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电影的时候,殷之遥差点跟后排那没素质的小子吵起来,心情都被影响了。
    跟喻白告别后,她独自坐公交回家,公交车上接到了母亲苏文芮的来电——
    “遥遥,什么时候到家?”
    “路上了。”
    “别在外面和朋友玩了,今晚早点回来,你哥哥也回来了,一家人吃个饭。”
    听到“哥哥”两个字,殷之遥以为是谢渊来了。
    不过脑子一转,马上反应过来,她说的应该是乔叔叔的儿子,叫什么来着。
    哦,乔正阳。
    殷之遥闷闷地应了声,挂了电话。
    对这个继兄,她真是一点也不抱希望。
    看着车窗外飞速流过的街景,殷之遥只希望公交车多停两个红绿灯,开得再慢一些。
    一点也不想回家啊。
    ......
    双层的白色欧式小洋楼,殷之遥磨蹭了片刻,深呼吸,终于走了进去。
    家门口摆放着一双aj的黑色运动鞋,鞋很大,一看就是属于年轻男人的风格和尺码。
    她转过玄关,走进客厅里,迎面便看到一个穿黑色卫衣的男孩,大咧咧地坐在沙发上,卫衣胸前还有一个很大的米奇头像,头上反戴鸭舌帽,左耳有一颗黑色耳钉,耳下还有黑色的字母纹身。
    虽然他模样不丑,但是不管多好看的脸,此刻在殷之遥眼中,都是面目可憎。
    “遥遥,来,见见你正阳哥。”苏文芮介绍道:“正阳,这是我女儿,遥遥。以后,你们就是兄妹了。”
    当乔正阳摘下鸭舌帽,她看清他脸的时候。瞬间,一个激血冲上头顶。
    乔正阳同样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指着她大喊:“是你!”
    两个人在电影院剑拔弩张的情形,犹在眼前,如果不是双方朋友拉着,指不定就真的要大打出手了。
    苏文芮有些惊讶:“你们已经认识了?”
    继父乔锡诚倒是很惊喜,笑着说:“哎呀,认识了就好,真是缘分啊,来来来,快来吃饭吧,咱们边吃边聊。”
    殷之遥和乔正阳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殷之遥是乔正阳最讨厌的妹妹类型,而乔正阳恰恰又撞在了殷之遥的雷点上。
    吃饭的时候,俩人死都不肯坐在一起,面对面,隔得远远的。
    乔锡诚显然没有察觉到俩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好奇地问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啊?”
    “他没素质。”
    “她多管闲事。”
    俩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抬头狠瞪对方——
    “你活着浪费空气。”
    “你死了浪费坟地。”
    苏文芮和乔锡诚:......
    他们很是尴尬,只能各自教育自己的小孩,让他们和平相处。
    乔正阳显然不是那种肯乖乖听爸爸话的男生,他斜倚在座位边,单手搁桌上,看着殷之遥,眼神里威胁的意味很明显,仿佛在告诉她:小鬼,你完了。
    殷之遥毫不怵他,转头对乔锡诚一字不漏地告状道:“哥哥说,他每天要暴打我三顿,直到把我赶走为止。”
    乔锡诚闻言,冲乔正阳怒声道:“你对妹妹说过这样的话?”
    乔正阳没想到她竟然真的会告状,咬牙切齿地瞪着殷之遥:“告状精,我何止每天暴打你三顿,你要是敢惹我,我见你一次揍你一次。”
    殷之遥一直被谢渊保护着,哪里会惧怕乔正阳,挑衅道:“你来呀!”
    乔正阳撸起袖子,冲殷之遥走来。
    他身形高大,这副凶悍的架势还真挺吓人。
    苏文芮惊慌地赶紧起身护住女儿,乔锡诚也冲过来,一把拉住了乔正阳。
    “混帐东西!你还真的敢欺负妹妹!你是不是男人,谁教你这副混账德行!”
    “反正你又没教过我,现在还要上赶着给别人当爹。”
    乔锡诚气得不轻,指着他怒道:“你给老子滚!”
    “走就走!”
    乔正阳说完,重重地摔门离开。
    苏文芮放开了殷之遥,看着这一桌还没有开动的饭菜,劝说乔锡诚不要生气,孩子之间熟悉了就好了。
    乔锡诚对殷之遥有歉疚之意,代儿子跟她道了歉。
    殷之遥看着这位和自己父亲年龄相仿的男人,也有些无奈。
    不是所有人多和她的贱哥一样,不是亲兄妹,胜似亲兄妹。
    她闷闷地说:“不是家人,硬凑在一起,也当不了家人。”
    说完,她便回了房间。
    晚上,苏文芮叩响了殷之遥的房门,过来跟她一番谈心,讲述了自己这些年的辛苦和委屈,也说了不能见她的苦衷。
    殷之遥内心毫无波澜。
    小时候,她每天晚上都在想妈妈。
    长大了,好像也不是那么的需要妈妈了。
    苏文芮见她无动于衷,轻叹一口气,轻轻关上了房门。
    ......
