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是富养长大的,虽然不至于懒到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但生活能力也算得上是十分低下了。
    结婚之后, 两人在星城帝都有自己的小家, 小家装修风格所处地段大不相同, 可几年过去, 家里的厨具大多都还bling崭新锃亮, 除了一时兴起在厨房玩玩情|趣,谁都不肯多踏足半步。
    生了小乖之后, 两人从心态上更像是完成了一个历史阶段的任务, 以及收获了一只萌萌哒的玩具宝宝, 有空了就哄一哄,丝毫没有为人父母该有的全身心投入无私奉献的自觉。
    陆星延最常做的便是“子口夺食”——这个挺好吃,那个也不错, 儿子你先让让,爹来尝尝。
    而且沈星若出了月子, 他就计划着将小乖宝赶出主卧,不肯将沈星若让出分毫。
    裴月质问他时,他还特别理直气壮大言不惭地说,这是从小培养小乖宝独立自主的能力。
    沈星若也没比陆星延好到哪去, 每次一听小乖宝哭,就觉得太阳穴突突起跳, 如果她耐着性子哄两句小乖宝还不停, 她干脆就不哄了, 冷冷地觑着小粉团子, 冷漠得只差戴上耳塞。
    小乖宝满十个月后,陆星延和沈星若将他暂时送到了落星湖。
    陆星延公司事务本就繁多,沈星若想拍的电影也遇上了合适的起步时机,两人忙起来,实在没多少时间带孩子,成天放家里让阿姨带两人也不放心。
    刚巧裴月特别乐意含饴弄孙,送到落星湖,倒也算是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
    可这直接导致了小乖宝一岁多学会说话的时候,第一个开口喊的是“奶奶”,第二个开口喊的是“爷爷”,甚至他都能指着爷爷奶奶家的小孔雀蹦出一个不标准的“雀”字了,也依旧没有不负责任的爸妈俩什么事儿。
    小乖宝开口说话的当晚,沈星若躺在床上,完全没心思配合陆星延的动手动脚,只盯着裴月发在朋友圈的小视频,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播放。
    陆星延一心想着春宵一刻值千金,还想再接再厉撩拨撩拨,可沈星若心里堵得慌,他还上赶着做撒气桶,她差点儿就把手机拍他脸上了。
    沈星若:“陆星延,你能不能关心关心你儿子?”
    “我哪不关心了?”
    陆星延摩挲着她的蝴蝶骨,语气懒洋洋的,又有些暧昧,显然还没进入严肃话题的谈论状态。
    沈星若干脆坐起来,冷眉冷眼地低头道:“你儿子会说话了,会喊爷爷,会喊奶奶,甚至连那只孔雀他都会喊,就是不会喊爸爸妈妈,你不觉得你有责任吗?”
    暧昧气氛倏然全消。
    陆星延躺在床上好半晌都没回神。
    对上沈星若的视线,他颇为纳闷地来了句,“那你不也有责任?”
    “……”
    沈星若生闷气,下意识踹了他一脚,踹得他半边身体直接悬空,差点就掉下了床。
    一整晚,沈星若都没再理陆星延,也没睡好,心里总想着视频里小乖宝喊人时萌萌的样子,一边感觉心里软塌塌的,一边又对自己在小乖宝那儿没有姓名这件事耿耿于怀。
    她凌晨三点才睡,早上七点多,又被陆星延给摇醒了。
    陆星延顶着一脑袋鸡窝,凑到她耳边,黏黏糊糊地边亲边说:“若宝,我昨晚梦见儿子叫我爸爸了,快点起来,我们回星城看儿子。”
    沈星若才睡了几个小时,困得要命,就连心脏都跳得特别快。
    如果陆星延是因为其他事情扰她清梦,现在估计已经成了床下一具安静的尸体了。
    可偏偏他说要回星城看小乖宝,沈星若再困,也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然后任他抱着去浴室洗澡。
    沈星若和陆...星延风尘仆仆赶回落星湖的时候,小乖宝正被他爷爷端在肩膀上骑马马。
    他整个小身体都趴在爷爷肩上,笑得咯咯的,露出几颗小小的乳牙,嘴里咿咿呀呀喊着“爷爷”,袖珍版小手指还不停去抓“大树幼儿园”的木牌,总之——连个眼神都没分给远道而来的爸爸妈妈。
    沈星若回星城的一路,都支着脑袋在反思自己对小乖宝的不够上心,面对此刻小乖宝的冷漠,她虽然有些失落,但也清楚是自己这个做妈妈的做得不够好。
    可陆星延这个做爸爸的就非常没有自知之明了,小乖宝不搭理,他还兴致勃勃上前,伸开双手,引诱道:“乖宝,有没有想爸爸?来,爸爸抱。”
    小乖宝看了陆星延一眼,那眼神懵懵懂懂没什么特殊意义,仿佛面前站着的就是一位不请自来莫名热情的陌生怪叔叔。
    只看了那么一眼,小乖宝又抱住陆山脖子,咿咿呀呀地指使爷爷带自己去看小孔雀。
    陆星延张开的手停留在半空中,好半晌没回神,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无视得如此彻底。
    懵了几秒,他又回头,下意识想使用武力将人从陆山肩膀上撸下来。
    小乖宝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住了,小嘴一扁,就呜哇呜哇地大哭起来。
    这一哭可不得了,不仅陆山立马对陆星延吹胡子瞪眼,裴月也和踩了风火轮似的,一溜烟儿就从屋里蹿出来,抱住心爱的小孙孙,一边安抚一边将陆星延从头发丝数落到了脚趾甲,甚至沈星若都遭受到了牵连。
    中午,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陆星延和沈星若眼巴巴看着裴月给小乖宝喂食。
