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般男生而言,这一幕是励志的。但海神族女神被混种占了便宜,海神族男生就很不舒服了。
    待梵梨和星海回到座椅上,艾伦坏笑着游过来,单手撑在椅背上,视星海若无物:“中午好啊,梵梨,刚才听你们聊奥术政治课的内容,我还挺感兴趣的。”
    以前梵梨只是海洋族,他还不会看星海不爽,现在看到星海,想到他会让女神生下断子绝孙孩子,就觉得特别恶心和嫌弃。他的眼神自然也传递给了星海。
    对此,星海并不陌生。他的父母不止一次接受过这种目光。在他改头换面成为苏释耶之前,别人在他身上打下“违背深蓝神旨被诅咒的孩子”标签的歧视感,也只比这种目光恶劣百倍。他淡淡看了一眼艾伦,没说话。
    艾伦清了清嗓子,开始找话题:“等一会儿教授应该会做圣耶迦那的两次救市案例对比分析,第一次是深渊抗击战之后,第二次是复活海金融危机后,两次财政部都拿了1万亿浮出来,但两次的分配额度完全不同,你有研究过吗?”
    霏思看不惯他那副显摆的样子,有些挑衅地说:“你是想说,深渊抗击战后,5000亿给濒临破产的企业,2500亿给小型私企,1300亿给失业公民,1200亿补助家庭和个人;复活海金融危机后,给濒临破产的企业、小型企业的补助金降到了3000亿、2000亿,剩下5000亿全部补贴个人了,对吗?”
    “是的。记忆不错嘛,霏思同学。你知道原因吗?”
    “因为补贴给公司的有50%以上是贷款,只要保住企业不破产,可以回收;但补贴给个人的收不回来。第二次补贴给个人更多,是因为复活海金融危机后,圣耶迦那横向对比各大海域并没有显著优势,但纵向与深渊抗击战后之后比,有了质的飞跃。”
    “霏思同学课本预习很到位,但我对这个议题还有更多的想法,所以想跟梵梨聊一聊,各位不介意吧?”说罢,艾伦又重新情意绵绵地看向梵梨,说着和感情一点关系都没的内容,“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深渊抗击战时期,企业比现在多,政府不敢让中大型企业倒闭,尤其是大型企业,态度非常强硬,所以政府不得不放弃分拨给平民的福利。而到复活海金融危机时,上一波申请破产的企业被圣都政府接盘,重新注资运营,其余存活下来的都是巨头了。他们的生存能力比中小型企业强很多,受到的波动也最小。学神觉得我说得对吗?”
    虽然没有预习课本内容,但梵梨知道,奥达艾伦说的都是《圣都财经》24734年第八期的内容。他可能没看过这一期杂志,但这个论点确实是著名经济学家劳平首次发表在《圣都财经》上的。
    她最近事很多,不太想聊课本上的内容。正在头疼如何让对方闭嘴,星海却接道:“奥达公子说得挺对,但只给出劳平的结论,还是缺乏了一点自己的思考。我来补充几点。”
    “哦?你又能有什么思考?”艾伦挑起了他的白色眉毛。
    “第一,24470年,圣耶迦那政府是独立的个体,生产了占光海45%的奥术能源和37%的工业品,与其它海域个体相比,有数倍的优势。但自从圣都党成立,每多一个隶属海域,圣都党政府就需要财政支援的外海就多一个,圣都原本的漂亮成绩单数字就会下降,尤其是工业品产量比。而且,大量工业产品和下级海族从外海涌入圣耶迦那——尤其经济危机前才归顺的复活海,影响到了圣耶迦那原本的平均就业和薪资数据。经济与话语权上的丧失、绝对光海中心被挑战的危机感、种族问题,都令本地公民对圣耶迦那隶属海域产生了敌意。所以,经济危机后,为了安抚民众的情绪,政府选择拨款更多给个人和家庭。”
    艾伦听懵了,旁边的每一个学生都不由自主看向星海——这观点、这角度也太清奇了吧,是不可能出现在课本上的。但是,非常有道理。有道理到像是政府头目的脑内观点。
