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扰嚷炎热的夏日,秋季正式来临。

    所有厂商的暑期促销暂时告一段落,梁采菲所在的赠品小组仅剩常态x活动在运行;纵然挥别夏日忙碌,但向上头报告每月营收与展望的动作依然不能少。

    这日下午,特地掐好时间来访的程耀踏进办公室里,却怎麽都没找到梁采菲的身影。

    「程耀?你来了?」倒是向敏敏先发现他,率先从座位上站起来,向他招手。「今天的货单在这里喔,我已经对过一遍了。来,我去帮你开仓库。」

    「梁组长呢?」程耀寸步未移,仍在东张西望。

    他人高马大,伟岸身形直挺挺地矗立在办公室里,每个隔板後的人影看得清清楚楚,就是没有梁采菲的踪影。

    「奇怪,干麽一定要找梁组长,向组长不行吗?」向敏敏手叉腰,佯怒地调侃他。

    好歹她现在升官了,人家见了她,也得恭恭敬敬称她一声「向组长」;虽然她还是归梁姐管,手边厂商也只有两三家,但至少也是个「组长」嘛。

    「所以梁组长去哪儿了?」程耀继续向四周探望。

    可恶!这人完全没有把她的抗议当一回事嘛!

    「梁姐上楼开会了啦。黏这麽紧?你乾脆在梁姐的脚链上装gps,完全仿效电子脚镣好了。」向敏敏没好气。

    程耀呆愣了会儿,一脸「可恶!我怎麽没想到!」的扼腕。

    「哈哈哈!到底在想什麽啊你?」向敏敏完全被他的反应逗乐,看在他这麽喜欢梁姐的分上,决定提供他一个可靠情报。

    「欸,程耀,我跟你说,是兄弟才告诉你──」向敏敏陡然附耳过来,姿态神秘。

    「谁跟你是兄弟了?」程耀好笑。

    「哎哟!喜欢梁姐的都是我兄弟……你到底要不要听?」向敏敏双手盘a。

    「好好好,要。」程耀从善如流。

    他就是为了能够顺道接梁采菲下班,所以才将「立璟」这站安排在今日最後一趟的。眼下既然梁采菲不在,他有很多时间可以和向敏敏瞎扯闲聊,或许聊久一点,还能刚好等到梁采菲开完会下楼,顺便载她回家。

    「就是啊,梁姐不是上楼开会吗?」向敏敏拉过程耀,说得神秘兮兮的。

    「嗯。」程耀点头。

    「然後,因为是例行月会,所以总公司也有派人来嘛。」

    「嗯。」这有什麽好稀奇的?程耀继续点头。

    「所以,梁姐的前男友也来了。」

    「呃?」程耀一愣。

    「而且,最不要脸的是,他还带了新欢来喔!就是那个协理的女儿。他上去开会前,还牵着女朋友的手,特地跑进来我们办公室晃了一圈,说他们的婚期订在年底,一副炫耀似的嘴脸,看了就讨厌!」不骂那个烂人几句真是不解气,向敏敏终於找到一个绝对会与她站在同一阵线的人抱怨了。

    「那梁组长……」程耀的眉心不禁聚拢。

    倒不是他认为梁采菲对前男友旧情难忘之类的,仅是觉得,一般人遇到这种景况,心情应该多少会受影响吧?

    「我知道你要问我什麽,你一定要问我梁姐有什麽反应对不对?这就是最气人的地方了!梁姐她啊,真不愧是梁姐,一点反应也没有,就连眉毛都没挑一下,报表收好,就上楼了。至少也骂他两句,或者瞪他两眼嘛。」

    拜托,梁采菲怎麽可能做这种事?不过,向敏敏会有如此生气的反应也是完全在意料之中。

    「所以,你跟我说这个的用意是……是要我特别注意什麽吗?」程耀忖了忖,对向敏敏的动机登时困惑起来。

    「喂!你怎麽跟梁姐一样冷静啊?难道全世界只有我觉得不爽快吗?」向敏敏真是不甘心。她还以为程耀会和她一样同仇敌忾呢。

    「我哪有什麽用意?我就是不爽、不高兴、看那男人不顺眼,所以想告诉你那男人有多讨厌而已!都不知道他在跩什麽,看了就上火。结婚就结婚,有什麽了不起啊?你千万不要输给他知道吗?还有,假如梁姐今天骂你、打你,你都要乖乖当沙包让她出气喔!我超怕梁姐心里难受,又憋着不讲。」

    「什麽啊?这还用你说?」程耀大笑。「别说当沙包了,梁组长要踩我都没问题好吗?」只要她愿意踩的话。

    「这麽好?那我可以踩吗?」向敏敏忍不住跟他玩起来,做出一副要踩他脚的架式。

    「想得美啊。」程耀迅速将脚抽开,两个孩子似的人瞬间就笑闹起来了。

    「你真的是盲目男友模式全开欸!」向敏敏边笑边拿橡皮擦丢他。「快去收货啦!你要等梁姐下班对不对?等等梁姐下来,我会告诉她你在楼下等她的。」

    「你不帮我开仓库,我怎麽收货?」程耀指着他的平板推车,嘻嘻哈哈地和向敏敏走进仓库,对向敏敏所言看似不以为意。

    他本来就很乐天,近来与梁采菲的感情也越渐融洽,才不会因为梁采菲与前男友有无法避免的会面感到心烦或忧虑。

    不过,倒是有件事,自从梁采菲的父亲过世之後,他就一直在思考……隐隐约约的,总觉得再这样下去好像不太好,可是短时间内,又想不到该如何改善。

    而向敏敏方才一提,要他不要输给梁组长前男友的时候,那感受又更强烈了。

    不要输……可是,输赢的评断标准究竟是什麽?

    以喜欢梁组长的心情而言,他当然绝对不会输;可若以学历、社会地位或工作成就而言,他又绝对没法与对方相比;但,若以薪水来评断……他工时长,或许他的薪资还高对方一些。

    比较的标准到底是什麽?情侣之间的幸福度难道能够具体量值化过後,再拿来论高低吗?怎麽可能?这也太蠢了。

    而向敏敏说对方要与女友结婚,那梁组长呢?她也会想结婚吗?

    上回,梁组长很伤心地说,她的家只剩下两个人了……

    她忧伤的口吻听得他心揪,更令人心揪的是,他竟不是她的家人。

    对,他居然不是她的家人!

    也就是说,假若有天梁组长病了,假若梁组长有个万一,医院不会第一时间通知他,他也不能为她签那些乱七八糟的同意书……呸呸呸!梁组长长命百岁大吉大利平安又健康!他到底在胡思乱想什麽啦?!

    这件事真是令人莫名不爽……

    程耀a口发堵,越想越不愉快,只好马不停蹄地将成堆货物搬上货车,一边忙着理货,一边忙着捕捉脑海里那些尚未完全成形的念头,心无旁鹜,以至於当梁采菲站在他身前足足好几分钟,他都没有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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