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九银十,丰收的麦子还没割第一茬,田野间的狗子们就得收骨头了。江深帮狗毛连夜抄完了暑假作业,第二天几乎是打着瞌睡的上了班车,树宝偷偷将奶瓶塞进了他包里,陈毛秀不甘示弱也放了两颗蛋进去。
    陈青灵在旁边看的直皱眉,硬是把江深喊醒了起来。
    江深揉着眼,迷瞪瞪地望着她,青灵子从口袋里掏出大白兔问他:“你要不要吃?”
    江深点头,他高高兴兴拿了糖,特别感动道:“青灵子你真好。”
    青灵子笑的漂亮,特别得意的扫了一眼树宝和狗毛,两哥哥酸不拉几又不能说破,各自翻了个白眼,狗毛更是不屑的“切”了一声。
    吃完了糖的江深将糖纸小心的收好,他替青灵子拿了书包,靠在座位上又慢慢打起了瞌睡。
    虽说是插班生,但毕竟只是小学三年级,八九岁的小孩儿接受能力可比大人强。江深个高,被老师安排在了靠后的位置,青灵子坐在前面,回头朝着他挤眼睛。
    第一天上课无甚新奇,大概是因为在乡下田里自由惯了,一时半会儿让江深规规矩矩的每节课坐满40分钟还颇有些不适应。快到饭点的时候他便忍不住开小差,目光转着看向窗外,也不知是不是第一天开学的缘故,操场上有支鼓号队在排练,吹的曲子虽然听不出是什么,节奏却不错,江深托着下巴边听边在心里打拍子,搁凳子下面的脚也不老实,并拢分开,起尖儿又落下。
    鼓号队吹起了《喜洋洋》,江深跟着节奏来回换脚地踩拍子,也许是太入迷,江深愣是没发现自己鞋碰地发出的声音有多响,连讲课老师都停了下来看他。
    青灵子小声喊着:“深子!深子……江深!”
    江深“嘭”的一下踢到了桌子,他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扶住差点掉下来的书。
    青灵子:“……”
    讲课老师笑起来:“上课还忍不住跳舞呢?”
    江深闹了个大红脸,讷讷地也不知该怎么解释。
    老师挥了挥手:“好了好了,认真听啊。”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青灵子带着江深去食堂打饭,小学和初高中混一起的学校饭堂那是特别的大,江深正排着队,就听见狗毛的声音远远的喊自己名字。
    他回过头,树宝朝着他挥手:“你买好了坐这儿来!”
    江深“嗳”了一声。
    青灵子的饭狗毛已经帮打好了,等江深好不容易挤出来,另外三个人已经吃了大半,陈毛秀扫了一眼江深的饭盆,青椒肉丝,西红柿炒蛋,饭倒是挺多,菜就那么两个。
    青灵子咬着筷子眨眼睛:“你也不买个大荤?”
    “太贵了……”江深含糊道,“鸡蛋也一样的。”
    沈树宝没多话,从自己碗里夹出鸡腿放到江深饭上:“我多打了,你替我吃了呗。”
    江深睁大眼:“鸡腿呢!”
    “鸡腿怎么了。”树宝不屑,“又不是没吃过。”他指了指自己碗里的骨头,“我都吃完一根了。”
    江深皱了皱眉,他用筷子戳着肉,又抬起头看着树宝道:“树宝哥,我帮你洗碗吧。”
    话音刚落,旁边的狗毛立马夹了份大排给他:“那顺便也帮我把碗洗了啊!”
    江深:“……”
    青灵子靠在水池边上舔着酸奶盖,一边数落江深:“你说你是不是自己找麻烦,他们两给你吃什么就拿呀,瞎客气。”她又开了盒酸奶递给江深,“哝。”
    江深笑:“你的碗呢?”
    青灵子理所当然道:“狗毛洗了。”
    江深叹了口气:“你哥对你真好。”
    “咦——”青灵子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抖了抖道,“别把我跟那烂人扯一起,怪恶心的。”
    江深不赞同:“哪有你这么说自己哥哥的。”
    “你是不知道。”青灵子没好气地说,“陈毛秀呀初一就开始混了,这又不是什么重点初高中,乱七八糟的人一堆,陈毛秀好几次被我抓到逃课出去唱ktv。”青灵子皱着鼻子,有些恶狠狠道,“我呀,看不起他!”
    “狗毛不是那样的人。”江深不信,“他就是贪玩了些。”
    青灵子哼了一声,咬着酸奶管子嘟囔道:“不信算了……下次让你见着你就明白了。”
    下午的课一上完,江深便急着要赶去舞蹈房,青灵子在走廊里追上他,硬是把一盒酸奶塞进他包里。
    “饿了喝呀。”像是怕他拒绝,青灵子又强调了一句,“这盒狗毛的,他乳糖不耐喝不了!”
    “……”江深心想什么叫“乳糖不耐”?这么时髦的词儿怎么青灵子都懂呀?