    “第二,圣都官员和圣都党官员是两个立场完全对立的党派,他们都有各自扶植的企业。例如舰艇行业,‘海族舰艇’圣耶迦那公司的背后是圣都党官员,‘圣都音速’的背后是圣都官员。救市计划中,圣耶迦那政府削弱了对公司的投入,转投公民个人和家庭,原因你应该明白。”
    听到这里,艾伦还在思考原因,他就开始讲第三条了:
    “第三,同样是经济危机,高税收的风暴海政府拨款两万亿出来,但补贴给民众的只有3000亿,引来了向他们叛变的临冬海政府卖力效仿。但风暴海的民众如此守纪律,与他们第42代宗族前后定下的经文《加斯宗神之经》、178代引爆的全海战争有很大渊源,别的海域不可照葫芦画瓢。所以,圣都党政府顺水推舟,把双方的数据在全海都大肆报道了一番。宣传效果很好。同年,临冬海安条克市政厅的舰艇被游行民众炸了。”
    星海的语速不快,但全程流畅,没有停顿一下,简直就像参与独裁官竞选时做的演讲一样。
    因为涵盖信息量略大,艾伦吸收了一句就错过了下一句,直到星海说完了十多秒,也只是迟钝而尴尬地说:“说这些没有经过任何学术认证的发言,还自以为聪明,你以为你是谁,独裁官?”
    星海像是早猜到了他听不懂,笑容很浅,却很自信:“总之,学政治要多思考,照本宣科来泡全校最聪明的女孩,不明智。当然,你要想和我抢女朋友,欢迎公平竞争。”
    梵梨无语。
    比抢女人,谁抢得过你啊?
    “切,谁要跟你公平竞争。”艾伦看上去不屑一顾,气势却大幅度弱了下去,“你和我之间存在公平吗?”
    “梨梨不在乎血统,你和我说的这些东西她小学时就懂了,所以炫耀智商也没用。追她只有两个办法:把她往死里宠和绝对专一。还是挺公平的。”
    “切,我才不和混种比跪舔的功夫。”
    “那对不起,梨梨是我的了。”星海依然是笑着,却依然有一股疏冷的上位者气质。
    艾伦灰溜溜地游开了。
    远处,丽娜、凯墨、琉香等人也再次感到震惊兼彷徨——怎么回事,星海又回来了?而且,看这个星海的谈吐举止,好像又变回了他们最初认识他时的样子。这家伙到底在玩什么名堂?
    听到最后,梵梨不由向星海投去崇拜的眼神。
    前任独裁官说得没错,苏释耶是天生的政治家。他刚才说的这些东西,都是他做出决策时想到的思路,而且之后实践也验证了他的正确。
    她瞬间觉得,艾伦有点可怜。人家不过就是来装一波逼,惨遭智商气场碾压……
    更惨的是,昆蒂听说了艾伦在星海这里吃了瘪,奥术政治课讲课上想替未婚夫打一下脸,辩论时当众挑衅星海,被星海风度翩翩地怼到尾鳍能抠出一个迪士尼乐园。
    政治课,和苏释耶在一个班,梵梨感到了深度无奈。
    一个独裁官,为了在女朋友面前装一波逼,跑到大学来欺负小朋友,真的太幼稚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苏释耶用星海身份帮了她这一次以后,本来在背后酸她种族的人不说话了。那些说她背叛星海、劈腿大佬的人也闭麦了。不仅如此,还有很多昆蒂党的学生倒戈到了她这边,马屁拍得各种真诚。
    以前守护她的星海像星星,低调且无处不在;现在守护她的星海像太阳,自己就是最大的发光体,谁都只能仰望和敬畏。
    这就是光海最优秀政治家的魅力吗,做了一堆打人脸的事,却圈了一大波粉……
    放学后,她跟星海手牵手去逛街、吃了饭,他还是一如既往,交通工具、餐厅、点菜、行程,等等,什么都一手揽了。跟他在一起,全程只要两手空空跟着他就好。
    用餐结束,他送她回宿舍后,却跟她进入了她的房间,进去就变回苏释耶,然后开始脱她的衣服……
