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午餐的时间点,车流走走停停,好像红色的休止符此起彼伏。江晚晴忍着头痛给沈赦发信息,「给我个面子,别过来。等会吃饭的时候,我会和他讲清楚。」
    沈赦大概也在开车,回了条五秒的语音,“只许你跟同学叙旧,我不能也见见林悬吗。”
    江晚晴忘记手机不在静音模式,耳膜被震得嗡嗡响,手忙脚乱调好按钮时,男人的回复已经公放完毕了。
    沈赦是直来直往的性格,很少会对人冷嘲热讽。这样的语气,显然已经是气急了。
    她揉了揉太阳穴,在心里骂了两句脏话,继续回复,「你见了他又有什么好讲的。我明天和你解释。」
    这回沈赦直接把电话拨了过来,她偷偷看了眼握着方向盘的林悬,男人目视前方,倒像是心无旁骛的样子。
    真能装。她腹诽着,按了接听,“喂?沈赦?你今天有事不能来了?”
    那边停顿一下,沈赦被她气笑了,“江晚晴,你再说一句话,我今天就操得你下不来床。”
    “你…….”她惊得一时卡壳,反应过来时对方已经挂断了。
    林悬打了右转向灯,一边变道一边问,“需要我告诉他,你刚才是被我抱下床的吗?”
    江晚晴难以置信地看了他一眼,把手机扔到包里。她受够了,最有立场发脾气的难道不是她吗?看来越是不要脸就能越轻松,随便吧。
    餐厅是林悬选的,是家老牌粤菜,入门处的鱼缸有一整面墙高,她最怕海洋生物,赶紧把视线移开。
    沈赦到得略早些,正在看菜单,见他们进来了也不说话。服务员虽然数学不好,但也是第一次见到客人仿佛多边会谈似的,各自坐在雅间圆桌的三等分点。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犹豫着开口,“需要给您介绍下菜品吗?”
    “好啊。”沈赦把菜单合起来放在桌上。
    “我们的避风塘炒蟹,广式烧鹅,蜜汁叉烧都是上过美食榜单的。主食的话可以选择海鲜砂锅粥,鲍汁饭……”
    “不好意思,她不吃带壳的海鲜。其它的各来一份,再加一个生滚鱼片粥吧。”沈赦转向左边,探身把菜单递过来,“看看你还有什么想吃的?”
    江晚晴这种情况哪里有胃口,但还是装作认真看图片。
    林悬把冲洗餐具的茶水倒在铜盆里,慢悠悠地开口,“她早餐刚刚吃过粥,换成腊味饭吧,可以吗?”
    “……好…...”   江晚晴从未如此理解「如坐针毡」这个词的含义。
    服务员显然是敏锐地嗅到了修罗场的味道,既觉得要有些职业操守,又想看热闹。下单的手指移动得颇为缓慢。
    沈赦喝了口水,开口道,“我们有快六年没有见过了吧。”
    “嗯。”林悬把衬衫的袖子卷了两折,然后与沈赦对视,“比我以为的要久许多。”
    “是吗?”沈赦也把毛衣的袖子撸到手肘,露出小臂处的纹身,“我倒希望可以再久一点。”
    “……”   江晚晴无奈的单手捂住脸,侧身问服务员,   “您下好单了吗?好了的话就请出去吧,谢谢……”
    “哦哦,好的。”女生正听得入迷,离开的脚步略显不舍。
    等到门被关上,江晚晴把菜单扔到桌子上,深吸了口气,“我们都不要绕圈子了。林悬,你的手机大概也不需要我赔。我给你道歉,是我走路时太粗心。我们不要再见面了。沈赦,你……”
    男人听她叫到自己的名字,条件反射地看过来,原本澄净的眼睛里满是血丝。江晚晴想起昨晚那一长串的未接电话忽然有些心虚,语气不由得软下来,“你……你……我们等会再说。”
    或许是她的回答符合了心意,沈赦没再说什么,轻轻“嗯”了一声。
    林悬看着他们,食指敲着桌子沉默了半晌,反而笑了,“怎么过了六年,界限仍然是我和你们。”
    他的语气太过悲伤,像一双绝望的手,把江晚晴的心脏攥成一团。
    沈赦不耐烦听他这样讲话,正要开口,却见林悬从大衣里拿出钱包,把夹层里的拍立得放在玻璃转盘上,“江晚晴,你还记得你讲过的话吗?”
    照片停在她的面前。梳着马尾辫的女孩,刚刚结束考试周,刘海还没有来得及剪,用中性笔的笔帽别在额角。她趴在林悬肩膀上,笑得眼睛都弯起来——
    “林悬,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十七岁的江晚晴说,“我会努力去你要去的地方。”
    她说过的话。
    他那时也给过回答。
    门被悄悄地推开,服务员端着蜜汁叉烧走进来。这场景实在有点好笑,陡然生出的种种情绪都卡在喉咙处,既讲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她把拍立得收起来,握在手心里,勉强露出一个微笑,“林悬,谢谢你把照片还给我。”
    “……我以前很爱讲话,都记不清了……你也忘了吧。”
    ***
    沈赦:一起别下床
    小江:谢邀
    林悬:下床我抱你
    小江:婉拒
    横批——可以但没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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