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婴觉得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太可爱了,两眼放光地跑去和小崽子们玩作一团,时而当将军时而当战马,一点面子都不要,带着一群小屁孩打打杀杀,动静贼大,把弘文馆学士们都惊动了。
    李象一向是个乖孩子,忙跑去给气的脸色发青的学士们解释:幺幺第一次过来,太开心啦!幺幺这是喜欢小孩子,不是故意这么吵吵闹闹哒!他们幺幺一片童稚之心,对侄孙们又有着拳拳疼爱之情,闹出的动静虽然大了点,但也不是故意的,还请先生们包涵包涵。
    弘文馆学士们神色复杂地看着李象,平时他们对李象是很满意的,觉得他聪慧又懂事,教育起弟弟妹妹们来也有条有理,怎地遇到李元婴就能睁着眼说瞎话呢?
    想到李二陛下和李承乾对李元婴都十分纵容,学士们虽然嫌弃李元婴太闹腾,却也在李象解释之后转身走了,眼不看为干净!
    当然,也有人不乐意坐视不管的,比如于志宁。他平日里在东宫当值,虽说李象把皇孙们都弄到弘文馆读书,偶尔多了点吵闹声,但也不至于影响到他看书读文章。结果这天弘文馆里吵得着实过分,简直要把东宫屋顶都掀了。
    于志宁过去一看,好啊,本来应该在鸿胪寺当差的李元婴居然跑到弘文馆玩,还乐颠颠地让皇孙女李幼玉骑到他脖子上抄着小木剑喊打喊杀。
    这像样吗?!
    这简直有辱斯文、有伤国体!不说你是大唐亲王,现在你可还是朝廷命官啊,有你这样的吗?哪怕是自家孩子,也没有这样玩成这样的!
    于志宁这小老头儿是喷人一把好手,还曾专门写过一册子《谏苑》来骂太子,见此情景自不会闭嘴不提,撸起袖子直接开写,洋洋洒洒地喷了一通,说李元婴这种玩忽职守的行径不容姑息。
    于志宁气咻咻写完,麻利地把折子递上去给李二陛下。
    这只是个开始而已,第二天一早虽然不用上朝,求见李二陛下的人却挺多,雪花似的弹劾折子也齐齐飞往李二陛下案头,中心意思只有一个:李元婴这样干不行!
    没办法,纨绔子弟之所以是纨绔子弟,肯定是有原因的,最可能的原因是家里人对他们十分纵容,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昨天鸿胪寺的纨绔子弟们一个个死狗一样回到家,向家里人大吐苦水,可把家里人给心疼坏了。
    于是第二天就有许多人开喷了,自己上阵也好、叫自己门生故吏开腔也罢,反正一心要把李元婴喷消停,别一上任就搞特殊。
    李二陛下现在很少被人追着骂了,看到这个盛况都怀疑李元婴是不是真干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
    看到那堆让李元婴收敛的折子,李二陛下有点不满,他觉得李元婴又不是故意折腾人,李元婴是有正当理由的,你不想受训,和鸿胪寺翻译们一样拿出看家本事来自己找活干不是挺好?
    在这件事情上李二陛下是偏向李元婴的,对于这些朝臣联合起来参李元婴的事非常不满,大笔一挥给了批复:谁不想干了,可以辞官回家去,鸿胪寺不缺他们几个人。
    至于于志宁说李元婴擅离职守、在弘文馆吵吵嚷嚷,李二陛下更觉得没必要抓着不放。李元婴本来就不是那种天天安坐衙门的性情,这就要喷的话,往后他案头不必摆别的折子了,全摆告李元婴状的就好。
    好歹于志宁是老臣,李二陛下用词比较委婉,批复时说李元婴还小,又离京那么久,见到侄孙们侄孙女们心里高兴,玩得过分了点,但也不至于上升到有伤国体的程度。
    反正,但凡骂李元婴的折子都给李二陛下驳了回去。
    李二陛下也没真不管,午膳时叫人把李元婴拎了过去,让他好好看看有多少人在骂他。这才上任一天就闹得天怒人怨,以后他怎么服众?
    李元婴道:“我可是皇兄您亲自任命的鸿胪寺卿,他们谁敢不听我的!”
    李二陛下觉得自己给熊弟弟赖上了。不过都不是什么大事,李二陛下认为是那堆朝臣大题小做,也没训斥李元婴,而是留李元婴和李承乾一起用膳。
    李元婴还有点委屈呢,他说既然大家都认为他不适合,不如还是别让他管鸿胪寺了,最好连上朝都别叫他去。
    简单来说,就是他想趁机罢工。
    李二陛下无情驳回。
    这下大伙都看出来了,别白费功夫喷李元婴,喷李元婴根本没用。
    瞧瞧吧,李二陛下不仅不听,还趁机留李元婴用饭!一顿饭的功夫,足以让李元婴把满朝文武的黑状挨个告一遍了。
    李元婴没告黑状,回鸿胪寺开了个会,让他们自己给自己找活干,要是今天之内没想出自己接下来要干嘛的明天就继续操练,练到想出来为止。说不定多操练一段时间,有的人会发现自己不适合当文官,效仿班超投笔从戎,为大唐立下汗马功劳!
    李元婴这话一出来,不少人脸都绿了,抓紧李元婴给的半天时限开始琢磨自己到底能做什么,尽量把轻松好交差的活扒拉到自己碗里,让其他人继续烦恼去!