    再这样下去会被他惯成废物的。梵梨拍拍自己脸,让自己清醒,然后坐在他腿上,冷酷道:“在我的地盘,我在上面。”
    “好。”苏释耶乖乖躺在床上。
    一个半小时后,梵梨蜷缩在床上,体力掏空了,心脏跳崩了,感受到了自己的无力。
    “我们梨梨还有点形式主义。”苏释耶眼带笑意地望着她,“你在上面有什么区别,还不是我动。”
    “再来,我不信!”她又一次坐在了他身上。
    “我就是喜欢你这样。”他吻了吻她的额头,“今天,梨梨可以为所欲为。”
    激情,是真的激情。
    堕落,也是真的堕落。
    *追忆碎片十一
    两百岁生日上的身体突变休克结束后,我恢复了意识,只觉得有什么东西由内而外地在吞噬我,在沙滩上被太阳烤的鱼可能都没这么痛苦。
    但比起肉体上的摧残,接下来精神上的打击更令我无法接受。
    这次醒过来,我没有再第一时间看到哥哥。确切说,他现在已经冷血到连我生病都不怎么关心了,给我庆完生就发动了战争,还是亲自出征,并没有耐心等到我醒来。
    这一回他攻打的海域是复活海边境的埃司郡。
    起因是有一艘载有314个集装箱的给亚麦提货艇途径星辰海运往风暴海,星辰海发配第二舰队拦截并强行拆装检查,发现里面有军用魔药原料。独裁官政府以“背叛圣都、分裂光海”的理由要求复活海道歉并赔偿巨额款项,复活海拒绝。圣耶迦那宣战。为了这件事,复活海执政官在接受采访时提到了哥哥,连用了十二个“无耻”。
    当然这些都是废话。想恢复和平往往需要经历艰难险阻,但想打仗,有一百万种轻而易举的方法。
    等我醒过来时,哥哥已经带着大规模生化武器、奥术导弹、先进战舰,沿途推了三座城。圣耶迦那的军事如此发达,圣都军进入七海中最落后的复活海边境,就像核弹进入了冷兵器的世界。最开始,战争死亡人数哗啦啦地飞涨,就跟冬季临冬海打捞磷虾数的机器计数一样。一周以后,为了防止民心动摇,人数变成了不可见。
    我不知道哥哥在那里做什么,为什么突然像得了失心疯一样搞军事扩张。但是,他每次给我打电话说话声音又特别镇定,平常得好像他只是下楼买了一篮菜。
    “复活海有什么好打的,那么穷,又守旧,越穷还越守旧,很难搞的。再说,赛菲宗族领导的精神世界自成没有疆土的帝国,外族很难入侵他们的文化。就算殖民成功,也捞不到好处,只有圣都政府赔钱给他们的份。放过他们吧。”
    我想方设法用理性角度说服他,但换回来的只有他一句话:“好好休息,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那段时间,我再次陷入了自我怀疑与谴责:帮助哥哥走上独裁官之路,到底是不是正确的事?其他独裁官或许蠢,或许贪婪,但不会像这位赫赫有名的苏释耶一样,成为杀戮机器。那么多人的死亡,即便最后换来了绝对的权力、光海的统一、奴隶的解放,战死的亡魂也不可能再复生了。谁又来替他们伸冤、讨回公道呢?
    我知道现在跟他再提推举平权活动的要求很不合适,毕竟现在圣浮货币储备同时用来打仗和发展经济已经很紧张,再发行货币硬币就得注水,如果这时候别的海域生了二心,搞个冷门货币投机交易,圣耶迦那可就亏大了。
    可是,我也失去了为他出谋划策的动力。
    哥哥对复活海展开的一系列暴行,终于引起众怒,换来了他们的报复。
    24682年秋,风晋踏上了从临冬海回圣耶迦那的旅途。复活海突击队包围了她的舰艇,把她绑回了给亚麦提。他们公开威胁圣耶迦那,说如果不投降,不交出兵权,就杀了圣提风晋。
    听说这个消息,我把哥哥的电话都快打爆了,才总算听到了他的声音。
    “哥,把兵权交出去吧。”听到那边只有沉默的回答,我急道,“城可以再打,风晋只有一个啊!”
