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琉逸当然察觉到空气的那一丝波动,挥过去的手来不及收回,所幸习柠已经被瑶沐先一步拉住了,面色阴沉且寒冷的看着半趴着的人。
    习柠心神未定,抬眼看到西琉逸冷然的神色,心中一惊,“我……”
    不等她说什么,西琉逸已然半蹲下来,抬起她的下巴,细细打量着。
    “我记得你,俏儿身边跟着的人,既然不是为了卖身到花楼,何故与我楼里的人拉扯?”
    习柠那点心思哪敢说给他听啊?嗫嚅半天,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只是复杂的望着他。
    这幅神色瑶沐见得多了,敛眸,将人给拉起来,向西琉逸告了一声罪,就把人给带走了。
    习柠目光痴恋的频频回望,西琉逸掸了掸衣角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眼神都没有分给她一分,转身去了后苑。
    落花虽有意,流水却无情。
    比赛进展到一半,正是中秋佳节,靖观帝念因选驸马一事,从外乡千里迢迢赶来的众多不得跟家人团聚的才子,遂在鸣阳街摆了延至街尾的流水席,邀众人露天畅饮吃喝,好不热闹。
    楚俏低垂眼睑,茶盖轻碰着茶碗,撇去浮在茶面上的叶子,凑至嘴边,轻抿一口,施施然开口,“师父你就没有什么话想说吗?”
    她当他这段时间怎么神出鬼没,不见人的,原来是易了容,混进了那群才子之中。
    云栖重重的咳了一声,坐直了身体,“你不是都知道了吗?就是你所想所看到的那样。”
    楚俏轻搁下茶碗,笑意不明看他,“好端端的,您跑那去凑什么热闹?跟我们一起坐在台上看着不好吗?”
    云栖摊手,“这不也很好吗?你看,把为期一个半月的招选硬生生的提前了好多天,场上的人都没了大半,剩下的都是个中翘楚。”
    “要不是你今天早上被刷下来了,我也还真不知道那人是你,棠梨也是瞒的够好的啊。”
    今天云栖对上了西琉逸,落了一截,败了下来,然后偷偷溜到后头,卸下了人皮面具,正准备换衣服呢,被楚俏抓了个正着。
    “啧,说起来,今天跟我碰上的那个人实力真的非常强,我看北锡瞿悬喽!”云栖全然没有被抓包的尴尬,一副端着样子看戏的模样,语气幸灾乐祸。
    说起这个,楚俏面上表情微沉了下来,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红衣男子还挺厉害的,就连他的来头,楚俏至今都还没个消息。
    “哎呀,这种差不多来路的人,即使他赢到最后,王上也不会放心让他当驸马的。”云栖起身,踱步到楚俏身边,“宫宴差不多要开始了,咱们孤男寡女的待的时间也够久了吧。”
    楚俏想不出个结果来,索性就走一步看一步吧,敛了敛心绪,跟云栖出了殿门。
    王城内的觥筹交错,言笑晏晏,浮寻山里也正热闹非凡。
    中秋佳节,孩子满月落地,清理完一切,宁溪晨虚弱的躺在床上,家人都围在床榻上照看着,时不时的望望刚出生的小公子,心情难以言喻。
    “看这小嘴嘟的,跟他娘小时候一模一样。”许晴慈点了点孩子嫩嫩的小嘴,笑的都合不拢嘴了。
    宁溪晨侧头看了半天,眼里水光浮现,轻抚着孩子额头,似有所感,惹得襁褓中的孩子微勾了勾嫩唇,宁溪晨看的心里一阵满足欣慰。
    “父亲母亲,你们也累了一天了,眼下天色渐晚,去休息休息,喝几口桂花酒吧,我在这照看他们母子两个。”顾尚邶朝几位长辈行了行礼。
    顾劲风不舍的看着乖孙,欣慰的感叹了一声,就连忙招呼着亲家出去吃酒赏月,留两位小辈在房中说着话。
    “夫君,孩子才刚出生,就要遇上这种事情,我们能不能护住他?”宁溪晨眼里蓄着泪,看着孩子皱巴巴的脸,悲从心起。
    顾尚邶低头,在宁溪晨犹带湿意的发间安抚的亲了一口,摸了摸她脸,安慰道:“没事的,有我在呢,不会让你们出事的。”
    宁家二老不知道,但是顾劲风他们心里是有数的,最近一直徘徊在顾家周围的陌生人,来者不善。
    “他们就等着我把孩子生下来,以此作为要挟,南可硕他怎么就狠心到这个地步?连刚出生的孩子都要利用?”