    一时之间,鸿胪寺诸官陷入了“干活还是操练”这个残酷的选择题里,每个人都认真地做着艰难抉择。第三天早上,校场只剩下一批下手慢的迷茫小羔羊惨兮兮地接受苦训。
    李元婴对此很满意。
    他也腾出空来见一见王玄策从西域带回来的一些天竺人。
    听王玄策说,这些人里头有个叫那逻迩娑婆寐的方士,自称自己已经两百岁,能造延年之药,可以让人长命百岁。李元婴还没见过能活两百岁的人,感觉很是稀奇,决定亲自见见这个老寿星。
    见了那方士之后,李元婴有点失望,对方长得瘦瘦小小的,没他孙师看着像高人,也没他萧师睿智豁达,怎么看都没什么特别之处,也瞧不出已经两百岁的样子。李元婴说:“你那药现在有吗?”
    经翻译转述完问题后,方士摇头,一脸的高深莫测。
    李元婴有些失望,要是有现成的延年药,他岂不是可以直接让系统帮着分析到底有没有用处。李元婴又问:“那你能现做吗?”
    方士说得要一些药材,张口便说了一串,样样都是极为珍贵、极为难得的药材。
    李元婴听了觉得不对:“你们天竺也能找到我们大唐的药材吗?你们天竺的延年药,用我们大唐的药材真的能做出来吗?”
    方士说他有办法分辨药材能不能用。
    李元婴又道:“孙师说药其实无分贵贱,用对了地方都能起到大用处,价格的高低往往只是看它们是不是稀缺、是不是难以获取而已,和它们的药用价值无关。怎地你们天竺做药全挑贵的?不需要什么做佐引吗?”
    方士说:“我炼制的是延年药,不是普通药。”
    李元婴很想看看延年药怎么个不普通法,当即叫戴亭按着方士的要求去备药,要方士给他现场炼制一份出来。
    方士认为李元婴在怀疑他,表示自己不给怀疑自己的人炼药,要是天可汗不信的话他回天竺去就好。
    李元婴觉得这人好没道理,长得又不像两百岁,药又拿不出来,还不肯给他展示展示,让他给炼制一份居然说要回天竺去!
    李元婴找到王玄策说这方士可能是在说谎,根本不会炼所谓的延年药,他炼制出来的药可别轻易献给李二陛下,他怕他皇兄吃坏身体。
    人是王玄策带回来的,事情也已经禀报给李二陛下。听李元婴说这方士可能是骗子,王玄策认为李元婴可能误会了,毕竟这方士在当地颇为有名,大伙都说他确实活了两百岁。
    李元婴道:“反正他不给我看到延年药,我就不信他,你给他说说,让他先做一份出来给我瞧瞧。”他又拉着王玄策的手分析其中利害,说当年秦始皇派人去求仙问药,结果钱全赔了,长生药没找着,气得把方士全坑杀了。李元婴哼哼着说,“要是他敢骗我,我也挖个坑把他埋进去!小王你得想想看啊,这药要是入了皇兄的口,没事还好,出了事可就算到你头上了!”
    王玄策听李元婴这么说,也觉得是这个理。他点头说:“那殿下把药材送来,我让人看着他做一份送到殿下那边去。”
    李元婴这才满意地走了。他去和李二陛下禀报这件事,他也不知道那延年药到底存不存在,因为系统就能给他能治许多病、延年益寿的小药丸,要是那方士真能做那样的药,哪怕药材难找些可以让他多做点出来。
    李元婴道:“我们不急的,且让他慢慢做,做出来了我们再给他送药材。”
    李二陛下听李元婴说起那方士的异常之处,也赞同李元婴的做法。既然手上没有那样的药,那就现做一份来看看,他们有太医院,还有孙老神医,总能判断那方士做出来的药到底有没有用处。
    李二陛下道:“按你说的办就好。”现在李二陛下身体康健,感觉再好好地活个二三十年也不成问题,对所谓的延年药没那么迫切的需求。有他高兴,没有也不遗憾,只管让那方士试试再说。
    李元婴得了李二陛下的准话,又跑了。他回鸿胪寺安排完那逻迩娑婆寐的事,翻了翻鸿胪寺的记录,决定去慈恩寺溜达一圈。
    慈恩寺是李承乾和李治他们为了纪念长孙皇后筹建的,今年才落成,自西域归来的玄奘现在在慈恩寺当主持,带着一干梵文翻译人员一边把玄奘带回来的经书翻译成大唐文字,一边把《道德经》之类的道家著作翻译成梵文,好完成两边的宗教文化交流。
    李元婴见过王玄策这个官方使者,听得都是大局势上的分析,其他方面的东西却问不出来,没法好好满足他的好奇心。
    早前李承乾说让玄奘写本《大唐西域记》给他看,现在也一直没写成,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李元婴决定亲自去会会这位玄奘大师,直接听玄奘说说他去那么多年都遇到了什么、天竺那边的风土人情又和大唐有什么不同。
    与外邦的文化交流也是鸿胪寺管的,所以李元婴这次出宫是光明正大翘班出外勤,理直气壮得很,和给他当副手的鸿胪寺丞说了一声就屁颠屁颠跑了,骑着马儿直奔慈恩寺找玄奘听故事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小王爷:我不要上班!坚决不要!
    小王爷:等等,感觉上班好像挺好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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