    “交出兵权,他们如果反攻,临近的星辰海子民会很危险。”
    “你总有办法防守的,是不是?”
    “我再想想。先挂了。”
    挂断电话后,我找不到他人,和他彻底失去了联络。没几天,新的噩耗传回了圣耶迦那:风晋公主为了大义,在给亚麦提跳深渊自尽了。圣都军士气暴涨。两年后,圣都军一举攻破边境首府给亚麦提,复活海丧失主权,成为了圣都党的殖民地。
    圣耶迦那全城欢呼战争的胜利,同时哀悼在这场血腥战争中逝去的烈士英豪。
    又一个月,临冬海的部队在深渊海底平原中找到了风晋的尸体——已经被食腐生物啃噬光的白骨,运送回了安条克。
    风晋公主死后,圣耶迦那虽记得她倾尽一切的奉献,但依然是喜多于悲。临冬海就不同了,那是风晋的娘家,她死后两个月,安条克街巷里都时常能听到哭号声。
    收拾风晋留在圣耶迦那的遗物时,我看到了一封她留下来的加密信,指定只能我一个人阅读。但或许是因为对哥哥一直心怀爱意,她没有把这封信给我。
    这封信里的秘密是康乃馨的死因。读完信,我知道了哥哥发动战争的真正原因。
    童年阴影之所以叫阴影,就是因为发生在背后与过去。
    小时候我一直觉得,哥哥是个三观很正的孩子,哪怕受人轻视,他也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依然保持一颗正直清澈的心。但我忘了一件事:孩子的世界观遭到扭曲的时候,往往外人是看不出来的。因为,他们年纪太小,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受了伤。
    就像一个女孩子如果从小遭到性侵,小时候她是不会哭的,只会懵懵懂懂地混过去。但等到长大了她懂了什么是性,就会特别恨,特别痛。而且长大以后,她不管表现得再乐观,内心都无法对异性建立起100%的信赖感。
    对哥哥来说也是如此。他看上去很正常,很健康,但童年阴影早就烙印在了内心深处。
    并不是战争或是父母的死让他改变了。他其实根本就没变过。因为,他的世界一直都是黑色的。
    他在部队里乔装成捕猎族有多辛苦,不用怎么费脑子都能猜到。怕被拆穿的心理负担只是一部分,更多的是源自对这个世界的不公和压抑。
    所以,阔别多年后与我重逢,我们拥抱时他会那么痛苦。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人说,不幸的人用一生治愈童年。
    原来,在内心深处,哥哥从来都没有原谅过这个世界。
    这次战争他发动得如此激进,以至于变成了一个重大的错误。他用霸权主义换来的胜仗,并未换得复活海的完全降服,反而换来了次年春,临冬海的叛变。
    ***追忆碎片十一结束***
    最近,苏释耶总是会回想起多年前的三段往事。
    第一段是圣提风晋生前与他的最后一次对话。在复活海军官的监督下,她和他接通了幻影电话。
    即便是在幻影中,风晋都是极度貌美的,白长直发随波翩翩,天使一样。看到他的脸,她先是眼睛一红,很快便把眼泪憋了回去:“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知道你希望我怎么做。”
    “风晋,对不起。现在我辜负了你,你可以向世界公开我的秘密。但我没办法保你。”
    “不,我不会公开的,因为我爱你。你做什么,我都理解,也都支持。哪怕是要我去死。”
    “对不起。”苏释耶疲惫道。
    “其实你我都知道,如果现在在这里被扣押的人是苏伊,你会把整个光海都交出去,你可以把你的命都交出去。我知道。所以,我不会再让你难堪。”她含着泪,微微笑道,“再见了,苏释耶大人。”
    她切断了电话。
