零散存在不少武圣。
再者，战神殿这些年因为昆吾氏大兴，越发失去地位。作为曾经的武道圣地，他们真的甘心吗？
而就算昆吾集团内，颛孙氏和昆吾神王们的矛盾还没化解呢。没有昆吾氏打压，颛孙氏发展迅速，几乎恢复了曾经高阳王时期的底蕴。
在那个时代，颛孙氏可是足以和昆吾氏平分秋色的。、更别提“祥龙号”在云阳侯手中。
如今颛孙氏最大的弱点，只是没有自己的天尊皇极。而祖皇青睐，便胜过一切。
彭禹明白，之所以当下一切矛盾不曾显现，是昆烈名望太高，新旧两世的神皇，数百年为帝。让三千神脉归心，战神殿俯首。
造化教主虽然明面上不说。但对这曾经力敌天外大能的天帝，他心中也是佩服的。
所以，大家不会质疑昆烈的天帝尊位。
但昆烈之后嘛……
上古天庭三代轮替，背后是诸位道人落子布局。
如今，上古仙道元气恢复，自然在等待天帝驾崩的那一天。等待，下一位天帝登基。
玄黄道君所化蝴蝶轻轻扇动翅膀：
“你有没有想过，帮天帝续命？
“新宇宙成立。那么上古破坏的寿元法则就可以弥补。天帝拥有数万乃至数十万年的寿命，或许就没有其他矛盾了吧？至少……”
在你走之前，天帝不死，就没有矛盾。
“考虑过。但很难。造化教主自己都补不了的天道。我们也没辙。”
“乾坤宗有‘补天术’啊？你和你家祖师，加上造化教主。三个人一起上，都补不了？”
彭禹缓缓摇头。
的确，他们三个人联手可以修复“寿元法则”。
但六代不同意。
两年前，造化教主邀请各路仙家一起演算新世界的天道法则。
会上，六代直接否了造化教主修补天道的建议，言道：
“天道修复，必有天谴。教主，你想死，别拉着我家传人。”
天谴。
并非天道谴责，而是天帝不同意。
六代私底下告诉过彭禹。
昆烈对修复寿元法则，态度迟疑。
彭禹思索时，第二批说客来了。
以昆晏为首，昆?、昆昱、昆显、昆昂一并拜访暗星。
察觉五道神王气柱，彭禹幽幽一叹。
“我这暗星玄黄境躲到三界之外，怎么还不能得清净？”
“什么你的玄黄境，那是我的。”玄黄道君顿时急了。
彭禹没理他，起身将五位神王迎进来。
“诸位殿下不在天宫主持大局，何以来此世外之地？”
彭禹暗暗打量五人。
虽然昆烈嫌弃这五人皆无天帝气量，难成气候。但百年苦修，他们可不仅仅是当年的水准。
昆晏身畔漂浮八百朵青莲盏。每一朵莲盏内藏日月，以阴阳日月衍生造化妙谛。这些年，他曾几次前往造化教主处请教，如今仙武同修，有三阶仙君，四阶武圣的水准。
昆?的山岳之道借助人间一百零八洲，几近圆满，已达到六阶武圣的水平，炼成“天岳大帝”法相。如今神相在身后显现，巍峨肃正，颇有群山之主，山神之宗的气魄。
昆昱更不用提。预言之中的末代神皇，儒门的圣王。如今他不仅将五行大道合为鸿蒙，更从儒门之中修成圣法，隐隐有儒门宗师气度。先天五行之气在身后流转，似五道天柱幻化浩然圣境。他如今修为堪比高阶武圣。若施展五行大道，巅峰武圣也有一战之力。
昆显在兄弟五人中算是最弱的，目前只有武圣二阶的水准。脑后光轮浮现一对日月和朴素的成年凤鸟。但他一心修炼《昆吾天帝经》，算是神王的正统晋升之路。
至于昆昂，倒也没辜负昆烈这些年的静心栽培。他同样仙武双修，以《昆吾天帝经》为根基，辅佐母妃传承的冰魄仙法，走的是阴阳共济之路。脑后日月神轮显化广寒清虚境与金阳昊天境。彭禹敏锐察觉到一丝《昊天神阳经》的气息。这家伙以冰魄仙法合入太阴，选择颛孙氏的秘法合入太阳。
仅看了一眼，彭禹便清楚。昆昂的确是昆烈心血栽培的种子。甚至寄希望于他，缓和与颛孙氏的矛盾。说不得，云阳侯还是他的武道老师。
彭禹思量间，五人也在观察彭禹。
击败元始仙君罗开，甚至镇压玄黄道君，夺了玄黄境，成了仙道最顶尖的仙首之一。哪怕一众上古仙君复苏，也没人敢挑战他的地位。
无疑，他的实力极强。
但此刻在五人眼中，彭禹境界很低，似乎依旧没有迈入仙君之列，仅仅是一个天仙？
可他们仔细打量，又有感受到一丝神秘无比的气息，远超乎他们理解。
彭禹微微一笑，端起茶杯轻泯，再度询问五人来意。
昆晏老实道：“自是为了兄弟团圆，请皇弟随我等返还天宫，于父皇座前尽孝。”
“我与天宫因果已断。”
昆昱：“已断？昆昊，你也是儒门曾经的圣王。父子孝道，难道都忘了吗？”
蝴蝶在笼子里，频频点头。
纵然魂魄不是本界之人，这肉身总归是昆吾家的，这份肉身因果要还的啊。你去当天帝，这才是最大的尽孝。
“人伦孝道，我自然知晓。不久之后，新世界于混沌扎根，升华为大千宇宙。彼时，我的肉身合该灰飞烟灭。”
荀易用昆吾圣体定锚。这具肉身只能存在百年。
但彭禹已修成盘古真身。顶多是属于昆吾圣体的那部分本源有所折损，对他本人而言没有太大损伤。
相反，作为新宇宙开辟者之一。借着昆吾圣体的消灭，他会得到所谓的“开天功德”。
有这份功德在，纵然是仙道教主，神皇天帝也不能取他性命。这也是荀易帮他所能做的最后安置。
听闻“昆吾圣体”将毁，五人为之色变。
“乾坤世界？”昆晏最先醒悟，“是了，对乾坤仙人而言。真正的躯体是自身开辟的本命世界。所谓血肉之躯，仅仅是世界在外行走的躯壳。因此，你要舍去这幅肉身？”
如果没了肉身，他们再来谈论什么昆吾恩情，统统都是笑话了。