    两人都知道,小乖宝不是一个听话的小朋友,吃东西也总不安分,喜欢左左右右地作怪。
    可他随便咿咿呀呀两声,裴月和陆山竟然能听懂他在表达什么,还能第一时间采取措施对他进行安抚。是以,一顿饭也还吃得较为和平。
    沈星若一直在默默观察自己崽崽,等吃完饭,她虚心向裴月求教,才得知小乖宝吃饭时的很多“规矩”——
    比如外面那块定制木牌上写的“大树幼儿园”,是小乖宝喜欢看的动画片《熊出没之熊熊乐园》里,熊大和熊二就读的幼儿园,他每天吃饭前,都要去摸一摸那块小木牌;
    又比如他吃饭的时候忽然捂住眼睛摇头,是因为他看见电视里播到猫头鹰老师了。他特别不喜欢猫头鹰老师,每次出现,必须要按快进;
    再比如他吃饭的时候冷不丁会按一下自己肚子,这种情况就必须配合他发出“滴”地一声,代表开机。不开机他很有可能会不吃饭。
    ……
    消化完这些稀奇古怪的“规矩”,陆星延和沈星若双双陷入沉默。
    一方面觉得这个小魔星被他爷爷奶奶宠得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一方面又隐隐有些愧疚,感觉自己这父母当得实在是很不称职。
    尤其是沈星若,那种失落和愧疚的感觉分外强烈。
    明明刚出生的时候,小乖宝很粘她的,可现在小乖宝已经没心没肺地把她都忘得差不多了。
    回去之后,沈星若和陆星延看了一个通宵的《熊熊乐园》,两人挂着黑眼圈下定决心,再忙也必须把小乖宝接回来亲自养。
    对于两人要接回小乖宝的决定,裴月和陆山是既不舍又欣慰。
    隔辈之亲往往容易无条件溺爱,裴月和陆山就已经发觉自己对小乖宝过分宠爱了,完全是要星星不敢给月亮,可小孙孙那么可爱,谁能忍心不对他千依百顺呢。
    接回去倒是可以避免这个问题。再说了,小孩子终究还是呆在父母身边更好。两人愿意把小乖宝接回去,也说明两人终于有点责任心了。
    没有人天生会做父母,...陆星延和沈星若新手上路,磕磕绊绊地,自然也走了不少弯路。
    一开始不带着小乖宝出门,他俩买衣服和尿不湿都能买错号。
    但习惯生活中多出一条麻烦的小生命之后,日子好像也变得充实了很多。
    慢慢地,两人开始对各类卡通片里的人物如数家珍了,时不时还能和人聊一聊育儿心得了。
    不知不觉,小乖宝就满了三岁。他也拥有了自己的大名,陆稔知。
    陆稔知这个名字自然是全家文化水平最高的沈星若取的。
    稔从禾,有庄稼成熟,熟悉习知之意。
    取名稔知,即是希望他能识五谷,知人事,以后能成为一个踏实明理、沉稳可靠的人。
    但陆稔知小朋友打娘胎里就天生反骨。
    取名小乖,一点儿也不乖。
    取名稔知,也毫无踏实明理沉稳可靠的迹象,没进幼儿园就是小区里的小霸王,进了幼儿园又成了幼儿园一霸。
    这也怪不得,他长开之后,完全继承了父母的好皮相,五官那叫一个精致,再加上个字高皮肤白,甫一露面就俘获了幼儿园班上大半小姑娘的芳心。
    前有和他爹一脉相承的武力手段能笼络一帮小弟,后有精致皮相能笼络一帮单纯看颜的小姑娘,在幼儿园里,陆稔知小朋友称得上是横行霸道畅通无阻了。
    为此,陆星延和沈星若没少被幼儿园老师请去办公室喝茶。
    某日,陆星延在公司开会,中途秘书进来,悄声说又接到了小乖宝老师的电话,他二话不说先暂停了会议。
    一听要去学校,陆星延还在想:上次是自己去的,这次该轮到沈星若了,没什么压力。
    可老师却着重强调道:“请二位一起过来。”
    得,两个一起叫。看来陆小乖同志这回还犯了点不小的事。
    陆星延有种不太妙的预感,打电话和沈星若打了声招呼,又提早离开公司,顺道去工作室接上沈星若,一起出发去幼儿园。
    他俩到幼儿园的时候,老师办公室门敞着。
    陆小乖萌萌地坐在小板凳上,仰头看着老师,头顶竖起三根呆毛。
    也不知道他作了什么法,不管他有多调皮捣蛋,老师都没办法对他板起一张脸来,这会儿老师还弯腰,和他玩猜中指的游戏。
    师生俩玩得不亦乐乎,还是陆星延在门口咳了声,里头两人才回过神来。
    陆小乖看到沈星若,眼睛亮了亮,顶着一头小呆毛扑棱扑棱就朝她跑了过去,嘴里还甜甜地喊着“妈妈”。
    沈星若半蹲下身,稍稍张开双手,一把抱住撞进怀里的小乖宝,亲了亲,又将人抱起来,递到陆星延面前。
    小乖宝向来十分上道,又甜甜地喊了声“爸爸”,然后“啪叽”——在陆星延脸上亲了一下。
    办公室里的周老师也已起身到门口迎接,满面笑容道:“陆爸爸,陆妈妈,快进来。”
    陆星延和沈星若默契对视一眼,礼貌地和周老师打了声招呼,一前一后往里走。
    周老师比他们俩稍稍年长几岁,但也还算年轻,对今天想说的事情实在是有些难为情,留下陆小乖感觉不对,不留下陆小乖气氛好像也会变得很怪异。
    几经权衡后,她往办公室里挪了些玩具,让陆小乖去沙发上自己玩一会儿。
    看着在沙发上一人分饰奥特曼和怪兽两角十分投入的陆小乖,周老师轻咳一声,从抽屉里拿出一袋东西,说:“其实今天找二位过来也没什么别的事,就是这个……”
    陆星延和沈星若看到兔耳朵袋子里某个蓝色的小方盒时,脸色都变得很怪异。
    周老师尴尬得没能与两人对视,提醒道:“昨天我布置的作业是...,让小朋友从家里带一件长方体、正方体、球体的东西过来,这个作业家长群里也有发布的。”
    陆星延和沈星若怔了两秒,很快就明白了。
    作业的事两人都知道,可昨晚陆小乖同学就在家里自信满满地拍着小胸脯,说不用他们帮忙,他已经想好要带什么了,两人也就没管……所以,他长方体就带了盒避孕套?