    第二段是风晋死后,梵梨经历崩溃,突然变得无声无息。她经常一个人待在风暴之井中,在光明与黑暗的交界冷水里发呆,但这是让她清醒的方式。
    “梨梨,回去了。”一次,苏释耶在她后喊道,“这里太冷了。”
    她吐了一口气,冒出的泡泡就像脆弱的生命,一个个浮起来,又快速破碎。她看了他一会儿,只是摇了摇头:“不了。”
    “回去,这是命令。”
    命令就无能为力了。她缓缓起身,从他身边游过,手腕却被他抓住。
    苏释耶的手心发冷,也只是维持着这个动作。他不是感觉不到她的悲伤,但她的冷漠也无数次击退了他。对外面的女人,不管再高冷的,再难搞的,他都可以大胆出击,糖衣炮弹,温柔陷阱,一步步攻陷对方。
    唯独对梵梨,他没有办法。
    在光海,他不相信任何人。所以,也不相信有人可以让梵梨幸福、处于绝对的安全中。
    他本来想,如果她最终真的要嫁人,那一定得在他的控制下。那他就不能做任何破坏他和梵梨关系的事。他无数次想抱她、吻她、占有她……但都止住了。因为一旦做了,他们本来就很糟糕的关系,可能就再也无法修复了。
    他已经伤了她太多次,不能用性冲动吓到她。
    而如今风晋死了,他本来以为自己还会有机会,但明显她不是这么想的。
    苏释耶一生中从克制过自己的欲望,即便是为了某种目的压制着野心,那也只是暂时的。
    但对梵梨,他真的快要放弃了。
    他愿意把这份冲动藏一辈子,永远扮演兄长的角色。只要她不离开他,不恨他。
    想到这里,他深深地呼吸了几次,松开手,拍拍她的肩:“你不是小女孩了,学着照顾好自己,不要让哥哥太担心,知道么。”
    “知道了,苏释耶大人。”
    还是惯例的温柔,碰上了惯例的冷漠。
    随后,梵梨慢慢游远,存在感越来越稀薄,苏释耶也绝望地靠在石柱上,看着水光环绕着破旧的穹顶。
    第三段是阿诺奔赴战场之前约他在光海神殿的谈话。
    当时,他们站在深蓝的塑像下面,神殿里空旷安静得只剩了海水和他们的呼吸。那是风晋死后第五天,阿诺终于跟他摊牌了:
    “苏释耶,我有多爱风晋,你心里最清楚。你也曾经信誓旦旦向我保证过,即便不爱她,也会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伤害。”
    “对不起,我尽力了。”
    “不,你没有尽力!我认识的苏释耶不是你这样的。我认识的苏释耶,他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热爱他的家乡与光海,对兄弟够义气,对家人充满责任与关怀……即便结了婚,也是会对另一半负责的。而现在这个冷血无情的独裁官大人是谁,我不认识!”
    “阿诺,我并没有想要故意牺牲风晋。”
    “我知道你没有想牺牲她。你只是在她和群众的生死面前,选择了保住群众,牺牲她。”
    “你还是了解我。尽管我和风晋之间从来没有爱情,但多年来的陪伴,已经有亲情了。牺牲了风晋,我也很痛心。”
    “如果你能在任何情况下都做出这种选择,我也就不怪你了。苏释耶,你现在摸着良心告诉我:如果处于风晋位置的人是苏伊,你会怎么选?”
    他问了和苏伊同样的问题。没有人看出来他的真心,但看出他真心的人,都选择了和他反目。他觉得更累了:“不要做这种不存在的假设。”
    “这就是我最恨你的地方。在重要的人面前,你从来不撒谎,即便是善意的谎言,你也说不出口。你无法回答这个问题,让我来替你回答吧——你会选择牺牲所有人的性命,保住苏伊。”
    苏释耶沉默了。
    “你既然这么爱苏伊,为什么不娶她?一定要藏着掖着,把你们俩的感情搞成一种畸形的不伦恋,你才会感到开心吗?为什么要利用风晋,为什么要让她痛苦那么多年,再在彻底被抛弃的孤独中死去?!”