    晚上,殷之遥翻来覆去、辗转反侧睡不着,心里堵堵的,为刚刚妈妈的话,也为乔正阳。
    失眠到深夜一两点,忽然听到楼下有动静。
    她赶紧起身,趴到窗边朝楼下观望,看到乔正阳似喝醉了一般,从出租车上下来,趴在门边一阵干呕,看起来似乎很难受。
    殷之遥小声说:“活该。”
    窗外的风很大,乔正阳醉的不轻,连院门都没有进,直接倒在了大马路上。
    殷之遥在窗边看了他半晌,见他居然呼呼地睡着了。
    他是男孩子,在外面胡乱睡一晚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但是如果天没亮有人开车经过,要是视线不好,指不定就从他身上碾过去了。
    念及至此,殷之遥果断地披上外套下了楼。
    虽然她心里还想着,死了最好,没人再威胁每天要暴揍她三顿了,但终究还是没有作壁上观。
    推门出去,空气凉凉的。风很大,似乎快下雨了。
    殷之遥乔正阳身边,用脚尖碰了碰他:“喂。”
    乔正阳睡得跟死猪似的,没有动弹,嘴里咕哝着一些胡言乱语的话。
    殷之遥跑回房间,用玻璃杯接了一杯水,倒了点在他的脸上。风一吹,乔正阳似清醒了些。
    他迷糊的醉眼看着殷之遥,嗓子里囫囵地发出声音:“死小孩...”
    殷之遥跟着把杯子里的水全泼他脸上:“死...死高中生。”
    “你为什么要来我家...”乔正阳躺在地上,丝毫没有要起来的意思,口齿不清地抱怨:“烦死了,讨厌死了。”
    “你听好了。”殷之遥揪着他的耳朵,冲他大喊道:“我也讨厌你!”
    “以后你给我小心点,你要是敢惹毛我,让你知道厉害。”
    说着,他冲殷之遥挥了挥拳,不过这时候拳头也是绵软无力的。
    倒是殷之遥,一巴掌拍他胸口,似乎给他拍出了内伤,乔正阳沉闷地哼哼了声。
    “谁怕谁。”
    她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拉了起来,小小的身板扶着他,东倒西歪地进了屋。
    少年身上散发着男孩子才会有的热力,不过浓郁的酒味也熏得殷之遥够呛。
    她真是讨厌男孩子这种生物,又臭又邋遢,还总是自以为是。
    殷之遥将乔正阳扔在了床上,拍拍手,转身便要出门。
    乔正阳迷迷糊糊地又喊道:“给我倒杯水。”
    殷之遥叉腰回头:“你爸没教过你,求人办事的时候,态度要客气点吗!”
    “快去!废什么话。”
    殷之遥不跟喝醉的人一般见识,倒了水回来,递到乔正阳嘴边。
    乔正阳咕噜咕噜地喝了一气,然后倒在床上,睡得不省人事。
    殷之遥看着杯子里剩余的水,又望了望床上死猪一样的臭男人,嘴角绽开一抹狡黠的笑意。
    ......
    次日清晨,殷之遥梳洗完毕,下楼吃饭。
    乔正阳顶着宿醉之后的一张浮肿的脸,脸色阴沉,难看至极。
    家里的阿姨从他的房间里取出了被单,笑着说:“哎哟,大少爷多大的人了呀,还在尿床呢...”
    “张阿姨!”乔正阳大喊了一声,憋闷又委屈:“你...你别说!”
    殷之遥坐在桌边,叼起吐司片,就着牛奶吃了起来。
    乔正阳阴恻恻地瞪着殷之遥:“是不是你搞的鬼。”
    殷之遥一脸无辜,眨眨眼:“我搞什么鬼?”
    “你...你害我...”乔正阳说不出口,压低了声音:“我知道是你,昨晚你把我弄进屋的,我知道!”
    “不用谢。”
    “鬼才要谢你。”
    “没礼貌。”
    这一回合,殷之遥大获全胜,也不觉得乔正阳多么面目可憎了。
    至少,她清楚了这家伙战斗力为零,压根就欺负不了她。
    乔正阳歪着脑袋,厌烦地看着殷之遥:“你到底要在我家住多久。”
    殷之遥还没开口,继父乔锡诚正色道:“妹妹想住多久就住多久,这里也是她的家!你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女孩较劲,没出息。”
    殷之遥抿嘴,小声说:“多大的人了,还尿床呢。”
    “我没有尿床!”乔正阳站起来,指着殷之遥大声解释:“那不是尿床!”
    此言一出,苏文芮和乔锡诚脸色陡然一变,甚至正在洗被单的阿姨,手都跟着抖了抖。
    乔正阳这小傻逼,丝毫没察觉众人异样的脸色,激动地控诉殷之遥:“都是你!都是你害的我,我梦里都想弄死你!”
    乔锡诚勃然大怒,猛拍桌子,冲乔正阳吼道:“你个下流东西!”
    殷之遥听出了这句话令人惊悚的信息量,同情地望向乔正阳。
    后知后觉的乔正阳,头皮发麻、全身无力地跌坐在了椅子上。
    社会性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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