    陆星延掩唇咳了声。
    沈星若则是别过脸,按了按太阳穴。
    周老师温言细语地斟酌道:“我想着,这件事你们应该也不知道,但你们最好是将这些东西放置在隐蔽一点的,小孩子够不着的区域,小乖还以为这是口香糖呢,上课展示完,还想和小朋友们分享。”
    “而且幼儿园这个阶段,其实还是以家庭教育为主,平日布置的作业虽然简单,但还是希望两位可以抽出时间,和小乖一起完成,这样也更有利于促进亲子之间的一个交互。”
    陆星延和沈星若都虚心受教,认真点头,比自己念书那会儿更拿老师的话当圣旨。
    两人虽然觉得这事挺尴尬的,但也欣慰不是陆小乖小朋友闯了什么弥天大祸。
    当然,两人的欣慰是建立在他俩并不知道“陆小乖打开了小雨伞盒子并且盒子里的套套用得只剩一个”这件事已经在幼儿园老师和其他家长间广泛流传的前提下。
    毫无所觉的两个人还真的每天轮流分工陪陆小乖做作业,幼儿园的活动也积极参加,疯狂在其他知情者面前露脸,连续三年的幼儿园期末评比,他们都拿到了“三好家庭”的小奖状。
    陆小乖小朋友快满六岁的时候,陆星延的工作重心转移至星城的金盛总部。
    同年,陆星延和陆山父子俩联手,扳倒了多年的死对头上居地产。
    其实生意场上,有几个竞争对手再正常不过。
    从前金盛和上居亦敌亦友,竞争不少,偶尔遇到维护共同利益的事情也会合作。
    可自从上居董事会大换血、和金盛竞争时特别下作地牵扯到陆星延,闹出当时轰动的高考暗箱操作事件之后,陆山便同他们水火不容了。
    商场上看不见硝烟的战争一打数年,直至如今终于落幕。
    陆山这些年着力培养陆星延,如今也在他身上看到了独当一面的能力,便放心将手中大半重要事务都转交到了陆星延的手上。
    这一年,沈星若自编自导的影片《夏日多情》也终于制作完成了。
    《夏日多情》是一部文艺片,讲述了一位钢琴少女一生追求浪漫,现实却平淡终老的故事,整部片子梦境现实交织,结尾又留有余韵,很能引人深思。
    更难得的是,它的基调是轻松明快的,色彩运用也偏清新梦幻,而非文艺片一贯的沉重忧郁。
    它的故事内核和拍摄手法注定它在实现商业转换的过程中很难顺利,但这部各方面都还稍显青涩的影片却很神奇地得了不少知名电影人的青眼,一举拿下多项新人大奖,还无意间捧出了一位日后红透半边天的清纯系女主角,沈星若本人也拿了一个金百合奖的最佳新人导演。
    陆星延的工作重心转移到了星城,沈星若拍电影的梦想也已实现。
    两人商量,最后还是决定带着马上要念小学一年级的陆小乖回到星城生活。
    五月底,星城的夏日气息已然浓烈,林荫道间光影斑驳,树上蝉鸣不绝于耳。
    沈星若和陆星延抽了一天空余,带上陆小乖小朋友去逛母校明礼。
    明礼乍一看上去还是以前的老样子,仔细观察,却会发现也已添了不少改变。
    教学楼外多了很多空调挂机,当初夏日炎热时学生的抱怨想来如今不会再有;
    ...    图书馆经由他们同级的某位建筑师校友重新设计翻修,成了星城十大特色建筑之一;
    东门那的古玩街拆迁搬走,明礼拿下一小块地,往东扩建了一栋实验楼。
    这栋实验楼是陆星延以他和沈星若的名义捐的,取名星冉楼,寓意明日之星自此冉冉升起。
    校园内无处不有曾经的明礼人留下的痕迹,倒也应了当初明礼每周早会都要喊的那句口号——今日我以明礼为荣,明日明礼以我为傲。
    刚进学校,沈星若便给王有福打了电话。
    王有福现在已经升职成了明礼的副校长,每日都会穿着整齐的衬衫和西装,偶尔还会梳个油头,很有领导风范,但他慢吞吞的语速和手捧保温杯的习惯多年不改。
    给王有福打电话时,他正在开会,沈星若说不急,他们可以先随意转转。