“说是毁灭并不恰当。盘古道体坚固无比，历劫混沌也可长存。只是我会选择消耗部分昆吾本源，以开天功德为昆吾氏加注气数，避免昆吾氏在新宇宙没落。如此，也算因果了结。”
云阳侯预言的昆吾氏灭族未来，彭禹心知肚明。
虽然新世界中，他跟昆吾氏没了干系。但终归在旧世界有几十年的情分。最后的因果了断，他打算为昆吾氏谋划一份开天功德，确保昆吾氏延续。
“而在我斩却圣体因果后，那份本源流转于新世界。便有可能再度诞生新的昆吾圣体。”
彭禹做到这份上，五兄弟无言以对。
昆昂艰难道：“老六，何需如此？你登基为天帝，我们五人心服口服。届时，昆吾氏何有衰落之劫？”
他们五人一起来，是多番商量过的。
辰王昆星给他们的压力太大了。
命定的神王，有望大罗道，再开星辰一脉。
这五大神王哪个不是心惊胆战，生怕昆吾氏因此分裂。
昆?道：“你或许不知，这个世界的八弟身上有古怪。他根本不是昆晨，我们怀疑他是仙君转世，为谋求天帝之位而来。为了阻止仙道阴谋，唯有你登基，才是最妥帖的。”
既是仙人之身，能让大昆仙道点头。
又是昆吾氏名望极高的昭王，本族势力全力支持。
加上和未来颛孙氏主人颛阳的交情，昆吾集团不会再有内斗。
谷鞬
母族是魔道最大的门阀，魔神一脉不会反对。
而昭王昔年和各大神脉家族交情不错，三千神脉也能乐见。
甚至世外还有宁真君、西母等亲友，世外仙道也会同意。
诚然，昆?等人都想争帝。但他们更清楚，自己为天帝，根本无法让各方心服口服。
昭王，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
“天帝之位极尊，责任极大。我一小小仙人，没有那份心力。”
自六代两年前那句话后，彭禹在暗星思量多时，已经清楚天帝的打算。
天帝不仅快死了，更快要成为天下之敌。
谁去当后继者，那就等着收拾烂摊子吧。
“想什么呢！”
突然，一只手从旁边伸来，将彭禹拉到怀里。
不假思索，彭禹施展瞬移，从那人禁锢中脱身。
“祖师，您闲着没事干，可以去造化天闹腾，别来我这——今天你没喝酒？”
六代大咧咧坐在榻上：“我的宴会又不是只有酒。赏花喝茶也是雅趣——呦，你们几个在啊。回头，咱们几个再去哪里玩？”
昆晏五人看到六代，脸色纷纷变了。
彭禹狐疑看着这五人，见他们神情尴尬，自觉有些明白。
六代是个交际狂魔，这些年别说昆吾神王，便是昆吾天宫里的昆烈，他都敢跑过去当酒友。
和昆晏一起逛青楼，跟昆昱一起赏花斗诗，拉着昆?爬山钓鱼，女装诱骗单纯的昆显，偷来军火跟昆昂上演你追我逃的游戏……
六代兴趣与涉猎可是广泛的很。
五兄弟相互对视，他们本以为六代乾坤道人仅仅和自己有孽缘，没成想……
“来来来，正好你们都在。今晚陪我喝点……对了，咱们就在这里借住几天。”
彭禹拧起眉头，看着比自己略显年长的红衣少年。
“您又被元妃师姐撵出来了？”
上三宗内，乾坤宗十分特殊。
他们代代单传，彭禹只能口称祖师。而其他上古宗门在仙君成道后，会自动提升辈分，拜入本派最高一位的祖师座下。
因此，阴阳宗仙君都以同辈相称。而乾坤仙人面对这些仙君，也以同辈相称。将混元教主和阴阳道母称作师伯。唯有自家内部，才会以“祖师”相称。
“只不过跑去看了一眼老天后。谁想到，她直接醋意大发。”
懒洋洋躺榻上，六代随手拿起彭禹的茶杯就喝。
老天后？
在场六人一蝶心中猛跳。
好家伙，这是又跑到天宫去了？
“你就不怕这次，天帝拿帝剑抽你？”
遥想当年六代诓骗弥罗天帝跑去异界，就可以知道他眼里的天帝是什么地位了。
跑去折腾昆烈，自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没事，我有裂天剑。打不过，可以跑。”
六代拿出山河自在扇，正要摆宴席时，五大神王连忙告辞。
如今万圣会已经开幕，他们此来只是寻昭王降临，如果耽搁久了，其他神王会有不满。
而且陪着六代折腾，没有十来天，根本无法让他消停。
五人仓皇离开，少年一扫疲懒之态，忽然正经起来。
“他们请你入世？”
“对。”
俯瞰人间，万圣会的规模比旧世界更大，更加热闹。
“祖师这么喜欢热闹的人，不去凡间玩玩？”
“去是要去，但不是现在。你祖师我愁啊，那几个丫头都让我陪她们约会。但第一个人选，要选谁，这是个送命的难题。”
“谁让您后宫多呢。”
那么多后宫统统复活，每日争宠吵架，也亏您受得住。
上古流传的神话中，六代乾坤道人是一个花心的人。可偏偏他家里有一位正宫醋坛子。
每当六代在外惹出什么风流债，元妃就会出面善后，甚至出手对付那些“小三”。
当今人间有一座金牛山。相传六代曾幻化金牛，跑去人间和仙女嬉戏。后来元妃得知，不仅把丈夫惩戒了一顿。更把那仙女所化的母牛变成山岳。
还有一次，六代在人间与人密会，生下一个小孩。元妃过来捉奸，将对方母子化作一种子母阴阳草。
当然，彭禹曾偷偷询问过元妃。
这些事实属子虚乌有，她从没那么干过，仅仅是后人牵强附会，编出来的神话。
但在后世，元妃成为捉奸的悲惨正宫，已属大众公认。可见上古时代，六代拈花惹草的水平如何深入人心。
