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修霖静静望着她,她脸上看不出表情,一双眸子清澈,带着几分坚毅,自信又大方,没了以前的含羞带怯。
    她好像在不知不觉间长大了,成熟了。
    明明该为她高兴,谢修霖却感觉心上一空。
    他记起那一年爷爷大寿,他半路遇见找诗萱的吴溪,顺路带她回谢家。
    吴溪看见顾惜,跟他说小姑娘喜欢他。
    初听这话,谢修霖觉得荒唐。
    可没多久,他就听到顾惜亲口对他表明心意。
    那天顾惜喝了酒,独自倒在他家偏厅的沙发上不省人事。
    他本想带她去客房休息,谁知她倏而睁了眼,里面含着泪,委屈又伤心地说:“修霖哥哥,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很喜欢你?”
    那一刻,谢修霖有点愣住。
    一个小了她九岁,他拿小妹妹一样爱护的女孩,跟他说那样的话。
    她才刚满十六岁,花一般的年纪,怎么看上他了呢?
    后来酒醒后顾惜忘记了这事,谢修霖也没刻意提起,把她的喜欢归结为,年少懵懂。
    可有些种子一旦生根发了芽,就总会下意识留心。
    他开始注意到顾惜隔三差五微信上跟他聊天,注意到她每次见到自己时眼底的光。
    谢修霖混迹歌坛多年,自然不乏心仪他的女孩。
    却没有谁像顾惜这般让他无措。
    从小看着长大的女孩,在他心里,终究与旁人不同。
    他本不想伤她,却又不知该如何对待。
    谢修霖是个独身主义者,他没想过将来要跟谁结婚生子。
    这几年总遇到各种令人崩溃恼火的私生饭,过度关注他感情婚姻状况,他跟哪个女孩走得近些,女孩都会受到骚扰,何况恋爱娶妻?
    别人可以感情`事业双收,可他不行,终究是要舍下一样。
    顾惜的心意他回应不了,也不敢回应。
    撇开两人的年纪不说,她跟自己在一起,会时刻面临私生活被人过度关注的困扰。即便保护得再好,也难保不会受伤。
    除非他退出歌坛,放弃如今的一切。
    然而音乐是他毕生的梦想,他没想过放弃。
    那注定要舍下感情。
    谢修霖还记得,去年的演唱会,她兴高采烈的去,还笑说要拍几张高清大图发给他。
    演唱会结束,化妆室门口,他看到她欢欢喜喜跑过来的身影。
    一瞬间的决定,他把朝自己走来的吴溪抱进怀里,余光看到顾惜驻足,逃跑。
    那天小姑娘在演唱会外面的角落里,抱膝蹲着哭了很久。
    他在不远处看着,想上去哄她,又觉得还是算了。
    长痛不如短痛,她会遇到更好的。
    吴溪盯着前面伤心欲绝的女孩,对他说:“其实,你有最好的公关团队,如果在意她的话,也没必要这样,之前那些疯狂的私生饭不是都解决了吗。”
    “算了。”谢修霖垂下去的拳头握着,面上坦然,“她娇生惯养长大,本该自由自在,随心所欲,何必为了我束缚自己?那样,她会不快乐。”
    谢修霖始终坚信自己是对的,这样的结果,于她于自己都好。
    可如今看着她态度上逐渐的疏远,谢修霖第一次质疑自己的决定。
    当时毫不犹豫将人推开,到底是对还是错?
    两人之间演变成如今的状态,当真是他所期望的?
    “你怎么看起来,好像跟哥哥生分了。”他缓缓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宠溺,桃花眼里噙着温柔。
    天台上有风吹过,顾惜散在肩上的长发落在脸颊,遮了些许视线。
    她低下头,将发丝夹在耳后,落落大方地回着话:“有吗?毕竟长大了嘛,也不能总跟小孩子一样,没心没肺的让人笑话。”
    “以前也挺好。”谢修霖目光落在她脸上,声音带了自己都没察觉的缱绻。
    顾惜浅浅扯了下唇角,没应腔。
    “对了,你怎么在这儿?”谢修霖问她。
    “哦,我看电影的。”顾惜说着,又补了句,“跟我男朋友。”
    谢修霖错愕了一下,唇角的弧线有些僵硬,心不受控制的往下沉。
    默了片刻,他浅笑着问:“什么时候交男朋友了,也没听你说过。”
    “高中毕业之后,还没多久。”顾惜随口回着,又问,“你跟吴溪姐还好吧?”