    再给阮雯和石沁打电话也不凑巧,阮雯出差听课,石沁请假去吃喜酒,都不在校。
    阮雯是帝都师范毕业的,本校保研读完,孩子都有了,便跟着何思越一起回了星城,考进明礼当语文老师,她一向温柔细致,老师这份工作做得得心应手。
    石沁则是托了家里关系还有王有福的关系,进明礼做行政工作,小日子过得既清闲又舒适,她很满意。
    毕业之后,当初的同学各奔东西,有的远赴海外,其实很难再重新相聚。
    除石沁和阮雯的近况外,沈星若只知道何思越回星城开了一家律所,不过短短几年,在刑事辩护这一块已小有名气;
    李听也不知怎的就进化成了一个女学霸,本校保研,又去国外读博,现在还在念书;
    李乘帆赵朗铭难兄难弟仍旧无缝捆绑。
    李乘帆经历了一次闹剧般的闪婚闪离,对象不是34d,而是家里安排的一个同传翻译,两人个性不合,结婚三个月就扯了离婚证,紧接着和家里闹了一场,现在离家出走,和赵朗铭合伙在干事业,三十来岁的年纪,好像终于对生活有了一些想要努力向上的勇气,也算是好的迹象;
    还有许承洲和陈竹,一向哥俩好的两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莫名搅和到了一起,陆星延调侃说,他俩这是千帆过尽发现还是身边人比较靠谱。
    其他的,沈星若便未再有任何联系。
    其实当年一班同学的感情可以算是很好很好,毕业的时候大家还说以后要五年聚一次,十年聚一次。
    那时坐在ktv里,大家一起合唱《干杯》和《笑忘歌》,还有人唱得泪流满面。
    信息技术和交通高速发展的时代里,通讯变成了一件简单而又触手可及的事情,不会再有忘记一个号码就此生难以再见的遗憾,也不会有想见却因距离遥远而见不到的人。
    可大约就是因为太过简单,大家都觉得以后总有机会,所以时光不会再退回青葱岁月,分道扬镳的人,也很难沿着离开时的路,走回原点。
    这样一想,仍在身边的人,便显得更为弥足珍贵。
    很快又要到一年一度的高考,他们曾经呆过的高三教学楼又挂起了许多横幅,远远看着,也能感受到其间争分夺秒的紧张气氛。
    操场上有高一高二的男生运着篮球,他们青春焕发,笑容张扬,阳光都被映衬得明媚喧嚣。
    沈星若边走边看,忽然不自觉地翘了下唇角。
    一眨眼,竟然已经过去十多年了,可她还记得陆星延当初在篮球场上挥洒汗水的样子。
    少年意气,总是不可一世。
    陆小乖骑在陆星延肩头,看人打篮球看得起劲,时不时拍一拍小巴掌,还不忘夸夸他爹,“没有爸爸打得好!”
    陆星延听了自然是嘚瑟的,还朝沈星若挑了挑眉,“听见没?”
    ...    沈星若懒得理他,径直把陆小乖抱下来,捏着小脸故作严肃地问道:“陆小乖,你从哪学的溜须拍马?”
    陆小乖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声音脆脆的,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大声道:“报告妈妈,我是和爸爸学的!”
    “陆小乖你胡说八道什么,爸爸怎么就溜须拍马了?”
    陆星延揉着他脑袋,脑袋微偏,笑出了声。
    陆小乖还挺理直气壮,“你每天都对妈妈溜须拍马!今天出门的时候你还拍马屁,说妈妈就算穿一个塑料袋出门都特别好看!哪有人穿塑料袋会好看的!”
    “……”
    陆星延一时竟无法反驳,只得从沈星若手里再次将陆小乖夺过来,打横抱着打他屁股。
    陆小乖简直就是个戏精捧场王,不需要任何准备就能无缝衔接投入到每一场戏份,他爹轻轻打他两下,他就配合地“啊啊啊”大叫,嘴里还嚷嚷着什么“父王饶命,母后快救救我!”