少年絮絮叨叨：“理论上，应该跟元妃一起去。但我要是拉着她去万圣会。其他几人肯定吃醋，到时我又要花好大一番功夫才能安抚。”
“请凌吉子前辈如何？”
“他？他从来不掺和这些事。见我被一群女人争抢，他乐得在一边看戏。如今，他借口闭关练剑，直接闪人了。”
六代当然想过，带男性朋友下界玩。
但他那些男性朋友一个个聪明得很，可不敢得罪他那群后宫。
“前辈——”
玄黄道君鼓起勇气：“您和这小子联手，能修补天道法则吗？”
寿元法则关乎每一位仙君武圣的根本，他不能不在乎。他可不愿意几千年后，成为一抔黄土。
“那玩意修复与否，要看昆烈老弟的态度。”
少年意味深长道：“天帝以人道崛起。他既不合天道，也不合仙道。虽是武神至尊，却非真神一脉。你有没有想过，寿元法则修复后，底层的人族会是什么处境？”
彭禹面色如常。
他思考过这方面的后果，因此才觉得昆烈屁股下的位置是个大坑，谁上谁死。
“处境？人族处境？”玄黄道君喃喃自语。
如果寿元法则恢复，不仅上古仙君有百万年寿岁。武圣们也会一改八百年之寿，千年万年的活下去。
那么问题来了。
在仙君武圣挤满上层的情况下，后继之人还可以顺利晋升吗？
纵然一开始可以，但随着时间流逝。宇宙最顶层的那一群人，依旧是现在这一群人。
底层的国民、人族一代代换茬，唯独这群武圣仙君高高在上。
玄黄道君声音颤抖：“众生如蝼蚁，朝暮作蜉蝣？”
“不错。神人分离，那可不是天帝想要看到的。”
寿元法则修复后，三千神脉不再是大昆国民的守护者，而是转变为真正的神明。
昆烈以人道皇朝登基的天帝。他虽然扶持了武神体系，但却并不希望三千神脉和自己的大昆官员成为只维护天道秩序的“神明”。
景皇当年引发的百官化神，是昆烈最警惕的教训之一。
眼下百官在天庭为神，只是权宜之计，且寿命限制，他们无法永久把持天庭，会不断有新人更替。
昆烈的设想，是天庭代代更新，新人上位，为宇宙带来活力，而不是因为老人们占据高位，让世界成为一潭死水。
“但我们不会同意的。”
玄黄道君声音低沉。他明白彭禹到底在顾忌什么了。
昆烈无私，想要为人族乃至底层的众生蝼蚁谋取福祉。
但百官愿意长生，三千神脉愿意长生，天下武圣都愿意长生。
“天帝，是要以一己之力扛着所有压力。为天下芸芸众生，谋求一道晋升之路。而不是让不死的神族踏着大昆神朝的尸体诞生。”
六代的话语回荡在一人一蝶耳畔。
他悠悠望着九重天宫。
天帝啊，多年之后，又有一位合格的天帝诞生了。
无私，公正，大义凛然。
然而，他的末路已经注定。
人，都想活命。
天帝压着寿元法则不复。未来的宇宙必然是一代新人换旧人。旧的武圣仙君死亡，新的立刻诞生。
万象更新，代代传承。
这是昆烈所乐见。
却并非武圣仙君所乐。
纵然是天帝亲手培养的新人。等他们成为武圣仙君的那一刻，也会自发维护整个阶层的利益，要求长生不死。
到最后，哪怕昆烈名望再高，再有功绩。也会被底下人架空乃至推翻。甚至到最后，所有的罪过都是他的。
“所以，您提醒过我。不让我掺和进去。不然，最终我也会被一群仙君武圣架起来，难得半点自由。”
“嗯，所以早些准备。在宇宙安稳后，便尽快离开吧。你留下来，那群人终究不肯放过你。”
“啊——对了。”
少年猛然起身：“我想到了，我可以拉他去参加万圣会=！正好帮他排解一下心中抑郁。我果然是个大好人！”
六代兴冲冲瞬移到九重天宫。
如今万圣会稳步筹备进行。
昆烈刚回天宫，还没下金撵。
六代钻入帷幔：“昆烈，有空吗？肯定有空了，万圣会期间，你也没什么其他工作。来来，陪我逛逛你们昆吾氏的万圣会。你是主人，我在万圣会上一切花销，都算你的。”
看到全然不把自己当外人的六代，昆烈拳头硬了，默默摸出昆吾帝剑。
少年晃了晃裂天剑：“别拒绝。如果敢拒绝，我去拉你娘一起约会。不对，我去找你祖父，或者去把你家老祖宗从太阳星拉下来。”
搅屎棍！
昆烈心中暗骂，但他奈何不得瞬移自在的六代。
六代第一次来天宫，直接把天帝宝库偷走。
虽然第二天就还回来，但昆烈总觉得自家宝贝脏了。
还有他整天拉着自家那群不肖子厮混。据说前两年，他把军火偷了一大批，藏在好几个地点。每隔一段时间弄一个谜题，让昆昂想办法找回。
“行啦，行啦，反正你没其他事。陪我去外头散散心呗。”
为了博求好感，六代果断激活乾坤香引，以增加自己在昆烈心中的好感。
闻到那熏人迷醉的桃花酒香，昆烈捂住口鼻。
“你好歹是正经的大罗天尊，行事能不能注意点？”
“注意什么？在世享乐，人之本性。好歹你是人道天帝，怎么连这都不懂？整天板着脸……别学大师兄，当个禁欲的木头。”
六代所指，乃最初的混元天帝。
那人清心寡欲，去了天帝之位后直接跑去混沌游历，至今都没音信。
……
六代在暗星闹腾了一会儿便离开。
彭禹暗暗松了口气。
不久后，第三路人马来了。
也是熟人。
彭禹无语看着萧暮妘、王简、王伯正：“刚刚送走几位兄长，如今妘姐姐也来当说客？总之，万圣会我是不会去的。昭王，在宇宙建成那一刻，就体面隐退吧。”
听出彭禹态度坚决，三人神色一暗。
萧暮妘率先打起精神，笑道：“你放心，我们跟你生活一世，还能不了解你的脾气？你打从最开始，就不指望继承天宫中的位置。”
心中，她暗暗感叹颛阳的先见之明。