    当初在他的演唱会后台,顾惜看到有个女孩跟他抱在一起。
    当时没看清是谁,后来她的18岁生日,谢修霖带着那女孩过去,顾惜才认清女孩的模样。
    是谢诗萱的朋友,谢修霖的校友,吴溪。
    挺好的,男才女貌,年龄差别没他们俩这么大,还有共同语言。
    谢修霖薄唇翕动,欲言又止,最后涩涩地笑:“嗯,挺好的。”
    “那就好。”
    也不知要聊什么,顾惜说:“我怕我男朋友找我,修霖哥,我先走了。”
    打过招呼,她从天台上开门回到长廊,恰好尹黎昕找过来,伸手轻轻戳她脑门儿:“怎么乱跑,害我一直找你,丢了怎么办?”
    顾惜被他逗笑:“我又不是小孩子,还会被拐跑?”
    “没准儿呢。”他吊儿郎当的语气,“我女朋友这么好看,离开我视线半分钟我都不放心。”
    顾惜嗔他一眼,刚刚见到谢修霖的那点烦躁,突然间就散了。
    尹黎昕却看向通往天台的那扇门:“里面有什么?怎么跑那儿去了。”
    他作势要进去看看,顾惜挽住他胳膊:“我就吹了会儿风,电影是不是要开始了。”
    尹黎昕看了下时间:“快了,走吧。”
    两人往回走,瞥见她还捧着的奶茶,尹黎昕问:“捧着凉不凉,加那么多冰。”
    “有点。”顾惜递过去,“那你帮我拿。”
    尹黎昕接过来时看到她手心冰得泛红,大掌将她两只小爪子裹住:“那我再帮你暖暖手。”
    谢修霖站在门口,凝视那对离开的背影,看他们亲密互动。
    顾惜略偏头看着身旁的男孩,眼底含着抹浅笑,不知在说些什么。
    男孩掀了掀眼皮,懒懒回上一句,把她的手紧握在掌中,揣进怀里。
    不知是否感知到什么,前面的男孩倏而回了头,朝这边看过来。
    霎时间,两个男人的视线交汇在一起。
    望着那扇门前面站着的男人,尹黎昕脸上笑意淡下来,垂眸看了眼顾惜,有什么念头一闪而逝。
    再次迎上男人的视线,尹黎昕下颌的弧线逐渐凌厉,眉头拧着,眸光中闪过阴鸷。
    感觉他往后看,顾惜好奇,也扭头要看。
    尹黎昕适时扣住她的后脑,阻止她转首的动作,恢复往日的痞气:“往哪儿看呢,你男朋友在你脑勺后面?”
    “那你在看什么?”
    “脖子不舒服,活动一下。”他手臂下滑,搭在她肩头,将人往怀里带,“走快点,电影要开始了。”
    又回头望一眼,门口的男人还站在原地,静静望着他们俩远去的方向,脸上瞧不出情绪。
    尹黎昕淡淡收回视线,将怀里的顾惜收紧几分。
    排队检票时,他才状似无意地问起:“刚刚跑天台上干嘛了?”
    “就吹了会儿风。”
    “没别的?”
    顾惜愣了下,抬头看他:“啊?”
    谢修霖的事,她不知道要不要跟他提,如果说的话,那段卑微的感情实在有点难以启齿。
    难道要跟他说,她遇见了一个偷偷喜欢很多年的哥哥,可人家不喜欢她,并且早就有了女朋友?
    那样她感觉好丢人,好狼狈。
    顾惜纠结着,粉嫩的唇瓣扯动两下,到底吐不出一个字。
    尹黎昕盯着她那双眼睛,笑了下,吊儿郎当道:“我还以为你去拍照了。”
    顾惜出门脖子上挂着个小型摄像机,喜欢走哪儿拍哪儿。
    听他这么说,顾惜看一眼脖子上的迷你摄像机,莞尔笑道:“对啊,本来想拍的,但是那边风景不好,就没拍。”
    又抬头看着他说:“待会儿咱们看完电影出去,我帮你拍照?我技术可好了,你不是见过我给楚楚拍的照片嘛,是不是很好看?”
    尹黎昕挑眉:“想给我拍照?”
    顾惜点头:“我好像没拍过你。”
    “我肖像权可是很贵的,能随便给你拍?”尹黎昕弯腰凑过来,侧脸贴近她,“至少,你得先亲我一下吧?”
    顾惜怔了下,不自在地推他:“好多人呢。”
    “就亲一下。”
    “那我不给你拍照了行不行?”
    “不行,照片我要,亲亲我也要。”
    “……”这男人好会撒娇。
    顾惜没办法,只能快速亲了下,脸颊迅速涨红。
    她佯装无事地指指尹黎昕手里的奶茶:“我想喝,你喂我。”
    尹黎昕侧脸上还残留那份柔软的触感,心情很不错,主动把吸管递她唇边,嘴上调侃:“让我为你,你还挺会享受。”
    顾惜叼着吸管嗦两口,毫无心理负担:“那你不是说会冰到我的手嘛,我怕你心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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