    “阿诺,我不想聊这个话题了。停止吧。”
    “这世界上是不是只有苏伊一个女人是真实存在的,别人都是陪衬?连你自己都是陪衬?!”得不到苏释耶的回答,阿诺握紧双拳,咬紧牙关,悔恨令他消瘦的脸颊肌肉都变了形,“我在想,如果进入以太之躯的人是我,而不是你,会不会一切都会不一样。风晋就不会死了?”
    “你进不了这个身体。”苏释耶平静道,“因为这具身体只有我能使用。”
    “为什么?”
    “因为过去那些失败,并不是他们意志力不够顽强。而是只有以太之主的神识才能进入以太之躯。”说到这里,苏释耶叹了一口气,“——这才是我最原始的样子。”
    “等等,你是以太之主的神识?”
    “不完整的。”
    “也就是说,当初你被人追杀至死,都只是演出来的?”
    “当时我确实快死了。”
    “但你是故意的,不然苏伊院士不会为了你去偷焰之眼。”
    苏释耶不说话。
    “我就说你平时速度那么快,是我们这一届战友里最快的,怎么那次这么容易就中招了。”阿诺忽然笑出声来,“所以,我算是全都明白了。让你变成恶魔的,并不是这具身体。而是你本来就回归了恶魔的样子。以太之主,哈哈哈哈哈,操纵空间与时间的神灵,弱肉强食法则的创建者,无尽海洋教义中最大的两大异教之主之一,哈哈哈哈……是我不配,是我不配!苏释耶大人,把您当成此生挚友,是我高攀了您啊!”
    苏释耶依然不说话。
    “我终于释然了。我的好兄弟苏释耶曾经叫星海,从他进入以太之躯那一刻,他就彻底灰飞烟灭了!我不管你有多强大的力量,我不认识你!”说到这里,阿诺指着深蓝的雕像,做出了发誓的手势,“现在,我就对着吾神深蓝起誓。深蓝在上,感吾主造海之恩。我,谈阿诺,与苏释耶永远断交。若我此生再与你成为朋友,立即死无葬身之地!!”
    苏释耶不想过多解释。
    他从来没有想过不保护风晋,风晋的死在他的意料之外。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他解释再多,也没有意义。
    阿诺前往给亚麦提战役的当日,梵梨来找他了。从风晋自杀以后,她除了第一次哭到晕厥,之后就再也没有理过他。偶尔在一些特殊场合相遇,她也完全把他当成透明的,好像多看他一眼都会浪费生命。而这一回,她找他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态度。
    “我不懂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梵梨震怒道,“你现在就出去把阿诺叫回来,向他磕头赔罪,求他的原谅。否则,苏释耶,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你以为你是谁。”苏释耶回头,瞳仁像被夕阳染金的冬季潭水,“命令我?还轮不到你。”
    因为光海最高法院的规定,和独裁官正式用餐时,任何人都要坐到五米之外的距离。梵梨已经很久没有和他有私下往来了,这还是第一次站得这么近。
    但是,这一次的距离却比以往更远。
    “是,是轮不到我。”梵梨笑得毫无感情,“那我退下了,苏释耶大人。”
    苏释耶不会道歉,不是因为放不下身段。而是因为他太了解阿诺了。阿诺认定的事,一定不会改变。这是他们成为多年好兄弟的原因。如今风晋已死,他们的友谊、阿诺的人生意义也走到了尽头。
    男人变成朋友,不需要说太多。反目成仇,同样不需要说太多。
    这天过后,苏释耶做好了准备,打算战争结束后,就放阿诺自由,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苏释耶一个人站在琉璃军团神殿遗址的顶端,俯瞰翡翠山脉下记录了四亿年文明的圣城。
    圣耶迦那,光海的心脏,已经是他的了。
    这一切,可都是他想要的?
    独裁官之位,以太之躯,光海最高权力拥有者,琉璃军团的指挥权,一夜之间令十四座光海城镇变成废墟的能力。
    他终于拥有了能绝对保护梨梨的力量。
    但是,他身边的人,一个个都离他而去了。
    - 肉肉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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