彭禹看着三人，想到没露面的颛阳，忍不住询问道：“那家伙呢？你们作为第三波，他是第四波还是第五波。总不能跟天帝一起吧？”
王伯正：“颛阳去东海了。据说东海水族有异动，他去东海镇守，避免镇海关再有异动。”
彭禹挑眉，反问：“所以，他没打算来？”
萧暮妘轻咳道：“万圣会上，邀请昭王入席。是诸位神王的意思。天帝陛下对此未曾表态。让我们来劝你，是长公主相邀。本来也找了颛阳，但他说，你根本不会听劝，所以就不费这功夫了。”
“那厮倒是沉得住气。”
好嘛，前番在蟠桃宴上没来得及见面。这十来年也不曾来暗星见自己一面。
感情，这是让自己去找他？
切，那就晾着吧。爱见不见，反正我也不在乎。
“另外，还有一件事需要告诉你。这次万圣会上，神王宝库奖励中有一枚戒指。”
“戒指？”
彭禹语气变了。
“我家的戒指？”
萧暮妘点头。
“据说是天帝从宝库取出来，充当添头的。”
彭禹暗暗腹议。
好吗，您是真不怕六代找你麻烦啊。
向来只有乾坤宗占别人便宜。哪有别人敢拿乾坤宗至宝出来做噱头的？
“多谢妘姐姐，我知道了。”
“此事，你最好注意些。天帝此意，恐怕是……”
“放心，我有分寸。”
亲自送三人出门，彭禹立刻开始清点装备，打算下界一趟。
玄黄道君：“你很着急？就算戒指不在，你只要愿意，不也可以用乾坤大戒召唤过来？”
“理论上可以。但需要距离近了才行。如果距离太远，或者被封印镇压，我很难跨空召唤。不过，我没打算现在去拿戒指。六代去找天帝，这事让他操心去。”
“那你这是要去哪？”
“天外混沌魔神和祖龙路数相似。我担心祖龙跟他们联合，先去东海打探消息。”
- 肉肉屋
暗星，乾坤殿。
彭禹摇着折扇，看向突然到访的玉松仙翁和玉琅子。
二仙来意很简单，请昭王赴万圣之会。
“我已脱离天宫，只是一介清净散人。万圣会这种人间盛事，还是让别人享受吧。”
合拢扇子，彭禹抵着下巴, 好奇问：“新世界中，天帝既已无恙，万圣会自该他亲自主持吧？”
“陛下以天帝之尊为主祭神。但是您可以作为副祭。”
好嘛，旧世界的老一套。
“如今天宫中，风头最盛的神王当属辰王。八十岁的武圣神王，他不是呼声很高吗？他做副祭如何？”
辰王不愧是万象道君的分灵。
仅仅八十岁, 便已将《昆吾天帝经》修成“日月明参”之境，成就神王之尊。而且他成道后修订《昆吾天帝经》, 在太阳、太阴之外, 将紫微星神法独立，想要以此迈入皇极。
当然，他公然散布星辰法门，贬低日月二尊的神格。在昆吾氏内，也有一大群反对者。
玉琅子笑道：“殿下何须说此等丧气之言？辰王气势再盛，又岂能媲美昭王之贵？旧世界众生记忆尽复。在众生心里，昭王殿下才是真正的实至名归。”
论天帝继承人，辰王才有多少功绩？而昭王在旧世界出了多少力气，加上他与新世界的特殊关系。
旧世界众生恢复记忆后，自然更属意昭王。
“此外，您是天后嫡子。天宫最正统的继承人。”
赵妃嫣难产而亡，被追封为天后。加上李氏废后，目前“昆昊”便是天宫唯一的嫡皇子。
继承权排在第一位。
“继承人？哼，连那王妃，我都不乐意娶，还去继承天宫？”
提及赵妃嫣, 彭禹满脸嫌弃。
为了安抚紫宸赵家, 昆烈开口许赵离为“昭王妃”。
而赵离的状况, 彭禹能不知道？
就算为了赵离，他也不可能回去当昭王啊。
老婆是男扮女装，这能忍？
“可殿下在仙道作为仙首，未见清闲吧？”
“当然清闲。我把一切琐事甩给仙儿。连每年一次的群仙朝见，都是在仙儿的蟠桃会上。”
这些年，彭禹借口在暗星炼化混沌原石。连“天下男仙之首”的事，都甩给云仙儿。
三界仙真眼中，云仙儿地位犹在“乾坤传人阿耶”之上，众仙尊其为“西母”。
西，指西方世外。母，指谷神道母。
二仙的劝说被彭禹憋回去，玉松仙翁索性卖惨：“殿下，您要不出面，我们这些旧人如何是好？世子终究要离去，昭王府故人，您真不过问了？”
“旁人就罢了，你二人是仙家, 入了仙籍, 千年长生, 安心修行就是。至于其他人，自有他们的去处。颛阳岂会薄待？”
彭禹故作不知二人的暗示，笑眯眯送二人离开。
等殿内仅剩一人时，旁边某竹笼传来低沉的声音：“东君西母，仙道两分。他们的意思，你该明白。”
彭禹扭头取来竹笼，拿竹棍逗弄玄黄道君所化的蝴蝶，笑道：“道友随我安心修行便是。那外头的事，你就别操心了。我若真留下做天帝，你还有脱困之日？”
“你若为天帝。必要有人助你压服群仙。我这身份，总归还是可用的。”
“可当下的乱局，更甚上古仙道昌盛时，我才不乐意插手。”
“你的身份摆在这里。仙首……大昆仙道，世外仙道，哪个肯放过你？纵然你家祖师归来，也不好保你。将诸事托付‘西母’，仅是权宜罢了。”
昆烈不容许仙道独立于天道之外。他成天帝后，连造化教主都被强行压了一头，逼得世外群仙俯首称臣。
可造化教主反手推出男女仙首，以自己为教主，立男女仙家之首，以辖制天下群仙。不止世外，大昆群仙也在其列。
正因不满仙道正统被世外把持，大昆才会推举罗开、周怡去竞争仙首。
没成想，最后被彭禹截胡。
彭禹因为身份关系，在大昆仙道眼中本就是自己人。他为仙首，也让大昆诸仙心中满足，认为自家和世外各占一位，不分轩轾。
而为和“西母”打擂台，大昆诸仙特意尊彭禹为“东君”。