    沈星若看着父子俩每天都要上演的幼稚戏码,脑仁隐隐作痛。
    带着小乖宝在明礼逛了半个多小时,王有福才捧着他的保温杯颠颠儿跑来。
    见到朋友圈里看到多次的小乖宝本尊,王有福眼睛都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忙往他小口袋里塞红包。
    小乖宝记着陆星延教的,一口一个“校长爷爷”,喊得特别顺溜,王有福三两下便被哄得找不着北。
    今天沈星若和陆星延带小乖宝过来,一是为了逛逛母校,二是为了看看王有福,三则想向王有福打听一下星城各小学的状况。
    问学校,王有福自然比他们了解得多。在办公室聊了半个小时,沈星若心里差不多就有数了。
    聊完学校,王有福又想起件事,边逗小乖宝,边和沈星若说:“对了,我带的后几届班上有个小姑娘,现在在一个电影杂志做编辑,你拍的那个电影不是评价不错吗,那小姑娘想采访你,托到我这儿来了,我没应,就说帮她问问,你要是方便我就和她说一声,不方便就算了,不是什么大事。”
    沈星若不太喜欢接受采访,能拒的都拒了,但这小学妹都找到了王有福这层关系,她自然是一口应下。
    刚巧这小学妹就在星城,王有福回信,人家听说沈星若现在在明礼,便火速赶了过来,想要今天就采访到这位新锐导演的一手资料。
    《夏日多情》这部电影拍摄的时候在明礼取了很多景,在明礼的空教室做采访,倒也很合时宜。
    黄昏的教室里,光束裹着静止不动的尘埃从窗外投射进来,黑发被镀上一层金黄的温柔弧光,画面遥远又安静。
    前面大多都是和电影有关的专业问题,问到后面,才渐渐涉及生活。
    小学妹问:“沈老师,这部电影中有没有哪些部分是现实生活的投射?”
    沈星若想了想,答:“其实这部电影一大半都是现实生活的投射。”
    小学妹:“方便谈谈是这一大半具体体现在哪方面吗,是电影中女主角盛夏的现实生活?”
    沈星若:“不,梦境大概更多一点。”
    小学妹重复确认了一遍,“您是说,盛夏的梦境更像是您的现实投射?”
    她问完,不知想到些什么,又自顾自点头,“那在您的现实生活中,y先生是否真实存在呢。”
    “他的原型就是我的先生。”
    沈星若答得很干脆。
    其实在剧本着手之初,是没有梦境这一条线的,后来添加的梦境线,几乎是她迄今为止所有值得反复怀念的时光的复刻。
    有时候午夜梦回,从陆星延怀中醒来,沈星若经常会产生一种,她所经历的美好人生都是一场当觉大梦的交错感。
    这部电影真正想...要表达的,也正是她潜藏在心底患得患失的恐惧。
    小学妹又问:“那在电影的拍摄过程中,有没有遇到一些难以克服的困难?”
    困难自然是有,但沈星若没有深说,只挑了几个拍摄难点作答。
    其实最难的自然是最开始找投资方,她这种名不见经传的新人忽然要拍一个电影,拿出来的本子还是个谁拍谁扑的文艺片本,脑子没坏的都不会应承。
    当然,资本圈里最不缺有钱不知道往哪儿花、投资只当玩玩票的土豪,接连碰壁后,她开始尝试着去参加一些拉投资的饭局。
    哪成想,第一个饭局她就直接被守株待雀的陆星延给拎回了家,晚上伺候了几个回合,投资就通通到位。
    这件事过去很久了,具体如何沈星若已经记得不太清楚,她只记得陆星延伏在她身上,喘着粗气威胁质问:“我以前就说过,我会养你,你还想找哪个野男人给你投资?”
    读书的时候,陆星延向她承诺过很多事,那时他能力有限,对承诺的含义也没有深刻的认识,答应的事情很难全部做到。
    可结婚多年,小乖宝都六岁了,沈星若仔细回想才发现,陆星延再也不曾对她食言,她所想要的自由,陆星延全都给她了。
    采访结束时小学妹照例问了一个官方问题,问她在拍摄这部电影时最感谢谁。
    她毫不犹豫答了三个字,“我先生。”
    电影在院线上映是在三个月后,排片很少,也没有创造什么票房奇迹。
    沈星若和陆星延在某个深夜去看午夜场,影厅里只有他们两人,安静得不像话。
    电影片头一幕是在晴空猎猎骄阳如炽的盛夏,男生和女生穿着短袖坐在过山车上,垂直急速下降,镜头特意拍出了些微的晃动感。
    很快,画面颜色由明媚变黑白,然后呈水波状微漾,再一点点地,被染回来。
    伴随着打字机咔嚓咔嚓的声音,屏幕上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慢慢列成一行:夏日晴天,风吻过他的侧脸。
    镜头也定格在女生翘起唇角,落在肆意张扬的男生脸上。
    整部电影都是陆星延平日看了就能打呵欠的文艺调调,可这一次他却看得无比认真。
    有些片段让他想起了很多事,那些已经被他遗忘的,他以为沈星若从来不知道的小事。
    对陆星延而言,这部电影就好像是一封细腻又漫长的情书,让他从沈星若的视角,看到了她对那些细枝末节里的温暖珍惜得有多小心翼翼。
    电影结束时,外面刚落过一场雨,空气中弥漫着雨后扬尘的味道。
    站在人行道的红绿灯前,两人手拉着手,恍惚回到了多年前高考结束后的那个十八岁生日,他们就是在那个走入成人世界的红绿灯口确认了恋爱关系。
    在红灯跳转的前一秒,陆星延忽然像电影中女主角梦境所想那般,低头吻住了沈星若。
    “沈星若,这不是梦,我爱你,会一直爱你。”
    第114章 全文完结
    陆稔知小朋友从有记忆开始,便知道自己过着众星捧月的生活, 可能是因为他太可爱啦, 身边所有的人都很喜欢他。
    如果非要比出一个高下的话, 他觉得最喜欢他的是奶奶和爷爷, 要什么给什么。
    其次才是爸爸和妈妈, 因为爸爸妈妈有时候要什么就不给什么, 坏坏的。他如果耍小脾气不吃饭,妈妈还会真的不让他吃饭。
    可他最喜欢的, 还是偶尔会有点凶的妈妈。
    妈妈是陆小乖小朋友见过的, 长得最漂亮的女孩子, 比电视上演戏的明星姐姐还要漂亮。
    而且,妈妈是说一不二、很有威严的。
    爸爸就不行了,爸爸没有原则, 还特别狗腿,每天都要吹妈妈的彩虹屁。
    陆稔知小朋友私底下深深觉得, 爸爸吹的已经不能叫彩虹屁了,该叫颜料屁,彩虹哪有颜料那么多姿多彩。
    虽然内心对爸爸这种没有气节的行为相当鄙视,但陆稔知小朋友为了多存一些私房钱, 还是决定昧着良心写一篇作文,来给爸爸吹一吹彩虹屁。
    听说爸爸当年也是靠一篇吹爷爷彩虹屁的作文, 拿到了人生的第一笔巨款, 从而买豪车泡妈妈走上了人生巅峰。
    想来, 成功的道路是可以复制的。
    说干就干, 某日放学,陆稔知小朋友背着小书包噔噔噔地回房,拿出作文本,认认真真开始写作文。
    沈星若觉得他有些反常,到他房间巡视了几次,也没发现什么异样。
    看电视的时候,她边剥橘子边看着陆星延,问:“你儿子今天怎么了,一回家就写作业。”
    陆星延也有些狐疑,“你确定?不会是在给小女孩写情书吧?”
