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好家伙的弟兄们见着老大回了趟房间又出来后,周遭气场冷得明显,窃窃私语,没一个敢去撩虎须。
    除了李大痣。
    “老大,你要真不舍得,就别放小嫂子回去呗,当压寨夫人多好。”李大痣是最先见识到贺东对小姑娘体贴的,他贼头贼脑地在人身边小声出主意。
    贺东没说话,沉默着给了他一脚。
    随后下山的人群中,一瘸一拐的李大痣分外明显。
    “你说说你,找揍不是。”张麻子跟他关系好,扶着他嘲笑几句。
    “老大在伤心啊,我得安慰他。”李大痣声音里带着“嘶”声,疼的。
    张麻子看了眼走在最前的贺东,步伐稳健,气势昂扬,又看看扶着的这个,我觉得伤心的该是你吧。
    脚下阶梯一阶阶踩过,脚印落在身后,贺东想着东山什么时候这么高,他有点累,走不动,想半路回去了,回去瞧瞧小姑娘喝完甜汤没。
    正想着,李大痣那二傻子又叫唤了起来。
    “老大你看,一对儿——松鼠,胖的,嘿嘿嘿。”
    “哪有一对?”贺东看都没看,随手拾了块顺手的石头屈指一弹,正中松鼠所在的枝丫。
    枝g断裂,t型较大的那只猛扎子落下去,扒拉住树g后焦急地看着高处的那只,
    李大痣目瞪口呆。
    “没有一对。”贺东这才抬起头看了眼,却见小个子的浅色皮毛松鼠笨拙地往下滑,蹭到了胖松鼠身边,黏糊着。
    咋怎么烦人呢,男人蹙眉。
    “老大,还砸吗?”李大痣心领神会地捧着石头穿过人群过来了,扶着他的麻子嘴里还喊着“让让啊让让”。
    贺东看着李大痣和张麻子,想起跟叶莺团开过的玩笑。
    “叶一见倾心。”
    真是个好名字,男人感慨,拿过小弟手里的石头抛入雪地。
    “不砸了。”再砸就像一出笑话了。
    ——
    “阿黎,万一那匪头不同意,一怒之下对莺团……”叶父焦急地说着,苦等了几日,好不容易到第十天。
    “伯父放心。”谢黎说着,语气里隐隐中藏有亢奋,丝毫听不出担忧。
    叶父看着眼前这个经过乔装易容模样大变的谢黎,心中一寒,感觉变得不只是容貌。
    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商人,妻子走后,女儿是全部了,叶父心没那么大,家国天下地方安宁,关他什么事,剿匪为什么要用莺团的性命去赌?
    此刻站在东山下,才知渺小,叶父一想到女儿是如何无助害怕地被绑到这里,就难以言喻的心酸懊悔:“要不算了吧,我回去再取银两。”
    “伯父,莺团不会有事的。”谢黎冷淡地说着,他看到山道林间上有点点光亮闪烁,知道那是光亮折射下的刀光,夹杂在其中的还有一点叫他咬牙切齿的金红光芒,匪头的面具,“况且来不及了。”
    谢黎带兵围剿的几次,都被贺东像是猫抓耗子一样耍着玩,鬼面仗着地势,躲在山间讥讽放肆大笑,让他引以为傲的箭术成了花架子,没用的把戏。
    总有一天,我要一箭s穿他的头颅,将鬼面钉在山口石碑上。
    贺东难得亲自下山,小的里头没人敢在他面前抢白,他拄着刀站定道:“银子带来了?”
    叶父年轻时候走南闯北,饶是见过各式各样的人,也被对方剽悍气势吓到,他来不及害怕,目光在人群中搜寻:“小女呢,她在哪里?”
    “先银子后人,规矩。”贺东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叶父,仅仅这个细节,就能看出是个真心疼爱女儿的好父亲。
    不在啊,不在也好,叶父不由叹气,眼里泛泪光,舍得徒添伤悲。
    “银子在这。”叶父命奴仆抬上来一口大木箱,他腹稿已久的话堵在喉咙中,作为父亲,要如何说出银子不够,将女儿多抵几日的话啊。
    贺东带来的手下吵闹起来,口中吹着口哨。
    男人一抬手,众人安静,贺东上前抬脚踹了下木箱,只一下,就感觉出重量不对,只有小姑娘写下数目的一半多。
    怎么回事,贺东心有疑虑,但不打算张扬,缺了就缺了吧,把小姑娘送回家首要,他打了个响指喊弟兄搬箱子。
    谢黎见状,主动上前道:“东爷,事出突然,银子一时间还未攒齐,先奉上一半,其余的可否宽限几日?”
    贺东用舌尖抵了抵唇内,一脚踩上了木箱,刚刚被抬起的箱子从弟兄手中脱手砸到地面上发出巨响,男人轻佻笑着:“您哪位啊?”
    “您绑架的叶小姐是在下的未婚妻子。”谢黎直言关系,为自己的在场找个理由。
    贺东笑容一怔。
    还说没有如意郎君,姘头小子都舞到脸上来了,贺东回过神来转为嗤笑,没笑一会再次怔住,按先来后到,他似乎才是那个姘头。
    男人心情差到了极点:“你把东寨当什么地方,讨价还价?”
    拿老子的小姑娘来跟老子讨价还价?!
    贺东说不清的烦躁,他索性伸出手去掐住眼前男人的脖颈,凶狠地说着:“你女人可还在老子手里。”
    如果小姑娘下山,要嫁的郎君是这样的人,他第一个不同意,一个会拿叶莺团安危来试探的人,贺东鲜有地发怒,手指几乎捏碎谢黎的喉骨。
    贺东的暴戾反常,不止震惊了叶谢带来的人,连东寨的弟兄都心生畏惧,老大平时看着吊儿郎当,动起真格来,啧啧。
    谢黎眼珠突出,艰难地挣扎,出气多,进气少。
    叶父发觉异常,连忙道:“银子绝对不会少的,只多不少,东爷再宽限几天,千万不要迁怒小女,她胆子小,经不住吓的。”
    在叶父眼里,谢黎已经算是身材颀长,但此刻被匪头捏在手里的他完全没有反抗之力,更何况苦命的女儿。
    “成,再宽限几天。”贺东由叶父的话想起了小姑娘,心慢慢静下,厌恶地松开手后,还在地里挖了把雪洗手。
    谢黎狼狈地咳嗽,牙呲欲裂,狠毒盯着贺东,他一定要杀了他。
    相b谢黎的怒目,贺东掐完人,一点也没放在心上。
    刚刚严词拒绝了小姑娘,待会上山可怎么办啊,跪地求饶跟她讨饶中不?
    贺东挠挠头发,又恢复了平日的懒散模样,戾气散得无影无踪。
    要怎么跟她解释呢,顺带说说她的姘头是个狗东西。
    “东爷,千万不能迁怒小女啊。”叶父后怕,他都想跪下了。
    贺东侧目看向老泪纵横的叶父,抽丝剥茧后发现了问题所在,纵然是未婚夫婿,到底还没出阁嫁过去,轮得到他来管,小姑娘的亲爹都担心成这样。
    “小子你是干什么吃饭的?”贺东冲着谢黎不客气道。
    “不过百无一用是书生,b不上东爷江湖洒脱。”谢黎寥寥带过,违心地说着。
    贺东挑挑眉,目光落在人颌骨处,又看了眼对方指头上的茧子,一眼认出不是笔茧,而是箭茧。
    易容只易容脸,谁教的?
    ——
    东叔:姘头竟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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