东，日出东方，又暗喻“东宫”。在大昆群仙眼中，彭禹才是天庭最适合的继承人。以仙道之身执掌帝统，群仙入朝，地位会一跃在武神之上。
玉松仙翁和玉琅子此来，不仅是为帮天宫传话。另一重意思，是大昆诸仙的投名状。
“我才不打算掺和嘞！那群人的想法，我当然清楚。真去劳什子万圣会，怕不是师伯和罗师伯直接拉着群仙帮我争储君。然后，我就晕晕乎乎被他们推上天帝宝座了。仙儿都会顺水推舟，让我做了天帝之后再离去。”
彭禹因为一心在暗星修炼，反而比三界内的仙神看得明白。
看似眼下各方势力都在积极准备宇宙演化。
但宇宙演化之后呢？
仙真、武神，孰高孰低？
如今，大昆天庭内的官员可是武神大势。
莫说仙家，就连儒门的儒圣都没多少立足之地。
而仙道内部，同样有着世外和大昆之争，上古仙君和新晋仙君之争。甚至八百诸天那边的残留支脉也想谋求一分利益。
更让彭禹惊惧的，是如今三界高手如云。他虽然有乾坤诸戒护身，也不敢说自己能单挑天下群雄。
“道君，你还是好好准备证道吧。如今的仙君武圣，太不值钱了。”
新世界到了第一百个年头，比旧世界万圣会时，高手数量翻了何止一倍。
旧世界中，许多无法突破武圣境界的神通武者。利用百年时间重修，顺利迈入武圣层次，炼成自己的武神世界。
如今三界内的武圣数量，多达八百人。处于武圣巅峰，即将证道皇极者，有七人。
而天帝诸皇子皇女中，以辰王为界，他以及他之前的皇兄皇姐已全数成为神王。目前大昆吾集团的武圣（嫡系加部下），高达上百人。
当然，武圣数量暴增，仙道也不甘落后。除却近些年的新晋仙君外，造化教主和六代做交易，能复活的上古仙人都复活了。不能复活的，道统也传承下去。
从仙道精英看，除却最顶级的几位道人未能复活外，可以说整个上古仙道文明已经在新世界恢复。
仙君多达千人，莫说天庭，造化教主都有点压不住阵了。
“太乙多如狗，大罗满地走。距离这个盛况已经不远。届时道君和我，恐都难以自保。”
彭禹拼命刷功德，就是打算谋求一个“功德至人”的位置。
即便新宇宙后，自己暂时走不了。那群大罗天尊也不能直接杀到玄黄境，寻自己晦气。
“你家祖师真不肯留下？”
彭禹默默摇头。
六代乾坤道人同样看明白当下混乱局势。
在新宇宙开辟安顿后，他便打算演化一方小宇宙，拉着一部分同道离开，前往混沌建立自己的乾坤宇宙。
“这里水太混，莫说仙道教主，便是天帝都不得自由。”
仙道内部，上三宗的仙君团结在六代身边。造化一脉联合下四宗的部分仙君在造化教主身边。混元道界的散仙道君团结在碧落天尊身边。此外还有全力辅佐大昆的元始一脉。混元宗分裂的云岭子一系。
这些年，彭禹躲在暗星偷闲。但云仙儿面对这混乱的局势，可是头痛不已，荒殆不少修行。
而仙道麻烦，武神同样不是铁板一块。
以祖皇、圣后、天帝为首的昆吾集团无疑占据正统。上百位神王、武圣，在三大天尊的撑腰下，气势最盛。
但三千神脉家族同样武圣辈出。而且还有更多的神通武者没有来得及晋升。
并非时间不够，而是新世界的元气不足，无法支撑更多武圣。所以被天帝禁止突破，待新宇宙建成后，再行以先天之气破境。
真等三千神脉家族成长起来，哪怕每个家族一位武圣坐镇。三千武圣联手，谁能顶住？
此外，大昆还有许多隐世武圣。八百诸天乃至西方世外，也零散存在不少武圣。
再者，战神殿这些年因为昆吾氏大兴，越发失去地位。作为曾经的武道圣地，他们真的甘心吗？
而就算昆吾集团内，颛孙氏和昆吾神王们的矛盾还没化解呢。没有昆吾氏打压，颛孙氏发展迅速，几乎恢复了曾经高阳王时期的底蕴。
在那个时代，颛孙氏可是足以和昆吾氏平分秋色的。、更别提“祥龙号”在云阳侯手中。
如今颛孙氏最大的弱点，只是没有自己的天尊皇极。而祖皇青睐，便胜过一切。
彭禹明白，之所以当下一切矛盾不曾显现，是昆烈名望太高，新旧两世的神皇，数百年为帝。让三千神脉归心，战神殿俯首。
造化教主虽然明面上不说。但对这曾经力敌天外大能的天帝，他心中也是佩服的。
所以，大家不会质疑昆烈的天帝尊位。
但昆烈之后嘛……
上古天庭三代轮替，背后是诸位道人落子布局。
如今，上古仙道元气恢复，自然在等待天帝驾崩的那一天。等待，下一位天帝登基。
玄黄道君所化蝴蝶轻轻扇动翅膀：
“你有没有想过，帮天帝续命？
“新宇宙成立。那么上古破坏的寿元法则就可以弥补。天帝拥有数万乃至数十万年的寿命，或许就没有其他矛盾了吧？至少……”
在你走之前，天帝不死，就没有矛盾。
“考虑过。但很难。造化教主自己都补不了的天道。我们也没辙。”
“乾坤宗有‘补天术’啊？你和你家祖师，加上造化教主。三个人一起上，都补不了？”
彭禹缓缓摇头。
的确，他们三个人联手可以修复“寿元法则”。
但六代不同意。
两年前，造化教主邀请各路仙家一起演算新世界的天道法则。
会上，六代直接否了造化教主修补天道的建议，言道：
“天道修复，必有天谴。教主，你想死，别拉着我家传人。”
天谴。
并非天道谴责，而是天帝不同意。
六代私底下告诉过彭禹。
昆烈对修复寿元法则，态度迟疑。
彭禹思索时，第二批说客来了。
以昆晏为首，昆?、昆昱、昆显、昆昂一并拜访暗星。
察觉五道神王气柱，彭禹幽幽一叹。