    沈星若:“我看了,是作文本,家长群里也发了,今天的语文作业的确是写作文。”
    两人对视一眼,都不是很放心,毕竟陆小乖这盏灯可从没给他俩省过电。
    于是两人悄悄摸摸的,又轮流找借口进陆小乖的房间探视了几个回合,皆未发现异常。
    陆小乖小朋友醉心彩虹屁,也没发现爸爸妈妈频繁进出房间的异常。
    吹了整整两百字之后,陆小乖有点吹不动了,他双手捧脸作思考状,实在想不到爸爸还有什么更多的优点。
    晚上九点,陆小乖支撑不住趴在书桌上沉沉入睡。
    幸好沈星若及时发现,他的口水才没流到作文纸上。
    沈星若将人抱到怀里,陆星延则拿起他的作文本仔细查看。
    陆小乖的作文标题是——我的爸爸。
    陆星延回想了一下,家长群里布置的作文是个半命题,“我的”后面可以任意接词发挥。
    在这么广阔的选择之下,陆小乖竟然写了我的爸爸,他一瞬间有种受宠若惊飘飘欲仙的感觉。
    “我的爸爸长得很高,很帅,免(勉)强可以配得上我的妈妈。”
    陆星延:?
    好像有哪里怪怪的。
    “我的爸爸是个眼光很好的人,不然也不会认准我的妈妈,死chan(缠)烂打,最后还取(娶)到了我的妈妈。”
    前面两百字大概都是夸奖中带着一些奇怪的逻辑,陆星延耐着性子往后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气到饱。
    “哎,爸爸好像没什么优点了,夸爸爸真的好辛苦哦,那我们就一起来说说优秀的妈妈吧!”
    陆星延:???
    他已经从那个感叹号中看出了陆小乖同志压抑不住的雀跃和欢喜。
    陆星延心态有点崩,干脆直接跳到最后。
    然后陆星延发现,老师规定的四百字陆小乖早就写完了,他还另外翻了一页,一直写到六百字的...节点才算把妈妈夸完,最后用了一句“先写这么多吧,我的妈妈实在太好啦!”作为结束,还隐隐能感受到笔者的意犹未尽。
    整篇作文写完,陆小乖还换了支铅笔在本子最底下小小的写了一句——
    “早知道还是应该写我的妈妈,我的妈妈写起来快多啦,我多写了200个字,杨老师你可以给我打优秀吗?我想给我爸爸看,么么哒!爱你哦!”
    他竟然还敢用“么么哒爱你哦”来和老师卖萌求优秀,陆星延头发都气得快要一根根地竖起来了,他直接将作文摊到沈星若眼前兴师问罪。
    沈星若不明所以。
    一目十行地看完,她忍不住往上弯了弯唇角。
    看着陆星延黑成锅底的脸,她还问:“有什么问题吗,我觉得他的语言表达能力其实还不错,只是没有紧扣主题,改成我的父母不就好了,二年级的小朋友,能写出六百个能让人看懂的字,已经很优秀了。”
    她将小乖宝放进小被子里,掖好被角,又起身给陆星延插刀,“我觉得他用我的爸爸当题目,很有可能是上次听他爷爷说,你以前在作文里夸爸爸拿了张卡,你儿子估计是想要零花钱了。”
    陆星延的脸又黑了一层。
    退出房间后,他忽地从身后抱住沈星若,然后又凑到她耳边,咬着她耳垂不怀好意道:“都是你教的好儿子,既然他不肯夸,那你来夸。”
    说着,他就将沈星若打横抱起,一直抱上了楼。
    最后陆小乖小朋友这篇彩虹屁虽然没从爸爸那得到私房钱填充小金库,但阴差阳错地从妈妈那拿到了一小笔私房钱。
    陆小乖小朋友很满足,攒住私房钱,给爸爸妈妈买了一对八音盒当做生日礼物。
    陆星延和沈星若收到的时候都感动坏了。
    陆小乖小朋友和妈妈的关系一向是很和谐的,但在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母子的小船也不小心翻过一次。
    那次的起因是陆星延和沈星若都要出差,陆小乖被托付给裴月照顾。
    裴月对陆小乖是没有任何要求的,要什么就给什么,陆小乖没了爸爸妈妈的束缚,一整个月都撒开了脚丫子玩,跟学校里高年级的大男孩玩在一起学了些攀比的坏习惯,还偷偷地问裴月要钱,让裴月帮忙买这买那。
    陆星延和沈星若回来之后,就发现陆小乖多了好几双品牌球鞋,很贵的溜溜球买了十几个,还有很多根本用不上,纯粹用来攀比的新书包新衣服新文具。
    打电话去问老师,两厢比对逼问,甚至还发现他和老师撒谎说肚肚痛要请病假,实际是和高年级的大男孩一起逃课去网吧了。
    沈星若生了很大的气,冷着张脸,一言不发将陆小乖多出来的东西全部没收,然后罚他去面壁思过写检讨。
    陆小乖平日对自己妈妈还是很乖顺的,可这回沈星若说话他竟然都不听了,坐在地上又哭又喊瞎胡闹,让沈星若把他的东西还给他,甚至口不择言说沈星若是坏女人。
    沈星若平日从不动手,气到不行了,掰开他的小手掌,狠狠地打了两下。
    陆小乖哭得更大声了,“我不要你了,你这个坏妈妈,我最讨厌你了,我要奶奶,我不要你!呜呜呜呜!”