    “放心,他没有派这么多人过来,只是让那些人盯着我们动向,况且我们府里都是有身手的练家子,谁吃亏还不一定呢,别怕。”
    顾尚邶温言安抚着妻子的情绪,宁溪晨在他的安慰下渐渐冷静下来,噙着泪眼,在他们父子两个身上打转。
    从顾尚邶出东国开始,南可硕就派人一直暗中跟着,直到前一个月才发现他们,未免打草惊蛇,当做没看到他们一样,该怎么过就怎么过着,只希望他们不要这么快动手。
    顾尚邶在知道有人跟踪他的时候,就将这事跟北锡瞿提了,东国那边他怕是一时抽不出空过去,让北锡瞿自己多盯着点,别错过什么消息,叫南可硕给得逞了。
    东国那边他们的耳目众多,一切都在顺利的进行着,少这么几个人也没有关系,北锡瞿在知道这事之后,暗里就已经让广英侪带着人过来浮寻山了,所以最后如何,还真是不好说。南可硕也不会傻到在这种关头,派出人手到浮寻山这里掳人吧?
    “等会儿我就报个平安,修书一封寄到王城去,让他们也沾沾喜气,你辛苦这么久,先好好休息吧,我跟孩子陪着你。”顾尚邶怜爱的将她乱发别至耳后,目光温柔缱绻。
    “好……”呓语般轻喃,缓了情绪的宁溪晨嘴角微勾,拉着顾尚邶的手,沉沉睡去。
    月光明亮皎洁,但是到了后半夜,月亮就被乌云给挡了,黑夜里不见一丝明亮。
    广英侪手起刀落,解决了试图爬墙进屋的黑衣人,顾尚邶面色寒冷,手持长剑立在房门前,守着最后一道防线。
    如他们预想的那样,他们来的人并不多,在宁溪晨刚刚生完孩子的这天,他们就按捺不住,想趁夜偷袭。以为行踪隐藏的很好,殊不知早已被人看穿,来了个守株待兔。
    顺利解决完这些人,就开始清理现场,一场雨来的及时,将血污冲刷了个干净,一点痕迹都没留。
    顾尚邶收起长剑,推开房门进去,见到母子二人安稳的躺在床上睡着,便舒心一笑。
    有脚步声往这个方向赶来,顾尚邶侧头凝眸看去,见是父亲,收起了骇人的眼神。
    “他们没杀进来吧?”
    “没有,在外头就被解决了。”
    父子两个看了床上一眼,在桌边坐下,低声交谈着。
    “没人传消息回东国,南可硕怕是会起疑心,到时候再派些人过来,又是一阵缠斗,白白浪费我们的时间精力。”顾劲风浓眉紧皱。
    顾尚邶手指在桌面上轻点着,似乎也在想办法。
    虽然这小波人马造不成多大的威胁,但是也不好摆脱,广英侪一直待着这边也不是个事,还在东国的北国旧部们没了领头人,怕是有动作没有头脑,乱了分寸,反而误事。可是附近并没有可以安身之处,赶去王城也要一段时间,且不说宁溪晨刚刚生产完,这路途遥远,路上指不定会出什么事呢。
    “趁现在南可硕的人还没到,我们分路走……”
    烛火跳跃,宁溪晨睫毛轻轻颤了颤,最终还是没有睁开,打扰他们父子二人讨论。
    木公公端了一碗燕窝进殿,南明义没有在看折子,反而是看着窗外落雨出神。
    将燕窝轻搁置桌上,看到桌上摊开的画像,顿了顿,把托盘交给了旁边在研磨的小太监,小太监拿着托盘躬身退下。
    “王上,夜色凉,仔细着凉了。”
    南明义回过神来,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坐到案桌前,端起燕窝喝了一口,余光再次看到摆在桌上的画像,又是一阵失神。
    “你说,孤把俏儿托付给他,格格她在地下会同意吗?”