“我这暗星玄黄境躲到三界之外，怎么还不能得清净？”
“什么你的玄黄境，那是我的。”玄黄道君顿时急了。
彭禹没理他，起身将五位神王迎进来。
“诸位殿下不在天宫主持大局，何以来此世外之地？”
彭禹暗暗打量五人。
虽然昆烈嫌弃这五人皆无天帝气量，难成气候。但百年苦修，他们可不仅仅是当年的水准。
昆晏身畔漂浮八百朵青莲盏。每一朵莲盏内藏日月，以阴阳日月衍生造化妙谛。这些年，他曾几次前往造化教主处请教，如今仙武同修，有三阶仙君，四阶武圣的水准。
昆?的山岳之道借助人间一百零八洲，几近圆满，已达到六阶武圣的水平，炼成“天岳大帝”法相。如今神相在身后显现，巍峨肃正，颇有群山之主，山神之宗的气魄。
昆昱更不用提。预言之中的末代神皇，儒门的圣王。如今他不仅将五行大道合为鸿蒙，更从儒门之中修成圣法，隐隐有儒门宗师气度。先天五行之气在身后流转，似五道天柱幻化浩然圣境。他如今修为堪比高阶武圣。若施展五行大道，巅峰武圣也有一战之力。
昆显在兄弟五人中算是最弱的，目前只有武圣二阶的水准。脑后光轮浮现一对日月和朴素的成年凤鸟。但他一心修炼《昆吾天帝经》，算是神王的正统晋升之路。
至于昆昂，倒也没辜负昆烈这些年的静心栽培。他同样仙武双修，以《昆吾天帝经》为根基，辅佐母妃传承的冰魄仙法，走的是阴阳共济之路。脑后日月神轮显化广寒清虚境与金阳昊天境。彭禹敏锐察觉到一丝《昊天神阳经》的气息。这家伙以冰魄仙法合入太阴，选择颛孙氏的秘法合入太阳。
仅看了一眼，彭禹便清楚。昆昂的确是昆烈心血栽培的种子。甚至寄希望于他，缓和与颛孙氏的矛盾。说不得，云阳侯还是他的武道老师。
彭禹思量间，五人也在观察彭禹。
击败元始仙君罗开，甚至镇压玄黄道君，夺了玄黄境，成了仙道最顶尖的仙首之一。哪怕一众上古仙君复苏，也没人敢挑战他的地位。
无疑，他的实力极强。
但此刻在五人眼中，彭禹境界很低，似乎依旧没有迈入仙君之列，仅仅是一个天仙？
可他们仔细打量，又有感受到一丝神秘无比的气息，远超乎他们理解。
彭禹微微一笑，端起茶杯轻泯，再度询问五人来意。
昆晏老实道：“自是为了兄弟团圆，请皇弟随我等返还天宫，于父皇座前尽孝。”
“我与天宫因果已断。”
昆昱：“已断？昆昊，你也是儒门曾经的圣王。父子孝道，难道都忘了吗？”
蝴蝶在笼子里，频频点头。
纵然魂魄不是本界之人，这肉身总归是昆吾家的，这份肉身因果要还的啊。你去当天帝，这才是最大的尽孝。
“人伦孝道，我自然知晓。不久之后，新世界于混沌扎根，升华为大千宇宙。彼时，我的肉身合该灰飞烟灭。”
荀易用昆吾圣体定锚。这具肉身只能存在百年。
但彭禹已修成盘古真身。顶多是属于昆吾圣体的那部分本源有所折损，对他本人而言没有太大损伤。
相反，作为新宇宙开辟者之一。借着昆吾圣体的消灭，他会得到所谓的“开天功德”。
有这份功德在，纵然是仙道教主，神皇天帝也不能取他性命。这也是荀易帮他所能做的最后安置。
听闻“昆吾圣体”将毁，五人为之色变。
“乾坤世界？”昆晏最先醒悟，“是了，对乾坤仙人而言。真正的躯体是自身开辟的本命世界。所谓血肉之躯，仅仅是世界在外行走的躯壳。因此，你要舍去这幅肉身？”
如果没了肉身，他们再来谈论什么昆吾恩情，统统都是笑话了。
“说是毁灭并不恰当。盘古道体坚固无比，历劫混沌也可长存。只是我会选择消耗部分昆吾本源，以开天功德为昆吾氏加注气数，避免昆吾氏在新宇宙没落。如此，也算因果了结。”
云阳侯预言的昆吾氏灭族未来，彭禹心知肚明。
虽然新世界中，他跟昆吾氏没了干系。但终归在旧世界有几十年的情分。最后的因果了断，他打算为昆吾氏谋划一份开天功德，确保昆吾氏延续。
“而在我斩却圣体因果后，那份本源流转于新世界。便有可能再度诞生新的昆吾圣体。”
彭禹做到这份上，五兄弟无言以对。
昆昂艰难道：“老六，何需如此？你登基为天帝，我们五人心服口服。届时，昆吾氏何有衰落之劫？”
他们五人一起来，是多番商量过的。
辰王昆星给他们的压力太大了。
命定的神王，有望大罗道，再开星辰一脉。
这五大神王哪个不是心惊胆战，生怕昆吾氏因此分裂。
昆?道：“你或许不知，这个世界的八弟身上有古怪。他根本不是昆晨，我们怀疑他是仙君转世，为谋求天帝之位而来。为了阻止仙道阴谋，唯有你登基，才是最妥帖的。”
既是仙人之身，能让大昆仙道点头。
又是昆吾氏名望极高的昭王，本族势力全力支持。
加上和未来颛孙氏主人颛阳的交情，昆吾集团不会再有内斗。
谷鞬
母族是魔道最大的门阀，魔神一脉不会反对。
而昭王昔年和各大神脉家族交情不错，三千神脉也能乐见。
甚至世外还有宁真君、西母等亲友，世外仙道也会同意。
诚然，昆?等人都想争帝。但他们更清楚，自己为天帝，根本无法让各方心服口服。
昭王，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
“天帝之位极尊，责任极大。我一小小仙人，没有那份心力。”
自六代两年前那句话后，彭禹在暗星思量多时，已经清楚天帝的打算。
天帝不仅快死了，更快要成为天下之敌。
谁去当后继者，那就等着收拾烂摊子吧。
