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的led巨屏上,还在播放那对情侣的照片。随着画面的变化,光线也跟着变得时强时弱。
    景辞呆呆地抱着那束花,一时之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其他人的目光若有似无地飘过来,赢骄全然不在意。他清了清嗓子,伸手拨了一下景辞的头发:“前面的人散得差不多了,走吧。”
    “哦。”景辞迈开脚步,机械地跟着他往前走。
    走了几步,路过刚刚求婚的场地,直到强劲的灯光明晃晃地照在脸上,他才倏地回过神来。
    “你怎么……”他耳根子有点红,局促道:“怎么抢这个?”
    “你都把户口迁到我家了,我给你抢个花怎么了?”赢骄垂眸看着他,得意一笑:“说起来,咱俩现在的关系可比他们亲密多了。”
    比刚订婚了的还亲密,那不就是……
    景辞抿了下唇,心里顿时甜的像是喝了蜜。
    赢骄并没有让他抱着那束花太久,毕竟景辞一个大男生,这样有点不太好看。只留下了一支,其余的都放在了他们吃饭的餐厅。
    回家之后,景辞找了个空矿泉水瓶,把里面灌满水。将那支玫瑰插到瓶子里,摆在了客厅的茶几上。
    赢骄进书房呆了一会儿,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本相册。他坐到景辞旁边,翻开第一页:“想要哪一张,随便选。”
    景辞眼睛一亮,连忙凑了上去。
    照片是按照年龄来排序的,第一页都是他刚出生不久时的抓拍。
    小小的一团,皮肤不像其他新生儿那么红,反而透着一点儿粉。穿着淡蓝色的婴儿服,乖乖地躺在婴儿床上,闭着眼睛安静地睡着。
    景辞看的心都要化了,喜欢得不行,无意识地伸出手指摸了摸。
    “要这个?”赢骄失笑,将那张照片抽出来,推给景辞之后,往下翻了一页。
    第二页的赢骄大了一些,他坐在沙发上,手里抓着一块积木,正朝镜头看过来。也不知是谁招惹到他了,小眉头不满地皱起来,莫名地可爱。
    “这个……”景辞赧然地抬眸看向赢骄:“我也想要。”
    赢骄眯了眯眼睛,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意味深长一笑:“行。”
    相册一页一页地往下翻,赢骄也从一个牙牙学语的婴儿长成了帅气的小少年。
    每一张照片都好看,景辞看哪个都喜欢,最后成功挑花了眼。贪心的这个想要,那个也想要。
    “宝贝儿,”赢骄懒懒地侧倚在沙发上,挑眉看着景辞:“都给你也可以……”
    景辞小心翼翼地拿着照片,紧张地等着他的下文。
    “你拿什么来换?”
    景辞想起昨晚的交换条件,嗓子里顿时有些发干。
    赢骄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他白皙干净的脚踝,坏笑着道:“说啊。”
    “我……”景辞攥着拳,给自己做了无数次心理建设,那一句带颜色的话到底还是没能说出来。
    “这样。”赢骄放开他,佯装大方道:“不欺负你,这次就一个条件。”
    景辞心里一喜,连忙点头。
    “叫声老公来听听。”
    景辞呆了呆,而后脸迅速红了。
    “你害什么臊?”赢骄单手撑着脸,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道貌岸然道:“咱俩都是一个户口本上的人了,怎么还是放不开呢。”
    虽然赢骄说的确实没错,但这个称呼对景辞来说还是太羞耻了。他实在是开不了口,鬼使神差地小声反驳道:“户口本……户口本上我是你表弟。”
    “可以啊,景神。”赢骄轻轻磨牙:“都学会顶嘴了。”他随手拿起茶几上的圆珠笔,挑起景辞的下巴:“非逼我用点别的手段?”
    “以为不能碰就奈何不了你了是不是?”赢骄一笑,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两句话。
    景辞的脸霎时间烫的惊人,他偏过头,结巴着拒绝道:“不、不行……”
    “那叫不叫?”赢骄用笔轻轻碾着他的唇,脸上尽是痞气:“不然说不定下一秒,我的条件就换了。”
    景辞一听,顿时急了。
    他太想要那些刻着赢骄成长轨迹的照片,心一横,牙一咬,豁出去地点了点头。
    于是这一天晚上,赢骄死不要脸地靠着自己小时候的照片,一口气听了个够本。
    第二天,赢骄本想带景辞出去玩。听何粥说最近不远处开了一家射击俱乐部,上次在电玩城,赢骄就看出来了,他是很喜欢这种比较刺激的活动的,没想到景辞却病了。
    他自己傻乎乎的,一直没察觉到。还是赢骄见他总喝水,觉得不对劲。摸了摸他的额头,又给他测了体温,这才发现的。
    “37.9度。”赢骄放下体温计,站起来道:“穿外套,我带你去医院。”
    “不用。”景辞向来活得糙,何况只是低烧,算不上什么大事,不在意道:“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就是鼻子里有点热,不要紧。”
    “还是得去看看。”说话间,赢骄已经迅速收拾好了。他一边打开叫车软件,一边哄道:“听话,不然万一温度高起来了怎么办?”