    小孩子说话其实都是很扎心的,不会顾及别人的感受,总能轻易戳准痛点。
    他边抽噎边说:“你有什么资格管我,别人家的妈妈哪里会一个月都不管自己的小孩,呜呜呜呜,你自己坏你自己不负责任!你还打我!”
    沈星若眼睛通红,指着他对陆星延说:“你现在就把他送到爸妈那去,他不认错就永远也别回来了,书也别念了,就待在家里,现在就送,快点。”
    “不用你们送,我自己会去,呜呜呜呜!”
    ...    陆小乖打着嗝,不服气地边哭边往外跑。
    他们家也住在落星湖,从二楼还能看见裴月养的孔雀,距离很近。
    沈星若没拦着他往外跑,陆星延倒是一路跟在小短腿的身后,看着裴月把他抱进屋里才往回走。
    一天过去了。
    两天过去了。
    很快,一周也过去了。
    陆小乖小朋友忐忑地抱着小鲨鱼,边吃饭边问裴月:“奶奶,妈妈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呀。”
    “怎么会呢。”裴月揉了揉小孙孙的脑袋,又去点他的鼻子,“妈妈是最喜欢我们小乖宝的,怎么会不要小乖宝,但这次是不是我们小乖宝做错了?小乖宝是不是要和妈妈认错呢?”
    陆小乖鼓起腮帮子,一时有些犯愁。
    恰巧这时,陆星延过来了。
    陆小乖差一点就跳下沙发直接扑了过去,可最后还是矜持地按着沙发边边,只小心翼翼地喊了声“爸爸”。
    爸爸很冷漠,“嗯”了一声,就没再理他。
    他时不时偷觑一眼爸爸,心里越来越忐忑不安。
    陆星延过来拿了点东西就打算走了,陆小乖再也忍不住,扑棱扑棱跑上前,抱住他的一条大腿,泪眼婆娑地问道:“爸爸,你和妈妈是不是不要我了呀?”
    陆星延低头看了他好一会儿,没绷住,将陆小乖的小胳膊小腿拉开,然后又将人抱起来。
    “是不是你先说不要爸爸妈妈的?妈妈很伤心你知不知道?”
    陆小乖委屈巴巴地看着他,一声不吭。
    “你跑回来妈妈就哭了,你什么时候见妈妈哭过?你说,你是不是伤妈妈的心了?”陆星延揉他脑袋,“还记得爸爸以前跟你说过什么吗?妈妈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子,是小公主对不对,你都没有保护小公主,还让小公主伤心了,那爸爸是不是也很伤心?”
    陆小乖啪嗒啪嗒地掉金豆豆,不住点头,“爸爸我错了,你带我回家看妈妈好不好!”
    陆星延拍了拍他的背,“那和妈妈认错,保证以后再也不撒谎,不和别的小朋友比谁有钱,能不能做到?”
    “嗯嗯,爸爸我会的!”