“想什么呢！”
突然，一只手从旁边伸来，将彭禹拉到怀里。
不假思索，彭禹施展瞬移，从那人禁锢中脱身。
“祖师，您闲着没事干，可以去造化天闹腾，别来我这——今天你没喝酒？”
六代大咧咧坐在榻上：“我的宴会又不是只有酒。赏花喝茶也是雅趣——呦，你们几个在啊。回头，咱们几个再去哪里玩？”
昆晏五人看到六代，脸色纷纷变了。
彭禹狐疑看着这五人，见他们神情尴尬，自觉有些明白。
六代是个交际狂魔，这些年别说昆吾神王，便是昆吾天宫里的昆烈，他都敢跑过去当酒友。
和昆晏一起逛青楼，跟昆昱一起赏花斗诗，拉着昆?爬山钓鱼，女装诱骗单纯的昆显，偷来军火跟昆昂上演你追我逃的游戏……
六代兴趣与涉猎可是广泛的很。
五兄弟相互对视，他们本以为六代乾坤道人仅仅和自己有孽缘，没成想……
“来来来，正好你们都在。今晚陪我喝点……对了，咱们就在这里借住几天。”
彭禹拧起眉头，看着比自己略显年长的红衣少年。
“您又被元妃师姐撵出来了？”
上三宗内，乾坤宗十分特殊。
他们代代单传，彭禹只能口称祖师。而其他上古宗门在仙君成道后，会自动提升辈分，拜入本派最高一位的祖师座下。
因此，阴阳宗仙君都以同辈相称。而乾坤仙人面对这些仙君，也以同辈相称。将混元教主和阴阳道母称作师伯。唯有自家内部，才会以“祖师”相称。
“只不过跑去看了一眼老天后。谁想到，她直接醋意大发。”
懒洋洋躺榻上，六代随手拿起彭禹的茶杯就喝。
老天后？
在场六人一蝶心中猛跳。
好家伙，这是又跑到天宫去了？
“你就不怕这次，天帝拿帝剑抽你？”
遥想当年六代诓骗弥罗天帝跑去异界，就可以知道他眼里的天帝是什么地位了。
跑去折腾昆烈，自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没事，我有裂天剑。打不过，可以跑。”
六代拿出山河自在扇，正要摆宴席时，五大神王连忙告辞。
如今万圣会已经开幕，他们此来只是寻昭王降临，如果耽搁久了，其他神王会有不满。
而且陪着六代折腾，没有十来天，根本无法让他消停。
五人仓皇离开，少年一扫疲懒之态，忽然正经起来。
“他们请你入世？”
“对。”
俯瞰人间，万圣会的规模比旧世界更大，更加热闹。
“祖师这么喜欢热闹的人，不去凡间玩玩？”
“去是要去，但不是现在。你祖师我愁啊，那几个丫头都让我陪她们约会。但第一个人选，要选谁，这是个送命的难题。”
“谁让您后宫多呢。”
那么多后宫统统复活，每日争宠吵架，也亏您受得住。
上古流传的神话中，六代乾坤道人是一个花心的人。可偏偏他家里有一位正宫醋坛子。
每当六代在外惹出什么风流债，元妃就会出面善后，甚至出手对付那些“小三”。
当今人间有一座金牛山。相传六代曾幻化金牛，跑去人间和仙女嬉戏。后来元妃得知，不仅把丈夫惩戒了一顿。更把那仙女所化的母牛变成山岳。
还有一次，六代在人间与人密会，生下一个小孩。元妃过来捉奸，将对方母子化作一种子母阴阳草。
当然，彭禹曾偷偷询问过元妃。
这些事实属子虚乌有，她从没那么干过，仅仅是后人牵强附会，编出来的神话。
但在后世，元妃成为捉奸的悲惨正宫，已属大众公认。可见上古时代，六代拈花惹草的水平如何深入人心。
少年絮絮叨叨：“理论上，应该跟元妃一起去。但我要是拉着她去万圣会。其他几人肯定吃醋，到时我又要花好大一番功夫才能安抚。”
“请凌吉子前辈如何？”
“他？他从来不掺和这些事。见我被一群女人争抢，他乐得在一边看戏。如今，他借口闭关练剑，直接闪人了。”
六代当然想过，带男性朋友下界玩。
但他那些男性朋友一个个聪明得很，可不敢得罪他那群后宫。
“前辈——”
玄黄道君鼓起勇气：“您和这小子联手，能修补天道法则吗？”
寿元法则关乎每一位仙君武圣的根本，他不能不在乎。他可不愿意几千年后，成为一抔黄土。
“那玩意修复与否，要看昆烈老弟的态度。”
少年意味深长道：“天帝以人道崛起。他既不合天道，也不合仙道。虽是武神至尊，却非真神一脉。你有没有想过，寿元法则修复后，底层的人族会是什么处境？”
彭禹面色如常。
他思考过这方面的后果，因此才觉得昆烈屁股下的位置是个大坑，谁上谁死。
“处境？人族处境？”玄黄道君喃喃自语。
如果寿元法则恢复，不仅上古仙君有百万年寿岁。武圣们也会一改八百年之寿，千年万年的活下去。
那么问题来了。
在仙君武圣挤满上层的情况下，后继之人还可以顺利晋升吗？
纵然一开始可以，但随着时间流逝。宇宙最顶层的那一群人，依旧是现在这一群人。
底层的国民、人族一代代换茬，唯独这群武圣仙君高高在上。
玄黄道君声音颤抖：“众生如蝼蚁，朝暮作蜉蝣？”
“不错。神人分离，那可不是天帝想要看到的。”
寿元法则修复后，三千神脉不再是大昆国民的守护者，而是转变为真正的神明。
昆烈以人道皇朝登基的天帝。他虽然扶持了武神体系，但却并不希望三千神脉和自己的大昆官员成为只维护天道秩序的“神明”。
景皇当年引发的百官化神，是昆烈最警惕的教训之一。
眼下百官在天庭为神，只是权宜之计，且寿命限制，他们无法永久把持天庭，会不断有新人更替。
昆烈的设想，是天庭代代更新，新人上位，为宇宙带来活力，而不是因为老人们占据高位，让世界成为一潭死水。