    “真没事。”景辞喝了一口水,安慰他:“可能是这段时间没休息好,我等会儿睡个觉说不定就好了。”
    “怎么那么犟呢。”赢骄拿他没办法,想了想,夺了他手里的冰水:“别喝这个了,我去给你烧点热的。”
    景辞点了下头,在赢骄想要转身去厨房的时候,忽然叫住了他:“哥……”
    “嗯?”赢骄回过头:“怎么了?”
    景辞犹豫了一下,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咽了下去:“没事。”
    “到底怎么了?”赢骄走回他身边,轻声道:“跟我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景辞垂眸,半晌,小声道:“是不是、是不是你妈妈对我不满意?”
    赢骄哑然:“宝贝儿,你这一天天地都在瞎琢磨什么呢。”他无奈,在景辞身边坐下:“你成绩好、性格好,她喜欢还来不及。”
    “可是,”景辞犹自不放心,他舔了下发干的唇:“我是男的……”
    “男的怎么了?”赢骄嗤了一声:“是我先追你的,要是我妈生气,也该气我而不是你。”他揉了下景辞的头:“别多想,就是赶巧了而已。”
    赢骄知道景辞是太看重他们的关系才会这样,心里软的不行。他嘴角噙着笑,故意调侃道:“老刘上次不是让你写入党申请书了吗?行不行了景神,都是入党积极分子了,搞什么封建迷信呢。”
    被赢骄这么一说,景辞也觉得自己有点莫名其妙。他不好意思地笑笑,脑子里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总算是散了开来。
    “去卧室躺会儿吧,水烧好我给你端过去。”
    “好。”
    景辞没想睡觉,可是他发烧,脑袋本就昏昏沉沉的。再加上前段时间太拼,身体还有些亏空,沾上枕头不久就睡了过去。
    然后,他又做梦了。
    说是梦,其实更像是看电影,只是意识一直清醒不过来。
    在他被关进系统空间的第六个月、在乔安彦一次又一次地模仿他接近赢骄的时候,赢骄终于发现了端倪。
    比起之前那个梦,他瘦了很多,脸部线条越发锋利,眼里黑沉沉的没有光。浑身的气质压抑到了极点,仿佛轻轻一碰触,就会爆发开来。
    而乔安彦,就做了那个不知死活的人。
    景辞从未见过赢骄这样一面:狠戾而冷血,仿佛在他面前哭泣求饶的乔安彦不是一个人,而是随便可以弄死的鸡鸭牲畜。
    可他并不觉得害怕,只觉得心疼。
    浑身都是软骨头的乔安彦,哪里经得住赢骄这样的拷问,没过多久就将所有的一切全盘托出——
    “不是我做的……是、是那个系统!它说只、只要我把景辞的一切都变成我的,就能取代他变成这个世界的主角。”
    “现在……现在就差你的感情了。”
    “因为、因为你是另一个主角。”
    ………………
    成也乔安彦,败也乔安彦。
    系统需要靠乔安彦的上位收集能量,来壮大自己,所以特意挑了一个头脑简单、且好摆布的人。却没想到最终也因为他的这个特点,轻而易举地将自己存在的秘密泄露了出去。
    它无法对赢骄做什么,世界的主角只有两个。一个消亡没关系,但如果两个都死掉,整个世界就会迅速崩塌。而它作为毁灭世界的始作俑者,则会被进行格式化处理。
    于是,这一次,景辞终于知道了自己真正的来历。
    他不是穿书,他本来就是这个世界的人啊。
    是赢骄以自杀相威胁,在他已经死亡不可逆的情况下,逼着系统将他送到了另一个世界。
    系统向赢骄承诺,只要他的灵魂养好了,就会自动回归。
    于是赢骄就靠着那点虚无缥缈的希望,一天天地盼……
    景辞心里一酸,骤然清醒过来。
    入目的是床头桌上设计简约的马克杯,他伸手摸了摸,杯身是温热的。
    景辞爬起来,将杯子握在手里,眼眶慢慢地红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寒冬腊月躺在垃圾桶里,是这个世界上最无情的抛弃。但直到现在他才明白,那是一个人拼尽全力给他的,全部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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