    “若是不去计较前程往事,他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又对公主上心,有句老话说得好,儿孙自有儿孙福,王上又不是神人,哪能事事都算准了?穆掌门性格王上也知道,若是北锡瞿有丁点的不好,也不会让他在公主身边留这么久了。”
    “是了,她最是懂孤的。”
    画上的女子被勾勒的鲜艳明亮,尽数绾起的乌亮发丝,发间未佩戴任何珠宝首饰,满天星光尽在眼中,笑容明朗,梨涡浅显。只是往那里一站,便自成了一道风景。
    “那位整天穿着一身红衣的,有没有查清身份?不是说他曾经出现在御花园里吗?”
    没有确定那人身份,本应该抓来问罪的,但是又听说他来过宫里找俏儿,动作甚是熟稔,似乎是认识俏儿的,也就没有立马将人抓了,而是静观其变中。
    北锡瞿最近的表现都有人汇报给自己,知道他有个强有力的对手,南明义问了那人身份,锦衣卫却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是个很大的漏洞,但是南明义并不打算现在追究,他想看看到最后,会是谁赢,要是将那人轻易问罪,最后的胜负可就没什么看头了。
    亥舸在殿外行礼,南明义让他进来,这个时候出现,一定是发生事情了。
    “有消息来报,东垭迩逃了,目前正在东国召集旧部。”
    南明义点头,没有多大讶异,“倒是没辜负这一场戏,且看着吧,让他们争去。”
    糸荀半跪在地,双手抱拳举过头顶,“殿下总算是平安归来了,属下们一直在等着。”
    东垭迩单刀直入的问着话:“起来回话,我们的人还有多少?”
    糸荀犹豫,道出实情:“都是些见风使舵的人,朝中基本上没有我们的眼线了,都被九殿下给清理了,我们暗中召集人手,也才凑了一万余人……”
    眼见着东垭迩脸色越来越黑,糸荀头都不敢抬起,“属下们这段时间一直在暗中观察着,拉拢了一些反对九殿下的朝臣,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人可信?”
    “可信,只是九殿下朝中势力太大,他们心有余而力不足,且没有可以辅佐的皇子,找不到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
    “找个时间,带他们来见见。”
    这个所谓拉拢的人,正是西琉逸他们早前就安插好的人手,手中权利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在首辅被革职时,朝堂明里暗里换了不少人,曾经的兵部侍郎晋升为兵部尚书,手中握有一些人马,这对于现在的东垭迩来说,无疑是莫大的幸运了。
    糸荀很快就挑好了时间,将人带到约好的位置,然后就退出去,关好房门,守在外面。
    东垭迩先是打量了一番,又问了些问题,心中还是有些不信任,但是现在除了这些,他什么都没有,只能抓住仅有的一些。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啊!
    这次见面进行的很顺利,欧月收到兵部尚书的指示,当晚就打着南可硕的旗号,对东垭迩进行了好一番折腾。
    糸荀正在给他包扎伤口,东垭迩对南可硕的恨意也越来越多,更是不甘心自己现在的处境。
    同样,一部分人打着东垭迩的旗号,开始对南可硕这边的人进行了骚扰,大动作不敢有,小动作却接连不断。不好大动人手去清理,但是自己这边又吃亏,整得南可硕这边的人耐心都快没了。
    小打小闹,不足为谈。
    且说南北国这边,选驸马一事已经快接近尾声,围观百姓逐渐增多,都想得到第一手消息:受尽宠爱的明昭公主最后究竟会选他们几人中的谁当夫君!又是谁有这么好的运气,将南北国最尊贵的公主给娶回家!甚至有人就场上的几人搭起了赌局。押的最有争议的就只有两人,就是穿红衣跟前朝太子!
    要说这前朝太子,百姓们还真就看不懂靖观帝的想法,王上这么放心他?不怕明昭公主再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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