“但我们不会同意的。”
玄黄道君声音低沉。他明白彭禹到底在顾忌什么了。
昆烈无私，想要为人族乃至底层的众生蝼蚁谋取福祉。
但百官愿意长生，三千神脉愿意长生，天下武圣都愿意长生。
“天帝，是要以一己之力扛着所有压力。为天下芸芸众生，谋求一道晋升之路。而不是让不死的神族踏着大昆神朝的尸体诞生。”
六代的话语回荡在一人一蝶耳畔。
他悠悠望着九重天宫。
天帝啊，多年之后，又有一位合格的天帝诞生了。
无私，公正，大义凛然。
然而，他的末路已经注定。
人，都想活命。
天帝压着寿元法则不复。未来的宇宙必然是一代新人换旧人。旧的武圣仙君死亡，新的立刻诞生。
万象更新，代代传承。
这是昆烈所乐见。
却并非武圣仙君所乐。
纵然是天帝亲手培养的新人。等他们成为武圣仙君的那一刻，也会自发维护整个阶层的利益，要求长生不死。
到最后，哪怕昆烈名望再高，再有功绩。也会被底下人架空乃至推翻。甚至到最后，所有的罪过都是他的。
“所以，您提醒过我。不让我掺和进去。不然，最终我也会被一群仙君武圣架起来，难得半点自由。”
“嗯，所以早些准备。在宇宙安稳后，便尽快离开吧。你留下来，那群人终究不肯放过你。”
“啊——对了。”
少年猛然起身：“我想到了，我可以拉他去参加万圣会=！正好帮他排解一下心中抑郁。我果然是个大好人！”
六代兴冲冲瞬移到九重天宫。
如今万圣会稳步筹备进行。
昆烈刚回天宫，还没下金撵。
六代钻入帷幔：“昆烈，有空吗？肯定有空了，万圣会期间，你也没什么其他工作。来来，陪我逛逛你们昆吾氏的万圣会。你是主人，我在万圣会上一切花销，都算你的。”
看到全然不把自己当外人的六代，昆烈拳头硬了，默默摸出昆吾帝剑。
少年晃了晃裂天剑：“别拒绝。如果敢拒绝，我去拉你娘一起约会。不对，我去找你祖父，或者去把你家老祖宗从太阳星拉下来。”
搅屎棍！
昆烈心中暗骂，但他奈何不得瞬移自在的六代。
六代第一次来天宫，直接把天帝宝库偷走。
虽然第二天就还回来，但昆烈总觉得自家宝贝脏了。
还有他整天拉着自家那群不肖子厮混。据说前两年，他把军火偷了一大批，藏在好几个地点。每隔一段时间弄一个谜题，让昆昂想办法找回。
“行啦，行啦，反正你没其他事。陪我去外头散散心呗。”
为了博求好感，六代果断激活乾坤香引，以增加自己在昆烈心中的好感。
闻到那熏人迷醉的桃花酒香，昆烈捂住口鼻。
“你好歹是正经的大罗天尊，行事能不能注意点？”
“注意什么？在世享乐，人之本性。好歹你是人道天帝，怎么连这都不懂？整天板着脸……别学大师兄，当个禁欲的木头。”
六代所指，乃最初的混元天帝。
那人清心寡欲，去了天帝之位后直接跑去混沌游历，至今都没音信。
……
六代在暗星闹腾了一会儿便离开。
彭禹暗暗松了口气。
不久后，第三路人马来了。
也是熟人。
彭禹无语看着萧暮妘、王简、王伯正：“刚刚送走几位兄长，如今妘姐姐也来当说客？总之，万圣会我是不会去的。昭王，在宇宙建成那一刻，就体面隐退吧。”
听出彭禹态度坚决，三人神色一暗。
萧暮妘率先打起精神，笑道：“你放心，我们跟你生活一世，还能不了解你的脾气？你打从最开始，就不指望继承天宫中的位置。”
心中，她暗暗感叹颛阳的先见之明。
彭禹看着三人，想到没露面的颛阳，忍不住询问道：“那家伙呢？你们作为第三波，他是第四波还是第五波。总不能跟天帝一起吧？”
王伯正：“颛阳去东海了。据说东海水族有异动，他去东海镇守，避免镇海关再有异动。”
彭禹挑眉，反问：“所以，他没打算来？”
萧暮妘轻咳道：“万圣会上，邀请昭王入席。是诸位神王的意思。天帝陛下对此未曾表态。让我们来劝你，是长公主相邀。本来也找了颛阳，但他说，你根本不会听劝，所以就不费这功夫了。”
“那厮倒是沉得住气。”
好嘛，前番在蟠桃宴上没来得及见面。这十来年也不曾来暗星见自己一面。
感情，这是让自己去找他？
切，那就晾着吧。爱见不见，反正我也不在乎。
“另外，还有一件事需要告诉你。这次万圣会上，神王宝库奖励中有一枚戒指。”
“戒指？”
彭禹语气变了。
“我家的戒指？”
萧暮妘点头。
“据说是天帝从宝库取出来，充当添头的。”
彭禹暗暗腹议。
好吗，您是真不怕六代找你麻烦啊。
向来只有乾坤宗占别人便宜。哪有别人敢拿乾坤宗至宝出来做噱头的？
“多谢妘姐姐，我知道了。”
“此事，你最好注意些。天帝此意，恐怕是……”
“放心，我有分寸。”
亲自送三人出门，彭禹立刻开始清点装备，打算下界一趟。
玄黄道君：“你很着急？就算戒指不在，你只要愿意，不也可以用乾坤大戒召唤过来？”
“理论上可以。但需要距离近了才行。如果距离太远，或者被封印镇压，我很难跨空召唤。不过，我没打算现在去拿戒指。六代去找天帝，这事让他操心去。”
“那你这是要去哪？”
“天外混沌魔神和祖龙路数相似。我担心祖龙跟他们联合，先去东海打探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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