    陆小乖连忙点头,还“啪叽”亲了陆星延一口。
    陆小乖“离家出走”的一周,沈星若没表现出什么异样,就当是没这个儿子般,每天该干什么干什么,但她整个人不知不觉就瘦了一圈。
    在教育小孩子这件事上,沈星若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
    她很矛盾,每天心不在焉地盼望着小魔星自己乖乖回来认错,又克制不住地想去看看他,无条件地包容他,觉得自己才是所有错误的罪魁祸首。
    好几个晚上,她都会半夜惊醒,然后走到窗台上,望着裴月陆山住的那栋房子。
    白天她出去见了阮雯。
    两人都是有小孩的人,现如今聊天的话题大多也是围绕孩子。
    阮雯和何思越家的小朋友现在已经读五年级了,在学校里也是和何思越一样的出类拔萃,从小学一年级开始就是班长,今年还拿了市三好,是个标准的模范生,说出来那是一等一的优秀。
    但阮雯也不是没有苦恼,她家小朋友优秀是优秀,但就是,太早熟了一点,才五年级竟然就谈起了恋爱。
    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何思越也是懵的。
    两人苦口婆心和小朋友说道理,小朋友还嫌他们罗里吧嗦思想陈旧,说自己恋爱也没见耽误学习,让他们少操心。
    两人也不能打骂,心想着万一激起了逆反心理可不好,这事就这么晾着,一时没找到什么好的解决办法,也不敢拿出来和别人说,只敢和沈星若小声讨论一下。
    ...  沈星若也没帮她想到什么好的办法,但知道大家养孩子都不容易之后,心里的焦躁倒是稍稍缓解了一些。
    她回家的时候,陆星延还没回来。
    她正打算打开电脑写公众号的稿子,忽然屋外传来熟悉的跑车声响,没一会儿,陆星延就进到屋里来了。
    他手里搬着一个很大的礼物盒,东西仿佛还挺重,他往客厅一放,先去喝了口水,然后随口道:“你这几天心情不好,我给你定了个礼物,你打开看看。”
    沈星若起身,往客厅走。
    “什么东西?”
    陆星延光顾着喝水,没有回答。
    她随手扯开上面的蝴蝶结,却发现旁边还有绳结,于是半蹲下来细细解开。
    礼物盒的盖子打开后,她感觉眼前一晃,一个披着魔法小斗篷,脑袋上还戴着小尖帽的小朋友忽然起身,两只小手抱住她的脖颈,整个人都往她身上蹿。
    “妈妈!我爱你!”
    沈星若怔了几秒,小乖宝已经啪叽啪叽在她脸上糊了一脸的口水。
    他脑袋上的小尖帽没有戴得很紧,大幅动作晃了晃,这会儿已经倒到了后面,头发乱蓬蓬的,整个人活脱脱的就是一个小疯子。
    见沈星若还没反应过来,小乖宝赖在她怀里,又是撒娇又是认错。
    “妈妈,我错了,都是我不好,我以后再也不乱花钱,再也不和老师撒谎了。”
    “妈妈我已经和杨老师打了电话,杨老师已经原谅我了。妈妈你也原谅我好不好,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妈妈,我最喜欢你了!”
    他现在长大了不少,说好听的话也会有点害羞了,声音小小的,还会往她怀里躲。
    那一瞬间,沈星若感觉自己心软得一塌糊涂,她抱着陆小乖,不知怎么回事,眼泪不住地往下流。
    陆星延偏头看着她,笑。
    然后半蹲下来,拿着纸巾,帮她擦眼泪。
    “妈妈也爱你,是妈妈不好,妈妈以后也不会一下子离开你这么久了,好不好。”
    沈星若的声音有点哽咽。
    陆小乖也忍不住一下子扁了嘴,边点头,边小声抽噎。
    陆星延将两人抱进怀里,调侃道:“行了,陆小乖我和你说什么来着,让你小心捧着蛋糕,刚刚见着妈妈一下子就蹿出来,蛋糕都被你碰坏了。”
    陆小乖露出一双小兔子般的红眼睛,“爸爸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那我们晚上吃什么呀。”
    沈星若亲了亲他,“妈妈给你煮面好不好?”
    陆小乖犹豫地点了点头。
    陆星延笑出声,“得了,你可别毒害他。”
    他一把抱起陆小乖,又拉起沈星若的手,“走,我们出去吃大餐。”
    陆小乖眼睛亮了亮,立马欢呼起来。
    很晚的时候,陆小乖躺在大床中间熟睡,陆星延在浴室,帮沈星若贴眼膜。
    “你说你哭什么,以前都没见你哭过两回。”他细致地用无名指按了按,又扯开另外一片,“我记得你怀他的时候就挺敏感多思,多愁善感的,欸,你是不是又怀了?”
    陆星延本来只是随口一说,沈星若却电光火石间想起自己大姨妈好像已经迟了一周没来。
    她睁眼,盯着陆星延。
    陆星延被盯得毛毛的,迟疑地反问道:“不,不会是真的吧。”
    沈星若想起前几天她在路边接了本妇科医院的小广告杂志扇风,回来才发现里面夹了验孕试纸。
    她很快跑出去翻到那试纸,测了下。
    ……
    真的怀了。
    两人回到床上,躺在陆小乖的左右两边,都还有点回不过神。
    好...半晌,陆星延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她的肚子,“你说这次是不是个女孩?”
    沈星若:“试纸不一定准。”
    陆星延:“明天去医院查……不过我觉得,肯定是真的怀了。”
    其实沈星若也是这么觉得。
    忽然,陆小乖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问:“妈妈,你怀小妹妹了吗?”
    陆星延捏住他鼻子,“你喜欢小妹妹?”
    陆小乖点点头,“那我们家就多了一个小公主了。”
    说完,他又补充,“但是弟弟也可以,妈妈生的我都喜欢。”
    沈星若和陆星延不约而同对视一眼,又笑。
    窗外月色静谧,微风顺着开了缝隙的窗送来花草木香,鹅卵石铺就的小道两旁,英式庭院路灯还像很多年前沈星若刚走进落星湖时那样,散发着暖黄的光晕。
    那时沈星若并不知道,这会是她永远的家。
    他们一家三口,带着呆在肚子里没有长成的第四口拥抱在一起,缓缓入睡。
    华枝春满,天心月圆,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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