    小初高混在一起的学校占地面积自然也不小,江深得穿过整个操场才能跑到校门口。初中放学要晚一些,沈树宝还在留堂训练,他踩着足球,举起手拢在嘴边大喊:“深子!别跑太快了!”
    江深边跑边挥手,他来不及说话,迎着风奔跑,肩上背着的书包来回晃动。他跑过塑胶道,穿过街心亭,紫色的藤萝花儿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看门的大爷笑着大声道:“跑什么跑!当心摔着!”
    江深跑出校门,看见陈毛秀跟着一帮人蹲在校门旁边小卖部的墙根子底下,狗毛嘴里还含着根棒棒糖。他看到江深吓了一跳:“这么早放学了?”
    江深没见过狗毛学校里的朋友,看打扮似乎也不是学校里的样子,他抓紧了书包带子,老实道:“要去文化宫呢。”
    “哦,也对。”陈毛秀掏了根棒棒糖递给他,“你快去吧,别迟到。”
    江深接过糖,没有马上走,他看了一眼陈毛秀身后的人:“狗……毛秀哥你不上课吗?”
    狗毛含混着赶他:“我一会儿就回去。”
    江深急着赶班车,但走时又忍不住一步三回头的看,狗毛转身朝那波人走去,对方似乎还问了句:“谁啊?”
    狗毛的语气稀松平常:“邻居家小孩儿,我帮忙照顾着……”
    江深上了车反而不急了,他发着呆,想狗毛认识的人,青灵子说过的话,脑袋里似乎装不下太多东西似的混乱成一片,连文化宫的站台都差点错过。
    舞蹈房已经来了不少人,江深看了一圈却没找到宋昕,去问林老师,对方倒是知道些。
    “开学了,宋昕要补课。”林老师示意学生们开始热身压腿,她看向江深,“你也开学了吧?”
    江深点头:“我才三年级呢。”
    林老师笑:“快的,一晃啊你就能上初中了。”
    江深:“上了初中就不能跳舞了吗?”
    林老师愣了愣:“谁和你说的呀?”
    “之前宋昕说过。”江深轻松地将上身贴着地板。
    他的筋骨是真的又韧又软,一阵子基本功练下来,横叉劈的能比上朝内弯的一字,林老师扶着他的腰,做了几个基本动作。
    “宋昕现在还不确定呢。”林老师说,“她很喜欢跳舞,应该可以坚持下来。”说完,又看向江深,“你呢,喜欢跳舞吗?”
    “喜欢。”江深认真的点了点头,他没有犹豫的道,“我想一直跳舞,一直跳下去。”
    林老师没有说话,她叹了口气,眉眼都温柔了下来,最后也只是轻轻地摸了摸江深的头顶。
    白谨一练完了拉绳训练才有机会下拳台休息,他头顶盖着毛巾,汗水滴滴答答从额头上落下来,赖松取了功能饮料给他,正开开瓶盖,就看见江深在后门探头探脑的往里面看。
    “小天鹅。”赖松叫他,“你下课了?”
    江深不是太好意思进来:“白谨一呢?”
    白谨一把头上的毛巾拿下来,他理了理头发,不怎么耐烦:“干嘛?”
    江深看到他似乎挺高兴:“你出来下。”
    白谨一把毛巾扔给了赖松,一个人走了出去。
    江深把手背在背后,表情神秘:“你先闭上眼。”
    白谨一皱着浓黑的眉:“你好烦。”他说,眼皮却是乖乖阖上了。
    江深小心翼翼的捧着那一盒德芙巧克力,托到白谨一面前:“睁开吧。”
    白谨一:“……”他一只眼闭着,一只眼眯开了一条缝。
    江深咧开嘴笑起来:“德——芙——巧克力!送给你的!”
    白谨一没说话,他看着那盒子包装,上面连54块8的价格标签都没撕掉,江深更是笑的又傻又天真,一副送了好东西,骄傲又肉疼的样子。
    “你尝尝呀。”江深催促他,“很好吃的。”
    白谨一顺着他意撕了一小块放进嘴里,他看了眼对方:“你要吃吗?”
    “我不吃。”江深坚定道,“都是买给你吃的。”
    白谨一:“你口水都流出来了。”
    江深吓得马上去摸下巴。
    白谨一哼笑了一声,他淡淡道:“骗你的。”
    江深:“……”
    赖松看着白谨一拿回一大盒巧克力时很是惊讶:“谁给你的?小天鹅?”
    白谨一点头:“嗯。”
    赖松:“哇,他太甜了吧,不过这东西你可不能多吃,糖分太高了。”
    白谨一瞟了他一眼,似乎懒得多说,到里面去找自己的包。
    赖松跟屁虫似的追了上去:“给我一颗呀,帮你分担点。”
    白谨一就当没听到,拿了包出来将巧克力塞了进去。
    赖松垮下脸来:“干嘛啊,这么小气,吃一颗都不行?”
    “不行。”白谨一关上柜门,他上了锁,将钥匙绳绕了几圈牢牢绑在自己腕子上,“小天鹅买给我吃的,就我一个人,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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